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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春枝(伴君独幽)


她心下微惊,下意识地环视周身衣裳,察觉无异后再次抬眼看向窗前的男子,他身姿修长,迎窗而立,长袖飘飘,隐约可见袖口银色暗纹。
只是箫声过处,山风呜咽,残阳如血。
她微微讶异,咦了一声,箫声因此断绝,玉质金相的男子转过身,因是逆着光,苏枳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觉那光线下的剪影是世上难得的美人骨。
金色的光影投向她时,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眉眼。
“苏枳。”男子干净纯粹的声音沾染了阳光的味道,辗转于唇齿之间的那两个字也似有了暖意。
明明做好了一切准备,为何在重逢的那刻,她却是莫名的心慌。
他慢慢走近,光影在身后渐行渐远。
苏枳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记忆中金冠颤翼,白袍翻飞的少年郎不知何时眉间已多了轻愁,望向她时瞳仁中也没了笑意。
魏枞双眸紧盯着她,嘴角微弯,笑道:“委屈你了,听母亲说我不在的这一年你常常与他们说起我们从前的事儿……”
他话锋一转,嘴角的笑意陡然消失,冷然道:“只不知我们从前有什么事儿?”
苏枳感觉周围的空气陡然凝滞,似有无形的杀气逼近,她呼吸为之一滞,小心咽了口唾沫,再抬起眸子,已是泪眼婆娑,道:“郎君,你、怎能这般无情?!”
美人长发逶迤,杏眼潮湿,泪水簌簌落了满腮,任是谁看了不心疼,偏偏面前的少年郎新冷如铁,他忽然欺身上前,抬手掐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阴恻恻笑道:“听说我与你郎情妾意,为了你甚至不顾军中礼法,将你扮作亲卫时时伺候在旁。”
苏枳声音带着哭腔,睁着楚楚可怜的明媚大眼,泪水沿着发红的眼角垂落,啪嗒啪嗒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时你受了重伤,高热不断,为了照顾你我才迫不得已扮作亲卫。”她忽然抬手向他胸前袭来,下一瞬手被人大力攥住。
苏枳惊呼了一声,瞪着兔子般的红眼睛哭诉道:“你弄疼我了。”
魏枞是下意识的防备姿势,力道用了六成,不承想对方委屈至此。
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瞪向他时那含娇带媚的那一眼,令他有些浑身不自在,竟是不自觉地就放开了她的手。
下一刻,她再次抬手,上来就扒他胸前衣襟。
魏枞一惊,厉声道:“你作甚?”
苏枳白嫩的手指攥住他胸前衣襟,哽咽道:“你这里的刀伤,一寸长,还是我给你上的药,你都忘了吗?”
她哭得梨花带雨,幽怨的眼神让他不由自省自己是否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他这里的确有刀伤,那还是承平三年的事儿,那时他带领三千精兵孤军深入敌方奇袭,不慎为北狄第一猛将巴鲁所伤。
苏枳一把推开魏枞,哽咽道:“既然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赖在这儿,我现在就走。”
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嫁衣,足上未着丝履,一把将他推开,踉跄着就朝门口走去。
犹疑只是一瞬,在魏枞脑子尚未下达指令之前,他的手已先一步拽住了她。
鲜红的嫁衣在空中划过旖旎的弧度,她踉跄着跌入他怀中,手指触上男子宽阔的胸膛,抬眼便望入一双幽深的眸子里。
苏枳怔了一瞬,猛然推开他,垂下头小声嗫嚅道:“干嘛拉我?”
雪白的玉足在嫁衣下若隐若现,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小小圆润的脚趾微微蜷缩着,悄然缩回裙裾之下。
头顶是男子清浅的呼吸,苏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心中亦是如擂鼓般忽上忽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耳畔传来一声男子的叹气:“我不记得你了。”
苏枳哑然抬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水润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珠,下一刻就要砸了下来,却听魏枞幽幽说道:“我失忆了。”
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配上女子呆滞的面容,实在是可怜又可爱。
魏枞喉结微动,偏过头望着窗前的一株兰草,声音有些迟疑:“你……可以帮我找回失去的三年记忆吗?”
