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呵呵的捡起地上的画像,毫不犹豫的撕做两半。
而后赵知光清秀的面容全是玩世不恭的笑,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却是纨绔的做派。
赵知光转变得太快,赵仲平自然不信,但他要的就是一个态度。
赵仲平终于站起来,他亲自下去扶起赵知光,手帮着扫了扫对方的肩胛,“疼吗?”
赵知光点头,龇牙咧嘴没个正形,“二哥你刚刚扔的可真毫不留情,弟弟我就是动了些春心,哪至于此?”
“好了好了。”赵仲平哼笑一声,“你喜欢女人,寻花问柳,我都不会管,再不济府里还养了不少歌姬。”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赵知光语气不屑,“那些?呵!”
赵仲平猜到了弟弟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良家女也有不少貌美的,待来日富贵,你想要什么样的,哥哥都绝不吝惜。”
“多谢二哥!”赵知光喜气盈盈,好似十分欣喜的样子。
一场本可以闹得整个齐王府翻天覆地的事,就这么消弭于无形,兄弟俩也把手言欢。
两兄弟坐下重新商谈起如何应对魏成淮突然到并州带来的影响,二人彼此交谈,完全瞧不出嫌隙。
最后决定该让赵知光也掺和到军队里,否则很难壮大势力。
好不容易到了该走的时候,赵仲平却在一只脚踏出房门之际,突然回身,笑里藏刀的警示道:“再如何,舒若好歹是我们二妹,我做二哥的有照顾弟弟妹妹们的责任。
你记住了,别妄动心思。”
赵知光一副不在意崔舒若的模样,连连应下,等到赵仲平走远,他合上门,一脚将案几什么都踢飞。
最后蹲在画像前,小心的拼接起来,眼神阴郁,想起赵仲平,哂笑一声,“蠢货!”
但他也知道,赵仲平嘴上为自己好,其实便等同于有了自己的把柄。
他极为小心的捧起残画,在触及上头的面容时眼神怜惜痴迷,可当触及裂痕后,神色一转,变得阴郁恶毒,“呵,你喜欢兄友弟恭做个好兄长,我偏要你做不成。”
赵知光就算是只狗,也不是赵仲平的狗。
何况疯狗咬人,可不分主子……
在兄弟俩人因为崔舒若而发生分歧时,还有人也惦记上了崔舒若。
赵平娘兴奋地带着崔舒若上了茶肆,这地方可是精挑细选过的,里头的雅间轻易听不见旁边的声。
没法子,自从在建康的茶肆,因为雅间只用镂空木雕相隔,结果与建康的世家贵女们发生口角打起来以后,她每回去茶楼,雅间都必须是用墙隔起来,听不见旁边声响的。
没法子,任谁也不想出来玩,结果被闲言碎语败了兴致。
但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
赵平娘带着崔舒若下马车时,正好遇上在街边买吃食的魏成淮,尽管带着幂篱,双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直到上了茶肆,赵平娘还一脸惊奇,“你方才瞧见没有,魏世子买的是桂花糕!”
崔舒若自然瞧见了,还是她先提起等桂花开花还要好几个月,用干桂花做的桂花糕总觉得味道差了些,没有鲜花的香气。
她就是随口感叹了一句。
赵平娘见崔舒若反应平平,只当她是还没有思慕之人,故而对此感触不深,于是直接开口解惑,“桂花糕又香又软糯,一般是姑娘家喜欢的多。
再说了,阿耶给他的府邸离这里可远着呢,即便喜欢这里的糕点也不必亲自来买。以我看,这位魏世子,怕是有心上人了!”
赵平娘说的头头是道,也就崔舒若还能稳得住,看不出半分异样。
她不动声色的说:“哦,原来如此。”
赵平娘怀着满肚子要八卦的心思,可崔舒若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偏偏目前只有她能聊这些事,赵平娘也只能不在意,继续剖析,“他的心上人估计还是我们并州的小娘子,若是在幽州,即便是镶金的桂花糕买回去也都坏了。
哈哈哈,看来阿耶的心能放得宽了。娶了我们并州的女娘,再成家立业,不久等同于我们并州人了么?”
