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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枕边天子被顶替后(七月前)


季凛云十分依赖宋章植,也就是宋雨晴之父,这也是他专宠晴妃的原因。
“晴妃身边的宫女推开王公公,晴妃手都举到半空中,要推开门时,门先从里面打开了”,张公公抬眼,迅速觑了眼皇后放在膝上的手,肌肤白皙如雪,玉指纤长,正细细摩挲衣袍上的纹绣,“御前侍卫挡在跟前,一板一眼传话皇帝命他送晴妃回宫。”
孟楚瑶半信半疑,“皇上自始至终没露过面?”
张公公摇头:“奴家就在门口站着,没瞧见皇帝出面。”他不知皇后是何心思,琢磨一会,小心翼翼继续道:“晴妃娘娘被送回去时,脸色难看极了,气鼓鼓得很。”
莫非季凛云宠信了旁人,对晴妃起了腻烦心思,孟楚瑶想起什么,问张公公,“皇帝近来都召唤哪些妃子侍寝?”
张公公虽不在季凛云身边随侍,却也是皇帝宫中的当值,去了哪还是清楚的。
张公公迟疑一会,“皇帝两月来都不曾找过任何妃子侍寝,除了上月两日宿在过坤宁宫。”
孟楚瑶一下子攥起一角衣裳,紧紧握在手心里,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没找过任何人?!”
张公公被皇后拔高的声音吓住,忙跪下身子回话:“是的,千真万确。”
皇后头一回问他皇帝的宠幸后宫情况,听语气定是有不对劲,生怕皇后怪罪于他,明知情况有异却不禀报。
孟楚瑶见自己反应吓到了宦官,忙调运呼吸,冷静下来。
两月前季凛云刚经历一场刺杀,身上伤痕无数,初一个月养伤不传寝情有可原,可都第二月了,然而一次也没传过,这其中令人不得不另作他想。
因季凛云反常的行为,使得孟楚瑶前所未有开始留意起他的平日行踪。
晴妃第一次被挡在御书房门外后,并没有偃旗息鼓,反而连着三天堵季凛云,无一例外都没见到人。
而这几日根据张公公禀报,季凛云一日主要出现在三处地方,长乐宫,金銮殿,御书房。
长乐宫只有午时和夜晚休息时方回去,金銮殿接见万百臣后,便一直待在御书房处理奏折,接见臣子,直到夜深人静才回长乐宫休息。
从悬崖九死一生回来后,连性子都转了,比从前勤勉用功许多,连女色都不近了。
孟楚瑶思索着皇帝这几日的异常,有一搭没一搭梳理环佩下的何穗。
到了十五日,规定这两日皇帝需与皇后共寝。
孟楚瑶与季凛云成亲五年,第一年因为某些事情,两人分房而睡,直到登基后因为礼制,不得不得每月有两天得同塌而眠,而那两日,两人也是各自找法子称病推诿。
可也不是次次都能推过去,即便合寝,两人也是衣服裹得严严实实,一人一床被衾,一觉睡到天明。
上个月,两人同塌而眠,交流甚少,也无僭越行为,是以孟楚瑶没有发现怪异之处。
季凛云时间掐得刚刚好,御膳房正将今日晚膳的菜肴逐一放在圆桌上。
宦官伺候他净过手后,季凛云简单说了两句,两人便开始用膳,席间只有碗箸轻敲的脆响。
还没用膳多久,杏月前来传话,说晴妃和贴身侍女来找皇后。
孟楚瑶吃一小口米饭,玩味地嚼着。
后宫妃子少,她也懒得每日早起受妃子敬拜,便取消了这一礼制。
自取消后,两人除了宴席和节日宴会,都不曾打过照面,她是不知道晴妃能有什么事来找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
孟楚瑶视线落在季凛云身上,自打她听到晴妃要来,便一直看着他有何反应。
季凛云听完杏月说法后,执箸的手一怔,随即剑眉紧缩,眼尾一敛隐含不耐。
心思转了又转,回道:“这个时间前来拜见,晴妃莫不是有急事,请她进来吧。”想到有一场好戏可看孟楚瑶微微勾起唇角,见季凛云莫名抬眼看了下她,旋即隐匿笑意。
晴妃风风火火走到门前,跨入门槛前,紧急收住脚,理理了衣裳,稳重地踏进殿内。
她进到殿内,看见皇帝端坐在桌前用膳,稍稍吃了一惊,好似她也没想到皇帝在皇后宫中,可声音难掩开心:“皇后娘娘,雨晴念着皇后管理后宫,身心疲劳,近日得了一位上等补药,有补血养颜的奇效。”
贴身宫女依言,从随身拿着的食盒中端出白釉鲤鱼纹汤盆,两手捧着递给杏月查验。
“妾身特命小厨房做了这碗滋补汤,献给皇后。”晴妃言辞恳切贴心,说到这抬头,似有千言万语般缱绻地看了眼季凛云,“妾身一心想着奉给娘娘,忘了今日是皇上皇后用膳的时候,还请娘娘责罚。”
