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少人都跃跃欲试。
有些人还是察觉不出齐王的心意,总觉得魏成淮能拿下两千骁骑营的将士是因为他赢了骑射,便以为自己只要能在武艺上胜过对方,说不定也有机会。还有些人,心里大抵是猜到自己打不过魏成淮的,但还想要一试,也许能趁着这个机会在齐王面前露脸。
不少将领都跃跃欲试,尤其是中低阶的武将。
但任谁也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赵知光。
方才那个骑射第二名,脸面无光的倒霉蛋就是赵知光,甚至先一步射中靶心,结果被魏成淮直接一箭连靶子带箭射成两半的那支箭的主人也是他。
原本赵知光就不忿于齐王接连几日对魏成淮的交口称赞,结果还被狠狠打脸,心中愤懑之情早已遮掩不住。
偏偏还叫他注意到了不寻常的一幕。
魏成淮不管是先前射箭时也好,还是方才举起令牌狂妄挑衅也罢,竟都曾将目光落在崔舒若的身上,崔舒若甚至和颜悦色的回望。
赵知光时刻关注崔舒若,更加清楚她之前去幽州的事,莫非二人是在那时候有了交集的?
嫉恨与妒火在赵知光的心间回荡,看向魏成淮简直无比碍眼。
这才头一个站了出来。
齐王也颇觉得诧异,但赵知光嘛,比试一二也好,免得叫他日日不知天高地厚,好好瞧瞧什么才叫真本事。
齐王即便是对赵知光关怀不及其他几个儿子,可对他们几个是什么成色都心中有数。赵知光的武艺可以,毕竟是他亲自延请的师父,一招一式熬出来的筋骨,但硬要和真正的天纵奇才相比较,那就是痴人说梦话了。
他能看出来,满并州的将军拎出来,能和魏成淮旗鼓相当的,怕是都没两三个。
赵知光用的是刀,魏成淮擅长使的是长枪,但一寸长一寸强,他见赵知光的兵器是刀,干脆自己随手从兵器架上拿了把刀,并不欺负人。
但对于赵知光而言,怕便是明晃晃的羞辱了。
赵知光还特意朝崔舒若的方向望了一眼,却见她全神贯注的看着魏成淮,心中郁气更是不平。
等到比试起,赵知光手一用力,毫不犹豫的占据先机,刀刃锋芒毕露堪堪要砍到魏成淮身上,千钧一发之际,魏成淮才堪堪动手一挡,叫赵知光怎么也砍不下去,咬牙到青筋浮起。
魏成淮并不以刀法扬名,但用起来驾轻就熟,大开大合之间,有赵知光没有的霸道凌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崔舒若只能看出魏成淮是占据上风的,但却说不出个一二三,赵平娘看得激动,却也不忘崔舒若,于是开口解惑。
“四弟刀法精湛,可用刀讲究的就是霸道,光拘泥于招式就先输了半分。反倒是那位魏世子,看似简单,其实每一招都正中要害,知光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往,全是因为他有心留些颜面给知光。”
果不其然,赵平娘话音刚落,赵知光就被打下,半跪在地,而魏成淮的刀正好停留在他的脖子三寸外。
“我输了。”赵知光颓然道。
旁人都以为他是棋差一着,没能及时举刀反击,可只有赵知光自己,还有他那发麻到险险握不住刀的手清楚,自己绝无余力。
魏成淮这厮,确实厉害。
魏成淮没有胜者的目下无尘,他挪开刀,伸手把赵知光浮起,甚至提醒道:“你一开始就紊乱气机,用起刀毫无章法,自是不易胜。”
他已经说的十分委婉,什么叫不易胜,分明是不堪一击。
赵知光自己也心知肚明,也叫许多动心思的武将退却,敢上来的全是军中有名的武艺高强的几人。
然而,接下来魏成淮连挑战十七人,无一败绩。
大家已经从一开始他放言的不服,到惊叹,再到心无波澜了。
先前输的人也不必觉得丢人了,人家魏世子名副其实,是真的有本领。经此一战,他在并州的军中彻底站住脚,不论是哪里,都一样慕强。
齐平永看着自己的表弟大放光彩也十分高兴,赵巍衡搭住他的肩,“我说什么,叫你不必担忧吧,凭成淮贤弟的本事,那些人聚一块都不是他的对手。想叫他输,怎么也得是万箭齐发。”
齐平永自然清楚表弟的勇武,他自己武艺高强,可比起魏成淮还是稍逊一筹,但那么多人轮番打下来,还是叫他忍不住忧虑。
好在熬过了这一关,往后并州上下都不敢有微词。
齐王也显得很高兴,他大手一挥,就决定晚间除了宴请魏成淮,还要在军营中流水席,各个都大口吃肉!
