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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春枝(伴君独幽)


他点了点头,那封遗诏一直在魏家人手中,他一早便看过,倘若大长公主想要那大位,她一早便做了,何苦要等着陛下羽翼丰满。
“可是为什么姑姑要放任张行舟勾结宁王作乱?”
魏枞默然片刻,抬眸凝视着永嘉的眼睛,认真道:“枳枳,长宁殿下是个了不起的人。”
顿了顿,他道:“殿下自知命不久矣,她一旦出事,手下那些常年与陛下作对之人必然会另寻新的靠山,动乱不可避免。恰好在此时,宁王与程家勾连竟生出了野心,大长公主便故意向手下人透露了些自己的病情,果然就有人坐不住了……”
永嘉生在皇家,对权力争斗并不陌生,她也明白一直想要将陛下拉下皇位的并非长宁姑姑,是她身后聚拢的世族与权臣。
“殿下只是想在自己临死之前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还陛下一个清朗的大梁朝廷。”
永嘉听着听着眼中依稀有了泪光,她抬起头,泪眼婆罗地望着魏枞,哀声抽泣道:“可是我曾不止一次地希望她死掉……”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伏倒在塌边,哭得泣不成声。

开春之后, 天气越来越暖和,留园的杏花开了。
暮春三月,杂花生树, 群莺乱飞, 杏花树下的美人靠上躺着曼妙的美人, 俄而清风徐来,杏花簌簌落了满襟。
那女人依然酣睡着, 不远处一青年男子执笔作画, 案前香炉袅袅, 万籁俱寂。
永嘉一瘸一拐地进了杏园,看到眼前美景她实在不忍搅扰。
正要转身离开, 却被人叫住了。
“枳儿, 过来。”
榻上美人轻摇团扇, 冲她笑了笑。
许是因为久病的缘故,她的脸色很是苍白, 欺霜赛雪的肌肤,趁得眉眼愈发黑亮,逶迤在榻上的青丝铺展开来, 生出一种勾魂摄魄的美丽。
永嘉吞了吞口水, 一瘸一拐地走近长宁。
长宁掩唇打趣道:“怎么今日不拄你那拐子了?”
提到这个永嘉就来气, 自打魏枞养好伤之后就日日来监督她练习走路,还不准她坐轮椅, 将她府上的轮椅尽数给砸了个粉碎。
可她实在怕疼,又想偷懒, 没有人时都拄着拐子。
结果, 第二日她拄拐时被他瞧见了, 竟趴在墙头冷嘲热讽, 说她是‘铁拐李’。
她气得脸都绿了,一连三日不肯同魏枞说话。
此时姑姑问来,她自然不肯说实话的,眼睛瞥见作画的□□即转移话题道:“陈大哥,你都给姑姑画了那么多幅画了,不如给我也画一张吧!”
陈至笑了笑,道:“小人从不给女子画像。”
“你这是偏心!”永嘉重重“哼”了一声,瘪了瘪嘴又不情不愿道:“那你把姑姑的画像赠我一幅总可以了吧。”
长宁点了点她的鼻子,嗔怪道:“打小你就爱从我这里讨东西,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喏,他手上这幅画装裱好了就送你。”
“那敢情好。”永嘉瘸着腿蹦到陈至跟前看画,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压抑的咳嗽声。
未及她回头,身旁便有一道儿影子快速奔至长宁塌边,轻轻拍t z着她的后背。
“姑姑……”永嘉仿佛听到她肺腑间难以压制的振动,那些歇斯底里的挣扎与喘息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她的生命。
好半晌长宁才止了咳,她悄然将染了血的帕子塞入袖间,轻轻啜了一口陈至递来的枇杷蜂蜜水,哑着嗓子道:“枳儿,我有些倦了,你自去玩耍,姑姑便不陪你了。”
她笑道:“姑姑身子要紧,枳儿改日再来寻姑姑赏花。”
陈至冲她微微颔首,便抱起榻上的大长公主穿过园间石子路朝着暖阁行去。
二人身后杏花春雨,日光洒金,正是春暖花开,人生好时节,可他们却背光而驰,再也走不进这人间好风月。
永嘉心情不佳,回内院的一路上都是海棠背着她走。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雪衣朝她挤眉弄眼,永嘉不解其意,没好气道:“你眼睛抽筋了?”
