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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春枝(伴君独幽)


说着便妥妥索索地捧出两个药瓶。
魏枞随手接了过来,瞧了一眼药瓶上的签子,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遣退了那婢子。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幽静的石子路上,道旁草木葳蕤,清露盈盈,有遥远的光似迢迢银汉将二人的身影拢在煌煌熠熠的光圈之中。
苏枳望着他如青竹一般,修长挺拔的身影,心中不觉有些难过,如果她真的只是苏枳,一个小小的太医校尉的女儿该多好。
这样她只要够努力说不定就真的可以拥有这般天下无双的少年郎了。
“怎么了?”似是察觉到她的落寞,他回过头,深邃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
苏枳抿了抿唇,眼睛盯着绣着散花蝴蝶的鞋肩。
魏枞眉峰微动,叹气道:“阿紫是有些任性,但心地并不坏,她砸你的屋子是为了替张娘子出气。”顿了顿他又道:“方才婢女送来的那两瓶药是宫里赏下来的,是我兄长特意从京城送过来给阿紫的。整个武安侯府独一份,这药对伤疤很有效果,涂抹之后可让肌肤恢复如初。她自己平日里宝贝得紧,能送来给你,可见也是知道错了。”
在魏府生活了大半年,她怎能不知魏紫的脾性,她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纵使任性,但也知是非,心地也不坏。
她出手救魏紫既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想要与魏紫尽快和好,避免一些麻烦,除此之外便是她真心不想伤害魏紫。
苏枳小声嗫嚅道:“我知道的。”
说起来她虽在魏府住了大半年,却是头次来魏枞住的望源阁。步入院门两侧皆是游廊,地面上由鹅卵石和黄石散片铺成的小径,穿过回廊便是东西厢房。
魏枞径直走向主屋,苏枳紧随其后,目光却流连在四周景致之上。
走到门前魏枞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身后的苏枳猝不及防,
“咝……好疼。”苏枳抬手捂鼻子,不防又碰到了手上的伤口,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魏枞回过头,盯着她的发顶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先处理伤口。”
室内点了许多蜡烛,桌上放着清理伤口的一应物事。
婢子们将东西摆放好之后,竟也都出去了,留下苏枳一脸的无措,难不成他还打算让她自己挑吗?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他也狠得下心。
咬了咬牙,苏枳走到桌前正欲拿银质的小夹子t z,却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先一步拿走了夹子。
魏枞低声道:“我来吧。”
舒了一口气的苏枳心中小小雀跃了一下,然而不到一盏茶工夫她就后悔了。
魏枞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好几次都夹到了她的皮肉,她疼得咬紧了牙关,另一只手牢牢地抓着屁股下的小杌子。
直到他再次不小心夹到她的伤口,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缩了缩手掌。
魏枞微微蹙眉,掀了掀眼皮道:“痛就忍着,不许乱动。”
他的语气算不上凶狠,却让她红了眼眶,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怎么了?”魏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从出了静怡轩开始你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到底怎么了?”
苏枳缩回了手,垂着脑袋,眼泪依旧落个不停。
魏枞何时对女人这般有耐心过,他冷哼一声:“你再哭,我可就不管了。”
她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红着眼圈却不敢眨眼睛,生怕下一刻眼泪掉下来又惹了他不高兴。
“少蕴哥哥,你从前不是这样对我的,虽然……知道你是失忆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哭。”她吸了吸鼻子,复又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魏枞从未见过如此爱哭的人,纵然知晓其中做戏的成分居多,但触及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时,凶狠的话仍是一句都说不出。
泪水迷蒙里,只听他道:“莫哭了,我轻点便是。”
那之后他的动作果然轻柔了几分,便是清洗包扎伤口也会细心地观察她的脸色以确保力度。
苏枳晃了晃被包扎得干净利索的手掌,笑道:“没想到你手艺这般好。”
“没什么。”他打十二三岁就混迹于军营,十七岁随父亲出征,至如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早已是见怪不怪。
瞧见他神色落寞,她张口欲再说些什么,肚子却咕噜噜叫了几声。
魏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她投来一瞥。
苏枳尴尬地羞红了脸,她肌肤雪白,那红晕便顺着脸颊一路蔓延至颈子。
魏枞视线停顿了一瞬,复又收回目光随口唤了婢子进来收拾桌上的杂物。
苏枳站在原地有些进退维谷,不知自己此刻是该告辞,还是留下等他安排。毕竟她自己的房间被魏紫砸得不成样子,眼下怕是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魏枞则靠在软榻上,手握着一卷书看得认真,似是完全忘记了苏枳的存在。
不大会儿工夫,端着吃食的婢子们鱼贯而入,摆上桌子后又纷纷退了出去。
苏枳抬眼望去,尽是些西域菜色,升平炙(羊鹿舌)、羊盘肠、古楼子(胡饼)、蜜汁髓筋、生进鸭花汤饼……
坐在软榻上的魏枞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不是说饿了吗?”
