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樣脑子终于放松下来,愣了一瞬,想起还有帮他听写的任务。
 “先听写吧,也没多少单词。”
 “行。”陈勉说着,却没什么行动。
 夏樣看他:“怎么了吗?”
 “……借支笔。”
 夏樣忽然笑了,把笔和草稿纸递给他。
 她念完“set apart from”,钱粤的声音就飘进来。
 “今天老张拖堂,我都服了。就我们班那样儿,他再拖一个小时都没什么用,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等他人走进教室,陈勉沉声吼了句“滚”之后,钱粤愣了下,反应过来,手举起来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自己找了位置坐下,戴着耳机等陈勉听写完。
 王璇平时的听写习惯,是从一个单元的近百个单词里,随机抽十个单词,全听写对才算过关。
 夏樣念完十个单词,想说可以了。
 看到陈勉还低着头,等着下一个的模样,她收起嘴边的话,继续念单词。
 他大概是真的太久没正式地听写单词了,所以,哪怕一个只有三个字母的单词,都写得很慢。
 夏樣也将就着他的速度。
 本来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听写,等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七点。
 夏樣知道,陈勉和钱粤有约。
 本来只用听写十个单词,她已经因为私心,增加到了五十个。
 时间被拉长了不少。
 因为过意不去,夏樣说:“我请你们喝可乐吧。”
 钱粤一下来了精神,刚想说“好啊”,就听见陈勉说了声:“不用。”
 钱粤只好把话咽下去。
 出了学校,走到公交站。
 夏樣以为自己和他们不同路,等215路到的时候,她跟两人说了句“再见”,投了币上车。
 下一秒看到陈勉和钱粤也跟了上来。
 这会儿已经过了高峰期,车厢里没多少人。
 夏樣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位置靠窗。
 陈勉坐在她旁边,钱粤坐在了他们前排。
 夏樣猜测着陈勉他们上车的原因。
 还是因为担心周敏那伙人找她麻烦,想先把她送回去?
 她没有读心术,在心里瞎猜了会儿:“陈勉。”
 “嗯?”
 他大概是困了,脑袋靠在椅背,合着眼。
 听到夏樣叫他,眼睛也没睁开。
 夏樣不太喜欢麻烦别人,虽然拿不准陈勉上车是不是因为她,她还是说:“周敏他们应该不会做什么的,你们其实不用送我,太麻烦了。”
 她说完的时候,路灯正好亮起。
 恰好照在陈勉双目的位置,他睁眼,目光从她侧脸扫过。
 “顺路。”
 听到这两个字,钱粤一个白眼差点没翻过去。
 他们约的地方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小学语文学得还不错,知道他们现在这叫南辕北辙。
 他勉哥挺行,重新定义顺路。
 还有刚才,夏樣念的好几个单词,连他都会写。
 他勉哥偏写得那么慢。
 钱粤也挺懂事,知道他哥是不想让夏樣觉得有压力,转身跟他们聊天:“我们真的就是顺路。送你到沙井巷,还要再过去两站,才到我们的目的地。”
 钱粤话密t z:“勉哥,夏同学,我听说最近跑去山上看日出的人挺多,前几天老肖他们说找个时间一起去,你们要不要一起?”
 陈勉没什么兴趣:“懒得爬。”
 “……”
 钱粤没理他,看向夏樣:“小同桌,你……”
 话没说完,钱粤余光瞥到他勉哥眼神变冷,一脸不爽的样子:“人没名字?”
 钱粤无语了会儿,清了清嗓子,换了个称呼,“夏樣,你去不?”
 他们这伙人,除了陈勉,夏樣跟谁都不熟。
 于是摇摇头:“不了,你们玩得开心。”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钱粤被拒绝也没怎么在意,换了个别的话题跟他们接着聊。
 到沙井巷站,陈勉跟着夏樣下车。
 想起刚才钱粤说的“两站”,陈勉又撒了个谎:“约的地儿临时换了。”
 这话一出,钱粤不得不起身跟着走。
 陈勉说换的地方,离夏樣家的店不远。
 都走到她家门口了,夏樣让两人等一下,给他们一人拿了一罐可乐。
 在收拾货柜的章锦听到动静,见她回来,没有任何铺垫的问:“你要报英语竞赛?”
