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具身体的父亲是明教光明左使,在此战中可能有性命之危,无论如何,代真可以把他当成陌生人,却不能明知他有危险还无动于衷。
上光明顶,目前最方便的,应该就是跟着峨眉派一起走了,代真收敛心神,不知如何是好,她有些怕灭绝师太,当年眼见纪晓芙被她一掌拍死,不知做了多久的噩梦,现在要和这么一个人朝夕相处,她实在怕自己被她认出,同样被一掌拍死。
这时,峨眉派的大师姐静玄师太开始催促众人出发,周芷若拉着代真的手腕一起跟了上去。
途中,代真悄悄地问周芷若,“周姐姐,灭绝师太是不是派你来看着我。”
周芷若道,“当然不是,是我见你年纪小,想照顾你。”
代真又默默地想,自己似乎又问了一个为难人的问题,在这些武林高手眼中,自己一个瞎子没有人照顾哪里敢随意乱跑,于是又闷头赶路。
却不知,灭绝师太看着她眼神多有惊异,此次围攻光明顶,峨眉派中派出的都是精锐弟子,这些弟子内力深厚,脚程极快,可这叫杨不怨的小姑娘竟然能跟着他们不落队,显是身上也有内力。
行了三个时辰,灭绝师太才让众人歇息,又有弟子来分派干粮。
代真分到一个大饼,硬邦邦的,拿起来都能砸晕人。
有弟子架起火来,取了一些雪在铁锅中加热,周芷若取了一壶热水,和代真分着喝,看她不甚有胃口,又劝她,“一会儿还要赶路,不到天黑不歇息,你还是多用些干粮,不然途中要饿的。”
代真接受了她的好意,硬是把那个大饼都塞进了肚子里。
周芷若见了,觉得她这样子真乖,不由就摸了摸她的头发。
代真一怔,道,“我哥哥也喜欢这样摸我的头发。”
“那你哥哥呢?”
代真不答,想着张无忌回到那个破庙,却没有见到自己,一定着急坏了,他们两人相依为命,自相遇以来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她又懊恼,被带走时应该想办法留下一些踪迹。
眼泪不知不觉落了满脸,“我想哥哥了,他说出去给我买衣裳,可是我没等到他,就被你们带走了。”
周芷若讪讪,“没、没关系,等到我们办完事情,我就禀告师父,然后带着你去寻你哥哥。”
代真伤心半天,抹了抹泪水,“不用,也许在这之前,我哥哥就找到我了。”
灭绝师太在一旁闭目养神,弟子和杨不怨的对话声音虽小,却还是一字不漏被她听在耳中,心中泛起疑惑,这孩子究竟是谁家的?
两个时辰后,峨眉众弟子又起身赶路,向西疾行,待到夜间,他们便就地安营,天明后吃了干粮又是如此。
两天后,灭绝师太收到一只信鸽,将鸽脚上绑着的信读毕,她长叹一声,道,“敏君还是没有撑过去,已于昨日凌晨身殒。”
听到这个消息,众弟子皆垂首默立。
丁敏君就是那个倒霉的被那蛛儿下了毒的峨眉弟子,先前峨眉弟子到处寻找蛛儿想要拿到解药,那丁敏君的命被清毒药丸吊着,之后灭绝师太急着要去光明顶和其他五派会合,只留了四五名弟子在客栈中照顾丁敏君,同时寻找那个蛛儿,没想到丁敏君就这么去了。
灭绝师太一言不发,静立了约有一刻钟,才吩咐道,“继续赶路。”
代真听到灭绝师太镇定如常的声音,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下升起,她心中暗忖,“灭绝”二字真是适合这老尼姑,亲亲的徒弟死了,竟然一丁点伤心都没有。
随之她又想到,这丁敏君大约也不是什么好人,就这么死了,连一个为她落泪的师姐妹都没有。
又过了半日,代真直觉脚下踏的已不再是积雪,而是沙粒,行走之间,愈难借力。
她体内九阳神功的内力自发沿着经脉运转,消除双腿的疲惫,每日都略有进益,且跟她平时正经练功时经脉走向不同,她便细细体会其中差异,逐渐适应在沙漠中行走。
这之间,峨眉派弟子与明教教众不止一次交手,每一次,都是明教教众惨败,毕竟灭绝师太是武林泰斗,此次带出的弟子也都是峨眉精锐,而明教来的都是些普通教众。
