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暮衣所在的破庙之外,空间动荡。
穷困的村落,连着一座青山。
青山上附着青色的光芒。
万剑山后山,风颂背上是血,从冰窟中爬出来。
他外表全是少年模样,冰肌玉骨,如人间琢玉郎。
而他目光却极冷,仍有百岁剑君之威,神色疏冷如剑,行动利落,割断了一条金线,击碎三片溢着金光的菩提叶,地底发出妖母的惨呼。
这正是风颂。风颂早罗暮衣半日来到这里。
风颂盯着破庙,似发现了一些异常,但不知怎地,他吐出一口血,似经脉大乱,坐倒在树下。
他警惕地盯着破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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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暮衣不喜欢她的生母。
所以, 当她出了破庙,看清这妖母构造的幻境后,她的心情又变得差起来。
世人总说父母爱女。
但其实不是。
罗暮衣很不幸, 就沾上了不爱女的父母。
她的母亲,是位有姿色的先生之女。
罗暮衣出生起, 生母就总是打骂她。
因为她在当时盛行的验骨中被查出来是恶骨。
恶骨容易吸引妖魔,被认为是不祥的, 所以父亲抛弃了她, 母亲留了下来。
罗暮衣,因此,在最早的时候,只恨父亲。
但这不代表罗暮衣不痛苦。
记忆里,母亲对外是最温顺、最被褒扬的女子,回家后, 却总是换了面孔。
她骂罗暮衣不吉利,一言不合打她、骂她, 不准罗暮衣提出一点异议。罗暮衣对母亲提出一点异议, 她便暴跳如雷, 说她什么都不懂,可以一个月一个月地晾着罗暮衣。
有时,罗暮衣有点反抗的势头, 母亲就会哭, 说自己这几年多么不容易,罗暮衣就瞬间没了话。
但再后来,母亲喜欢上了乡长, 乡长有夫人, 母亲就成为了乡长的外室, 把她抛在了破庙。
又有一天,母亲要逃,罗暮衣套话,才知道母亲对乡长的夫人下毒,被驱逐了。
“我因为养你这个玩意儿,我才会变成这样,才会这样!!”母亲声音很尖锐,“我当时为了良心,选择留下,结果呢!”
“因为你,我良心都没了!”
“果然不该沾惹不吉利的东西!”
母亲此后抛弃了她。
罗暮衣每每想到这件事就很恶心,哪怕她后来报复过,她都感到很恶心。
不过,从父母身上她却也学到了一点东西:
对自己不利的东西趁早抛弃;
有事不要责怪自己,尽管责怪他人。
铜镜锃亮。破庙后,罗暮衣找到了童年自己捡到的铜镜。是村里士族小姐丢的。她捡到时,铜镜左上角有一条裂缝。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罗暮衣的恶心感都没有消失。
铜镜中的容貌,是她的亲生父母给的。
罗暮衣的本貌,其实算得上普通,甚至中等偏下。
她有一对丹凤眼,也有一个好看的鼻子,但是,凑在一起,大概因为间隙的问题,让人觉得平平无奇。因为她脸上的骨头还有点大,这让她不太好看。
罗暮衣还记得小时候,当她和一些长相出彩的孩子站在一起时,没人多留眼神给她。
世人也总说外貌不是最重要的。
的确如此。
但罗暮衣以为,对于一无所有的人,优秀的容颜能换取捷径,差劲的长相等同闭门羹。
所以,当她十四岁时,在流浪途中无意偷得猎妖人尸体上的焕容丹后,哪怕知道把焕容丹卖去黑市能换半年的粮钱,她还是吃了,罗暮衣之后便有了稍微好看些的容貌。
后来,来了魔域,罗暮衣靠着魔功,把容貌捏成了自己审美看来最好看的模样。
罗暮衣已经习惯了自己捏得完美的身体几十年了,如今看着铜镜中幼年的自己,到处都是缺点,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尝试施展魔功,功力还在,但样子变不回去。
“宋一,你快出来!你又去哪里学坏了?!”远方,母亲的声音刺来。在找她。
罗暮衣却根本不想听,转身便隐入山林。
罗暮衣从来不相信“食愿”类妖邪,也不相信愿望能够低代价地实现。
因此,她并不是真的想和妖母交易,方才不过虚与委蛇。她只想快点找到妖母的真身,问清楚当时和妖母交易算计她的人是谁。
不过,罗暮衣对妖母说的一件事心存担忧:便是那“入侵者”。
因为她不确定这个人会不会看到自己的过去。
如有必要,她会除掉。
山林,深树重重,风打树叶,整个山林都飒飒作响。
罗暮衣踩上石阶,却见一只雪白的兔子飞奔而去。
她眼尖目明。
罗暮衣袖箭出,狠狠钉去。
拎起白兔,罗暮衣果然在其身上查到了探查符——这是其他修者的“耳目”。
对于罗暮衣,追源并不难。
一阵风,她的身影消失。
长刀如电掣般,钉向远方静谧的灌木。
灌木被扫开。
“殃见”却猛地停在了空中。
罗暮衣怔住。
“……风颂?”
