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赤司告白以后(慕氿)

“怪物……”征十郎愣了愣，下意识地就转头去看球场，可不管在怎么确认，他能看到的也就是……
青峰大辉、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以及角落里几个身形瘦弱的小少年。
这是街头篮球中常见的一幕，打街头篮球的家伙往往没什么道德和素质可言，常常二话不说就抢占球场和别人的篮球。
赤司征十郎皱了皱眉。
从前在帝光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场景。
青峰虽然口上说着对篮球没兴趣，但就像遥说的一样，他分明还挂念着篮球。
或许，仅仅是因为他自己是个篮球笨蛋，始终走不出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怪圈。
曾几何时，他也一样。
自我封闭的时候往往听不进旁的声音，需要借助外力将一切打破。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哲也始终坚定要打败他们的理由。
青峰大辉，已经听不进其他声音了。
只是就在行动上，他却依旧是那个篮球笨蛋。
“遥，在我看来，这些怪物……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你之前说过普通人看不见另一个世界，可现在不仅仅是我，五月、哲也他们也看见了大辉打篮球的样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虽然人类无法窥见咒灵，但也有一种例外——身处咒灵领域的时候。
可问题又来了，我并没有感觉自己进入了咒灵的领域，
征十郎的声音仿佛有无限力量，平缓又坚定道：“所以，遥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正常流程的话，是要疏散所有人群，仅留下咒术相关的人物。不过……”
青峰大辉就在眼前，此时桃井五月、黑子哲也几人虽然没那么匆忙，但也不像是能马上离开这里的样子。
而且，也还有正在场中的青峰大辉需要撤离。难道，要强行使用武力突破？
怎么想都不太妥当啊……
［妖刀，你也确认确认，这真是咒灵吗？还是我们不知不觉进入了咒灵的领域？］
领域中的氛围、场景，都会跟现实截然不同，即使最开始是普通的，但忍不住绞杀猎物的咒灵，肯定会迅速缩小包围圈展现出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恐惧让他们诞生，也是他们最大的力量来源。
只是在这里，我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风带起细碎的雨线，带来潮湿的气息，枝头上的依稀有鸟鸣声，一切都传递着这就是现实的信号。
妖刀也有些迟疑：［我看到的，确实是咒灵没有错。］
这样……
只能先让人迅速撤走了。
“征十郎，青峰君的比赛快结束了吗？”
于是我抬头询问征十郎。
征十郎摇摇头：“街头篮球的规则不太一样，经常打着打着直接动手的也不在少数。我看着这情况，似乎就要打起来了。”
他说着，话音落下，青峰大辉手里的球就突然被对面的家伙一拳击飞。
就算是不太懂篮球的我也能看出来，这分明就是在有意挑衅。对面的家伙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球，而是青峰大辉。
只是青峰大辉在闪躲的时候，保护了身体反而让球被击飞了。
他有些生气：“打架是吧？我也可以奉陪到底！”虽然很显然是以少敌多，但出于体格，青峰大辉并没什么畏惧。
正好，他也有一肚子的东西想要借机发泄出来。
拳头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下一秒，篮球从天而降，直中敌人。
是个再完美不过的抛物线。
青峰大辉愣了愣，回头一看，更是顿住了说不出话来。
“绿间、五月……哲也……你们……”
