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楚看傻了……杨楚惊呆了……
她像每一个见到魔法降临自己身上的小孩子那样,发出惊呼。
“原来!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美人鱼!”
“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她对着他的胸脯狠狠拍了两下,以确定所见的真实。
“是啊,你在做梦,你在做梦也不妨碍我是真的。”
他遗憾地告知:“不过,醒来的你不会记得我了。”
梦在被他点破的瞬间,已经出现碎裂,远方的天空照进一束白光。
新奇地抠着于瑜的鳞片,杨楚表露出十万分的拒绝:“不要!我还要看美人鱼!”
由不得她。
白光照向他们,强势地将她眼前的画面清空。
杨楚一哆嗦,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
她做梦了,似乎是梦见一些奇怪又邪门的东西。
杨楚活动着被自己压麻的胳膊,心头萦绕着一种淡淡的落寞: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受,这感觉要去形容的话,比较接近……不甘心。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
离起床上班还早,但杨楚不打算继续躺回床铺。被子潮乎乎的,她出了一身的虚汗,这一觉睡得太难受了。
起身,她没开灯地悄悄进了阳台,拎起洒水壶给她养的绿植浇水。
土壤默默吸收着水分,这感觉令她安心。杨楚仍在努力回忆着梦里的内容,哪怕能记起一个画面也好。无奈,脑内空空,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阳台的灯亮了。
是于瑜。
他走过来,蹲到她的旁边。
他的腿挤得杨楚不得不往旁边挪,给他让出点位置。
“你被我吵醒了吗?”杨楚以为他是过来控诉这个的。
于瑜总不能跟她说“刚才在梦里你老是死,我形成条件反射了,现在你靠近窗户这种地方我就下意识想过来看看”。
所以,他随口扯了个理由:“没有,跟你没关系,我起床尿尿。”
杨楚心想:那你倒是去啊,来阳台干嘛?
他蹲着没动,没有要走的意思。
气氛尴尬。他们的话就停在那儿了,她想着接个什么缓和一下,脑中突然蹦出句俏皮话。
“美人鱼是怎么尿尿的?”
于瑜表情突变。
——她记得他是美人鱼?杨楚为什么能把梦里的画面带出来?这不可能,她不可能记得,人类的梦境被外力篡改之后是不会留存在大脑的。人鱼特种兵训练里教的是那样,他以往执行任务的经验是那样,并且,她上一个梦也没有出现变故啊。
杨楚不知道她的短短一句话让于瑜阵脚大乱,已经在脑子里开起了分析大会和危机处理大会。
她只知道他在用一种非常讶异的眼神看着她。
“干嘛这样看我?之前你不是说自己是美人鱼吗?还说了好几次呢。”
于瑜上下打量着她,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杨楚被盯得发毛,急忙解释:“喂,你自己先用‘尿尿’这个词的!没道理你用了我不能用吧?你这什么看变态的眼神?”
“人有三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虽然我们男女有别,但我们都是人,都有上厕所的需求。况且,我也不是真的好奇你怎么尿尿!怎么可能我会好奇那种东西?我问你的原因,我……”
得了,越描越黑,杨楚恨不得把自己的嘴撕了。
“哦。”于瑜的警报解除。
他听出她确实没有梦里的记忆,提到“美人鱼”只是凑巧。
“还要给植物浇水吗?你睡前浇过。”他指了指她的浇水壶,回归到轻松的对谈氛围。
见他换话题,杨楚松了口气。
