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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 (容烟)


阿芜也是想一直跟着沈翊,从小到大就没遇见对她这么好的人,妈妈的好是给了她一口吃的和住的地方,她知道以后得还给妈妈。
她是个待价而沽的商品,若是养得好了,价钱高了,妈妈才会高兴。
但沈翊就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在路上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她在路上曾问过,哥哥对她这么好难不成也想等她长大之后卖个好价钱么?
哥哥当时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既然都叫我哥哥了,哪里会有哥哥卖妹妹的,日后定是给你置办一份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的。”
她害怕一回到这里,哥哥就不要她了,所以她才悄悄把药吃了。
那药其实一点也不好喝,特别苦,可对她来说,再一次的颠沛流离比那药还苦上几分。
可没想到让哥哥和他父亲之间吵了起来,阿芜是真的内疚,也生怕惹了哥哥的厌恶,她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虚弱道: “哥哥对不起,阿芜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沈翊把她的手弄开,重新放到被子里,温声道: “找你本来就是师妹交给我的事情,赎你的银子也是我师妹出的,你日后跟着她便可。”
阿芜摇了摇头, “不要,阿芜只想跟着哥哥。”
这边两人争执着闹着,卫央也看的揪心,她只是想把阿芜接过来,至于跟着谁她也不太在意,跟着师兄也好,留在她的医馆里帮忙也好,都可以。
卫李氏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胳膊,带着她出了外间,轻声道: “你当真要把那女子带回去?”
卫央无奈的摇了摇头, “目前还不知道呢,我打算开个医馆,她到我店里帮忙的话也可以,若是想要留在七王府也成,但她现在好像更想留在师兄身边。”
“什么?”卫李氏惊道: “你竟还想让她留在七王府?卫央啊卫央,你当真是胡涂。”
卫央被母亲说的一脸无辜, “怎么了?”
卫李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你当真自己还是在家中?身边跟着几个漂亮丫鬟也不碍事么?你看那丫头姿色如何?”
卫央道: “自是美艳无双,虽然她现在还未长开,但日后必定是倾城艳绝的美人。”
卫李氏戳了戳她的脑袋, “既知道她是个美人,怎么还往王爷的眼前拿?是生怕他不出去偷腥么?”
说着她直接掀开了卫央的袖子,果然看见了那一颗颜色鲜明的守宫砂,气得她差点就昏厥过去,她愤愤的打了卫央的肩膀一下, “都已经嫁过去快三个月了,莫要告诉我你们还没有圆房!”
卫央无奈道: “娘,王爷那么忙,哪有时间啊?”
“忙?”卫李氏气得都差点破音,卫央吓得急忙上捂住了她得嘴,卫李氏依旧含糊不清道: “再忙还能忙的连碰都不碰你么?都已经嫁过去三个月了!卫央啊卫央,你可长点心吧!”
“宫里难道没来嬷嬷教导你该如何行夫妻之礼么?”卫李氏道: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肯定明白娘的话,女人吶,还是生个孩子最好,早点生下嫡子,你的王妃之位才会稳当,以后不管七王府抬进多少女人,你才是正妃。”
卫央无奈扶额, “娘,又不是生了孩子,男人就会对你好了。该纳妾的不依旧纳么?”
“卫央你胡涂啊。”卫李氏道: “有了孩子你在王府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无需被人指摘。”
“如今在府上也无人指责我的。”卫央道: “皇后不喜我,我也几乎不进宫惹她,在七王府里我执掌着中馈,也无人说我半句不好。至于王爷,您看他的品行如何?”
“你师父看人一向是极准的。”卫李氏道: “他觉着人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
“既是觉着他品性不错,那便无需怀疑他。阿芜如今不过十岁,哪里遭得住这些事?”卫央道: “郁良也不是那种人。”
卫李氏眼神深沉的盯着卫央看了一会儿,无奈叹道: “央儿,你年纪轻,不懂。这男人的喜新厌旧和对美人的喜爱同一个人的品性无关。”
“你瞧瞧你爹,他品性也不错吧?”卫李氏道: “这么多年来,他同我相敬如宾,在朝堂上也是有口皆碑,在府内让我执掌着家中中馈,但他不还是纳了两个妾室么?”