宋雨晴柔柔弱弱说着请罪的话,眼神却一直黏在季凛云身上,可他却没投来一眼,她略微哀怨地嗔视对方。
明眼人都看出晴妃来这里目的是为了堵皇帝,孟楚瑶一点也不介意,她更是不嫌事大,想借着机会探查出一点季凛云反常的蛛丝马迹。
“晴妃想着本宫,我很是感动,不知晴妃来前用完膳没。”她放下银箸,眉眼微弯邀她,“你匆匆赶来,想是还未用餐。杏月,为晴妃娘娘添一双碗箸。”
季凛云放下银箸,眼神不轻不重看她一眼,可皱起的剑眉还是暴露了他此时心情不善。
孟楚瑶忽视他的臭脸,回以他浅浅一笑,季凛云只得侧过脸,展眉面无表情由着她乱来。
她没看到季凛云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放在膝上。
宋雨晴连日被季凛云拒在门外,心里早已焦急如焚,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被他厌恶。
没了法子,只能冒险冲撞一回皇后,看能不能见季凛云一面。
她不怕被皇后责怪,入宫两年多,她已不知多少次从皇帝口中得知两人感情不好,而皇后也对皇帝过分无情,一心想着插手前朝,根本不管后宫。
是以才有天大的胆子,专挑两人用膳时打扰,但她也没料到皇后如此好拿捏,半点不生气还邀她同席。
她嘴上说着羞愧,但身姿袅袅的就要落座季凛云身旁。
宫女刚拉开椅凳,只听季凛云低沉的嗓音:“今日按例是朕陪伴皇后的日子,不应被打扰,晴妃你先回去。”
宋雨晴本已屈膝要坐下了,闻言僵在原地,站直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凛云。
孟楚瑶惊愕一瞬,转头直直看着季凛云,目光意味不明。
而杏月已经端着碗箸走到殿门,半只脚都踏进殿内了,听完皇帝说的话,又默默把脚收回来,垂首恭敬立在门边,耳朵高高竖起,留意殿内情况。
而宋雨晴已眼中浮出水光,她有一副娇柔妍丽的容貌,此刻看着楚楚可怜,“皇上,可是雨晴做错什么,使你厌了妾身。”
孟楚瑶也好奇,默不作声等待对方答复。
季凛云呼出一口浊气,强忍着才没揉发痛的额角。
他苦苦算着日子,盼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能与孟楚瑶独处,却中途跳出个程咬金。
宋雨晴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过分难缠了。
此前他想着是宠妃,见见面敷衍下,哪知话里话外都是邀他去宫里困觉。
一次就让季凛云怕了,开始坚定避着她。
这次还闯到坤宁宫,打搅两人独处,季凛云心中不耐得紧,只想让她快点离开,等这两日过后,势必得好好约束下她这刁蛮的性子。
“你太不懂宫中规矩了,还不快回去。”季凛云口吻冷硬,修长的丹凤眼带着天子的威压看着宋雨晴。
宋雨晴瑟缩一下,刻意营造的柔弱不复存在,现在她只有满腹委屈。
“只是用膳,不碍事。”孟楚瑶回过神,温声道:“晴妃心里记挂着我,盼我喝上热乎汤,自己都顾不上饱腹。”
她转向季凛云,“在皇上心中,我是这么般小心眼的人吗?容不下一双碗筷。”
季凛云一噎,眉目隐忍地看了眼她,胸口重重起伏,叹气:“既然皇后为你求情,便留你一次。”
见宋雨晴眼里还蓄着泪水,却眉开眼笑,他又忍不住淡声补充:“下不为例。”
宋雨晴从没听过季凛云厉声厉色,心有戚戚焉,乖巧称是,心里更加笃定等会要弥补两人的关系。
她心里没有对孟楚瑶有点感激,只当这是皇后该有的宽容大度。
孟楚瑶吃一筷鲜美的鱼肉,有意无意看着眼前两人,今日用膳还有戏能看,倒是不错。
宋雨晴留意到季凛云多吃了两口炙羊肉,眼睛看了眼那道菜,身边的宫女心领神会,夹了筷羊肉放在盘中。
小口细细品味了番,“这道炙羊肉风味尝着不错,只可惜火候没掌握好,肉质老了些许。”
像是为了印证这番话,剩下的羊肉放回盘中,受到了冷落,她看向孟楚瑶,软声道:“妾身朗清宫有一私厨最擅长烹饪羊,不久前吃过他做的炙羊肉,肉质鲜嫩多汁。”
孟楚瑶了然暗笑,话虽是对着她说,可眼神却一直黏在季凛云身上,“哦?晴妃宫里藏着一位厨艺高超的庖丁,不如好好传授御膳厨如何做好这道炙羊肉,本宫挺喜欢这道菜肴。”
“好啊,几日后我便命他去御膳房,好好教他们做这道菜,绝不藏私。”宋雨晴雀跃地对季凛云说:“妾身方才瞧皇上喜欢这道菜,后日不若来朗清宫品尝品尝?”
