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昭看得心疼,他平日里消耗大,吃得也多,这样的海碗都能吃掉两碗的米饭,再配上肉食荤菜,有时还要加个饼才觉得饱,现在却只能吃稀粥。
林如昭真怕陆劲会被饿死。
她关切道:“我让厨房多做道不重样的菜来,我们多尝尝,看还有哪些可以吃。”
陆劲摇头,他并不想向林如昭诉苦。
原本他好意思腆着脸跟林如昭卖可怜,是因为他其实一点也不可怜,现在他当真可怜起来了,他就不敢和林如昭说了,他害怕林如昭觉得他没有用,嫌弃他。
于是陆劲死要面子活受罪,道:“不用,现在也够吃了。”
他边说,边把碗底刮了个干净,连点米汤都不肯剩下。
林如昭看得有些不安,趁他去洗漱时走到外院,去找伏全,于是她知道了陆劲在卫所吐得快虚脱的事。
林如昭虽不懂医理,但也粗略知道人是不能一直这样吐下去的,否则脾胃受损还是事小,严重的甚至会因为缺水而死。
她忧心忡忡地去找了大夫。
武安侯府供着两位大夫,原本都是为了林如昭生产做准备的,现在两位大夫翻医书翻得焦头烂额,却是为了解决陆劲莫名其妙呕吐之症。
林如昭去的时候,他们刚刚研究出了点眉目,虽然很匪夷所思,但又放在陆劲身上又有点合理之处,但为了陆劲的面子着想,两人正推三阻四,在让贤去告之病由的机会。
刚巧林如昭进来了,既如此,那就不必推阻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病由给诊断明白了。
林如昭听完震惊无比:“陆劲这是孕吐了?男子怎么会孕吐?”
大夫甲道:“按理来说都是女子孕吐,男子孕吐不能说是闻所未闻,只能说是少之又少,但医书上却有记载,当女子怀孕时,男子若关心过切,便会感同身受,恍若他自己怀孕一般,因为忧思过甚,而开始和女子一样孕吐。”
林如昭听得恍惚不已。
她觉得这是荒唐之言,可是想到陆劲前段时日大掉金豆子的表现,她又说觉得好像也没有太过匪夷所思。
林如昭只好问道:“若是孕吐该如何调理?”
大夫乙道:“只是平时让他多嗅些味道清爽的香囊,再准备点他吃得下去的饭菜就是了。”
林如昭听了这话就知道孕吐无药可医,只能靠扛了。
大夫甲还记得陆劲的威胁,于是宽慰林如昭道:“侯爷孕吐总比夫人孕吐强,左右侯爷身体强健,多吐两个月不妨事,夫人尽管宽慰。”
大夫甲一脸死道友不死贫道。
大夫乙也忙道:“是啊,任侯爷吐去吧,他这样关心夫人,也是夫人的造化。”
林如昭都怀疑大夫乙想说的是‘任侯爷吐去吧,都是他的报应’。
果然在外面威胁多了人,等自己落了难,只会引来旁人的拍手称庆。
林如昭心情复杂地回了清梧院,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陆劲。
因她现在怀着孕,家里都紧张,四个丫鬟都寸步不离跟着,就怕她跌倒摔倒,因此她出去这段时间,正屋里没有其他人,只有陆劲在。
林如昭打开房门,就见陆劲站在箱笼前。
他这几日吐得厉害,倒是让身上的肌肉线条更为深刻了,他用满背隆起的肌肉对着林如昭,也不知在干什么。
林如昭走上前去,就看见了她的衣服被扯得零散,挂在了箱壁上,而陆劲古铜色的手掌正捏着她的一件月白色小衣,放在鼻子底下嗅着。
他发出了心旷神怡的声音。
林如昭想都没想,一把将小衣夺了过来:“你在干什么?”