苏枳眸中掠过一丝欣喜之色,快步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时想起什么,忙用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凝睇着他。
“吃吧,我已在母亲那里用过了。”他随意道了句便又拿起书来看。
好在苏枳伤的是手掌,吃饭用筷子虽有些不便,但尚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苏枳拿起筷子,却在即将落到那盘升平炙时打住了,筷子挪向蜜汁髓筋,慢吞吞地夹了一筷子送到唇边,随即眉头便蹙了起来。
她嚼了几口便皱着鼻子一口咽了下去,再次举起筷子时有些踟蹰不前,遂放下筷子,为自己盛了一碗生进鸭花汤饼,用勺子舀了一口汤,觉出几分鲜美,方才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不远处握着书卷的魏枞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直到一顿饭即将用罢,魏枞方才放下书走到跟前,扫了一眼几乎没有动筷子的几样菜色,问道:“怎么,不合口味?”
苏枳放下碗筷,用帕子拭了拭唇角,软软开口道:“我打小在南方长大,对于这些过于荤腥的菜色并不适应,不过这道汤饼却是很合口味。”
魏枞眸色暗变,“你去过洛阳?”
苏枳心中警铃大作却不知自己哪里出了纰漏,脑中快速将自己方才的话过了一遍,缓缓道:“未曾。”
原本的苏枳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碧玉,洛阳距离苏州何其遥远,她怕是毕生都不会有踏足洛阳的机会。
魏枞抬眼,目光凝聚在苏枳的脸上,“这道菜是用牛羊肉、鸡鸭肉炖汤,加入胡椒与面片同脍,在灵州称其为“不托”。而在洛阳,大家更喜欢称它为‘汤饼’。”
自从来到灵州苏枳一直生活在魏府,并不曾在外头用过这道菜,是以不知本地的叫法,而魏家本家就在灵州,府上并没有‘汤饼’这样的说法。
苏枳心中虽有些惊慌,面上一派泰然自若,笑道:“我邻家张大娘家便是从洛阳迁过来的,我曾在她家用过这道菜。”
“原是如此。”他并未再继续追问,目光在她嫣红的唇色上一转,问道:“吃饱了?”
苏枳无声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
魏枞的戒备心太重,苏枳深觉此时自己该避一避,开口道:“郎君若无它事,我就先回去了。”
身侧半晌没有动静,苏枳抬起眼,莹澈的眸子恰好撞入一汪如墨深潭。
魏枞低着头瞧她,忽而开口道:“今日起你便住在望源阁。”
苏枳瞪大了眼睛,这是要圆房的意思吗?留宿在望源阁,是住在这间主屋,还是东西厢房?
这究竟是几个意思?
相比于苏枳的呆若木鸡,魏枞则从容得多,他唤来婢子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冷炙,自己则在小厮的伺候下洗漱,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后,魏枞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面朝着她双臂微张。
这是要她伺候宽衣?
意识到二人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一幕,苏枳一张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目光落在自己包扎过后的右手,心中一喜,面上装出愧疚的模样,委屈道:“我的手……”
魏枞拧眉,表情竟有一瞬的尴尬,他状似无意地抖了抖肩膀,沉声道:“你睡里面。”
苏枳看了看收拾齐整的床铺,虽然床很大,但是躺两个人难免也会碰到,难道他真的要趁着她受伤之际圆房?
待魏枞从屏风后出来发觉苏枳还站在外间发愣,不由蹙眉道:“你不想睡这里?”