季凛云抿了抿唇,脑海中一直想着孟楚瑶温和不在意的态度。
宋雨晴说的是炙羊肉不好吃吗,那是想把他诱到朗清宫里,还是坤宁宫里,孟楚瑶的眼皮底下引诱!
她是半点不在乎他同样也是她夫,就连一丝丝嫉妒都没看见。
季凛云心里渐渐积压了一团暗火,烧得他头昏脑涨。
可这团火无处发泄,谁让“季凛云”这个身份昔日作恶多端,早已令孟楚瑶厌恶至极。

第3章 保护
季凛云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恢复清明,他亲自加了箸羊肉,放进嘴里嚼几下,咽进去:“不同的厨子技法不一样,烹出来的风味也不同,两边我都吃过,反倒更喜欢御膳房做的这道炙羊肉。”
宋雨晴笑容一滞,心口登时紧缩,她口中提及的厨子这个月才来,就连她自己都还未尝过他做的炙羊肉。
他还未来得及品尝,怎么会两边都吃过呢?
这顿膳用的果然精彩,孟楚瑶夹一箸素菜送进口中,去去炙羊肉的腻味。
她确定季凛云有反常,竟然不再宠爱宋雨晴,宋尚书没有利用价值了?他的心腹重臣换成了谁?
皇上摆明是偏袒皇后,宋雨晴不敢再造次,她转换手段,目光落在桌上的玉笋蕨菜。
“皇上,你尝尝青笋,厨子用鸡汤煨的,清脆爽口。”她夹一片青笋放在季凛云碟中。
季凛云敛目暼一眼饭上的青笋,只觉刺眼,长指微动利落地将青笋夹到玉碟上。
玉碟放的都是不吃的骨头。
一来一往没有半点犹豫掩饰,当宋雨晴夹着笋片放在米饭上,季凛云立即动筷扔进玉碟中。
宋雨晴收了脸上温柔近乎讨好的笑意,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凛云,红了眼。
她是父亲的老来得女,自小被父亲母亲捧在掌心中呵护,珍视万分,日渐养成任性妄为的性子。
因爱上季凛云,欣喜入宫为妾,父母耳提立命皇后不是简单人物,需小心谨慎,于是初入宫比较安分。
呆久了,发现皇后根本不爱皇上,心中只有权势。
皇上亦不喜皇后,亲口说与她才是两情相悦。相处时偶尔耍些小性子,发现皇上有意纵容,收起的性子彻底放开,甚至愈加骄纵。
她不曾在皇上这受过冷遇,更没有被他责怪过。
将她亲自夹的菜当作毒物丢在玉碟中,简直是羞辱她,“皇上,你为何这样对妾身,难道是我筷子有毒吗?”
她此刻已经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脑海中不断浮现季凛云弃之如敝履的嫌恶举动,失去了理智。
孟楚瑶吃了片鹅脯,不自觉被口中美味吸引,低头送口饭进去,仅仅没注意一瞬,桌上局势竟急转直下。
她顺着晴妃口中含义,看向季凛云的玉碟,心里泛起古怪的涟漪,暗道:“这是有多嫌弃晴妃啊。”
眼见晴妃越发失控,这顿膳是用不下去了,她放下手中的银箸,动作却引来宋雨晴红着眼眶的瞪视。
孟楚瑶无缘遭人怒看一眼,只觉莫名其妙,将她心中的怒火也带起来,不善地睨了眼罪魁祸首——季凛云。
“皇上不吃妾身夹的菜,是怕我下毒吗?”宋雨晴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可这几日遭受的委屈一经爆发,便再难压制。
她看着自己送来的滋补汤,皇上、皇后巧合的都未动过,哽咽着委屈道:“皇后不喝滋补汤,也是怕妾身在里面下毒吗?”