 章锦脸色很难看,语气也实在算不上好,甚至带了点怒气。
 问出口后,她才发现夏樣身后站了两个人。
 章锦收敛了脾气。
 气氛瞬间有点尴尬,钱粤愣了两秒:“阿姨好,我们是夏樣的同学。”
 简单打了个招呼,钱粤随便找了借口,把陈勉拽走了。
 两人走后,章锦沉默着看着夏樣。
 像在等夏樣给她一个解释。
 这种时候,夏樣最没耐心维持乖乖女的形象。
 她也倔强着不先开口。
 母女俩就站在店里僵持着。
 风铃被晚间的风吹得发
 章锦显然也被吵得烦躁,出声:“夏樣,你是不是非要对不起我?”
 “没有。”夏樣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妥协道,“我没报。”
 谈到竞赛的事,章锦会控制不住地哭:“你班主任电话都打到我这了,说觉得你很有意愿,如果担心费用,学校会承担……夏樣,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有意愿?”
 夏樣忽然很讨厌王璇多管闲事。
 她闭了闭眼,忍着脾气,耐着性子跟章锦解释:“是她以为我有意愿,报名表我已经撕碎了扔在垃圾桶。您放心,我不会去的。”
 夏樣说完,章锦就抱着她哭。
 从刚才歇斯底里质问她的疯女人,又变成了温柔的母亲。
 章锦边拍着她的背,边强调:“樣樣,你要听妈妈的话。你只要努力学习,就算不参加竞赛,以你的成绩,也能考去京北,考上你理想的大学……”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太多次了,每次都是这样。
 章锦每次都发疯,发完疯又抱着她哭。
 每一次,她都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气。
 夏樣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指甲陷进肉里,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后,再开口,依旧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妈妈,我不会让您不高兴的。”
 这么一闹,夏樣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回了卧室。
 现在不太想刷题,但她还是从书包里拿了几套试卷出来。
 今天王璇留的作业还挺多,可夏樣想了想,还是把英语试卷换成了数学试卷。
 免得等会章锦看到又不高兴。
 去年,她当时的生物老师也因为竞赛的事,给章锦打过电话。那天放学回家回家,她随手拿了生物练习册出来,章锦看到之后,立刻把整本练习册撕得粉碎。
 夏樣甩甩头,把这些糟心事从脑子里甩出去。
 半小时后,冷静下来的章锦,来敲夏樣的门,给她送晚饭。
 然后,坐下来,说着那套夏樣能一字不落背下来的话:“樣樣,妈妈知道你想参加竞赛,但是人生不是只有竞赛才有趣,对不对?想要去京北,也不是只有竞赛这一条路,对吧?”
 “嗯。”
 夏樣并不太想听章锦接下来话:“妈妈,您下去看店吧,我吃完饭还要做题。”
 章锦盯着她看了几秒,才起身离开。
 听到关门声,夏樣拿起桌上的草稿纸,发泄似的撕下一张又一张。
 夏樣天还没亮就去了早餐店。
 陈勉最近,每天都会来学校,她不用问,每天都会给他带早餐。
 但与此同时,往他课桌里塞早餐的小姑娘越来越多。
 夏樣没来由的,看什么都格外不顺眼。
 生着气的夏樣,把给陈勉带的早餐自己吃了。
 咬烧卖的动作格外用力。
 吃完一个,她觉得自己应该有点良心,就想把剩下的两个烧卖都留给陈勉。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小姑娘拎着一袋早餐进来:“同学你好,陈勉的位置在哪里呀?”
 夏樣立刻把剩下的烧卖一起塞进了嘴里,脸很快鼓起来,嘴里满得咀嚼都困难。
 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含糊不清道:“这里。”
 小姑娘从教室门口跑过来:“谢谢同学。”
 今天陈勉比往常来得要早。
 以往,他都是踩着早自习结束的铃声走进教室。
 今天却在夏樣来了十分钟后就来了。
 刚走进教室,他就听见小同桌阴阳怪气:“哟,今天起挺早。”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来之前还担心她会把情绪闷在心里。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多余了。
 虽然被骂得一头雾水,他还是觉得,这是件好事。
 让她骂一下,发泄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陈勉走到位置坐下,才发现桌肚里塞满了早餐。
 “你给我带的?”
