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摘星(雾枝桃)

简书白皮笑肉不笑，说话也毫不留情：“百忙之中还抽空来剧组看眼，你也真是够闲，沈建松要知道你这么消极怠工，不知是个什么表情。”
“他不会说什么的。”
沈易修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放松靠进椅背，眉眼带笑：“赚了杯咖啡，挺值。”
“我真是迫不及待看许诗瑶吃瘪的脸。”
沈易修的话不能透露出去，这章道理楼潇还是明白的。她满腔兴奋找不到人抒发，只能拼命和唯一知情人顾渺发泄：“你有没有注意到沈易修那表情，简直帅呆了，还说什么会尽快处理，真霸总就是牛逼。”
“你说他老婆会是谁啊？不会真是顾家那个吧。”
“顾家那个”本人：“……”
顾渺也不懂楼潇一个吃瓜的局外人，怎么情绪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渺渺。”
楼潇遽然停住脚步，弯下腰，仔仔细细打量着她，像是要把她盯出个洞来：“你怎么这么冷静。”
“啊？”
顾渺下意识错开她的眼睛，随口答道：“这有什么值得激动的？他本来就和许诗瑶不熟。”
“嗯？”
楼潇指出她话里的漏洞：“你怎么知道他和许诗瑶不熟？”
“……”
顺口说漏嘴了。
好在问题不大，还能勉强圆过去：“你们之前不就一直在说，是许家在散布舆论吗？沈家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态度，我就想，如果这事是真的，沈家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
楼潇摸摸下巴，觉得她说得还挺有道理：“对哦。”
“算了，等着看戏就好。”
“说起来。”楼潇看起来心情还挺不错，借着这机会，顾渺决定小小八卦一下，“楼潇姐，你为什么讨厌许诗瑶啊？”
“哦，这事儿啊，其实就是个小事。”
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顾渺问起，楼潇皱眉想了想，长话短说道：“去年，哦前年吧应该是，在一个慈善晚宴，我和她打起来了。”
顾渺：“？”
打起来了还能算小事？
“嗯，是个商业性质的晚宴，很多品牌方都派人到场。当时我刚火没多久吧，听到她和人聊天，字里行间看不起我们这些做明星的，觉得我们不配来这。”
楼潇垂眼，声音也轻下来：“其实她这个想法在上流圈并不少见，很多人觉得我们只是戏子，草根出身，怎么能和他们这些生来就在金字塔顶的人相比。”
顾渺忍不住皱眉，替她打抱不平：“出身又不是人能自己选的，人能选的只是走什么样的路，至少，你是凭自己努力站在他们面前的。”
“是啊。”楼潇说，“后来她说我靠睡上位，我没忍住，就扇了她一巴掌。”
顾渺目瞪口呆：“……”
您也是个狠人。
“我差点因为这巴掌断送职业生涯，后来还是简书白把我保下来的。”
顾渺好奇道：“您和简总……”
“就是普通朋友啊，哦他可能把我当赚钱工具来着。”楼潇耸肩，“现在应该算传话筒，因为我和他老婆关系不错，每次他和老婆闹矛盾他拉不下脸道歉就找我帮忙传话。”
“你没发现他这两天气压都很低吗，因为他老婆只搭理我不搭理他，他心情很差。”
顾渺：“发现了。”
难怪刚才进门，看见她和沈易修，简书白会那么不耐烦，还有这层原因在里面。
顾渺默默咽下这口惊天大瓜。
下午五点半，距离采访纸剩近半个小时，江妍才姗姗来迟。
她穿着及膝短裙和小香风外套，摘下墨镜，说得是道歉的话，语调里却毫无歉意：“飞机延误了，非常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今晚结束我请大家吃饭。”
“不用，资方已经提前订好饭店了。”
楼潇催促道：“你先去化妆，以后别迟到了，全剧组等你一个你也好意思。”
她语气不佳，江妍当即听不惯，当即和她掐起来：“飞机延误也能赖我？”
眼看两个人有吵架的趋势，柏思恒连忙出来打圆场，劝道大家都是朋友，先把接下来的直播采访弄好再说。
楼潇这才作罢。
距离开播十五分钟，其他平台的媒体记者入场。因为场地有限，每家媒体只有一到二个名额，台下泱泱站了几十号人。
除了《易尚》，其余媒体只有提问权，没收手机和摄像机后才能进场，只让带话筒。