“哼，青峰，这么久没见，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的篮球笨蛋啊？”
“青峰君，不是寒暄的时候。”
青峰大辉神情复杂，嘴边自嘲的弧度轻轻颤了颤，又最终转化为平静的微笑。
“啊……”
然而紧跟着，一声闷响，对方拿着球近距离回击了青峰大辉。
距离太近，他自己又没有防备，捂着后脑勺痛苦地蹲了下来，桃井五月赶紧跑上前去扶住他。
我和征十郎也忙不迭地赶了过来。
不知是咒灵还是人类的家伙开口：“怎么，一个人打不过，还叫帮手过来是吧？臭小子们，我会让你知道，今天这个篮球场，就只有我们可以留下来！”
“是吗？”征十郎捡起球，目光冷淡，“球场上的事，可不是随便你们说了算的。”
这似乎，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征十郎这么生气。
“既然如此，就用篮球一决高下吧。”
桃井五月扶着青峰大辉，他刚刚被咒灵痛击了一下，现在被强行压着在一旁休息。
征十郎跟对面下了战书，回过头时却先看向了我，我马上反应过来，他是在暗示我祓除咒灵的事。
“遥，我会找机会。”
“征十郎……”
其实我也可以直接动手打走这些人，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中途变成彻彻底底的咒灵。
毕竟，我和妖刀也没见过，不是特级还能正常沟通的咒灵。
而且……这是征十郎的战场。
“就拜托你了！”
在他的领域，就交给他吧。
篮球这边我帮不上忙，但青峰大辉还是可以帮忙看顾一下。
“桃井同学，青峰君情况如何？”
“我没事……让我上场！”
不过没等桃井五月回答，青峰大辉已经挣扎着起身了。
看这样子，应该也不像是受到咒灵攻击。毕竟如果那一球带着咒力的话，青峰大辉此时应该会直接昏迷。
所以……
这其实是人类？
但为什么在我和妖刀的感知之中，却始终觉得他们是咒灵。
这太奇怪了。
抬眼望去，在我眼中是恶心模样的咒灵，同样持球运球动作流畅。只是因为对手的关系，这些咒灵显得有几分狼狈，但和正常的人类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许久没有一起配合，但作为曾经的队友，征十郎他们磨合得十分迅速。
不过几个照面，完全就将对面打败。
才回过头来对着青峰大辉说：“大辉，这些人，还没到你上场的时候呢。”
“你们……”
“小心！”
看起来精疲力尽、一败涂地的对手，说话间突然以着扭曲的姿态直起身体，手上还突然拿起了尖锐的武器。
桃井五月面对他们，下意识地发出警告：“他们……他们怎么以这种姿势……”
“有刀？！小心！！”
刚刚落败以后，这群人身上的咒灵气息明明还淡了许多，让我和妖刀一度以为是因为他们恶念太多，即将催生咒灵所以导致了感官上的错误。
毕竟穿行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分不清……也不是件多么稀奇的事。
只是，眼前这满溢而出的污秽咒力，手上持有的名为刀的武器，在我眼前却也是污黑一片。
都在左证着，这就是咒灵。
来不及遮掩什么，我按着征十郎的肩膀借力跃起，直接抬腿踢开了最近的那个。
正巧他们微妙地站得很近，这一下带着三个人都撞击在了一起，彭地一声就撞上了篮球场的护栏，眼看着是昏迷过去了。
不过，也让除征十郎以外的人沉默了。
显然是讶异于我的武力。
“遥，是人吗？”
我摇摇头：“我……不确定。征十郎，我过去看看，这边就先交给你了。”
只是，检查结果有些意外。
红色的血……
他们……确实还是人类！？

这个认知着实有些冲击到我的认知了。
在我的观念里，一直都是咒灵是咒灵，人类是人类如此泾渭分明的。
虽然我知道，清楚地知道咒灵脱胎于人类的一切负面情绪，但他们到底还是两种存在，是绝不可能混为一谈的。
可现在，我遇到了什么？
一个怎么看都像是咒灵，可实际上确实是不折不扣人类的存在。
我咬咬牙，最终决定还是尝试着祓除，祓除不一定要直接接触咒灵的身体，只要咒力到位也可以。
“在此引起骚乱之者……”
祓除的术式我无比熟悉，几乎倒背如流，无法用妖刀直接物理祓除，也还有别的办法。
手握刀刃，鲜红的血液本该顺着刀刃往下淌，却顺着术式诡异地倒流成了六芒星。