 “我可没这么有钱。”
 有人调侃:“其他班女同学给你送的。我也想有人给我带早餐,可惜哥们儿没这命。”
 陈勉偷瞄了眼身边的小炸药包,挑眉。
 随后长腿稍一用力,椅背就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冲刚才说的人扬了扬下巴:“都给你。”
 男生跑过去,把桌肚里的早餐都拿走。
 陈勉看向夏樣,轻声问:“你的呢?”
 “……”夏樣语气不太好,“你有那么多呢,缺我这份?”
 把他早餐吃了的夏樣,有点心虚,说话的时候都没敢看他。
 陈勉重心前移,“咣当”一声,椅子前腿重新落回地上,夏樣感受到他忽然凑过来。
 语气慢悠悠的,还带着不明显的笑意:“那么多跟我有关系?”
 夏樣误解了他的意思:“是你说全给人家的,这会不爽个什么劲?”
 陈勉认真跟她解释:“钱粤送的,昨天晚上跟我打游戏输了,估计自己起不来,请别人带的。”
 他这个反应,夏樣就不好意思再发脾气了。
 “但他买的这些我吃不了。”
 陈勉:“我过敏。”
 “……”
 “你给我带的呢?”
 “……”
 第二节课是英语。
 下了课,夏樣跟班长请了假,没参加大课间的跑操。
 陈勉本来以为竞赛的事很容易处理。
 他以为夏母是担心,参加竞赛会浪费学习其他科目的时间,所以才会反对。
 但这点事儿,不会严重到夏樣去找王璇。
 现在看来,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陈勉想起夏樣扔报名表时候的表情。
 明明就是不舍。
 她明明就很想参加,却又那么矛盾又坚定地说,自己不会去报名。
 陈勉抓了把头发,事情有点难搞。
 夏樣到英语组办公室,恰好王璇也想找她。
 王璇递给她一张报名表:“夏樣,我知道你有顾虑,所以我昨天给你妈妈打电话了。她说会好好和你聊一聊。
 “我听你妈妈那意思,她还挺鼓励你参加竞赛的。还没到报名截止时间,这张报名表你现在填,我给你报上去。”
 夏樣没接王璇递过来的纸。
 因为昨天的事,她对王璇有情绪:“王老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参加。”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以后请您不要再给我妈妈打电话说竞赛的事。”她看着王璇,目光没有躲闪,“对不起,辜负了您的好意。但……您就当我不识好歹吧。”
 说完这些话,夏樣顿了会:“不打扰您忙,我先出去了。”
 王璇没再强求。
 能看出来,夏樣对竞赛很感兴趣。
 只是出于某些原因,让她不想……或者不敢去。
 但昨天打电话给章锦,该沟通的都沟通过了,今天还是收到这个结果。
 每个人的苦衷不一样,王璇隐约感觉到,夏樣身上背负的东西,比同龄人重。
 夏樣没有这个意愿,她不能霸王硬上弓。
 走出办公室后,夏樣没下楼参加跑操,而是直接回了教室。
 教室里空无一人,整个校园回荡着跑操的音乐,她还能时不时听到学生喊口号的声音。
 她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直接趴在课桌上补眠。
 没多久跑操结束,教室里热闹起来。
 夏樣被吵醒,整个身体撑起来。
 陈勉跑完还去洗了把脸,脸上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没入他黑色短袖的衣领。
 大概是觉得不舒服,他捞起衣服下摆,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夏樣视线正好落在下方,看到一截腰腹,慌忙移开视线t z。
 她感受到自己脸颊发热,趁旁人没发现她脸红,迅速把脑袋又埋进了臂弯里。
 这个姿势一直持续到上课铃响。
 最后一堂课,一班被拖堂十分钟。
 等一班放学,钱粤他们一群人早就跑没影了。
 陈勉本来想和夏樣一起,但一班几个男生催着他,看到宋昕萝走过来,他也就没再说什么,跟着一帮人打打闹闹着出去了。
 从食堂吃完饭出来,陈勉遇到宋昕萝。
 只有她一个人。
 陈勉问:“夏樣呢?”