他一决定,在场的将士都举起兵器,大声叫好,热闹沸腾。
这一场宴席女眷都没有去,毕竟宴请的全是将领,那可是大老粗,酒喝多了什么荤话都敢说,万一冲撞了就不大好看了。
宴席之后,人人都清楚齐王有多看重魏成淮。他还经常把魏成淮带在身边以示宠幸,厚赏不断。齐王仁德,厚待魏成淮的消息不仅在并州人尽皆知,甚至是在其他州郡也有传闻。
他甚至不避讳的让魏成淮一起和并州的将领文士们议事,在如何打仗的事上,魏成淮绝对能称得上见解独到,而且只要是胡人部族,他基本都交手过,对他们的排兵布阵都有所了解。
齐王真是越相处,越是如获至宝般喜悦。
随着魏成淮崭露头角,齐王的势力也在慢慢壮大,他们商议着如何继续吞并周围的地盘。
而崔舒若其实不大管战事,本来和她没什么关联的,奈何她一手办下绣坊,又折腾出了烈酒跟棉衣,还带着绣坊出来的女子在要紧时帮着冯许将大军后勤的账本算了个明白。
潜移默化下,她渐渐就管起了大军后勤。故而议事时,她即便不对战事有任何见解,也依旧至关重要。
一来二去,崔舒若和魏成淮反倒是在议事时相处的时辰最多,奈何不好在外人面前表露,只好与寻常相识的人别无二致。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独处。
因为商议时文臣武将都在,十分庄重,崔舒若也不好带着那么多婢女大摇大摆的进来,往往是把婢女们留在外头。
而商议结束后,其他人都鱼贯而出往大门走,崔舒若则走的是另一条路,穿过廊下回内院,婢女们便是在那里候着的。
也就是说,廊下的那一段路,是两人可以单独相见的时候。
但也不能耽搁太久,最多是一两刻的时辰,久了容易惹人生疑。
可越是如此,越容易叫人珍惜。
他俩有时是说上几句话,讲讲见闻,遇到的趣事,有时是魏成淮搜刮东西进来带给崔舒若。什么都有,像什么草编的竹蜻蜓、吐火罗的红宝石、还有亲手编的花环……
几乎每样东西送给崔舒若时,都莫名有些好笑。
吐火罗的红宝石快有鸽子蛋大小,被做成了戒指,旁边还镶嵌了小宝石,知道的是戴宝石,不知道以为宝石戴手,而且看起来实在富贵,像极了崔舒若前世瞧见的白头巾富豪们手上戴的,土豪气息十足,莫名奇妙就戳到笑点。
魏成淮还以为这个看着就贵气,也许崔舒若会喜欢,没料到她笑得前仰后翻,险些捂着肚子。
嗯……虽然笑的奇怪,但既然笑了应该就是喜欢吧。
他点头认可,这个礼物送得对。
至于那花环就更糟糕了,不好当众拿着,只能放进衣襟里,经他一藏,人家开得茂盛美丽的花朵全都压坏了。
但这并非是好笑的地方。
那花是他白日里骑马往齐王府的路上,看见一户人家院门前的花圃各色花朵娇嫩美丽,叫这个幽州长大,终日与黄沙为伴,少见南边千姿百态的花香遍满城的北地汉大为震惊,甚至不惜下马敲响人家的院门,花了整整十金,就为了买那一簇不值钱的家花。
整整十金啊,便是买上一亩的鲜花都有余。
他在崔舒若的追问下被迫说出自己花了多少金,简直窘迫得不行,可当崔舒若在那开怀大笑时,他眼里全是她,跟着不自觉浅笑。
这回议完事,两人还是一样的在廊下相见。
崔舒若仔细打量他,“这一回可不是带花环了吧?”