苏枳眼波微动,裙裾下蜷缩的脚趾微微舒张,勾唇露出一个甜美的笑,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魏家作为灵州城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魏枞的生死牵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是以魏枞死而复生的消息很快惊动了整个蓟州城,自他回来的第二日府内便接到了许多拜见的帖子。
魏夫人将帖子尽数翻看了一遍,蹙眉道:“刺史府没有送帖子吗?”
坐于下首的魏枞又仔细询问了门房确认未曾漏掉任何帖子,这才沉吟道:“我如今是戴罪之身,想必朝廷的旨意不日便到,张大人有意避嫌也是意料之中,母亲不必介怀。”
魏夫人却心有不甘,早几年刺史府魏府相交甚笃,甚至在魏枞出事之前,两家已有了结亲之意,如今魏府有难他却躲得干净。
一年前,大将军奉命出征西戎,时任骁骑将军的魏枞为先锋,领三千余骑从东路奇袭,东路迂回,且水草稀缺,与途中遭遇西戎主军围剿,四面兜击,全军覆没。
魏枞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白瓷杯面,蹙眉道:“请母亲替我回绝这些拜帖,便说儿子有伤在身不便见客。”
一听到有伤在身,魏夫人便有些坐不住忙走到儿子近前,忧心忡忡地上下打量魏枞,着急道:“你哪里有伤?”
问罢也不等魏枞回话便冲婢女唤道:“快去请大夫来!”
魏枞连声拒绝却拗不过自己的母亲,由着大夫将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个遍儿,他这厢正与大夫交谈,那厢母亲已从小丫鬟口中得知了内情。
不等魏枞穿好外衫,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见着魏枞便抹着眼泪儿哭诉道:“我儿受苦了,这一年你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身上遍布伤痕,即便过了一年有余,那些狰狞的疤痕依旧令人心惊胆战。
魏枞快速穿好衣衫,瞥了一眼魏夫人身旁的婢子,后者匆忙垂下头。
“母亲,这些伤只是看着吓人罢了,儿子如今已是无恙。”
魏夫人哪里肯信他的话,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遍大夫,得知他如今已无大碍方才松了口气。
他离开主院时已近黄昏,西天晚霞如火,亭台金碧,葳蕤草木间依稀听得窸窣声响。
“谁?”魏枞一声厉喝,接着便是重物落地之声。
魏枞紧走几步,穿过石子路,绕到声音来处,依稀可见一株不甚高大的果树后露出的玉蓝色衣角。
他顿足,微微蹙眉,下一刻转身便走。
倏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声响,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咕噜噜滚至脚边。
魏枞低眉沉眸盯着草地上的红苹果,忽然弯腰拾了起来,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回身果然就见到树下怯生生立着的女子。
她身着玉蓝色掐金柳絮碎花长裙,有些羞恼地悄然望了他一眼,迅速垂下头,嫩白的双手兜着一袋子红彤彤的苹果,察觉到落在自己裙摆上的目光,苏枳兜着衣裙的手指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小声嗫嚅道:“我、我见园里果子生得好,便想给你做些糕点……”
苏枳话未说完便被魏枞打断了,他瞧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苹果,淡淡道:“不用了。”
说t z罢,转身就要走,身后传来女子焦急的声音:“少蕴哥哥……哎哟……”
伴着一声惊呼,一兜子的红苹果骨碌碌滚落,少女踉跄着跌倒在地。
夕阳晚照,草木葳蕤,碎金穿过疏枝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楚楚可怜的少女抬起湿漉漉的双眸怯怯望着他,好似迷途的小鹿一下子撞上了他的心间。
魏枞有那么一刻的悸动,但他很快收敛了心绪,沉声道:“怎么了?”