但或许是陆劲抓得紧,林如昭都把小衣拽过来了,那细带还勾在陆劲的指尖。
林如昭的脸就红了,隐隐带了些怒气。
陆劲解释得理直气壮:“我头晕了一天,军医叫我找些好闻的东西嗅嗅,我试了那些香囊香片都觉得不好,只有你小衣上的香味最好闻,能压制我的恶心感。”
林如昭单知道陆劲此人粗俗,荤素不忌,却不知道原来病如其人,他的病也要比寻常人还要不要脸。
她的小脸红成了苹果,对大夫甲乙的话深以为然:“陆劲,你可真是活该。”
她不想见陆劲,转头就要走,却忘了小衣还在两人手中,陆劲就被她拽得自然而然地跟了过来。
他原本是可以站直身体的,却非要跌跌撞撞黏到林如昭的身上:“娇娇,我近来吐得真得很可怜,你给我几件你的小衣好不好?我会好好装在荷包里的。”
“不是寻常的小衣,而是要贴着你柔软的肌肤,被你的体香裹过一个晚上的那种。”
他是越说越直白,越说越像个登徒子。
“香呼呼的,闭上眼,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她坚决地摇了头。
陆劲眼露失望,手里还抓着林如昭的小衣,垂头丧气地站着:“娇娇, 你现在都不心疼我了, 我吐得那么难受,还吃不下饭,大夫都找不出病根,可能我将不久于世,即使如此, 你也不肯把你的小衣给我吗?”
陆劲这人霸道惯了,一旦他开始放下/身段,开始走怀柔路线就说明他也是心虚气短。
姑娘家的小衣是多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让他装在荷包里,挂在腰间,在满是臭男人的卫所里晃悠。
若是寻常陆劲也提不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实在是当下他被呕吐折磨不说,还诡异地见不了血,这让向来杀人如麻的他浑身难受。
既然大夫找不到他的病根,他决心自己来找,顺便配点良药。
而眼下的良药, 无疑就是带着林如昭体香的小衣了,因此陆劲才紧紧抓着不肯放手。
原本以为同林如昭卖卖可怜, 他这几日的惨状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想必她必然会出于同情有所犹豫。
只要心思能活动,陆劲就觉得可以说动林如昭。
可谁知林如昭铁石心肠得很:“好啊, 我就等着你不久于世的那天。
陆劲的眸色一变,在意外之前更多的还是受伤的情绪, 他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法释怀,就连假装上一刻都做不到,那唇角就无可挽回地耷拉了下去。
“娇娇,你就这样讨厌我?即使你都要给我生孩子了,你还是不喜欢我?”
他问得小心翼翼,话里都是苦涩。
林如昭见状,往前走了一步,陆劲的身形晃了晃,林如昭以为他被伤了心不愿给她触碰,可是紧接着陆劲就上前一步,猛地将她抱住。
很紧很紧的力道,他的体温和肌肤颤抖都隔着衣料传到了林如昭的肌肤上,他搂着林如昭,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大力地禁锢着她,像是一个颤抖的灵魂在竭尽全力地吞噬。
“娇娇,我们成了亲,拜过天地,有皇天后土作证,谁都没办法把我们拆散,我们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就是你不喜欢我,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娘子。”
他的呼吸厚重无比:“就是我死了,我不去投胎,做了孤魂野鬼也要日日跟着你,不让别人碰你一分,你更别想着改嫁,你要是改嫁了,我就杀了那个娶你的男人。”
林如昭听他越说越荒唐,当真哭笑不得,她的手顺着他的腰拍上了结实的后背,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会长命百岁,我刚刚那话还没说完呢。”
她解释给陆劲:“才刚我去见了大夫,两位大夫翻遍了医书,已经替你找出症结所在,你根本没有患不治之症,只是孕吐了。”
陆劲手一抖,松开了怀抱,仿佛遭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都被劈懵了:“孕吐?我吗?”
他见林如昭点了头,看上去是确信无疑的样子了,陆劲一顿,回头开始找佩剑:“剑呢?我剑呢?两个庸医,我非捅死他们不可。老子是男的!男的!男的怎么会孕吐?”
林如昭忙拦住他:“大夫说了,男子孕吐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多是过于担忧妻子的缘故,因此不自觉感同身受了。”
陆劲还是不能接受:“老子宁可患了不治之症,也不要孕吐,传出去,老子还怎么统帅三军?老子的脸还能往哪里搁?”