代真每每听着那些教众的惨叫,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血腥气,都会生出浓重的不忍,她情绪愈加烦躁,对灭绝师太的厌恶愈加深厚,就连一直陪着她的周芷若,她也不大搭理了,每日就是沉默。
另一边,张无忌多日赶路,一路混迹在各个小门派组成的队伍中,得到了一些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情报。
他这才知道,沿着这条路线前往光明顶的是峨眉派。想到当年死在灭绝师太手下的纪晓芙,张无忌急了,一路打听着峨眉派的下落西行。
他这一路风尘仆仆,先前为了同人搭话,换下了身上破烂的衣衫,又因着捡到了一把利刃,用其刮去了脸上蓬乱的胡须,一下子变得神采焕发,瞧起来是个英俊的青年了。
因着峨眉派后来再没有投店问宿,张无忌逐渐失去了他们的消息,不过得知他们队伍中带着一个眼盲的女子,他又定下心来。后来进入沙漠,更难辨明方向。
所幸这一日,他遇到一个村女,那村女身姿袅娜,苗条纤瘦,穿着普通的粗布裙裳,头上包着一块蓝色布巾。
“姑娘!请稍候。”张无忌赶上去躬身道,待他直起身子,目光落在那村女的脸上时,不由吓了一跳。
只见那村女面目浮肿,脸上肌肤又凹凸不平,极尽丑陋,只有一双眸子,粲然如星。此刻那双如星的眸子中满是恼怒,狠狠地瞪着他,“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张无忌讷讷地,又鞠了一躬,问道,“姑娘,我想问问,你知道去光明顶该往哪边走吗?”
那村女“哼”了一声,鄙夷的眼光落在他身上,“怎么?你也想去捡漏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明教是你想去也能去的吗?”
“明教?”张无忌暗暗称奇,这一路上他遇到的江湖人士,莫不称明教为“魔教”,不知这村女什么来头,看起来竟像站在明教那边一样。他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不是去捡漏的,我妹妹走丢了,我要去那边找她。”
听了他的话,那村女面色看起来缓和了一点,“找人的?我也是去找人的。”
张无忌立刻道,“那不若我和姑娘同行,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那村女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又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和我同行?行啊,只要你跟得上我。”说罢,脚下一点,整个人在无所借力的沙漠中一跃而出,一下子到了七八丈远的地方。
张无忌眼见那村女的身影越行越远,很快变化为一个小点,也急忙追了上去,他只在幼时跟着父亲学习了武当的梯云纵,仗着内力高深,速度竟然和那村女不相高下。
看见他追了上来,那村女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本想问问这小子的来历师承,可她此刻正施展轻功,内力翻滚,一开口恐会岔了气,便闭口不言。
二人就这么并肩前行了二三个时辰,及至此时,那村女体内内力干涸,便打算就地歇息一会儿,张无忌也只能停下。
那村女见张无忌面色微微发红,喘息平常,便知他的内力在自己之上,她心中不高兴,说话便恶声恶气,“喂,你这小子哪门哪派,师承何处?”
张无忌低下头,不教她看见自己的神色,概因他深知自个儿的秉性,敦厚老实,说起谎话必然会露出破绽,“我……我无门无派,师承……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是哪里。”
那村女很是见不得他这扭捏模样,不屑的扭过头,“得了,不愿意说就别说,一个大男人,说话吞吞吐吐,一点儿也不利落!”