直播设备由剧组提供，开播也在剧组官博，为了营造热度，导演组提前五分钟打开直播，但只有声音没有画面。
即便如此，有楼潇和柏思恒坐镇，弹幕也在飞快地刷屏，全是催主播赶紧打开摄像头，一片黑观众能看到什么，也不差这五分钟。
沈易修坐在台下，就在这时，一名眼熟他的记者试探着走近，发现确实是本人，大着胆子将话筒递了过去，惊喜道：“您好，我是来自《新娱传媒》的记者。”
“您是荣北的小沈总吧？这次是作为资方来坐镇的吗？”
沈易修应道：“是。”
“方便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可以。”
这还是沈易修回国后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即使没有露脸，也足以引起爆.炸般的舆情。
须臾间，全场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沈易修身上。
“最近有传闻，下个月寿宴过后，荣北会进行权利交接，您将全权接管集团，这事属实吗？”
“属实。”
“外界传闻您和您爷爷的管理手段是两种风格，您觉得权利交接会对荣北产生影响吗？”
“不会。”沈易修言简意赅，“我和爷爷都是做该做的事，我们的目标都是相同的，都是让集团变得更好。”
“好的好的。”记者说，“最后一个问题。”
“沈总，对于最近您和许家大小姐的传闻，您有什么看法？”
“没有的事。”
沈易修眉眼冷淡，那股礼貌温和的气场彻底褪去，话里不含半分笑意，也格外不留情面：“我确实有婚约对象，不是许诗瑶。我和许诗瑶不熟，现在不熟，以后也不会认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家长
自从没有存稿以后我的更新时间越来越晚了……我有罪！！还是评论小红包tat

整个剧组,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采访对话，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记者认出沈易修、有那个胆子去采访他、沈易修配合采访，这三个点无论哪个拎出来都非常匪夷所思, 能撞在一起实在是巧, 巧到让人觉得……这是故意安排的一样。
这段采访并未在弹幕引起多大反应。
不了解沈易修的普通观众不在乎他的婚姻情况，总归和自己没关系, 但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京市上流圈各小群，却因为这段对话炸开了锅。
【卧槽！你们看楼潇新剧直播了吗，有沈易修的采访。这哥也是牛，一点不给许诗瑶留面子啊。】
【我真他妈笑死, 许诗瑶翻车简直年度爽文好吗，看这姐不爽很久了，本来沈家就没发过相关声明, 一直是许家在传，我只能说意料之中。】
【难道只有我一个觉得沈易修声音巨好听？重金求沈易修其他照片，那张侧脸照早看腻了。】
【急什么, 下个月寿宴就能见到本人了, 实在不行荣北肯定会放照片，总能看到。】
京市有钱人多，爱吃瓜的无聊富二代更是不在少数，一群人叽叽喳喳讨论得正欢, 忽然，一条消息冒出来。
【兄弟们, 你们是不是忘了, 许诗瑶也在这个群？】
自年初以来, 各界对于沈易修的讨论从未停止。荣北家大业大, 涉及领域也多，更换新的董事长，随之带来的是截然不同的风气和策略。
以沈易修的行事风格，许多高层在沈建松手下能捞得油水，换成他，大概率连口汤都喝不上。影响到切身利益，这批人对这场变革持反对态度，明里暗里打探了不少沈易修的情报，希望借些黑料来钳制住他和沈家。
结果自然是无疾而终。
这个人宛如沈家培养出来的机器，从长相到能力都几近于完美，从幼儿园开始拿奖，小学出国当短期交换生，寄宿家庭对他的评价也是极优，和女性保持礼貌社交距离，没闹出过任何花边八卦。
给他送礼，也尽数被退回，沈易修永远带着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只会说：“不用担心，我会善待每一个忠于荣北的老人。”
言下之意，不忠心的人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沈易修这边找不到突破口，联姻消息一出，渐渐有人打起其他主意。