好似吃了一嘴的黄连,一直泛着苦。
孟楚瑶心里窝着火,看着女子眼中强忍的泪水,无声地默叹一口气。
何必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大动肝火。
季凛云紧皱着眉,从前蕴含着脉脉情意的丹凤眼,此刻眼尾敛起,藏着沉郁的冷。
宋雨晴都要忘了季凛云爱她时的样子,当时秋围受伤,她本想贴身照顾皇上。
哪知皇后霸着他身旁位置,严守营帐,除了太医为皇上疗伤,朝廷官员禀报急事外,她不允任何人踏进营帐半步。
皇上在这段独处的时间,移情别恋爱上了皇后。
她想起从前季凛云总对她发誓,他是一个忠情的人。
那时她耽于情爱,忘记他是皇帝,怎么可能三千只取一瓢。
更是忘了她是一个妾室,在她之前,皇上就已经有正室皇后。
宋雨晴怒烧的意识慢慢冷却,她清楚的想起从前因爱忽略的一些事实。
这两年虽大多时间宠爱她,她的妃位晋升速度一骑绝尘。可季凛云依然会传召其余女子,当她得知时,往往会发一通脾气,可第二日一听他的花言巧语哄骗,所有的不满全都烟消云散了。
那时他是如何说来着。
他说自己都是被皇后逼地,皇后警告他不能专宠,否则就要着手让他心爱的女子难堪。
他哄着她,说与她才是夫妻,旁的女人他只躺在榻上,盖着被子睡觉。
因多年无所出,所以宋雨晴没怀疑过。
可当这两月,季凛云没踏足后宫一步,她着急了,紧接着她发现别的宫也开始着急。
她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季凛云说的全是谎言。
即便如此,她还在自欺欺人,毕竟两年来季凛云更多时日是传召她晴妃,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能比。
事实却给她浇了盆冰水,狠狠打了她的脸。
怒火逝去后,是浓浓的失意,她苦笑几声,从头到尾自己出尽丑像,也不差最后一个了。
她站起身,看着皇后手边的银鎏凤纹高足碗,里面盛放的正是她带来的滋补汤。
自己胡说八道,定然吓坏了皇后,这汤也不敢再喝,她想说没有下毒,张了张口却觉得解释无用,不如以身试毒证明清白。
她探身去取皇后的汤碗,眼前一花,下意识抬眼一看究竟。
他在兄长附近看守,因耳力太好,总能听见这女子娇蛮的话语,又看她极怒后的冷静,误以为她陡然靠近,是要伤害孟楚瑶。
他自小生活在非人的环境中,对待旁人突袭,瞬间反应和以命相护早已刻骨入髓。
孟楚瑶双肩被人牢牢锁住,一切发生的始料未及,楞了半晌,才弄懂前一秒发生了什么。
根据晴妃保持着倾身,手端着汤碗僵持在半空中,应该是想以身验毒,澄清方才说下毒的言辞只是口不择言。
她轻咳一声,微微扭动,肩上的桎梏便松开。
哐当一声,汤碗从空中砸下,重重砸在华贵的器皿上,汤水蔓延而开,流出桌边哗啦啦淋湿地面。
“皇上,以为我要伤害皇后?”字字泣血地吐露,宋雨晴脑海中分明有一根弦崩断,巨大的震惊后,连‘妾身’的都懒得自称。
季凛云知道自己误会宋雨晴,走上前将凌乱躺在桌上的器皿扶好,一边看着她的眼,诚恳认错:“对不住,是我以小人......”
宋雨晴退后两步,此刻她不想听见他说任何话,她恨极他。双耳早已被怒火堵塞,什么也听不进。
她快速看一眼孟楚瑶,狼狈地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匆忙离去,“汤无毒,对不住,毁了娘娘的晚膳。”
只留下两人窘迫的站着,孟楚瑶微侧头,看向桃月的方向,淡声吩咐:“将桌上的水迹拭干,遭殃及的菜肴撤去,命小厨房重做。”
她细看了桌案,只是临近汤碗的蒸鲜鱼淋了些水,此道菜做法不久,很快便能做出。
桃月领着小宫女利索拾掇完,重新摆上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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