雪衣涨红了脸,指了指她旁边的凉亭。
永嘉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头都不敢回,脸立时便夸了,扶着额头道:“哎哟,我头好疼啊,我肯定是病了,快去请大夫。”
身后凉亭里走出一人,抱着手臂没好气地开口道:“我最近闲来无事翻了几本医书,其中有一本针灸的书籍里面详细记载了治头疼的法子,不如我给你试试。”
他慢悠悠地走到她跟前,眉目疏朗,嘴角勾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永嘉最近看到他就头疼,被戳穿了也丝毫不见脸红,苦着一张小脸瞪着他。
她苦大仇深的模样愈发取悦了他,他摸了摸鼻子,笑道:“今日天气好,不如咱们定下一个小目标,二十个曲腿拉伸如何?”
永嘉立即伸出手死死抱住身边的海棠,抗议道:“不,我宁愿一辈子坐轮椅!”
“不,你不愿意。”魏枞边说边笑着扒开永嘉的手,将人放到了凉亭的软榻上。
他替她放好枕头,温柔地替她调整好姿势。
永嘉哪里肯屈服,趁着他不注意,从软塌上爬起来就想跑,不妨被人扯住一只脚踝,轻轻一扯她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来不及反抗便被人按住了双手。
他的脸离她很近,这般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她眼角余光瞥见外面伺候的婢子都不见了踪影,心下这算悄悄舒了口气。
转过脸来对上他含笑的眸子,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干……什么?”
魏枞松开了她的手,但俯视她的身子却未曾离开,他的目光顺着腰际下移落在她的裙裾之上。
一只手压在裙角,他低垂着眸子,漆黑的眸子里情绪起起落落,像是滚烫的岩浆。
永嘉红着脸,有些难以置信,“做什么?”
他微微扬着眉眼,轻笑:“我想……看看你的腿。”
笑声醇厚动人,羞得永嘉小脸绯红,抬起另外一条腿就想踹他,却被他轻巧地躲过。
“可以吗?”他又问。
永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难堪地别过脸轻轻“嗯”了一声。
裙裾被掀开,绸裤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尽管用了最好的膏药,但小腿上的烧伤依旧能看到痕迹。
常见握刀枪的手触上女子白皙稚嫩的肌肤,带起一阵阵战栗。
魏枞的心中却无一丝旖旎之感,他手指微微用力触摸机理下的骨骼,确信骨头没有错位,确实是长好了,只是这节小腿与完好的右腿相比有明显的萎缩。
永嘉的脑袋此刻晕乎乎的,小腿处的酥麻感好似一道儿火线在周身游走,她咬着唇瓣不敢看他。
这时,魏枞忽然握着她的小腿缓缓向里弯曲。
“啊——”永嘉痛得叫出声,一双濡湿的眸子瞪得又圆又大,委屈地喊着“疼”。
然而他却将她的委屈与哭喊视若无睹,迫使她随着他的力道屈伸受伤的左腿。
永嘉死死抓着床帮,感觉自己快要疼死了,她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额上出了细密一层汗。
连续做了十次屈伸之后,魏枞终于放开了她的腿。
永嘉颓然倒在榻上,大口喘着气,咬牙痛斥道:“魏枞,你不是人!”
魏枞瞥了她一眼,手再次拂上她纤细的脚踝,冷哼道:“你说什么?”
她没骨气地缩了缩脖子,委屈道:“你不是人,你是天上战神下凡!”
他挑挑眉,不紧不慢道:“还有十下。”
永嘉:“……”
好想昏死过去,她如今听到魏枞的声音,感觉自己整个天灵盖都在颤抖。
永嘉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抬起一条腿搭在魏枞膝上,柔弱无骨的身子靠了过来,双手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晃着,娇声道:“好哥哥,我真的很疼,今天能不能放过我?”
