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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男主向我表白了(叶猗)


玉尘仙尊一边说一边看了眼柳云遥,后者已经不哭了,因为隔音结界的存在,听不见师父和师姐的对话。
他将结界撤掉,让小徒弟道歉。
柳云遥站起身来,“对不起,师姐,我不该那么说,原是我在大师兄面前胡言乱语,他才去寻你的麻烦。”
苏蓁一言不发。
“……五师兄不提了,大师兄这事,你也没错。”
柳云遥喃喃说道,“是我太虚伪了,我与他关系好,我才想让你帮忙,我不曾考虑过师姐怎么想的,若非师姐厉害,或许就被他伤了。”
“他没这本事。”
苏蓁不耐烦地道:“你说完了是吧,可以,那我走了。”
她才闪身至门口,却没能将院门推开,再仔细一看,院落的结界竟然封锁起来,不许里面的人出去。
苏蓁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上辈子她和师父吵过很多次,大多数时候结局都是她摔门而去,玉尘仙尊也鲜少拦着她。
但像是此时这种情况,也并非没有发生过。
“师尊若是还想旧事重提,我保证接下来我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或许会将小师妹当场气晕。”
她头也不回地道。
话音落下,苏蓁忽然感觉身后少了一道灵压。
她诧异地回过头,发现柳云遥已经不见踪影,显然师父将她送走了。
偌大的院落中仅剩下两人。
白衣青年伫立在树下,眼神莫测地看了过来,“你方才与朝华仙尊在一处?”
他能猜到其实不奇怪。
因为当时萧郁那一手,足以显露他的修为境界。
若非境界在危云峰首座之上,也无法为苏蓁挡住来自师父的传音。
整个天元宗里,还有谁的境界高于玉尘仙尊。
苏蓁:“如果我说不是他呢?”
玉尘仙尊:“是吗?那就是宗主?”
崇云仙尊又闭关去了,就算真的出关,也不至于和她大半夜在危云峰溜达。
苏蓁冷笑,“就非得是修士?如果我说当时我在一起的是某位魔神,你要怎样?”
玉尘仙尊:“?”
玉尘仙尊默然片刻,“哪一位?”
苏蓁:“……”
你还真问啊。
“……蓁儿,你年龄尚小,有些事也不曾传开,我原先没与你讲,也是不想在背后非议他人,只是你执意与他相交,我就提醒你一句。”
他停了一停,“萧郁此人性子乖戾,喜怒不定,又极是冷情,初入宗门时就与人大打出手,后来常常在比试中将人重创,其中有几位数年都不曾恢复,乃至因此死于妖族之手,而曾经凌霄峰几位前辈,只是与他稍有口角,他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魔修屠宰……”
苏蓁哂笑,“让我猜猜,师尊是不是觉得,我和周子恒之间,也算是稍有口角呢?”
玉尘仙尊微微蹙眉,却没有立刻反驳她。
苏蓁摊开手,“你看。”
才说完又低头瞧了瞧手,琢磨着自己还真被萧郁影响,竟也喜欢做这动作了。
“师尊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毕竟你也不是凌霄峰的人,就像之前还有谣言说我嫌弃师妹想把她逐出师门呢,哈,多谢师尊好意提醒我吧。”
她嘴上这么说着,面上神情却是毫无波动。
玉尘仙尊举的那些例子,就算十成十是真的,她也不当回事。
上辈子她结识了不少魔修,与她关系好些的那几位,虽然没有那滥杀屠城之辈,但也只是不对凡人下手罢了。
他们宰过的修士也不计其数,理由各种各样,总结一下无非就是,老子乐意。
随便哪一个人拎出来,数数其事迹,好像都比萧郁更吓人些。
……当然这说的是残忍麻木冷情的程度,而非是实力。
玉尘仙尊头痛地看着她,“蓁儿,你莫要将之当成玩笑。”
“师尊,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苏蓁茫然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你还要我如何?让我赌咒发誓,不与每个你觉得德行操守不够完美的人说话?”