“不不,不是,我这就梳洗。”苏枳慌慌张张地收拾妥帖,只着了中衣的她磨磨蹭蹭来到床边,趿拉着鞋子不知如何不着痕迹从他身旁翻入床内。
尤其她右手还伤着不能使力,若是从他身上跳过去会不会显得不太淑女。
她许久不动作,魏枞偏首望向她。
气氛实在有些诡异,苏枳咬了咬唇抬脚就上了床,结果脚下一个不稳,眼见着就要摔倒,身侧的魏枞忙伸手将人拦腰抱住。
于是,她便整个人落入了他的怀中。
肌肤相贴,呼吸相闻,两人之间的温度快速攀升,身体都僵硬得不知如何摆弄。
尤其苏枳的一左手在胡乱拉扯间划入他的衣襟,掌下是他滚烫的肌肤,耳畔亦能听到他清晰的心跳声,她的脸烫得像是发了高热,脑子里也乱成了糨糊。
“少蕴哥哥……”
她的声音又低又柔,像是滑过喉咙、缠绵过唇舌之后,再吐出来的。
自诩自制力过人的魏枞,此时也不免哑了嗓音,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低低道:“你先起来。”
苏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出他的怀抱,整个鹌鹑似地缩到角落里躺好,随手拉了被子给自己盖上。
静默了片刻,魏枞拉过另外一床被子盖上,压在背面上的手掌触及缎面光滑的触感,不觉想起方才自己双臂环住的腰身,心中喟叹:好细。
躺在床上的苏枳亦是紧绷着身子,压抑着呼吸,时刻留意身侧之人的动静。
因着神经时刻紧绷着,她觉得压在下面的腿有些酸,身上也热出了汗,很不舒服。
忍了又忍,实在有些受不住了,苏枳悄悄地活动了双腿,扭转了身子平躺在床上。
然而,刚转过来她就后悔了,她用眼角余光瞥见了魏枞睁着的眸子,犹豫了一瞬,她立即翻身打算再背过身去,腰间却倏忽多了一条沉重的臂膀。
苏枳彻底不敢动了,落在腰上的那只胳膊如烙铁一般,她能感觉到他的身子正在靠近,就在即将贴上自己之时,苏枳忽然坐了起来。
身后探了半个身子的魏枞微微顿住。
苏枳结结巴巴道:“我手疼,不……不方便……”

魏枞一愣,淡淡道:“你卷走了我的被子。”
于是他当着她的面儿伸出手毫不留情到底拽回了刚刚被她卷走的被子。
苏枳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羞恼地躺回去拉上被子将自己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
太尴尬了,她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起来,真真儿是没脸见人了。
魏枞偏过头瞧了一眼身侧捂得严严实实的大粽子,幽深的眸子泛起几分戏谑的笑意。
金漆红木的梁柱下灯笼t z随风摇曳,院内忽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就听到有人在外唤道:“郎君,夫人忽发心疾,请您过去瞧瞧。”
她早料到今日夜里不会平静,魏夫人果然没让她失望。
魏枞蹙了蹙眉,随手拿起木椸上的衣袍,回头见一脸懵懂的苏枳正望着自己,便道:“你留下,母亲那里我去便可。”
苏枳尚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殷勤孝顺一些,就听魏枞补充道:“她定是不想见你。”
于是苏枳体贴地表示自己会留在屋中为母亲祈祷,以免母亲见了她加重病情。
待房门重新阖上,苏枳才长长舒了口气。
从前未曾听说过魏夫人有心疾,这心疾多半是因‘她’而起,魏枞忽然将她留下,魏夫人此刻在主院定是挠心挠肺、夜不能寐,可不就‘突发心疾’。
不过,经魏夫人这么一闹,她也算是躲过了一劫。
趁着屋子里没人,苏枳悄悄爬起来将整个屋子搜了个底儿朝天,确信自己要的东西并不在这里后,苏枳又重爬回榻上,以她这大半年来对魏夫人的了解,一时半会魏枞是回不来的。
只是那封遗诏究竟被魏枞藏在何处?魏府能查的地方她都查过了,却是一无所获。
想了半宿,魏枞也未曾回来,苏枳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一许悠然的清香透过窗檐辗转至床榻,沉睡中的苏枳仿佛又回到了洛阳,那个飘散着樱花香气的午后。
橘色的日光隐在山色的一角,疯疯癫癫的女子手里捏着个破烂的风筝,被一群孩童围在中间,他们拍着手围着她唱道:
疯子来,疯子去,
疯子你快快放风筝,
线轮辘辘转,
纸娃娃天上飞,
疯子你快快追。
大风来,大风去,
白绫飘飘去,