他觉得就算是孕吐也得把那辆大夫给杀了,杀人灭口。
林如昭看他仍旧崩溃不已,也不拦他了,自去一边坐下,道:“你觉得这样不好吗?我知道的时候很是感动,以为你竟肯为了我忧思到这地步,果然心里有我,我当真嫁了个好夫君。又想到我这胎怀的这般轻简,或许正有你无私为我分担的缘故,心里感动得不得了,结果,你竟然嫌丢脸。”
陆劲的佩剑都拎在了手里,随时随地都可以出门捅死两个大夫,但听到了林如昭的话,他竟不自觉停了下来:“娇娇你当真是这样想的?你不觉得我不能担事,脆弱不堪,因此嫌我,厌我?”
陆劲对男子孕吐一事,当真是闻所未闻,即便林如昭解释过了,他仍旧觉得难以接受。
毕竟军中那些同僚的娘子怀孕时,他们跟个没事人一样,照样砍人,喝大酒,说荤话,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
只有他,不仅脆弱不堪的时不时掉眼泪,身体还弱到跟女子一样恶心呕吐。
他这样差劲,这样缺乏男子汉气概,娇娇真的不会嫌弃他没有用,想要休了他吗?
陆劲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如昭,目光紧张一错不错地盯着她,这是既想抓到林如昭言不由衷的蛛丝马迹,又害怕抓到她撒谎的端倪。
陆劲当真是矛盾极了。
林如昭却记得大夫叮嘱过的话。
陆劲既然已经掉过眼泪,又开始孕吐了,说明他现在的生理状态与一般孕妇无异。
敏感多思,还总是患得患失。
为了不要刺激他,影响胎儿,咳咳,错了,是影响他的当值,林如昭一定要好好哄着他,时刻让他感受到来自娘子的爱意,让他确信哪怕他身材走样,变成黄脸公,林如昭都不会养男宠抛弃他。
因此她不再像起初看到陆劲掉眼泪那样,自顾自陷入震惊的情绪中,不当回事,而是马上走过去,尝试着像过往陆劲拥抱她那样,拥抱他。
即使现在都怀着陆劲的孩子了,林如昭做起来仍旧显得生涩无比。
陆劲是个过于黏糊主动的夫君,很多时候他们私下相处时,根本无需林如昭的主动,他便自觉搂抱过来。
林如昭总是被他禁锢在怀里,各种欺负,而很少感受到相拥。
她慢慢闭上眼,陆劲浑身上下都结实无比,搂着他时像是搂着块滚烫的石头,硬梆梆的,抱着有些累。可是当她的脸抵在他的胸口,闻到熟悉的味道,又会让她觉得很心安。
哪怕陆劲是块臭石头,也是她一个人的石头。
在林如昭主动拥抱上来时,陆劲的肌肉就紧张得紧绷住了,明明林如昭触碰的地方很有限,但他全身上下都严阵以待,随时恭候林如昭的临幸。
可惜林如昭是个吝啬的娘子,她对他身体的探索欲总是有限的,哪怕是主动拥抱他,触碰到的也只是那点点的肌肤,陆劲却没有任何的失落,反而他的心脏在剧烈狂躁地跳动着。
他垂下眼就能看到林如昭靠在他怀里,毛茸茸的头,可是不知怎么的,大掌竟然紧张地搓着,不知该怎么摆。
尽管他现在很想亲一亲林如昭,可是这样的好时光,他不敢擅自行动,惊扰了这潭春水。
于是陆劲乖乖地站着,仍旧绷着浑身的肌肉,卯足了劲展示那些漂亮的剽悍的肌肉线条。
这是陆劲的开屏方式。
但可惜林如昭不是那么的解风情,她只是抱了一小会儿就嫌手酸了,小声抱怨了句:“陆劲,你好硬啊。”
陆劲领会错误,加之心虚,道:“有吗?我已经很克制了。”
林如昭沉默了会儿。
或许是以为被她发现了,因此陆劲动了动身子,没再做掩饰,而是把腿分开了些站着,于是那炽热就贴到了林如昭这儿,很有存在感地抵着她,倾诉着陆劲的思念。
林如昭默默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去冲凉水吧。”
她以为以陆劲的脸皮厚度,势必不会这样轻易同意,他只会想着办法让她用腿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弄出来,他一直如此,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将军,精力总是更旺盛些。
但出乎意料,这次陆劲听话地去了,没有二言。
林如昭诧异之余有些担心。
她现在知道了,陆劲并不是个很省心的夫君,他都能孕吐了,还有什么幺蛾子是他整不出来的?