苏枳低垂下头,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带着哭腔道:“刚刚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崴了脚。”
魏枞微一思量便知是方才自己出声呵斥,惊吓到了在树上摘果子的她,他初初听到的扑通声响该是来源于此。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自打他十四五岁起便时常有妙龄女子在眼前摔倒,他早已对这样的场面见惯不怪,既无意拆穿更无意搭理,只是触及到少女那双纯澈的眸子时,不知怎地就心软了。
一只手握着她的脚踝,高大的身子垂下来,透过树枝落下的霞光恰好落在他半边侧脸上。
半明半昧的光影里,他的五官更显精致、深邃,令苏枳心口怦怦直跳,甚至都没有听见魏枞的说话声。
“你说什么?”她垂下眸遮挡住眸中来不及收去的欣喜。

◎你拿着苏娘子的画像去姑苏走一趟◎
魏枞深邃的眸子盯着她,若有所思道:“我记得你父亲有一种独门膏药,对跌打损伤有奇效。”
苏枳心中一凛,立时觉察出魏枞对自己的试探,低声道:“是的,父亲临去前将配置膏药的方子也传给了我,若是少蕴哥哥需要,我可以……”
“不必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那是你苏家傍身之物。”魏枞话锋一转道:“那药膏有奇效,待会儿你自己配一副贴上。”
他们两个挨得很近,苏枳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杜若香气。
魏枞亦能近距离地看清她的眉眼,先前他觉得她的眼睛如小鹿一般清澈动人,待近了方才发现她其实生着一双动人的狐狸眼,含笑时带着魅意,欲哭时又瞧着楚楚可怜。
便如此刻,他不过是随意关心两句,她便冲着他笑,清美中透着勾魂摄魄的媚。
魏枞立即放开她的腿,有些狼狈地站起身避开她的视线,淡淡道:“我让婢女送你回去。”
“少蕴哥哥!”苏枳赶忙叫住急于逃走的魏枞,待他回头便又甜甜一笑:“虽然少蕴哥哥忘了我,但我一定会帮你找回失去的记忆。”
魏枞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又大步离开。
瞧见他的身影远去,苏枳的眸中漾起志得意满的笑,站起身灵活地转了转脚腕,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慢悠悠将起地上的一枚红苹果在衣摆上擦了擦,随即张口娇艳的红唇,“咔嚓”咬了一大口。
石岭一役,魏枞所有的亲卫都死了,除了魏枞本人没有人能证明他与苏枳之间是否相识,又是否有情。
魏枞站在窗前,望着院外婆娑的树影,眸光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忽然开口道:“你拿着苏娘子的画像去姑苏走一趟。”
卫延迟疑道:“主子可是怀疑苏娘子的身份?先前苏娘子来魏府时夫人便命人去查了,这大半年来与苏家有牵扯的人几乎都查了一遍儿,苏娘子的身份并无异常。”
魏枞蹙眉道:“可是拿着画像让人一一认了?”
卫延道:“画像倒是拿了,只是苏娘子在姑苏时因着身子骨弱一直养在深闺里甚少出门,而且苏家本就人丁单薄,除了左邻右舍,见过苏娘子的人甚少,不过他们也都认出画里的人就是苏娘子。”
这时小厮捧着一样东西候在门外,魏枞让他进来接过帕子,抖开里面是用过的一贴膏药,他凑到鼻端嗅了嗅,又仔细将膏药来来回回翻开,最终不得不确认这药膏子与苏大夫所用一般无二。
他随手将膏药又丢给小厮,道:“将东西原路放回,不要惊动苏娘子。”
待小厮退下,他复又看向卫延,“京城可有消息传来?”