说完又讽刺地道:“如果是旁人,听说自己徒弟与剑神相交,恐怕只有高兴的份,巴不得让我赶紧去讨好他,大家都有好处,师父果真是与众不同。”
玉尘仙尊微微摇头,“外面传的事迹,自然只捡那好听的说,你听了他的过往,或许对他心有崇敬仰慕,故此……”
“等等。”
苏蓁打断了他,“师尊,我要把话说清楚。”
说着拿出了玉简,伸手点了点,然后写了八个大字。
——来我身边,结界砸了。
写完输入一点灵力发送出去。
她还在将玉简放回腰间的香囊里,这动作都没结束,整个院落忽然就剧烈震动了一下。
一股磅礴深沉的灵力猛然袭来,霎时间击碎了层层结界。
那些坚不可摧的、足以抵御各种高深法术的壁障,在这一刻,悉数破裂粉碎。
漫天金色光点飘落如雨,很快又在空中消逝。
玉尘仙尊露出惊愕之色。
苏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十分淡定,垂眸时望见地面有阴影拖曳而过,然后是熟悉的声音。
“什么情况?”
萧郁从后面走了过来。
他换了一身暗银绣纹的玄色箭袖,看着极为潇洒利落,像是要出门的装扮。
苏蓁颇为意外地看他一眼,“这才多久,你就换衣服?”
“这不是……”
萧郁歪头看向她,“咳,待会儿再说,咋回事?”
一边说一边又扭过头,眼神复杂地望向不远处一身白衣的男人。
苏蓁则是打量着旁边的人。
萧郁摘了头冠,那浓密鸦黑、又稍有弧度的长发,松松地束了一个蓬松的高马尾,发梢一直垂到腰下。
他原本就是双十年华的模样,这样一打扮越发显得年轻,乍看甚至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或许是她盯的时间有些久了,萧郁又无奈地回过头来。
他似乎有点拘谨,“怎么,有什么不对?”
苏蓁视线微动,划过他英俊深邃的侧颜,看向他耳畔光芒冷锐的白宝石,“嗯,没什么。”
萧郁在紧张中会错了意,抬手摸了摸耳朵,“你喜欢这个?我送你——”
他还真不是客气,直接就把耳钉摘下来了,往她面前递。
苏蓁连连摆手,“前辈,不是这样的,只是造型有些新奇,故此多看了两眼,哦,对了,说正事。”
她说着扭过头看向前方。
玉尘仙尊一言不发地站在树下,表情称得上十分精彩。
苏蓁搜肠刮肚了一番,也想不出哪个词能形容他如今的模样。
萧郁才把耳钉戴了回去,就看到旁边的绿衣少女后退一步,向他俯身行了个礼。
萧郁:“?????”
苏蓁面色肃然,语气恭敬地道: “仙尊,我师父说我听说了你的事迹,必然对你心生崇敬仰慕——”
话还没说完,萧郁已经急了,猛地看向一边的危云峰首座,“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他似乎真的很生气,甚至怒极反笑,只是目中没有半点喜色,望向树下的白衣青年时,眼神森然。
“姓徐的,你他、你瞧不出是我一直在纠缠吗?我对她心有崇敬仰慕才是真的,你再多说一句,我把你危云峰夷为平地。”
庭院里霎时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苏蓁好奇地问道:“那危云峰里的人呢?”
“毁山不杀人于我而言并非难事,毁了山再复原回去也容易。”
萧郁淡淡道,“肯定是让他们都活着,哦,不过魔族除外,这种东西死了就死了,也不会再复原的。”
玉尘仙尊全然色变,“萧郁,你——”
苏蓁差点笑出声来。
萧郁抱起手臂,“师侄想说什么?魔族杀了就杀了,有问题?”
玉尘仙尊也无法和他争辩这个,“师叔说笑了,危云峰何来魔族?”
萧郁无所谓地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说完就起了抬手。
他掌中空空荡荡,也没有将剑拿出来,只是随随便便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动作极为随意,仿佛只是比划着玩一般。
“萧师叔,是晚辈失言!”
玉尘仙尊几乎是惊呼出声,根本也没心思去考虑前辈为何仰慕自己的徒弟了。
苏蓁都有点惊讶。
她和他吵过无数次,也见过他失态失控的样子,但似乎还没有哪一次,眼中流露出如此浓烈的惊惧之意。
不过——
这还是在担心柳云遥。
苏蓁又觉得好笑又觉得讽刺,想想也就说得过去了,反正往日里每回他发怒也都是因为这个。
萧郁放下了手,“你失什么言了?”