魏枞僵在了原地,她真是愈发大胆了。
他回过头瞧她,雾蒙蒙的一双大眼睛,清波流滟,颊上犹带着一丝枕痕,那衣襟不知何时松散了,露出一抹微微隆起的雪色。
“枳枳……”
在她的面前他是经不起撩拨的,偏她不知危险,屡屡挑衅。
永嘉从声音中听出了不对劲,刚要缩回腿,却被魏枞一把揽住,整个人带入怀中。
“真这么怕疼?”魏枞嗓音有些哑,布满青筋的手掌握着她一截雪白的小腿。
她的呼吸随着他渐渐上移的手指变得粗重起来,她此时方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何感觉。
左右已经到这一步了,豁出去的永嘉上前一步吻住他的唇,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她不怕死地轻轻咬了下他的嘴唇。
下一瞬,魏枞扣在她腰上的手猛然收紧,她被人狠狠按倒在榻上。
即便如此他还顾忌着她那条受伤的腿,一边热烈地回吻着她,一边替她舒拢左腿。
明丽的双眸染上了绯色的娇羞,玉雪白瓷般的肌肤微微颤栗,露在裙裾外的细嫩脚趾蜷缩起来,她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可他凭借着即将消失的最后一丝理智暂时停止了这个吻,低喘声里,依稀可以听到他的呢喃:“枳枳,我等不了了,我要向陛下提亲。”
他的手指与她交握,轻轻挣开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浓烈的欲念让他双眸通红。
永嘉水润的黑眸掠过一丝黯然,她目光落在亭子摇曳的纱帐之上,喃喃道:“现在这样不好吗?”
她知道皇兄已不是从前那个她相依为命的哥哥了,她是大梁的天子,是野心勃勃的帝王。
而魏家先有才华横溢的武安侯,再有诞下大皇子的魏贵妃,如今又有威名赫赫,声震西域的天策上将。
倘若那日没有听到姑姑与皇兄的对话,她还恍惚活在少年时期,自以为是地相信皇兄定会为她二人赐婚。
可今时不同往日,皇兄除掉了程戈的势力,蚕食了大长公主的权力,又怎会亲手扶持一个强大的外戚。
“不好。”魏枞重重捏了捏她的手,晦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色,沉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有一点你忘了,咱们的陛下是位有野心的帝王,他强大且自负。”
永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每每回想起那日自己听到的话就浑身战栗,她将自己的身子缩入魏枞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熨帖心底蔓延的寒意。
许是魏枞的法子起了作用,两个月后永嘉走路已如常人般,看不出来一丝跛脚的痕迹,只是不能长时间行走,每逢阴雨天时常腿疼难忍。
但这对极为爱美的永嘉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她可以继续穿戴华美的衣裳,袅娜地行走在宫室间。
自冬至祭天之后的半年里,大长公主门下臣子被贬被诛杀者无数,其中有一个曾经颇受公主宠幸的法明和尚,此人在先帝时便得宠,在过往二十多年间自由出入宫禁,时常散布一些蛊惑人心的妖言,两个月前被刑部收监,此案由兵部尚书亲自审理,审案中此人攀咬出了不少人。
就连隐世十多年的老武安侯魏巡也牵连其中,对于法明口中的妖言,魏巡自然是矢口否认,但法明言之凿凿,魏巡不久后被刑部带走关入刑部大牢。
听到消息后不久后永嘉便入宫了,见到跪在延英殿前的魏紫,她心中已是凉了一半。
她俯下身欲扶她起来,却被魏紫拒绝了,她握了握永嘉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进去。
“谁在里面?”永嘉隐隐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不由问伺候在殿门外的小太监。
小太监道:“是魏将军。”
永嘉心底一紧,皇兄多疑,此时再见到她事情只会更糟,她思忖片刻,低声劝魏紫同她一起回宫等消息。
二人视线相对的那刻,魏紫懂了她的意思,二人相携离开了紫宸殿。
“阿枳,张嫣死了。”她握着永嘉的手,羽睫不住颤抖,手指亦是冰冷,低垂着的眉眼间是难以言喻的恐惧。
永嘉早料到是这般结局,张嫣自以为聪慧,却在张行舟的蛊惑下兵行险着对陛下下药,妄图宫变之后扶持自己儿子为先帝,真是t z鬼迷了心窍。
回到殿内,魏紫遣散了侍从,她手指颤抖死死抓住永嘉的手腕,声泪俱下:“我好害怕……好怕哪一日落到她那般下场。我是亲眼看着她一点点被勒死的……”
永嘉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会没事的,你相信我。”
“真的?”魏紫泪眼婆娑,她实在害怕极了。
永嘉笑了笑,“自然是真的,有我在,有他在,你们母子都会没事的。”
至少在未来的十年内,魏家不会有事。
正在这时,内侍匆匆来报,道:“魏将军出来了,只是被陛下赐了二十仗刑。”
永嘉大惊道:“罪责呢?”