 “她说不饿,不想吃东西,这会儿应该在教室。”
 本来要回教室的陈勉,改道去了超市。
 他和钱粤约了中午打球。
 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经过球场,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往教学楼的方向一路小跑。
 刚吃完午饭,宋昕萝来跟夏樣唠嗑。
 宋昕萝大概也察觉到了她心情不好,想帮她排解一下:“樣樣,明天没课,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吧。听说最近很多人去看的。”
 夏樣没什么兴趣:“你们去吧,玩得开心。”
 相比起这种浪漫,她宁愿在家睡到自然醒,然后在店里帮帮忙。
 陈勉走过去,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扔:“吃点垫垫。”
 他本来想陪陪夏樣,但现在人家两个女孩子聊天。他终归不方便在场,留下一句“打球去了”就走了。
 陈勉走了没多久,宋昕萝想起什么似的说,“一班和二十八班之前就结过梁子,我要去看球赛,你要不要去。”
 二十八班那伙人,之前和一班打比赛的时候,把陆应淮给撞伤了。
 陆应淮是一班学委。
 虽然平时对大家要求严格了些,也不爱说话,但性格很好,在一班人缘不错。他这一受伤,一班的同学和二十八班的就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二十八班的人就开始人身攻击。
 两个班的梁子就成了解不开的结。
 夏樣合上书,从刚才陈勉放在她桌上的袋子里,拿了个面包和一瓶水:“走吧。”
 在距离球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夏樣已经能听见加油声。
 “一班加油”整齐又响亮的往她耳朵里钻。
 围观的人有点多,她们费了点劲才挤到最内圈。
 陈勉蹲在篮筐下,整个人懒洋洋的。
 夏樣以为陈勉会上场,看到他只是蹲着,转念一想,他刚才说打球,应该只是和钱粤他们随便玩玩。
 见夏樣过来,陈勉站起来,把她往后拉了些。
 加油声一声高过一声,她受到感染。
 也扯着嗓子喊加油。
 夏樣经常转学,刚和大家熟起来就离开了。实在没什么机会,体会集体荣誉感。
 她也不是喜欢看球赛和凑热闹的人,今天要不是宋昕萝,她不会出现在球场。
 喊了会儿,陈勉冷着脸把她手里的面包抽走,撕开包装:“吃完再喊。”
 夏樣本来不饿,这种环境下,她压根不想吃。
 但她侧头看了眼陈勉,他表情有点冷。
 夏樣乖乖接过面包,啃了两口,陈勉给她拧了瓶水递过来:“慢点儿,又不跟你抢。”
 夏樣盯着水,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陈勉手上。
 手背上青筋明显地凸起,蜿蜒到手臂上。
 荷尔蒙贲张。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听到的一句话——
 手是迷人的利器,见过一眼再难忘掉。
 夏樣没什么反应,陈勉看她:“不想喝?”
 他说话的时候,慢慢弯腰向她靠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日光。
 没拿水的那只手插进裤兜里,吊儿郎当的:“还是……这瓶水是你特意拿来,等比赛中场休息给别人送的?”
 夏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明明她没什么错,却莫名被他问得有点心虚。
 夏樣眨眨眼:“……不是。”
 “嗯?”
 夏樣:“我以为你也在打球……”
 陈勉拖腔带调地“啊”了声:“水是准备给我送的。”
 “……”
 夏樣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见陈勉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动作粗暴地把水从他手里抽出:“不是。”
 陈勉也不恼,顺从道:“嗯,不是。”
 “……”
 比赛上半场结束。
 一班落后五分。
 因为这五分,二十八班的人疯狂叫嚣,甚至还有一些人,冲一班的人竖起中指,做了不太雅观的手势。
 陈勉是出了名的球技好,但除了和钱粤那几个固定的人打,他没怎么参加过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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