玉尘仙尊默然片刻,“我先前说的不对,我徒儿不曾仰慕你,是——”
他停了一下,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你仰慕她。”
萧郁满意点头。
苏蓁:“……”
她常见有人恃武力威胁他人,但还是首次看到有人折腾一番,最终要的居然就是这么一句话。

然而才说了三个字,他整个人猛然一震, 身形僵在原地。
“看不见我们在说话?你算哪根葱,有你插嘴的份?”
萧郁没好气地道, 随即又看向苏蓁,“你有想要的吗?”
苏蓁想想也还真没什么。
萧郁瞧出这意思,“要不把他的灵石拿了?”
……你搁这打劫呢。
“无所谓,前辈怎么高兴怎么来。”
最初她还有点恼火,但是这会子看来,萧郁似乎比她还要生气。
苏蓁已经怒意全消, 甚至还很想笑, “对了, 劳烦前辈让他接下来这段时间不要找我,别拿神识去乱搜我在做什么。”
萧郁望向树下的白衣男人,“也是,省得惹你烦心。”
说着眼神一凝。
他施咒快得惊人,也只一瞬间,就飒然转身, “走吧, 除非你还想和他多说几句。”
玉尘仙尊后退了几步,扶着额头坐在了石桌旁边, 似乎没看见庭院里还有两个人。
这也是被精神异术影响的后症,不过修为越高恢复得越快。
苏蓁直接闪身到院外。
萧郁出现在她身侧, 随手递给她一枚小小的符石,“这里面存了不少灵石。”
苏蓁:“……我不要他的钱,你自己拿着吧。”
萧郁随手装起来,“我最不缺的也是钱,只是看他不爽。”
他们踏出院门,来到山巅的台阶上,顺着蜿蜒的石板路下行。
夜幕尽头泛起绀青,黎明将至,天边一弯惨淡的弦月,渐渐隐没于云雾中,又在初绽的曦光里消融。
苏蓁停下脚步静静地望向前方。
群山峰峦起伏,远方旭日东升,灿金朝阳穿云破雾而下,照耀着危云峰万顷苍茫树海。
欣赏了一会子日出,苏蓁侧过脸微笑道,“多谢前辈了。”
“不客气。”
萧郁很实诚地道:“我是真觉得你可以不和我客气。”
苏蓁颔首,“我尽量。”
“嗯,我猜你一时半会做不到,问题不大,慢慢来。”
苏蓁默默点头,“我师门的丑事……”
“这不算什么。”
萧郁打断了她,“我不是说他的好话,我极厌恶此人,但比他更糟糕的修士我也见多了,而你们毕竟有五、五六十年的羁绊吧?一定也曾有处得很好的时候,你师妹是三十年前入门的?”
苏蓁又摇头,“她来还不到二十年,嗯,而且我和师父不能说处得很好,曾经也只是还行罢了。”
自己入门时年纪小,大师兄虽然教过她几回,但姜望那性子不与人亲近,故此他们之间也不太交心。
反倒是危云峰长老们的徒弟,其中好几位都与她熟络,曾经将她当妹妹乃至女儿一样照顾。
要么就是如同小伙伴一般,早年与她一起玩闹,自然也会讲起与师父相处的事。
长老们性子不同。
有的和蔼亲切,温柔细致,对弟子事事关怀。
有的常年闭关,徒弟二三十年都未必能见一次师父。
有的严肃刻板,对弟子说十句话有九句是训斥,要求极为苛刻,在检验修行成果时,但凡有一点不满,就是重罚。
还有的对弟子不闻不问,扔几本书让徒弟自己学习,徒弟还不敢去问,怕打扰师父惹其厌烦。
有些事简直离谱到让她纳闷,为何这种人也能当长老收一堆徒弟。
后来很快就明白,当长老不是因为教人教得好,而是因为有本事境界高。
那些新入门的修士少有能自主挑师父的。
天赋平平的去外门,天赋不错的进内门,天赋好些的才能有长老当师父,有的是被首座分给某位长老,有的是被某位长老随手点了去。
“那会子我就在想,我师尊虽然算不得很好,总归也不差,他确实教了我许多。”
苏蓁叹了口气,“虽然也有人觉得,找个性子不好徒有实力的师父,不如找个实力平平但是耐心温和的师父。”
“嗯?你也曾经这么觉得?”