卫央默不作声。
卫李氏继续道: “虽说是长者赐,不敢辞。但若是真有那份心,他就该连房都不进去的,可那两房妾室于他而言还是烦闷时的调剂。央儿,这么多年为娘也想开了,你爹这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放眼满朝文武,也再难寻出你爹这样的人来。”
“做女人得大度一些,总归那些妾室的位置不能越过你去。等到你坏了孩子,再从自己看得过去的女人里挑几个给他做妾,他还会敬你这个正妻几分,莫要胡搅蛮缠,失了风度。”
卫央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笃定道: “娘,我决计不会胡搅蛮缠的。”
卫李氏还当她是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当下而已放心了几分,继续叮嘱道: “千万不要跟娘阳奉阴违,王爷心疼你身子,你主动着些,早些生个孩子出来,比什么都强。哪怕有朝一日荣宠不在了,有个孩子安身立命。”
卫央继续保持沉默,她心道:若是有朝一日她觉着郁良不好了,那便和离算了。
为何非得委曲求全?上一世她等了那么久,可等来了一个好结果?
母女二人的思维都不在同一个空间里,反正该说的说了,该听的也听了,卫央是绝对不会过上一世那苦兮兮的日子。
她佯装点了点头,敷衍了自家母亲,尔后去看了阿芜,她坐在床边握了握阿芜的手,她的小手冰凉,手指纤细,嘴皮子哆哆嗦嗦的,还未等卫央说话,她便道; “姐姐,我知道您心善,是您赎我出来的,但日后我能赚更多的钱给您,您别让我离开哥哥好不好?”
沈翊在一旁道: “你一个女孩儿跟着我这个大男人算怎么回事儿?还是跟着我师妹,她会好好照料你的。”
阿芜摇了摇头, “阿芜不愿。”
说完后便眼泛泪光的看着卫央,她紧咬着下唇,浑身都在发抖,卫央见状,心道这怎么可能带走?
更何况自家母亲正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让她如芒在背。
即便阿芜愿意,大概她娘也得想尽办法拦下来吧。
无奈之下,她只好拍了拍阿芜的手背, “放心吧阿芜,姐姐不带你走,你留在师兄身旁,跟他学习医术,日后若是想了,便到我的医馆来。”
阿芜一听能够留在沈翊身旁,眼睛都亮了,可沈翊却皱眉道: “我一个男人,她跟着我多有不便,眼见着她也不小了,若是像今日的事情再发生一回,我身上便是有三张嘴也解释不清。”
阿芜急忙道: “沈哥哥,我错了。我向你发誓,今日的事再也不会发生第二回了,若有违此誓,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毒誓发得一点都不含糊,便是连沈丹青也发话了, “留下吧。”
沈翊回头瞪了他一眼,卫央又扯了扯沈翊的袖子,轻声撒娇道: “师兄……”
沈翊: “……”真是没有办法!
郁良正式上朝的日子在初八,当日便得到了干元帝的赞赏,从巡城御史换到了工部。
工部排名乃六部之末,职掌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凡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机器制造工程,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无不综理。
地位虽低,但事务可不少。不过郁良担任水部郎中,事务还算清闲,每日按时去,到点回,日子也算悠然自得。
而日子一翻过年,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准备卫清和唐二姑娘的婚事。
卫清那个皮猴子,自小就喜欢欺负自家妹妹,但对唐二姑娘却是爱护的紧,无论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人家,幼时的卫央因着这个可没少吃醋,不过幸好她还有师兄。
卫清当初是这么说的:沈兄那么疼宠你,几乎对你有求必应,你有那么多人都爱你,但阿苑不同,她家里人都对她不好,所以我们要对她好一些。
阿苑便是唐二姑娘的表字。
若说起唐太丞家里的那些腌臜事,便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那人风流成性,暴虐无度,总喜欢在床上玩些花样,阿苑的娘当初便是被他那么玩死的。
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有权有势,你只是个没地位的妓子呢?