只见眼前,正躺着一人。
少年欺霜胜雪,身着雪色道衣,却全身是血,昏迷着。
罗暮衣瞳孔巨震。
她和风颂少年时期一起生活过,所以认得出他。
如今昏迷的风颂,虽然比他们一起生活时小了两三岁的样子,但她依旧认得出。
……风颂怎么也来到这里?他是她幻境里的幻象么?
罗暮衣的目光又落到了风颂的手上,是一根割断的金线。
风颂……怎么像是也和妖母交涉过?
是真的风颂。
他怎么也变小了?不是要处理失忆的事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罗暮衣纠结了下,把昏迷的风颂翻过来。
剑修的背上血肉模糊,果然有妖母妖力的痕迹,他另一只手上还握着金疮散,似是昏迷前召出的。
罗暮衣抿唇,想了想,坐下,脱去了风颂的上衣。
她打开了金疮散。
风颂醒过来时,背上阵阵撕裂的疼痛,却在缓解。
药气扑鼻。
一双手正麻利地为他的后背上药。
风颂视线还没恢复,便恍惚了一瞬。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过去。
新婚时,他不小心受伤,罗暮衣便把他按在床上上药。
那时,成婚没到一年,他们还没过过夜,罗暮衣却要欺负他,手会在他敏感的地方多停留会儿,还使坏地问他怎么不出声。
他自然不理她,把脸埋在枕头里,看上去冷漠,实际上早就面红耳赤。
但如今……回忆起“罗暮衣”这个名字,只会让风颂酸涩无比,心口仿若被刀绞一般。如果这是梦,他希望梦可以久一点。
现实里,罗暮衣是会管他,但不是因为他风颂,是因为……另一人。
寒风簌簌,风颂忽然清醒过来。
林地之中,长草动,血气和药气混合,他警惕抬首,一个陌生的少女正半跪在他身后,把金疮药涂在他身上。
和罗暮衣成婚多年,风颂早就习惯罗暮衣的触碰,除了她,无法忍受他人碰自己。
他当即翻身坐起,哪怕会牵扯伤口。
罗暮衣也诧异,没想到风颂这么快就醒来。她本来打算处理好了,放“耳目”到风颂身边,确保他不会在这里丢了命就走。
但如今,有些麻烦了。
罗暮衣盯着风颂的眼睛,乌黑的眼掠过阴沉,转瞬即逝。
风颂却怔住。
这眼神……
“你既然醒了,自己上药吧。”罗暮衣把金疮药放下,偏开头。
风颂蓦地抬首,震惊道:“你是……”
“……”罗暮衣没说话,低头。
说实话,罗暮衣考虑过要不要告诉风颂自己的身份。毕竟她不喜欢这个幻境,也不喜欢自己如今的容貌。
但她想了想,查妖毒为大,若是风颂不知她身份,再次出现上次隐雪地互相拖累的事就不好了。
罗暮衣不喜欢同样的错误犯第二次。
所以,对于语气,对于眼神,她都没有遮掩。
风颂却震惊地看她,张了张唇,却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童年时期的罗暮衣,打量起她。
他大概也知道妖母会造出入幻境者的过去,所以把罗暮衣从头打量到尾后,目光更为震惊了。
“你竟是……仙台治下的凡民?”风颂哑声问。
罗暮衣本就不喜欢自己少时的模样,也不想和风颂提起过去,对此极其厌烦,瞪他。
风颂见状,也明白罗暮衣不喜,饶是震惊,低头看剑。
罗暮衣,他的道侣,他的妻。成婚十年要和离。他才发现,她有很多事,他一点都不了解。
她的过去,如一团雾,一直瞒着他。他也不曾勘破。
是因为这样,互不了解,互相不理解,才一定要分开么?