“没有。从小我娘就告诉过我,能得高手指点好处无穷,有时候哪怕只是一两句话,可能就让你少走百年弯路……”
这一百年可能就是寿终寂灭和晋境延寿的区别,死与生的区别。
她虽然没到那份上,但也也因此受益不少。
苏蓁又嘟囔了一句,“当然那种人品极为恶劣、能拿徒弟当炉鼎当祭品的就算了,若是这师父实力真的强,只要不危及性命,只要师父还愿意教你,哪怕仅有只言片语,都可以忍,当然若是那细致耐心的更好,但那可遇不可求,也没办法。”
“确实。”
萧郁轻声道,“……若是没有师尊,我恐怕早就化为枯骨,要么实力不济被人宰了,要么是寿数到了境界卡住突破无门。师尊略有些寡言,但对我们都很用心,又像老师又像母亲,我大约也算是极为幸运的。”
苏蓁笑了笑,“真好。”
“虽说如此,但我也遇到过许多令人难过之事,譬如我有一个同门,她追杀一个魔修,剑气将路边的房子轰碎,里面的一家五口死于非命,连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
萧郁摊开手,“她身为上七境修士,对灵力控制已经足够,但凡稍微在意一点,那一招就不会害死他们所有人,可她不在意。”
苏蓁忽然想到师父说过的事,“此人后来如何?”
“死了。”
萧郁淡淡道,“我眼睁睁看着她被魔族们吃了,她既然觉得弱者死了活该,那最终应验于她自己身上,也没什么问题。”
苏蓁心道这只是凌霄峰的周子恒罢了。
“正常,这样的修士不少,凡人也一样,我有个师姐,一家皆是淳朴善良的农户,有天在山里捡到了宝贝,没多久那村里的富户派狗腿子将她全家活生生打死,就为了抢那东西,在那富户眼里,他们的命都不是命。”
“你师姐?”
“嗯,我娘的徒弟。”
师姐当时在表亲家里作客,回家后痛苦欲绝,揣着刀子夜间翻墙进了富户家里,一连捅死数人,自己也深受重伤。
“……后来遇到我娘,才当了修士,然后也被魔修杀了,我娘为了给她报仇,追到了魔界,又杀了许多人,唔,后面的故事就没什么意思了。”
苏蓁轻轻叹息。
萧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好奇一件事。”
“啊?”
“你们这些世族的修炼法门不是不能随意外传么,若是传外人只能传给道侣?还必须要立咒誓之类的?”
“前辈真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认识的人也不多,而且我不和他们聊这些。”
“好吧,每家规矩不一样,我家是可以收徒的,而且两种情况,一种是指点徒弟修行,但是不教家传的那些东西,在仓库里选些心经功法,让人练就行了,哪怕师徒俩不是一套法门,有人教和没人教也截然不同,第二种是立咒誓,学了不能外传,外传就死,和咱们这边的出师后咒誓差不多。”
萧郁了然颔首,“原来如此,倒是要谢谢你为我科普。”
苏蓁将信将疑,总觉得他不至于连这都不知道,“……我还该谢谢前辈呢,方才因一点小事劳烦前辈跑一趟。”
萧郁皱眉,“不对。”
“方才那并非小事!”
他一本正经地道:“你莫要觉得那是小事,你今日做得很对!求你以后遇到这种事都让我来解释。”
苏蓁:“……还有什么以后,还有几个人敢对我指手画脚?而且我很快也不用再见到他那张脸了。”
“对。”
萧郁很认真地道:“但今日这种事若不说开,以后你每每想到你师父胡扯什么你仰慕我,而事实完全相反,你岂不憋屈?时间长了,定然会对我掉好感。”
苏蓁纠结地看着他。
哪怕有句话她没完全听懂,也大略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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