她显然是在揶揄魏成淮,笑眯眯的发问。
魏成淮心知肚明,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他有如献宝一般,从衣裳夹层取出一块被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住的东西。
崔舒若伸手一摸,烫的!
“这是什么?”她问道。
而魏成淮则帮她打开,竟是烤得金黄酥脆的胡饼,一打开香味就飘得到处都是。
崔舒若眼睛一亮。
魏成淮将剥开的胡饼递到崔舒若面前,笑得灿烂,“你同我说过,你最喜欢城外老翁卖的胡饼,虽齐王妃上香时偶然吃过一次,心心念念记到现在,我今日特意去买了。”
崔舒若原本是惊喜,可想起方才摸到的温度,分明还是烫的,不知不觉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她顾不上胡饼,伸手便要扒开他胸前的衣裳。
魏成淮连忙后退一步,“不成不成,舒若我真心爱慕你,绝不可唐突。待我明媒正娶……”
“你在想些什么!”崔舒若打断他,“那老翁可是在城外,即便你快马而去,到齐王府少说也要半个时辰,胡饼现在却还是烫的,你不怕把胸前烫出疤吗?”
魏成淮这才清楚崔舒若的意思,他连忙捂住胸口,不肯叫崔舒若看见,嘴上还轻松的道:“武将身上疤是荣光,再说了,我皮糙肉厚,一点都不烫,暖和着呢!”
他甚至只惦记着崔舒若能不能吃上喜欢的东西,“你快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胡饼凉了就不好吃了,幸而今日齐王商议事短,现在还热乎着。”
论身手,崔舒若一定是比不过魏成淮的,她只好偃旗息鼓,咬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但不知为何,比起胡饼的好吃,她觉得眼前人更值得珍惜。
好不容易吃完胡饼,就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虽然舍不得,但他还是得走。
在魏成淮转身的时候,崔舒若突然叫住他。
他刚一回身,关怀的问怎么了,话还没出口,便突然被抱住。
这个用兵如神、杀伐决断的定北王世子,当时竟完全反应不过来,甚至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崔舒若抱着他紧实的腰,一只手按在宽阔的胸膛之上。
她似乎还能摸到余热,还有心口的跳动,有些乱。
“伤疤是武将的荣光,可魏成淮,我还是想要你少受些伤。”她抬头望他,瓷白的脸上满是认真,“你是人,再皮糙肉厚受伤也会疼,关怀你的人亦会担忧。”
因为崔舒若的动作太突然,他们腰上的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铮声,互相缠绕,她恰好能望见他的下巴,而他低下头满眼全是崔舒若。
“我不希望未来的夫婿满身伤疤!”她道。
魏成淮的喉结滚动,眼神却明亮热烈起来,他将崔舒若拥入怀中,“嗯。”
两人短暂的相许,很快又分开。
可离去之后的魏成淮满脑子都是崔舒若的那句未来夫婿,走着走着便笑起来,骑着马也笑,回去的路上也笑,直到错过家门许久才反应过来,可人依旧是眉开眼笑。
即便是路人都觉得奇怪,但奈何人生得好看,笑起来也只会让人沉迷于他的俊美面容,不由得心情也好了起来。
唯独是赵知光,他在二人走后来到了廊下,闻见了胡饼的香气。他十分清楚这条长廊是去往后院的,而魏成淮刚刚从这出去。
即便不曾亲眼见过两人相会,可他便是个傻子也能猜出来。
赵知光气郁,站在原地紧紧握拳。
他脚步沉沉,面色难看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正逢下人送点心上来,他闻见熟悉的香味,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下人,踩着胡饼泄气,“什么破东西,也配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往后都不许有这等卑贱陋食。”
被踹的下人半条命都没有了,不知道赵知光发的哪门子邪火,可为了活命,也不得不强撑着爬起来,磕头不断称是。
赵知光想起在长廊中闻到的胡饼香气,心中刺痛。
他这辈子也不会吃胡饼了!!!