疯婆子梁上挂,
纸娃娃你凄凄泪。
疯婆子不懂孩童们在笑着什么,只傻呵呵地学着孩童们的样子不停地拍手大笑,她愈是如此孩童们便笑得愈是大声。
直到有人一把抢过疯妇手中的风筝,原本傻笑着的女人尖叫着扑了过去,边叫边喊道:“我的宝儿……”
孩童们被吓到了,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子丢向疯妇,为首的一个孩童对自己的恶犬喊道:“咬她——”
她的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眼神浑浊,完全不顾恶狗的纠缠,即便小腿被咬得鲜血淋漓,只疯了一般地冲向拿着风筝的孩童,那些孩童见状却愈是兴奋,他们将风筝丢在地上用力践踏,笑闹着看疯妇发狂。
这时斜刺里冲出一个八九岁的女童,她拎着一根棍子朝着那群为首的孩童头上扪去,鲜血从少年额头溢出,他恶狠狠道:“给我打死”
人群中不知谁唤了一声:“吠吠,快上,给我咬!咬死她们!”
见到女童被恶狗扑倒在地,疯女人也冲了上去,拼命地护着怀中的女童,口中不停唤着:“枳枳不怕,枳枳不怕……”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也染红了女童仇恨的眼瞳。
悠忽一阵风吹灭了廊下的灯笼,黑色吞噬了最后一抹光。
半梦半醒间,苏枳的手指似乎触到了一个热乎乎、毛茸茸的物事,她于惊恐中睁开了双眼,见到趴在被子上的拂菻狗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整个人如疯了一般跳下床榻。
声音太过尖利,几乎惊动了半个魏府。
苏枳如受惊的兔子般缩在临窗的软榻上,她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头,如瀑的黑色长发铺满纤弱的背脊,小小的一团包裹在黑暗中。
听到脚步声,她豁然抬眸,眼中的惊恐铺天盖地。
她望着他许久许久,眼中的泪水怆然滑落。似是无声的落雪,直直坠入他心间。
“少蕴哥哥……抱抱我。”
这一句话极低极轻,似是藏在喉咙深处,含糊不清,若不仔细听,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然而魏枞却听懂了,他抿了抿唇,迟疑了一瞬之后大步朝着她走去,将她整个人揽入自己怀中,由着她伏在自己腰间低低抽泣。
直到怀中人的身子渐渐不再颤抖,魏枞才轻轻推开她的身子,垂下头却发现她早已睡去。
双颊酡红,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样子瞧起来可怜又可爱。
魏枞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一刻的苏枳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低低叹了口气,他无奈地将人小心抱起,轻轻放置床榻之上,弯腰给她盖一条薄毯。
起身之时,迷迷糊糊睡着的苏枳却扯住他的衣角,梦呓了一声:“少蕴哥哥。”
苏枳醒来时房内已没了魏枞的身影,她兀自起床,走到窗前发觉已是深秋,院中一株老树叶子已呈金色。
檐下两个做着针线活儿的小丫头时不时低语几句,苏枳原也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嗜好,正欲走却听一人道:“公子这般宠着苏娘子,咱们是不是也该改口称‘少夫人’了?”
另一人小声道:“你呀,真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糊涂,暂且不说主母允不允,倘是公子当真在乎她,怎不叫各院的掌事来见礼!”
苏枳的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许是戏演得太过投入,她险些都要以为魏枞是真的喜欢上了她。

◎要你管◎
如今看来,府上的下人都比她自己看得清楚,想来演戏的人和看戏的人都心知肚明,只不知究竟是谁演得太真入了心。
用过饭后,苏枳打算回静怡轩看看,刚出了屋子就见到站在游廊上一脸踟蹰的魏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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