妓子生下来的阿苑也一点都不招人疼惜,幼时吃不上好东西,脸色发黄,长得也不尽如人意,唯有那一双眼睛,看着就让人心疼。
如今说定了和卫清的婚事,她也算是从那个冰冷的地狱解脱出来了。
二人的婚期定在一月底,眼看着就二十天的功夫,卫央还想给绣两床被子出来当做礼物,聊表心意。
是故开医馆的事儿也只能先推迟了。
沈丹青去云游四海的事情并未和沈翊提及,第二日留下封信便离开了京城,心中只有四字:已走,勿念。
沈翊为此生了许久的闷气。
青乐巷的那家医馆被烧之后,沈丹青也没有心思再开一家,圣上御赐的招牌都被烧了,人也走了,沈翊没了就诊的地方,于是卫央软磨硬泡的让他去了自己的医馆,这样医馆便又得大整修,幸好小雪和小月是个办事利索的,这些事情交给她倒也放心。
卫央近些日子都忙着绣被罩,这些东西都是她上一世做过的。
后来听闻卫清战死沙场后,她一个人缝了两床鸳鸯戏水的被罩,然后拿到山上朝着西北的方向一点点烧掉。
这一世再做起来倒也不陌生,但毕竟是个大工程,再加上时间紧凑,她几乎每日都在赶工,临近其成亲之时,卫央更是连晚上都不放过,都已经二更天了,依旧拿着那根绣花针不停地穿插来去,手速之快,看得郁良都眼花缭乱了。
郁良放下手中的棋谱,走到她跟前倒了杯茶水喝,温声道: “时候不早了,该睡了,明日起来再绣。”
卫央连头都没抬, “再绣一会儿,马上便是大哥的婚礼了,我这边鸳鸯绣上一只,像什么样子?”
“不是还有三日么?”郁良道: “你急什么?”
“如何不急?”卫央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揪过自己正在缝的被罩道: “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没绣呢,既然要给,那就得给最好的。”
郁良幽幽的看着她,良久之后出声道: “央儿可曾给自己亲手绣过被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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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章,感谢支持,鞠躬。

嫉妒(二更)
她们如今盖的被罩是卫央的陪奉,这是花朝国特有的习俗,女子成亲时都得亲手绣上一床被子,寓意吉祥。
可郁良眼尖,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的手法绝对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卫央愣了一会儿,讷讷道: “我……我绣了。”
开玩笑,上一世成亲之前她哪有那么好的刺绣技术,大部分都是她娘绣的,这一手技术都是在进了七王府后,既不允许她看医书又不允许她出门的情况下被那些嬷嬷们一棍一棍打出来的。
那一床被子上只有一朵小花是她的杰作,这时候被郁良直勾勾的看着,莫名有些心虚。
卫央舔了舔唇,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 “我只绣了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郁良挑了挑眉, “哪一点点?”
卫央扣了扣小拇指,心虚的望着床上那床被子,低咳了一声,稍微划了一个小圈, “就那么一点点。”
郁良盯着她久久没有言语,卫央忽然觉得心虚的厉害,她磕绊道: “我绣了一朵小花,真的。”
还怕他不信,立马扯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去床边看,翻来覆去找到了那朵小花,指给他看, “这个是我绣的。”
这一朵小花和其他的图案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线头还有些杂乱,就好像在精品中乱入了一个什么似的。
郁良以前对这些也不甚在意,但这几日看着卫央忙忙碌碌,他闲来无聊对比了一番,果真发现了不一样。
“王妃对自己的事儿都不上心,对别人倒是上心的很呢。”
卫央立马反驳道: “那是别人吗?那是我大哥。”
郁良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卫央干脆别过脸去,那张脸看多了容易让她觉得愧疚。
她又回到原位上,开始绣了起来,郁良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就没离开过,卫央尽力想做到岿然不动,但她的定力似乎还没那么好。
煎熬了一会儿后,郁良自顾自的上床去了,还背对着卫央搞得卫央莫名其妙,她拿着针的手一抖,尖锐的针就那样扎进了自己的肉里,她惊呼了一声,这要是搁在平日,郁良早就起身来看她了,可今日的郁良只是脊背僵直了一番,动也没动。
卫央一世委屈了起来,将手指含在嘴里,不高兴的把被子放到桌子上,也懒得收拾,直接吹灭了蜡烛上床去。
郁良一向睡在外面,今日她过去的时候也刻意避开了郁良,从脚边窸窸窣窣的爬过去,可人爬到一半,就感觉有一股力量拽住了她的胳膊,郁良直接把她整个人一拎,然后放到了自己的怀里,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郁良闷声道: “我不高兴。”
卫央自然知晓他不高兴,但他也没说自己是因着什么不高兴,卫央猜测了半晌,这才哄道: “要不等大哥婚事办完了,我闲下来就再绣个被子?”