“啊?是吗!我浇过了吗?!”她反应慢半拍,手忙脚乱想要挽回。
水早浸到土里,被绿植吸收掉了。
上班时间。
杨楚整个人的状态不太对,头昏脑胀、脚步虚浮、浑身乏力,身体的开关好像失灵了。
一个上午,她都在靠意志力强撑。结束小组会议后,她实在是难受,决定坐着休息一会儿。
于瑜路过设计部,眼神习惯性地往某个位置一瞄。
杨楚很不正常地趴在工位上。
他快步走向她,把手背贴到她的额头,是烫的。
“你来干嘛?”杨楚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没有力气坐起来。
“你发烧了,”于瑜想扶她起来:“走,我带你回家。”
她嘟囔:“发烧?不会吧。”
烧成热水壶了还死鸭子嘴硬,他说:“不会什么不会。你前一阵把自己往死里折腾,昨晚冷水洗地毯,夜里又没睡好,醒来出汗又去阳台吹风,你不生病都奇怪。”
懒得跟她多废话,于瑜直接把她架起来。
杨楚还想坐回去:“不行。请假要扣钱,病假也要扣的。”
“让他扣。”他将她的腰往里一搂,强行提了起来,再一弯腰,单手抱起她不老实的两条腿。
一个结结实实,稳稳当当的公主抱。
于瑜就这么抱起杨楚,当着设计部所有同事的面,走出了办公区。
他的胳膊将她死死锁在怀里,杜绝她有任何一丝挣脱自己回去上班的念头。事实上,杨楚也没那个力气了。
四肢软得像棉花做的,她重重的脑袋歪倒在于瑜肩上,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安心感,像靠着自家的沙发。她很累了,于是放任自己睡着。
于瑜抱着杨楚按电梯、抱着她下楼、抱着她等车,一路上,任凭他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的步伐四平八稳。
人类怎么看他们重要吗?经历杨楚上一个梦,于瑜想明白了:放任她忍耐,放任她受苦,最终害的是自己。杨楚过得惨,不会让她在梦里变得更好哭,只会让她的梦变成地狱难度的必死之梦。
守护杨楚的梦境健康,创造良好的任务环境,于瑜有责。为了达成人鱼族的大业,他必须残忍起来,不择手段。
还得是运用先前那个战术——亲近她,多了解她,对她好。
得益于于瑜的“残忍”,杨楚人生第一次翘班了。
坐着出租车回家的路上,她短暂地恢复了几秒神智。
她窥见午后的北京的大街,街道洒满暖阳,不似平日里熟悉的模样。透过车窗,她看见卖糖葫芦的老人,他车里的草莓糖葫芦有一层晶莹剔透的壳,像闪闪发光的漂亮玻璃。
阳光照进车里,光的影子在车顶跑。
杨楚没有翘过课,但她猜想,翘课的学生跟她见过一样的光景。
冬天的出租车内,她穿着于瑜的外套,发烧的高热令她的意识再度陷入昏沉。
一直睡到当天凌晨,杨楚才又一次恢复清醒。
终于,她退烧了。
房间里严严实实拉着窗帘,只开着一盏床头灯。
于瑜就站在床边看着她睡觉,像一座立在那里的山。
杨楚盯着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忽然间无比好奇:“你是不是坏人啊?你接近我图我什么吗?”
他过来给她掖了掖被角:“这种问题在我提出要搬来跟你合租的时候,你就该考虑了吧?”
“所以你是坏人吗?”她顶着冰袋,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副不太智慧的模样。
于瑜故作阴沉:“呵呵,我比坏人更可怕,我连人都不是,吓死你了吧。”
杨楚有气无力:“吓死我啦。”
他挑眉:“你以为,有坏人会跟你说‘我是坏人’吗?”
她点头:“你啊,你说了。”
“你饿不饿?”坏人问她。
“饿,”她咽了咽口水,很有胃口:“大冬天的,我们吃涮肉吧。”
他也有点馋:“好啊。”
她想起来:“哎呀,家里没有食材。”
他说:“我去买。”
说话间已经去穿鞋了。
“唔。涮肉会不会太贵了,要不涮点蔬菜吧?”