我伸手轻甩，血液随着咒力瞬间融入了眼前几个“咒灵”的体内。
如果是咒灵，应该很快会被祓除，如果是人类，咒力并不会对人类造成任何伤害。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眼前的这几个“咒灵”，确实展现出了痛苦的状态——
却像是被泼了硫酸、或是肠胃痉挛一般，开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头部，一边猛锤肚子像是在逃避痛苦。
酷似咒灵的外貌，像是火场之中熊熊灼烧的火焰一般开始扭曲，渐渐显现出了内里人类的内壳。
“好痛……”
“救救我……”
这分明不该是人类该有的反应，咒灵的虚影像是自灵魂之中生根发芽了一般，不断扭曲嘶吼着却始终没有分离。
甚至，隐约还有同妖刀相似的煞气。
这一痛苦，无疑就是我带来的。
我的手有些微微发颤，感觉似乎开始跟他们建立了联系。
耳边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口中说出，还是心底萌生出来的幻象。
“杀了吧杀了吧杀了吧”
“污秽不该留存于世，该代天行道”
“杀杀杀杀杀”
可是，以血为媒介使用咒术，并不是件稀奇的事，此前我也多次使用，从没出现过现在这样的情形。
祓除咒灵是一回事。
祓除人类，又是另一回事了。
“征十郎……”
咒灵和人类一体化这个概念，让我实在有些大脑空白，而我险些就亲手夺走了……人类的性命。
征十郎察觉到我的恍惚与不自然，马上扶着我的肩膀给我支撑，他没有着急询问什么，而是先带着在附近的长椅上入座。
我们双手交迭，十指像是从未分离般紧紧扣住，已经分不出这沁凉的温度究竟是源自何处，只能感知到坚定又有力的热量。
“我的判断好像有些出错了。”
“嗯，遥是人工智能吗？”
征十郎突然的问题，让我愣了愣，一下子从消极的情绪中短暂抽身出来。
“人工智能？我当然是活生生的人类。”
征十郎轻轻地笑了笑：“人工智能况且会出错，更何况肉身凡胎的人类呢？就算遥是无所不能的咒术师，也是由血肉组成的呀。”
“所以，不要太在意主观上的感觉，看看客观来说，遥你带来了什么。”
“你救了我们，不是吗？”
听着征十郎的声音，我繁杂的心绪似乎渐渐变得平和，或许也有刀鞘在发挥作用，原本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消失了不少。
妖刀沉思：［遥，和上次的感觉好像，这几个家伙身上，有跟我类似的煞气的。］
现在冷静下来，我大概也反应过来了。
我的攻击，反而像是触发了什么一般，将那股煞气猛地反哺给了我自己。
如果不是征十郎在场，怕是会陷入消沉之中一厥不起……
［但，我仍然觉得他们就是咒灵。］
我静了静，回握住征十郎：“征十郎，我需要……跟老师再确认确认。”
“老师？”
“嗯，教我咒术的老师。”
我抬眸，青峰大辉已经在桃井五月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黑子哲也、绿间真太郎似乎有些担忧地望了过来，但并没有打扰。
我无力解释更多，脑中混乱地像是第一次拥有妖刀般，只有靠在征十郎的肩膀才能平静些许。
“至于他们，征十郎……”
但不得不让征十郎离开。
“好，我知道的。”征十郎握紧我的手，像是做出了某种承诺：“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等我回来。”
他起身离开，却一步三回头。
我深呼吸平缓心情，征十郎甫一离开，恶念又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吵得我太阳穴都有些发胀。
不过这次，看着征十郎的背影，我还能维持住理智。
只是一瞬间，似乎有种被窥伺的恶意，让我瞬间打了个机灵。
——是谁！？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最近的一栋楼，可上面空荡荡的，连小鸟都没有落下。
“真人，怎么这么开心？”
外面明明雨下得淅淅沥沥的，这里却阳光晴朗，还有舒适的微风拂面而过。