不愧是并州的郡主,满心满眼都是并州的利益,即便闲话也是如此。
崔舒若不置可否,“也许吧。”
对于崔舒若的平静,赵平娘并不觉得讶异,她觉得自家妹妹已经逐渐走向沉默、实干的能吏之路,虽说少了过去的娇憨可爱,但莫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她哪知道,这是因为“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等到坐到窗边时,赵平娘就开始没话找话了,看着还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窗外。
崔舒若觉得不对劲,这可不像是赵平娘往日的作风,但她按下不动,等着赵平娘表露。不管是为了什么,总要揭开面纱吧。
崔舒若十分坐得住。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赵平娘突然催促崔舒若往下瞧,她依言照做,竟见到一个俊俏有风姿的郎君正经过街市。
崔舒若看着对方眼熟的长相,总算明白一大早就被拉出门,又非要上这么远的茶肆是为了什么。
她无奈的看了眼赵平娘,“阿姐,我知你一片好心,可我真的对他们无意,真不比特意相看。”
“女子婚嫁乃是大事,即便此事无意,早些相看,待遇到中意的还不知要多久呢!”赵平娘说归说,但多少有些理亏,都不大看崔舒若的眼睛。
崔舒若轻轻叹气,“阿姐,缘分到了自然会遇上,不必强求。”
“可……”赵平娘还要说什么,被崔舒若握住手,只好偃旗息鼓。
崔舒若心知赵平娘是为了自己好,亦没有咄咄逼人,毕竟今日这一番周章,说到底累的还是赵平娘。
好不容易说通了赵平娘,崔舒若随意往外一望,却发现那位相看的郎君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位“不速之客”。
他身长玉立,自幼练武的底子令他走起路来比一般人更稳、更有威势,且宽肩窄腰,即便不看脸,也能清楚藏在衣裳里的身躯多么紧实有力。
若是看脸么……
真真是鹤立鸡群了。
满大街的人,包括那位本来玉面琼姿、风采不凡的郎君,在魏成淮的衬托下,也黯然失色。
论俊美,论神采,谁能比得过他?
况且他还执掌幽州数年,身上早磨灭了少年的轻浮狂狷,叫人一眼看着便觉踏实可信。
可惜,再沉稳的人,在心上人面前,还是会暴露本心,变得幼稚。
崔舒若一望下去,他当即抬头,特意站得离那郎君更近些,愣是把人衬得灰头土脸。见崔舒若果真只能看到自己,他骄傲一笑,神情飞扬。
两人的目光对上,惹得崔舒若不住开怀。
这人真是,叫人说什么好!
也不知道他怎么猜到赵平娘要带她来相看,还故意站到人家郎君身边,靠得那么近,活脱脱孔雀开屏,醋坛子打翻的姿态。
见到崔舒若笑了,他眼底也有了笑意,从北地锋利寒光的长剑,变作南边吹拂两岸柳树的温柔暖风。
许是崔舒若的动静太大,赵平娘也好奇的往下一瞧,这时魏成淮已移开了目光,但不妨二人还是站得近。连赵平娘头一眼瞧见的也是魏成淮,下意识道:“魏世子怎么还不走?”
不过她也瞧见了要给崔舒若相看的郎君,原本觉得那郎君样样都好,即便是相貌也挑不出差错,可在魏成淮身边一比,可真是哪哪都差了,个子矮了些,胸膛不够开阔,不够有男子的威武气概,至于相貌能挑的更多了,鼻子不够挺拔,眼神不够坚定……
赵平娘最后摇摇头,“真是怪了,怎么人比画像差了这么多呢?定是你姐夫不够尽心,看我回去不说他!”
其实人和画像没差,甚至真人还更风度翩翩,多了世家郎君的风流洒脱,但身边有何人在,也是相当重要的。
一通折腾下来,赵平娘也没什么喝茶的心思了,她索性起来,想去周遭逛逛,正巧訾甚远的生辰要到了,挑个新的发冠给他。
赵平娘本想带着崔舒若一道去,崔舒若却说想坐下继续歇息一会儿,等赵平娘挑完发冠在一同回去。
赵平娘只当崔舒若累了,她眼里的二妹就是一个身体孱弱,但又总是劳心劳力的人。
赵平娘忍不住叮嘱道:“你夜里总是案牍劳形,便是乡间的牛马都没这么勤快,再这样下去,心血都耗尽了!”