比杨楚本人更早恢复的,是她的抠门本能啊。
于瑜拎回来好几大兜子菜,蔬菜肉类品种齐全,要啥有啥。
因为他买了几盒很好的原切雪花牛肉片,所以他们决定吃寿喜锅。于瑜负责洗菜和整理那些食材,还在病中的杨楚站在旁边,替他打打下手。
他瞥见她拿着手机,一直在微信里点来点去——刷新消息列表、翻工作群的聊天记录,看同事的朋友圈。很明显,杨楚这会儿恢复了精力,开始惦记自己今天翘班的事。
“忘跟你说,我已经给你请好了病假。”于瑜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嘴。
“哦哦,行,那应该没事。我看我微信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杨楚看上去可不像没事,依然紧张兮兮的。
于瑜递给她一颗洋葱:“你帮我剥一下。等会儿我把洋葱和大葱炒一下,给锅底增加香味。”
“好。”她总算放下了手机。
没盯着微信,杨楚的神色顿时轻松许多。洋葱剥着剥着,眼睛有点被辣到,她猝不及防又想到一个美人鱼笑话。
“于瑜,你看我。”
她对着他仰起头,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喏,人类的眼泪,很有价值的,送给你。”
于瑜瞅了她一眼,压根儿不觉得稀罕:“我要的是眼泪,这种只是水。”
“眼泪要包含人类的情绪,不管是喜悦、愤怒、委屈、难过,总归要带情绪的才有价值。情绪越浓烈,杀伤力越大。”
“你的设定还挺多。”杨楚找乐子的目的达到了。
每次聊美人鱼,他都能一本正经地接上几句瞎话,挺好玩的。
她还没玩够:“你到我梦里取眼泪的事进行得怎么样?”
于瑜向她投来杀人的目光,说:“不怎么样。”
他接过剥好的洋葱,放案板上咔咔切碎,力道用得有点猛,他也被熏得流泪了。
“咦,美人鱼兄弟,你怎么哭出来的不是珍珠?”她总算理解为什么于瑜那么乐忠于这类玩笑,真的很上瘾。
“这种眼泪不算眼泪,”于瑜实诚地解释:“人鱼也一样,只有包含情绪成分的眼泪才能形成珍珠。”
“哇,你的设定还挺严谨,贯穿始终。”杨楚刮目相看。
她碰碰他的胳膊:“所以,我梦见了什么?梦里好玩吗?”
杨楚看他笑话,殊不知,在真的有能力穿梦的他那儿,她才是天大的笑话。
洋葱切好了,于瑜洗着刀,菜刀在水花中冒着锋利的寒光。
他低着头,语气阴恻恻的:“我也可以换到现实中取你的眼泪,料理后事多费点功夫罢了,想试试吗?”
笑容顿住,杨楚不敢招惹于瑜,人家可能是个真疯子。
她干笑两声,端起洋葱,从厨房溜走:“不不,我觉得不合适!饿了,我们吃火锅吧!”
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
他俩在餐桌前坐定,小碗准备好。
于瑜掀开锅盖,暖暖的香气瞬间飘开,充满整间小屋。
食材们熟得刚刚好,浸饱汤汁的菇、焦黄的豆腐,嫩滑的牛肉……锅里的食物全部都可以吃了。
杨楚大声宣布开动!
冬天就该吃点热乎的,即使现在是凌晨三点,也丝毫不降低吃寿喜锅的幸福感。
这是杨楚和于瑜合租以来,头一回坐一起在家里吃饭。
小屋中响起愉快的干饭声。他们呼噜呼噜一起吃牛肉,吸溜吸溜一起吃乌冬。他们各吃各的,却保持着惊人的同步咀嚼的频率。
“你是不是学我?”杨楚的鼻塞在喝完几口热汤后瞬间通畅。
“你才学我呢。”于瑜大口大口吃着,嚼得可香了。
事实就是,他们的吃饭节拍很合。两个人同样的胃口好、不挑食,吃得快。于瑜早看出杨楚会是个很好的饭搭子,每次看她吃饭,他都很有胃口。
“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吃饭。”他脱口而出。
“啊?为什么?”杨楚倒不反感这个提议,不过在她眼里,他们还没有熟到那个程度。
——为什么?
于瑜往回一想,那当然是为了多增加和杨楚在现实中的互动机会,这样梦里就更容易获取她的信任。
迅速编出个她能接受的说法,他开口道:“今天买了这么多菜,我们一餐肯定吃不完。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回家一起吃饭,把这些菜用了,别浪费。而且,今后两个人凑一起开火,伙食费上肯定能省钱。”
他说的没毛病,杨楚认可:“冰箱里的菜我们是要尽快吃掉,不能浪费。”
“对了!今天买菜的钱、你送我回来的车费、还有你旷工一天的费用,都算我头上,我吃完饭给你转。”
知道于瑜跟自己的抠搜程度差不多,杨楚顺带提了这个,让他安心。今天他帮了她,她看在眼里,是非常感谢他的。
“周日休息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平时就算了。我俩回家都很晚了,不太可能每天有空搞夜宵,那样更花钱,也不好消化。”
她实打实想的是吃饭的事,拒绝得有理有据,毫不含糊。
聪明的于瑜马上另起话题:“那中午呢?你在公司怎么吃的饭?”