沈许两家会联姻在很多人看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给许家送礼借机讨好的不在少数，许家也没有拒绝，如数收下。
现在沈易修整这出？
顾渺这边情况相对好些，只有楚涵在讨论组发消息刷屏，她简单扫了眼，大多是“卧槽”、“牛逼”这类的感叹，梁菲则冷静得多，只猜测许诗瑶不会白白咽下这口气。
两人随后开始激情分析，突然，楚涵艾特顾渺：【姐妹你不争气啊！】
顾渺：？
她的问号还没发出去，楚涵下条气泡接踵而至：【让你别错过沈易修，现在好了，这颗好白菜被别的猪拱走了！姐妹我又错失一个欣赏帅哥的机会。】
顾渺哽住。
片刻后，她敲字：【为什么他是白菜我是猪？】
屏幕转瞬被满屏的问号覆盖，这事儿一时半会解释不清，顾渺干脆设置免打扰，打算日后见面再和楚涵详细说明。
她需要的照片早在开始直播前就拍摄完毕，这会儿待在幕后，能将台上几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楼潇笑得像朵太阳花，肉眼可见的心情极好，柏思恒和饰演男二的演员是正常的营业姿态。只有江妍，唇角在笑，却莫名透着股怪异，眼神不住往台下某个方位扫，连江燕的提问都回答得心不在焉。
两人对比强烈，弹幕楼潇粉和江妍粉隐隐有要吵架的趋势。
江燕叹口气，指出江妍有些不在状态，勉强给了她个台阶下。江妍点点头，说是因为赶飞机疲惫，这几天都忙得没睡好。
顾渺顺着她目光，低头，给某人发消息：q群寺二贰儿吴九乙似柒【你有没有注意到江妍看你的眼神。】
沈易修和简书白坐在第一排，他们身边是导演、副导演等一众工作人员，后排是自备话筒的记者。
沈易修正和简书白说着话，手机振动，他浅瞥了眼，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很快，顾渺收到他发来的消息：【怎么了吗？】
顾渺拧眉，快速瞟了江妍一眼，绞尽脑汁想了个比喻句：【她看起来好像要把你吞了。】
顾渺：【你这么打许家的脸，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我朋友说许诗瑶还挺记仇的。】
沈：【没关系，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沈：【何况，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沈：【我相信顾小姐会保护我的^ ^】
要不是沈易修就在她面前，相隔不过十余米距离，顾渺差点怀疑对面是不是换了人。
他还会发这种小表情的吗？
顾渺莫名脸热，下意识抬头，沈易修已经关闭手机，正一脸严肃地和坐在他左侧的导演讨论着什么。
用这么认真的脸，发那么可爱的小表情……
顾渺摸摸鼻子，有些受不了这反差，触碰到手机的手指麻麻的，好像在发烫。
怎么感觉他有点可爱。
她从背包里拿出瓶矿泉水，镇定自若地喝了口，以此缓解脸上的热意，又趁没人注意，去外边吹吹风。
晚上六点的天是将暗未暗的深蓝色，夕阳落入地平线之下，只余些金黄色的余晖，漫在天边。
晚风袭来，周遭树叶发出沙沙声。
顾渺没穿外套，身上只余件白色针织线衫。白天温度适宜，也轻巧方便，换作温差大的夜晚，就显得不太够格。
她吐口气，感觉冷静得差不多，准备往屋里走，口袋里的手机倏然开始持续振动。
顾渺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双眸微睁。
沈建松。
现如今网络传播速度发达，又是几万人直播间，沈易修那般发言，肯定会有人告诉沈爷爷，因此，他会打电话询问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
他为什么不给沈易修打电话，而是给她？
尽管满肚子疑问，顾渺也不可能无视掉这个来电。她按下接听键，单手捂住心脏的位置，不知是冷还是紧张，她的心跳极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她胸腔里蹦出来。
顾渺不太明白自己紧张的缘由，她只感觉手在微微颤抖，可能声音也是：“沈爷爷。”
“渺渺。”好在沈建松语气和蔼，听上去并没有特别生气，“沈易修在你身边吗？我刚给他打电话他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顾渺环顾四周，撒了谎：“不在。”