卫延心下微动,开口道:“暂无消息传来,不过侯爷知晓您回来了,定然欣喜不已。”
魏枞想起自己远在京城的长兄,心中亦是翻涌起一股异样情绪,他放在窗沿上的手不由握紧,半晌后才缓缓松开。
他转过身看到桌上放着的一盘红彤彤的苹果,不由想起了苏枳那双楚楚动人的眸子,忽然有些心烦意乱,于是打算到院中走走。
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静怡轩的方向,这地方分明是府中最偏僻的所在,草木相较于别处更显繁茂,兰草已然漫上石阶,鸟雀于檐下筑巢,瞧着倒比别处更显野趣。
魏枞瞧了一会儿便要走,忽得听到里面忽然扬起的说话声,不由停下脚步。
屋内苏枳瘸着腿向魏夫人见了礼,魏夫人却迟迟没有要她坐下的意思。
“这几日纵儿回来我太过欣喜,一时对你有些疏忽,你切莫往心里去。”魏夫人爱怜地看了看她,复又叹气道:“原本纵儿有你这般痴情的女子相伴我该欣慰才是,但我不能害了你啊……”说着她便拿出帕子不停拭泪。
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这个时候都该上前宽慰,顺便升华下感情。
魏夫人等了半晌却没人上来接话,她有些演不下去了,抬头望向苏枳,却见这丫头拿出帕子也开始抹眼泪,且哭得比魏夫人还伤心。
“郎君能平安归来真是天大的造化,我先时还以为自己要守一辈子寡……”
魏夫人一噎,顿时哭不下去了,拿帕子压了压眼角,拭去莫须有的眼泪,轻轻咳了一声道:“此次魏枞兵败,致中军失利,葬送数万大梁军士,这是杀头的大罪呀!你并非我魏家人,趁着朝廷的旨意尚未传来,你且逃难去吧。”
说着她从身旁周嬷嬷手中接过一只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情真意切道:“这里面是一些首饰和银子,你且拿去,不管到哪里都能安稳富贵地度过下半生。”
魏夫人说得言之凿凿,苏枳如当真只是个乡野女子怕是真要信了。
她抹了抹眼泪儿,伸手接过匣子,双手一沉已掂量出里面东西的重量。
见她接过匣子,魏夫人心中不由一喜,他儿子即便是戴罪之身,那也是正经的侯府嫡子,由魏家百年声望经营,此次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顶多是降职罚俸。
更何况早在半年前魏枞死讯传来时,朝廷降罪的旨意便下了,不过是将武安侯府由一等侯爵降为二等,当然这样轻的处罚多少是看在魏枞身死的份儿上,才会轻轻放下。
如今魏枞没死,落在他身上的罪责自然也不会少。
魏夫人赠送的这些银两首饰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当真就是依傍吗,岂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她又生得貌美,若无依靠下场可想而知。
苏枳重又捏起帕子,清澈的眸子里泪水涟涟,抽泣道:“苏枳如何就是外人了?我既与郎君成了亲,便生是魏家的人,死是魏家的鬼,岂能因为怕死而丢下你们。”
她哭得好不可怜,动情处甚至扑到了魏夫人怀中,贴着她的衣襟恸哭起来。
魏夫人身子僵了又僵,抬起手指尴尬地无处安放,有些犯难地看了看身旁的周嬷嬷。
周嬷嬷亦是对苏枳的自来熟很是无语,不过是抱了牌位行的叩拜之礼,如今郎君回来了,婚事自然是不作数的,她倒好不仅没有一丝自知之明,反倒把自己烘托的这般重情重义,反倒让夫人有些骑虎难下了。
魏夫人亦是苦恼,今个儿来时特意没带刘嬷嬷,就是怕她想起那日被灌毒药之事,本想就此双方各退一步,谁能想到苏娘子这般没脸没皮,倒是让她这主母很是为难,早知道就该把刘嬷嬷带来,好好吓唬吓唬她才是。
“苏娘子莫哭了。”周嬷嬷拽着苏枳的胳膊,拉了几下硬是没拉起来。
周嬷嬷咬了咬后槽牙,用了十足的劲儿,谁知轻轻一拉人便起来了,自己却是因着惯性朝后倒去,手在空中胡乱扒拉不知怎地就撞翻了桌上的那只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
苏枳偷眼望去,首饰也不过几件,且都是过时的,银两倒是放了不少,却都是实打实的银子,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哪能抱着这么重的匣子长途跋涉。
难道魏府没有银票不成?
苏枳红着眼睛从魏夫人身侧站起,抬眼便对上了门口站着的魏枞。
魏夫人亦看到了自家儿子,乍然被儿子撞破如此场面,魏夫人面有难堪之色,冷斥道:“还不快将这里收拾干净。”
魏枞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对着魏夫人道:“儿子来请母亲一道儿用膳。”
立秋,风里渐渐有了凉意。
魏枞扶着母亲回了主院,二人行走在阆苑间,他道t z:“母亲,冥婚之事既违国禁,是乱人伦,况我尚为戴罪之身,恐被有心之人利用。”
以魏家这般清正之家办冥婚实在有违清誉,因而当初魏夫人执意办冥婚时族内不少人反对,但她身为魏府主母执意如此,族中长辈亦无可奈何,但却不许她张扬行事。因而,婚礼办得很是低调,并未宴请亲朋好友,知晓的也不过是魏家的几位叔伯长辈。
但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灵州城内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魏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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