过了一会儿,那村女哼笑一声,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是哪里的弟子吗?你刚刚使的是武当的梯云纵,内功嘛,倒是看不出来,不过你这般年纪,内力已浑厚的很,想来习的也是上乘功法。”
张无忌听她说出“武当”二字,身体便是一颤,生怕她刨根问底。
那村女继续道,“就算你不是武当弟子,想来也与武当派渊源颇深,你放心,我此行便是来寻武当五侠的,有些事要问他们,自不会与武当派为难。”
听她提起武当众师伯师叔,张无忌眼中不由现出憧憬之色,不知此行,能不能见见他们,又想起代真现下落在峨眉派手中,眉眼之间又染上忧色。
那村女见他一会儿一个脸色,觉得好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喂,你说去寻你妹妹的,难不成她是哪个门派的高徒?”
张无忌面上忧色更甚,“她哪里是什么高徒!我妹妹她双目失明,先前在东边时,我把她放在一处破庙里,进镇子去买些东西,在镇子里耽搁了一会儿,回来时她就不见了踪影,我一路打听着走过来,似乎是被峨眉派的人掳走了……我得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双目失明……妹妹……破庙……那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自在地挪了挪,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不久,二人休整好了,续向西行,途中,遇到些缺手断脚的明教残部,那村女看着那些平整的伤口,面上闪过一丝阴霾,“是那老贼尼的倚天剑!”
倚天剑的威名张无忌也是听过的,看着这些人相互扶持慢慢前行的模样,他心中不忍,上前拱手道,“几位兄弟,我这儿有些伤药,效果尚可,倘若不嫌弃,你们便拿去用用吧。”
闻言,原本警惕着的几人放松了一些,其中一人摆摆手,道,“不必,我们兄弟都带着伤药呢。”
那村女嗤笑道,“傻小子,你跟人家无亲无故的,干嘛这么上赶着讨好,走这条道儿的,十有八九都是人家的敌人。”
张无忌被她这么一说,才发现这几人不动声色的将伤重的兄弟护在身后,受伤轻些的,手都按在了武器上,他退后几步,又是一拱手,道,“几位兄弟,我们不是围攻光明顶的六派中人,走这条路只是去寻人。”
也不知对方信了没有,张无忌也不便跟得太紧,他与那村女在前,那几个明教教众在后,双方中间隔了二三十丈,因着担心这些人,他没有急着赶路。
双方行了一个多时辰,遇到一些身着黄袍的明教教众,张无忌只听身后的伤员中有人惊喜大叫,“前面是厚土旗的兄弟吗?”
迎面走来的十来个汉子远远地应答,“是!”
两方各自激动起来,张无忌让到一旁,看着新来的十来个汉子一人扶着一个伤员,便要返回,又停下来。
远处天空有一道焰火炸裂,张无忌听人说道,“不好,前面有锐金旗的兄弟遇袭。”
这几日来,明教中人与江湖其他门派冲突频繁,教中人手不足,死伤惨重。
张无忌遇到的这些明教教众来不及送伤员返回,便匆忙朝着信号传来的方向奔去。
…………
代真坐在一旁的地上,峨眉派遇上了明教洪水旗的教众,所有弟子上前对敌,只余她一人留在后方。
她抓起一把沙子,微微松开手指,沙子便流水一般又落回地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了沙漠,代真已经决定去到下一个有人烟的镇子上时,她便俟机逃跑,再不跟着这些人前行了。
场中打斗已至尾声,周芷若收剑入鞘,待到身上血气消散,便欲返回代真身边。
“周师妹。”宋青书快走两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周芷若,拱手行了一礼。
周芷若无奈,还了一礼,道,“宋师兄。”
宋青书顺势走到周芷若身侧,“多时不见,周师妹剑法又有进益。”
周芷若微侧开身体,“哪里,小妹天资有限,又蒙师父看中,只得勤奋一些,好叫人不看轻我峨眉弟子。反倒宋师兄,武功造诣极高,师父常夸奖你。”
宋青书笑了,道,“我见那边坐着一个女弟子,眼生的很,是师太新收的弟子么?”