小内侍道:“出言不逊。”
离开皇宫之时,夕阳染红了碧瓦朱甍,穿过一道道红墙,身后的巍峨宫殿渐行渐远。
魏枞脚步略显蹒跚地走出宫门,一抬眼就瞧见了候在宫门外,广袖蹁跹的纤瘦女子。
他双目一紧,身子不由直了直,唇角悄然漾起一抹笑,视线所及如水纹一般缓缓荡漾开来。
宫门外他异常坚定地走向那个女子,心底的笑意在无声放大。
永嘉搀扶着他上了马车,未及开口便被拥入一个温暖又宽阔的怀抱里。
“枳枳,我赌赢了。”
一个时辰前,延英殿。
“有人说魏家拥兵自重,有谋反之心,你怎么看?”梁帝冷冷地看着跪在下首的魏枞,眼底是独属于帝王的冷酷锐利,仿佛一眼能洞穿人心。
“谋反?”魏枞顿时一愣,忽然提高了嗓门,悲愤地说道:“臣的祖父膝下六子,自少年时便随父征战沙场,二十年间身经百战,五死一伤,独留我父亲一人。臣魏枞十三岁随父征伐四方,父死子继,十二年来纵横沙场,每战必身先士卒,如今外敌已驱,内贼已除,百姓安泰,江山稳固,臣剩下的这幅残躯已是无用,任凭陛下处置。”
说罢,他一把扯碎自己身上的衣衫,露出遍布伤痕的身躯。
算算年纪,梁帝甚至虚长魏枞一岁,此时看着他身上交叠的疤痕,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箭伤、刀伤突然变得异常刺眼,他除了震撼之外,甚至还有一点点尴尬。
许久的沉默过后,梁帝道:“大殿之上袒胸赤膊像什么样子,来人快给魏卿取一件衣裳来。”
刘全上前几步,恭敬道:“回陛下宫内并无男子衣物,是否遣人到魏府取衣来?”
“拿朕的常服来给魏卿披上。”说罢,他亲自将魏枞扶起来,笑道:“朕就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才给你说起此事,你这脾气倒是要好好改改。”
魏枞感激涕零,立即认错,复又跪下道:“臣有一物献于陛下。”
“哦,何物,呈上来给朕瞧瞧。”
刘全从魏枞手中接过卷轴呈给梁帝,卷轴在龙案上铺陈开来,梁帝眸子瞬时亮了。
“这是臣十二年来辗转西域周国所绘舆图,现如今东突厥已灭,吐谷浑归降,往西还有高昌、敦煌、西突厥,往北还有回鹘,往南还有吐蕃。”他忽然叩首,激动道:“陛下?文治昭昭、武功烈烈,相信假以时日必能打造八荒争凑,万国咸通的天朝上国。”
同样神情激动的还有梁帝,似酒疯子无意间觅得了那世间罕见的佳酿,心醉神迷,欲罢不能。
这张舆图历时十二年所绘,他曾派遣了千人的斥候不同往返于列国,绘制山河城池,与粟特商人交换信息,确保舆图精准无误,所耗人力、资财无数才绘出此图。
梁帝过于惊喜,甚至拉着魏枞,要他为自己指点图中所绘的山河。
君臣二人相谈甚欢,直至掌灯时分,梁帝才回过神,他笑着拍了拍魏枞的肩膀道:“大梁有你是朕的福气,不过该罚还是要罚。”
魏枞回府的当晚,老侯爷便被放了回去,祖孙二人在书房相谈良久,老侯爷幽幽叹道:“陛下胸有乾坤,将来必成大业,但你须明白盛极必衰的道理,有些事需早做打算。”
他点了点头,道:“是,魏家必不会重走程氏覆辙。”
夜里,永嘉坐在铜镜前梳发,忽见一飞蛾扑棱着风向妆奁前的烛台。
“哪来的飞蛾啊?”海棠手脚麻利不等永嘉开口,伸手便捉了去。
永嘉道:“莫伤她。”
海棠摊开掌心,讷讷道:“已经死了。”
她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悲恸之感,回头看向窗外,只见明月倒悬,廊下灯笼摇曳,树影婆娑,映得廊庑间人影幢幢。
忽地,陡听一道凄然的哭声划破长空,院墙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雪衣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沙哑的嗓音道:“殿下,长宁大长公主……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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