崔舒若见她拿出阿姐的架势,连连告饶,一个劲的说自己没事,总算是歇了赵平娘想陪着她,或是带她立时回府里的心思。
即便是走之前,赵平娘也不放心的叮嘱了好几句。
崔舒若点头都应下,勉强安了赵平娘一点心。
等赵平娘离开以后,崔舒若也让其他婢女都下去了。
而没过多久,后院那边的窗户就响起轻轻的动静。
崔舒若毫不意外,直接打开窗户,一个人身手矫健的爬了进来。
“你胆子可真大呀,光天化日之下爬窗,就不怕被人发现,世子清誉全无?”崔舒若道。
这可是二楼,底下又没一排排能借力的地方,旁人定是上不来的,但对魏成淮而言轻而易举,他整了整乱掉的衣裳,信誓旦旦,笃定道:“不怕,你方才瞧见我了,便一定会支开她们。”
崔舒若不搭理他,直接坐回席子上,露出白皙的脖颈,抬眼不轻不重的瞥他,“嗯,是啊,我知道你肯定会来问我怎么背着你出来相看,等着你兴师问罪呢。”
魏成淮也熟稔的坐到她身旁的席子上,帮她倒茶,伸手递到她的面前,眼神明朗,里头倒映的尽是崔舒若与满满笑意,“我们衡阳郡主可是多虑了,不是你主动来的……”
崔舒若接过茶以后,他靠近了两分,俊美的面容带来的冲击力愈发大,崔舒若咽下茶,抬眸,视线不期然相遇。
彼此呼吸近在咫尺,他满心满眼都是她,“我知道。”
他的声音清朗动听,却仿佛回蛊惑人,我知道三个字,被他说的百转千回,情意绵绵。
也就是崔舒若能稳得住,不动如山,默默放下茶碗,依旧正色正形,“你怎么知道的?”
提起这个,他忽然莞尔,眉眼清俊,说不出的自信神采,“因为他们和我比差远了!有我做比,便是千万个裴郎君、孙郎君,你都不会看上!”
崔舒若本想说他骄傲自信,可转念一想,确实如此。
但她可不想让魏成淮如此得意,干脆拿起桌上的糕点,亲手塞进他嘴里,想让他安静些。
魏成淮配合的张开嘴,咬住糕点,在崔舒若准备松手时,猛然握住她的手,继续咬。
他常年练武,手心滚烫灼热,崔舒若因为体质的原因,手总是泛凉。因而,他的触碰,愈发滚烫。有时不经意间,他的唇还会碰上崔舒若的手,酥酥麻麻,漾起一阵战栗。
偏偏他的眼神还直勾勾的盯着崔舒若,直到糕点吃完,明明不过是三两下的功夫,却仿佛过了许久,崔舒若的脸上韫色渐浓,直到最后,崔舒若白嫩柔皙的手心传极轻的触感,温柔缱绻。
她犹如被烫了一般抽回手。
明明不过是吃个糕点而已,却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周遭的温度都升了不少。
但也可能不是错觉,而是身边坐着的魏成淮,体息炙热,连带着影响了周遭。
不知何时卷进一阵风,将挂在窗前的小铜铃吹得泠泠作响。
又或许动的不是铜铃,不是风幡,是心。
他们互相对视,一刻也不曾离开对方。魏成淮说,“真盼望天下快些安定,到那时……”
我迎娶你。
必要声势浩大,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他的未尽之意,崔舒若清楚,他亦清楚她清楚。
崔舒若执起他的手,“愿与君同,惠益万民,澄清天下。”
二人都是心志坚定之人,相逢一笑,默契不语。
但这样的独处不会太久,外头渐渐有了动静,崔舒若给了他一个眼神,魏成淮应声起来,长手长脚的人,不得不再此从窗台上跳下去。
崔舒若则合上窗扉,又把席子移回原位。
当赵平娘进来时,一切别无二致,就是……
赵平娘突然靠近,伸手放在崔舒若的额上,担忧不已,“你脸怎么红了,莫不是着了风寒?”