风颂想到这个词,又闭了闭眼。
实际上,他现在身上的事颇有些棘手,有许多方法可以处理。
但想到罗暮衣,想到他从食雪口中套出的话,他才先来到隐雪林,也不知道是在期盼什么,终是遇到了。
但真见到她,又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发生了那么多恶劣的事。
风颂抬眸,罗暮衣正好对上他湿漉漉的眼。
少年风颂,凤眸更为清澈。罗暮衣也不知他为何这样看自己,有几分受不了,便扛起殃见,离他远了几分,假意在勘查四周的动静。
罗暮衣:“你快处理伤吧。你处理好,我就走。我今日要处理的事,不想与旁人同行,见谅。”
风颂又低头。
他自然发现了罗暮衣的不对劲。
手握成拳。
二人说好和离后,有旁人在,或者他清醒一些的时候,他如果出了事,受了伤,她都不闻不问。
但如果他真的出事,又没旁人照料,她又不会不管他。
对替身,真的会如此对待么?
如果他真是另一个人t z的影子,不是应该要么一直冷漠,要么一直温柔么?
为什么要忽冷忽热,像是有什么在意的事没解决一样?
风颂想到这里,心中涌起希望,但这些想法,却又与他心里的绝望搅在一处。
最近发生的事,让他不敢猜,生怕又得到之前那般可怕的结果。
但纠结半晌,风颂终是轻声出言:“为何要等我伤好再走?”
他望着罗暮衣,“真全是因为岑浮么?”
罗暮衣:“……”
她本还怕风颂套话她为何查妖母,没想到问这个。
她也不看他,只道:“随你怎么想。”
“快处理伤吧。”
风颂再次低头,抿唇。
过去,他和罗暮衣婚后,无论他当着她的面受什么伤,她都绝不会放着他在那里一人处理的,还会说他爱逞强。
但现在……
风颂的灵脉隐隐作痛,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藏住了,便自己上了药。
虽然在背部,不好用手,但风颂施展灵咒,便可上药。
他低头,念出一道法咒,背过身,也不想让罗暮衣查知自己的狼狈。
上药时,却听罗暮衣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是知道你的失忆如何一回事,对么?”
风颂的动作顿了顿,敏锐地抬眸:“你问漾儿我的行踪了?”
罗暮衣:“……没有。见你失踪,猜的。你倒是说一说,如何一回事?你的失忆,怎么会和妖母有关?”
风颂沉默了会儿,抿唇:“每个人……都有想独自处理的事。此事,也与仙台有关。恕难相告。”
罗暮衣无语,也不再问。
半晌,风颂上好药,便以剑撑地站起来。
罗暮衣回首。
他是少年的模样,俊朗的脸上满是冷汗,脸色也惨白,但也似不想在她面前展现虚弱,强撑站着。
罗暮衣蹙眉。
妖母把风颂伤成这样?