郁良道: “这不是被子的事。”
“那是怎么?”卫央感觉自己被禁锢的厉害,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她吞了吞口水,咕噜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里,郁良慢慢低下头,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果然,自己的唇上被轻啄了一口。
郁良道: “你当时是不是不愿意嫁我?”
卫央虽然很想脱口而出,那肯定是啊,但她还是求生欲满满道: “哪里的事?”
可她心里明明想的是,谁想嫁你啊。
郁良偏偏听到了,他整个脑子里环绕的都是那一句谁想嫁你啊。
他的手慢慢松开,尔后把被子给卫央掖的紧了些,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卫央。
卫央觉着莫名其妙,她自认之前的那个回答已经不错了,为何郁良还是这种样子?
床上一共有两床被子,平日里她们就是分开睡的,但两人挨得很近,卫央还一直纳闷,这么大个床,为何郁良要一直跟自己挤着。
可没想到,今日她真的见识到了这床究竟有多大,两人之间可以再躺下一个人,她的手臂直直伸过去都碰不到郁良的背,她怀疑郁良睡到半夜可能还会摔下去。
卫央往过挪了一下,伸手碰了碰郁良的背,低声问: “你怎么了?”
郁良不说话。
卫央又戳了一下。
郁良便又往边上挪了一下。
卫央继续戳,郁良继续挪,三次过后,郁良果真摔到了地上。
一声巨响在房间里响起,今日在外面守夜的春绿急忙闻到道: “主子,发生了何事?”
卫央: “……”这你让我怎么说?
她生怕自己若是不回应,春绿会以为是她被刺客绑架了,是故急忙大声喊道: “无事!你别进来!”
郁良在黑暗中站起,没有看她一眼,从房间里匆匆离开。
月光通过窗棂洒进来,卫央可以看到他那笔直的背影。
不知为何,卫央竟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原来郁良竟是这样的人么?生气了便一言不发,然后毫不留情的离开?
她平日里最讨厌这样的人了。她本来就不太擅长哄人,更没经历过感情,这是哪里懂这些?
是故她也恼了,盯着郁良离去的背影愤愤的想:哼!再也不要理你!
尔后她一个人窝在被子里,久久未眠。
离开后的郁良匆匆去了书房,果不其然,他的鼻子和下巴处都磕坏了一小块,尤其是鼻子,一直在滴血。
大晚上的,他怕吓坏了小姑娘,这才匆匆赶到书房来,幸好平日里在这边也放着些简单处理伤口的东西,他处理起来也驾轻就熟。
鼻梁骨那里有些疼,但也只是内部疼痛,只要止了血便看不出来,但下巴处磕破了皮,白日里只要一看便看得出来。
如今坐在书房里想想,还真是好笑,想着让小姑娘哄他几句,知道她错在哪里,结果把自己给伤着了,真是得不偿失。
没办法,他只好在书房里将就了一晚。
卫央从那天晚上起,便再没见过郁良,虽说在工部干着最简单的事儿,但若是想要躲一个人的话,那可真是简单极了。
只需要每日早出晚归,还不回房间睡觉,这几日他都宿在书房。
这倒也罢了。可偏偏阖府上下的人都来劝卫央,有那些资历老的嬷嬷,让她千万别和王爷计较,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这冬日寒凉,哪能一直让王爷睡书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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