崔舒若按下赵平娘的手,笑弯着眼睛,“无事,大抵天热了吧。”
她说完就笑得更开怀,“阿姐,我们回去吧!”
回去倒是无所谓,就是总觉得不对,赵平娘看看崔舒若,又看向外头时不时吹过冷风还打颤的百姓,陷入深深怀疑。
这天……热吗?
但崔舒若已经走远,只留下赵平娘神色莫名,怎么也想不通。
而在两日后,府里的下人出去买糕点,不知为何竟多了盘桂花糕,崔舒若一问,下人说是点心铺子的掌柜送的。
这事确实常见,可崔舒若心知肚明,那家点心铺子只在丹桂飘香的时节卖桂花糕,平日里是不卖的。
崔舒若拿起轻轻咬了一口,稍微一怔,不同于那些干花做的桂花糕,这糕点唇齿留香,竟真的有鲜桂花的香气。
她重新打量起满盘的桂花糕,也不知魏成淮是从哪买来的,因为这碟桂花糕是花状的,那日遇见他买糕点时,那桂花糕分明是圆状的,定然不是茶楼那附近买的。
崔舒若惊讶得极对,确实不是茶楼附近买的,魏成淮几乎将满城的点心铺子,甚至是推着木推车的糕点摊子,全买了个遍,尝到快不知桂花糕该是什么味道后,才终于挑到能有崔舒若口中有鲜桂花香味的糕点。
可他不会说,若非崔舒若偶然撞见,怕是真以为糕点是点心铺子送的。
但那有何关系,她欢喜,他便欢喜。
崔舒若吃着糕点,忽而一笑,说不出的眉眼缱绻,柔和安静。
世上最好的,大抵便是恰恰好两心相知相许,又同样有兼济天下的志向。
那糕点,最后崔舒若自己一个人吃完的,没有像其他糕点那样,吃上一两块,便都是婢女们的了。
这样宁静的日子,似乎很慢,但其实不过眨眼。
因为天下动乱不止,兵戈不息,便不会有真正的宁日。
好日子没过多久,很快就到了再次出征的时候。而这一回还是魏成淮头一次出征,他必须闯出功绩,才能真正奠定在并州诸多将领中的地位。
齐王亦是对他寄予厚望。
而被派去的将领,还多了个赵知光。
不过,依旧是赵巍衡领兵,他们要和西秦人硬碰硬,上回趁机围城的事,还历历在目,不彻底解决西秦,便注定会成为并州在北地称霸的最大阻碍。
而崔舒若也陷入苦恼,趁着青黄不接的时候出去打仗,这是有多信任她?叫她怎么筹措粮草?
崔舒若突然发觉拥有一点点权利并不是多么愉快的事了, 还是得费心。
不过,她既然揽了瓷器活,就有这金刚钻。
麻烦归麻烦, 但她还是着手筹措起粮食。光凭粮库里的, 恐怕还不行, 那就得买粮了。即便是朝廷也不可能把人家商户的门扒开, 直接搬粮,齐王府更是不能这般做。
可齐王打仗的消息放出去太早了, 怕是粮商们就等着军队买粮大赚一笔。崔舒若浅浅庆幸自己好歹身份够, 粮商们不说松口, 怎么也不能推搪。
她一边让下人们准备粮食,一边着人去请訾长史。
也就是她的姐夫訾甚远。
訾家的生意大,方方面面都有所涉猎,并州自然也有,尤其是在他成为齐王的女婿以后, 訾家在并州铺设的心血也就愈发多。
可以说, 并州的粮商里头,訾家少说也排第三。自家人好说话, 她准备先串通訾家粮铺的掌柜, 到时候在一块收粮, 乱乱其他人的心。
但訾甚远的大方,远超乎崔舒若的想象。
崔舒若不过是请对方让底下的人配合自己,可訾甚远直接将一个盒子推到崔舒若的面前, 里头赫然是訾家在并州的几家粮铺的契约。
崔舒若惊讶道:“姐夫,这……”
訾甚远却早已是深思熟虑, 他温和正色,“我与祖父商议过, 大人将派军攻打西秦,少不了钱粮,区区几家铺子,不过是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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