但按照罗暮衣对风颂法力强度的了解,风颂受伤,妖母必定也受了重创。她得快点去找妖母。这是好时机。
罗暮衣本该就此告别,但看风颂在那里一声不吭忍痛的倔样,不知怎地,张了张口,话没说出来。
风颂本也在忍耐,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一句话也不多问罗暮衣。
但见罗暮衣踌躇不走,不知怎地,他再次生出探知她心思的强烈冲动。
他几乎脱口而出:“一起出去吧。此地危险。”
罗暮衣抬眸望他:“……”
风颂此话冲动说出,顿时又生出几丝悔意,但覆水难收,只扭开头,淡淡道:“我已和妖母作过战,她不好对付。她的幻境也处处是危机。若是我们没能对付她,把她放出去,只会让她继续以攻心幻境害人。”
“所以……不如摒弃前嫌,合作吧。”
“……”罗暮衣“唔”了声,本思忖着要说“妖母的确危险”,但听风颂又加了句:
“没别的意思。”
“……”罗暮衣再次沉默。
大概也是说出这句话后,风颂就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懊恼地紧抿嘴唇。
罗暮衣却起身了。
她朝她童年的村落走去,但脚步放缓了些。
显然是在等风颂。
风颂闭了闭眼,立刻跟着她走上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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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暮衣长大的村庄, 叫作山绥村。这正是仙台治下的凡域。
由于当地仙官和乡绅的贪污,这里的建筑,总是显得有几分穷酸。灰瓦青樯, 挂着风吹干的门神画;瓦院灰扑扑地挨在一起,走在阡陌之间, 光线十分的晦暗。
罗暮衣带着风颂一走回这模仿故乡的幻境,就有些后悔了。她回头, 风颂撑着剑, 大概也在遮掩震惊,她回头的瞬间低下头。
……风颂,他一个掌门的二儿子,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前道侣出身这种地方。
罗暮衣心里烦躁和悔意更甚,但既然说了不抛下风颂,她也没有食言, 依旧等着她。
路上,她已经偷了衣服让风颂换上。
风颂当时愣了下, 似不太习惯, 但还是换上了。
但饶是如此, 路上还是有许多人看风颂。显然,这里的人,都按照罗暮衣记忆的逻辑行事。
风颂的气质和容貌, 明显不属于这里。
这让罗暮衣更不舒服, 刻意和风颂拉开了距离。
风颂见状,沉下眼睫,目光黯了黯。
如今……罗暮衣做什么, 都要和他避开。
但望见她的背影, 他抿唇沉吟, 终是提醒道:
“这种幻境要破,必须找到和你的过去不同的地方。”
“因为……造境者的记忆在此必有映射。”
“这我知道。”罗暮衣回头,瞪他,“不用和我说这种谁都懂的事。”
“……”风颂沉默。
的确,此地是妖母造境,只要不是借助外在道具,那这幻境中必定也有她精神图景的映射,找到,便可寻到妖母真身。这是大多数伐妖人都知道的原则。
方才,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起和她说一句话。如今说出,才觉得自己有点犯蠢。
风颂的手僵住,再生懊恼,将其压在眼底。
“你为何会来这里,当真不说?”罗暮衣又试探地问了风颂一次。
风颂垂头,抿唇:“……我先前说过,这是仙台之秘。”
“但的确,和我的失忆有关。”
在这一瞬,风颂突然有了动摇。
他在考虑是否要告诉罗暮衣自己到底在取何物,以及是否要告诉她这一切和他们两个月前的那次激烈争吵有关——那次争吵是后来一切冷战的起源,也是他受伤失忆的起源。
但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罗暮衣关于岑浮的秘密又被揭露到如此地步,风颂突然不知道有没有说的意义。
他还是继续选择了隐瞒。
“不过,其中缘由,恕难相告。”
见风颂继续找借口,罗暮衣更不爽了,压低声音:“那你总得说,你如何对付的妖母吧?又为何受伤?”
对着罗暮衣不喜的目光,风颂紧了紧握住的剑,又低声道:“我骗了妖母,和她下契,但又反手攻击暗算了她,抢了她的法宝。妖母因此受伤。所以,你要对付她,快一些。”
“趁着她的伤未好。”
罗暮衣又沉默了。
她心下当即明白,她猜测的金线作用无错,入侵者的身份也不错。
金线,便是其他人和妖母制定承诺的象征凝结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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