顶着夏油杰外形的羂索躺在沙滩椅上，似笑非笑地询问眼前正在自己与自己共舞的真人。
“嘻嘻，我按照你的要求，把任务圆满完成了哦～我把他们的灵魂都重新塑造过了，但是还保留了人类的外壳。”
“羂索，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创作呢！”
“哎呀，真人真是厉害呀。下次也再给我看看吧。”
“当然，只可惜还没看到结局。”他像是小兔子一般停了下来，瞬间蹦到了羂索身前，“不过羂索你也说过，不能和五条悟正面交锋。所以在他来之前，我迅速撤退咯～”
“啊，这一次，遥似乎有察觉到我哦。”
真人笑眯眯地说着，下一年就突然变脸，显得有些狠厉。
“羂索，我已经放好了饵食，什么时候才能将这只珍贵的小鸟纳入笼中呢？”
羂索习以为常，安抚：“快了，就快了。真人，等宿傩那边的情况稳定，这边就可以先收网了。毕竟我们手中留有的「煞气」，也并不多了呢。”
羂索循循善诱：“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和咒灵也没有区别的时候……”
真人兴奋起来了：“嗯，就是收获的时候了！！”
“说起来，她似乎在和人类恋爱？”
“那接下来的一份礼物……”
“五条老师！”
征十郎刚离开不久，五条老师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眼前，感觉他是用了「窗」协助定位。
他行色匆匆，却并不慌乱，手上提着一袋喜久福，还有功夫跟我闲聊。
“遥，来来来，这可是老师刚刚抢购到的秋季新品，要不要试试？”
托他的福，我紧绷的精神也松垮了不少：“老师……给我一个！”
“哦？不给！”
我：……
这个人真的不是三岁小孩吗？
“好了好了，让英明神武的五条老师来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接住喜久福，跟在五条老师背后，看他忙前忙后的诊断。
最终摸着下巴，饶有兴味。
“看来，是灵魂出了问题。”
“灵魂？”
我愣了愣，可是，一直以来我都很清楚，妖刀并不会扭曲灵魂啊？
虽然都说妖刀是诅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使用者是我，早已捅过醍醐灌顶般的过程传送给我。
妖刀能做的，都只是物理层面。
但灵魂……人类也是有着灵魂存在的？
五条悟抻了个懒腰，像是在活动筋骨：“嗯，最近悠仁这边的状况也有些多呢。遥应该还记得他身上两面宿傩的情况吧？”
我点点头。
五条悟看起来依旧轻描淡写：“他吃下的宿傩手指，有点超出预估了。看起来就像是，被溺爱的孩子呢。”
五条老师这形容……
不过我没等我把话说出来，就看到五条悟利落地施加咒式。
苍蓝的咒力带来狂风暴雨般的飓风，刮得人忍不住闭上双眼。但我不想错过眼前的一切，又强撑着睁大双眼去看。
下一秒，有着咒灵形状的虚影被五条老师硬生生扯了出来，地上躺着的人没了动静，我愣了愣。
五条老师安抚道：“啊，应该只是会变成傻子，不过比起丢了命，算是好事吧。”
确实，不过我也没想到，五条悟能直接剥了这咒灵。
“五条老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嗯，和悠仁之前遇到的情况，颇为相似呢。有个特级咒灵，可以修改灵魂。”
于是，他简单地告知了我关于吉野顺平的故事，他从人类彻底堕落为咒灵，被虎杖悠仁亲自祓除。
这个故事，让我不免有些战栗。
五条悟笑笑：“如果遥和悠仁哪一天越界的话，我会践行承诺。不过在那之前，遇到困难，都可以找老师来商讨。”
“所以，别担心了。”
“我可是最强啊。”
五条老师这话不是第一次说了，但越是这样，我却越发觉得，暗处的家伙，怎么可能会不针对五条老师？
就比如，现在疑似复活的夏油杰。
我们还未曾碰面，但这是否正是针对他的一种陷阱？
“老师……”
“遥！”
准备说出来的话，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抬头，正是征十郎。
他送走了其他人，此时呼吸稍显急促，看来是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