周芷若看了他一眼,一时语结,不知如何向他介绍杨姑娘,含糊了几句,“只是路上遇到了,便带着一起走。”
倚天情长
宋青书还想说些什么,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喊,是殷六侠在叫他,他答应了一声,“周师妹,我六叔喊我了,我得过去。”
周芷若心中松了一口气,走到代真身边。
代真想着刚刚听来的八卦,他们此次是遇到了武当派的殷六侠和宋青书,殷六侠原本和峨眉派的纪晓芙有婚约,结果纪晓芙被魔教妖人害死,他们峨眉派也失去了殷六侠这个佳婿。
虽是如此,周师妹却好像和那位宋少侠有些苗头,说不得以后,他们峨眉派还是要和武当派做亲家。
代真听得火起,心想,纪晓芙明明是被灭绝师太一掌打死的,关魔教什么事,这灭绝老尼别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
却不知在灭绝师太心中,她的好弟子纪晓芙就是被魔教那个杨逍所害,而不是被她自己打死。
想到武当派,代真心中一动,这是张无忌父亲所在门派,且武当七侠的侠义之名在江湖人尽皆知,她是否可以请他们带走她。
比起峨眉派,代真更相信武当派的门风,再者张无忌心中念旧情,必然会设法回武当看一看,到时他们便能重逢。
可武当派都是男子,为了避嫌,只怕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带走她。而且想起自己母亲与殷六侠的恩怨,她又觉得羞愧难当,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母亲与他的婚约是事实,只怕她亲爹是那个横刀夺爱的。
哎,她还是自己逃吧。
那位殷六侠似乎急着赶回去和师兄弟会合,把宋青书留下居中联络,代真发现这宋青书总喜欢绕着周芷若转,便知他确实心悦周芷若。
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周芷若待他只有礼貌,丝毫没有越矩。
这日,宋青书带着打来的野味想送与周芷若,却被避开了,他也不生气,就地坐在代真旁边,和她攀谈起来,“小师妹,你叫什么名字?”
代真对武当有些好奇,也便没有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杨不怨。”
“不怨?”宋青书重复一遍,“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对了,你是峨眉派新收的弟子么?我之前没见过你,能跟着灭绝师太出来,想必你的武功很不错。”
代真抿着唇,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察觉四周无人注意这里,淘气心起,偷偷地用手掩着嘴,悄声道,“我其实是被这些人掳来的!”
宋青书一惊,连忙问道,“真的吗?这怎么可能?!”
代真不忿他居然不相信自己,于是把她在破庙中等待哥哥,中途遇到一个奇怪的姑娘,后被那些峨眉弟子抓回的事情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讲给他听。
“如今那丁敏君已经死了,他们也没有去寻找那个蛛儿,反而要去围攻什么光明顶,既然和我无关,他们就应该放了我,若不然,就给我一个痛快。”代真越说越气,觉得这峨眉派的人都不怀好意。
宋青书只盯着她的眼睛看,这么说来,这小妹妹双目失明,怪不得周师妹那么照顾她,之前他不敢盯着代真多看,其实并没有发现代真和常人的不同。
和张无忌分别这些日子,代真试着一个人做了很多事,且有意识的锻炼自己的听力,现在已经可以应付很多事了。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宋青书轻声问道,他心里有些怜惜这少女,“要不你把你哥哥的名字告诉我,我帮你留意着,或者,此间事了,我带你去寻你哥哥。”
代真没想到他这么热心,倒是不好意思了,“不必,我哥哥肯定会来找我的,就不麻烦你了。”
代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跟张无忌重逢了。
这是一次大规模的冲突,明教厚土旗、洪水旗并几个天鹰教的同华山、崆峒争斗,恰被灭绝师太带领着峨眉弟子撞上,这下,原本斗的旗鼓相当的两方,有一方来了帮手,明教一方一下子落了下乘。
代真听到明教那方有个汉子道,“曾兄弟,这不要脸的来了帮手,我们兄弟命丧此处不要紧,也算是以身殉教了,可不能连累了你,你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
又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颜大哥,既然不敌,咱们还是一块走吧。”
那边又说了什么,代真已没有在意,自她听到张无忌的声音,整个人便极为惊喜,顾不得去想张无忌何时和这些明教教众有了交情。
那厢张无忌也发现来的是峨眉派的,他目光在人群中一扫,一下发现了站在人群边缘的代真,不由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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