林如昭想到大夫切切地嘱托,让她一定要关注陆劲的情绪问题,莫要让敏感多思的他钻牛角尖,于是她原地踌躇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去净房看一看。
陆劲洗漱的时候门外是不留人的,林如昭嫌丢脸,也不肯叫丫鬟跟来,因此她轻轻靠近门扉,侧耳贴在门户上。
她告诉自己,只要没听到陆劲的哭声,她就回去。
结果净房内一片寂静,连点水声都没有,这是很不同寻常的,林如昭蹙眉,她轻手轻脚打开了一道门缝。
一道粗重的喘息声灌入耳朵。
林如昭还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目光就穿过了半个房间。
灯盏加满了油,将灯火点得亮堂堂的,隔着纱质的屏风,将倚靠在浴桶上的古铜色皮肤照得朦朦胧胧。
因为背着身,林如昭只能看到陆劲的臂膀在不停地动着,水声逐渐从轻微变得激烈起来,哗哗啦啦地溅着,将他的声音遮掩得时隐时现。
就在这模糊不清的声音里,陆劲似乎痛苦不已,他低下头去,那脊背肌肉隆起,发出了困兽般的咆哮声。
林如昭顿时觉得担忧成真,她这一趟并未白操心,她也顾不得什么,忙推开门进去:“陆劲。”
只是这一声,却让陆劲有了剧烈无比的反应。他闷哼了几声,整个人和脱离般,向后倒在浴桶上。
上半身往后倾折,露出浓重欲色的瞳孔,上下滑动的粗大喉结,那只原本掩在水面下的大手也抬了上来,松松扶在了浴桶边上。
小小的净房内有熟悉又难以言尽的味道散开,林如昭对此最是熟悉,她终于意识到了方才陆劲在做什么,她猛地脸红不止,又因为她是擅自来探看陆劲沐浴情况,实在说不得陆劲什么。
因此她只好又羞又恼地退了出去,步伐虚软混乱无比。
陆劲当然听到了动静,但他没有回头,而是惆怅地看着放在浴桶边上的五指。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又得不到快乐,还要吐得昏天黑地的,当真折磨人。
更糟糕的是,陆劲偏偏在此时又想起了他前不久答应岳丈岳母的事,他要和林如昭生两个孩子。
两个啊!
这样的日子,他还得再经历一轮。
想到这儿陆劲就有些崩溃。
从前他究竟是为何会觉得两个孩子没什么大不了,以致于让他蠢兮兮地放出此等豪言壮语?
等陆劲无精打采地收拾好,换上干净的亵衣回到正屋时,林如昭已经先行安置了。
她背朝外,侧躺在床的里侧,拆下的发髻青丝乱散,蓬蓬地遮着红润的面颊。
陆劲照例拂开她的发丝,亲了亲她才肯躺下,而后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上去。
他的手一下是不规矩的,晚上都要握着林如昭的绵软才能睡得香,那适当的量刚好可以充盈他的掌心,又软软甜甜的,是陆劲最爱的点心。
今日也不例外。
但当他的手掌熟门熟路照例要找到它的故乡时,却被林如昭交拢在前的手臂挡住了。
陆劲没多想,他握住林如昭的手臂,要拿开,但显然在假寐的林如昭与他对抗上了,不肯挪开手臂。
陆劲是不愿真的欺负林如昭的,因此他尝试了两下未果后,便道:“娇娇?”
林如昭仍旧闭着眼,不理会他。
陆劲沉默拧眉想了半晌,很确定如果没有握着那什么,他又会做那些杂七杂八的梦,一会儿林如昭难产,一会儿孩子夭折什么的。
不行,不能想了,再想就又要吐了。‘
陆劲推了推林如昭:“娇娇?”
林如昭还是不动,陆劲没了办法,他只好再次想办法挪开林如昭的手臂,这次他的手往里面探了些,手指勾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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