然而当他推开自己的房门时,却见赵仲平正坐在他的案几之上,面色黑沉,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
赵知光本就一肚子火,正准备沉下脸,谁知赵仲平突然扔出一卷画轴。
画轴砸中他的小腿,就那么散开了,上面的女子,赫然是盈盈浅笑的崔舒若。
第68章
赵知光原本的火气顿消, 眼底闪过几分慌乱,他假装不解,质疑道:“二哥这是何意?”
赵仲平没了好脸色, 沉声道:“我是何意, 你心知肚明。做人怎么都不能忘了伦理纲常, 崔舒若确实并非爷娘亲生, 但她既然被认作阿耶阿娘的女儿,便是你我的妹妹, 你怎敢动此等龌龊心思?”
“二哥!”赵知光神色焦急, 想要开口解释, 最后垂下脸,索性撕破脸皮道:“我便是喜欢她,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何错之有!”赵仲平怒极反笑,反手抄起原本被他磨好墨的砚台,毫不犹豫地砸向赵知光。
砚台沉重, 砸中赵知光的肩胛发出闷闷的砰声, 最后滚落在地,墨汁被溅到衣裳上, 开出了点点墨梅。
他闷哼一声, 愣是没动。
赵仲平心中的火气已是无法湮灭, 二十多年受到的礼义教导、君子品行,在此刻爆发,“若是不知伦理纲常, 你和猪狗牛羊何异?
你是齐王府的郎君,不是外头的鸡鸣狗盗之徒, 连二妹都惦记上,视礼法为何物?视廉耻为何物?”
赵仲平还真不是故意恐吓赵知光, 他打心眼的瞧不上这种所作所为。他虽与赵巍衡争夺权利,但自认为毫无错处,男子便该争权夺利,没人会不向往权利,而且他斗得光明正大,拉拢人也不过是应有之理。
可他决不能忍受自己会有卑劣的道德瑕疵,即便是他的弟弟也不行。
若说赵仲平有多么高尚,那定然是没有的,但他自幼跟随大儒,被灌输的是封建大家长和士大夫的三观。
争权,理所应当!
长兄有教导弟妹之责,亦是理所应当!
所以对于赵知光逾越了礼教规矩的爱慕,必须扼杀!
在他毫不掩饰的暴怒之下,赵知光渐渐安静,只低着头,如玉般的少年似乎已经认输。他任凭乌黑的墨汁将崔舒若的画像玷污,也不曾有动作,不曾捡起来。
有时容貌生得精致,的确是件好事,他只需要垂着眉不说话,就让人感受到无端悲寂,忍不住怜惜放他一马。
赵仲平私心里也是不会相信赵知光真的会对崔舒若有多死心塌地的,他眼里的四弟就该是招猫逗狗,喜怒阴晴不定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子完全动了真情,不能自拔?
难道赵知光跟着纨绔们上过的画舫,流连的楚馆都是假的不成,要知道,过去赵知光还常常因此花光月钱,需要他的接济。
所以在赵仲平看来,无非是崔舒若越长开越美貌,让赵知光的老毛病犯了,这才惦记上。
但男子喜欢寻花问柳,古来如此,赵仲平自己瞧不上,心底不喜,却也不会觉得是什么大错,唯独乱了伦常是断断不可的。
传出去,还不叫人嘲笑齐王府满口仁义,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那先前造的那些势,岂不白费?
赵仲平深吸一口气,合上眼,强行把怒火压下去。他睁开眼,语气平和了些,一锤定音道:“你把画毁了,我就此揭过,爷娘那也决不透露半个字,往后你我依旧是最亲的兄弟。”
赵知光藏在衣袖中的手松了又攥,攥了又松,在气氛渐渐僵硬凝固之时,他陡然抬头笑,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样子,“二哥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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