杨楚吹着豆腐,一五一十地答:“设计部吃饭时间不固定,每天半小时午饭时间,我看空闲了就自己随便吃一下。”
她夹的豆腐好像特别入味,于瑜也到锅里夹了一块。
“我们业务部时间自由,我也是自己对付两口。我可以找你中午一起吃饭。”
“你不跟同事一起吃吗?”杨楚觉得奇怪。
“我始终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不太能融入他们。”于瑜用波澜不惊的口吻说出这句话,他的平静让他的话更具有信服力。
杨楚吃进嘴里的豆腐忘了嚼。
她记得之前在茶水间撞见于瑜跟部门同事有说有笑,以为他们关系挺好的,他竟然会这样想。
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大多数时候,于瑜看着挺社会人的,但她和他相处下来,确实是,他在某些细节上不太会处理人情世故。
况且,要真能跟大家相处得很好,他至于整天妄想自己是美人鱼吗。
这种妄想一定很难与人分享,所以,他搬来跟自己合租,所以,他想要跟自己一起吃午饭。
不过,最叫杨楚震惊的一点是:好巧,她有跟他一模一样的感觉!他的那句话也经常会在她的脑子里浮现!
他们性格完全不同,居然能有这么像的感悟。
当然,杨楚不可能知道,于瑜正是从她脑子里抄出来的那句话。
抄袭犯抄了她第一次,见杨楚有所动容,立即又加一剂猛料,抄袭了她第二次。
“不论身处何处,我都是个异类。大家看上去都有人陪伴,只有我很无聊。”
于瑜的思绪回到杨楚梦中的天台,那时,她对他说……
“上班无聊,走路无聊,听歌无聊,看电视无聊。为了不无聊去跟人社交,也很无聊。”
她说过的话,由他的嘴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当他这么讲着的时候,就好像他是在倾吐自己的感受,于瑜忍不住在后面多添了几句。
“办公室里的八卦很无聊,我被派发的工作很无聊,工作里的任务很无聊,任务对象很无聊,自己吃饭很无聊,伪装很无聊,人们伸向我的好奇心很无聊。我很想有事干,不再无休止地感到无聊了。”
杨楚能感受到于瑜的话,出自他的真情实感。
明明是他一直在说,他比较需要安慰,她的心里却也不太好过。
她猜想这是因为自己现在生病,或者就是,冬天太冷了。
到处冷冰冰、光秃秃的,容易滋生脆弱。
她按下火锅的加热键,等锅沸腾,再加进去一份乌冬面。
“那以后的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她对他说。
没等病好,杨楚戴着口罩和药回到岗位。
要干的活总归是要自己干完,杨楚才不乐意继续请假让公司扣钱。
去到公司后,她从上级那边得知:她不用补请假条,有人帮她直接跟老板那边请假了。
说完这个,上级委婉地点了她一句:“虽然公司没有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但人在公司还是需要注意点,影响不太好。”
杨楚琢磨着领导的话,直到中午于瑜来找她吃饭,在同事们异样的目光中,她才回过味……昨天,自己烧糊涂了,好像是被他抱着离开公司的。
没记起来的时候不觉得有啥,想起之后,她满脑子都是自己靠在于瑜怀里的画面。
偏偏那人这会儿就坐在她对面。他脸上沾着饭粒,存在感极强的大脸往她眼前凑:“你那份是啥饭?”
“盐焗鸡饭。”
闹心归闹心,不耽误杨楚的胃口,她吃饭的速度只增不减。
于瑜冲她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可以尝一口你的鸡吗?感觉比我的烤鸭好吃。”
“只能尝一块,多的没有了。”杨楚不太情愿地夹了一块最小的鸡给他。
他大方地回给她一个大鸭腿。
杨楚瞬间有些愧疚。
于瑜三下五除二解决完剩下的饭,又去倒了杯热水端给她:“吃完饭你把感冒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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