“不在啊……那好。”
沈建松语露遗憾，不过数秒，他话锋一转：“那就麻烦你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聊一会吧，你现在有时间吗？”
顾渺安静少顷，她摸不清沈建松的目的，和这样的人对话，思维很容易被对方带着跑。
可她确实，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多了解沈易修一点。
“有的。”顾渺轻声说，“您想和我聊些什么。”
“你之前不是还有个关于我的瓜没说吗？”沈建松乐呵呵地问，“刚好现在有时间。爷爷之前找属下打听，他们可能是怕我，都说从来没听过我的瓜。”
他们要是听过那还得了。
顾渺用力咬住唇，幸好夜间的风足以令她保持清醒，不会逃避似得发呆。内心闪过短暂的纠结，她踱步几圈，终于做好最后的决定。
“沈爷爷。”
不确定沈易修有没有和他提过他们之间的事情，有也好没有也罢，就算可能会被批评，顾渺仍旧选择实话实说。
“您应该听说刚才直播的事了吧，其实沈易修说的那个婚约对象，是我。”
“嗯，我知道。”
这个结果沈建松毫不意外，或者说，那个人不是顾渺，他还会吓一跳：“沈易修和我提过，怎么了吗？如果你不愿意和他结婚，但是不敢拒绝他，可以和爷爷说，我会解决的。”
“没，没有。”顾渺连忙说，“今天他会在媒体前说那些话，其实是因为我。如果对公司造成了什么影响，也希望您不要怪他，要是和许家合作出现问题，我可以去找我爸……”
“不是，渺渺。”
沈建松察觉到不对劲儿，哭笑不得：“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帮他把锅全背了？听好，暂且不论这事是否会对集团造成影响，沈易修是个男人，话该不该说，该什么场合说，他要是分不清楚，我早把他从沈家踹出去了。”
“他敢在媒体前说那些话，说明他已经提前设想好后续会出现的情况并有相应对策，你不用担心这些。”
是这样的。
她光顾着担心他会被骂，一时没想起来，沈易修本身也是个能力优秀的男人。
他不需要她的保护。
沈建松灵活捕捉到问题所在：“你怎么会想着帮他背锅？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顾渺迟疑片刻，含糊着透露了下沈易修从小缺乏关爱，心里只有学习和工作，导致感情匮乏，向她请求帮助的事。为了避免沈建松生气，她还特意补充：“我觉得这个情况挺正常的，您事业做得那么大，一时间忽略家庭也情有可原，我说的瓜就是这个。”
她没有说沈家把他当机器培养的事，即使如此，也够沈建松无语了。
在岳父面前那么诚恳地保证，说会证明不比任何人差，敢情就是这么证明的？
沈建松难以置信，活了近八十年，他还是头回听这么离谱的追人方法，甚至当事人是他的孙子，他引以为傲的接班人，他感到一阵头昏：“渺渺，你听爷爷说……”
“渺渺。”
一只手悄无声息自身后越过来，抽走她耳边的手机，沈易修偏头，语调微冷：“爷爷。”
“您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好，渺渺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汗流浃背了吧沈某。
沈爷爷：我没有这样的孙子，能不能塞回去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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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关心我的样子很可爱。◎
沈易修的到来令顾渺猝不及防, 她愣了下，一时都忘记要抢回他拿走的手机。
他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电话那头，沈建松一听见孙子声音, 顷刻明白来龙去脉, 一时沉默下来。不知是该佩服孙子的追人手段，还是顾渺这姑娘傻, 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要是东窗事发, 顾渺愿不愿意继续搭理他还另说，顾锦城和顾璟那关他就过不去。
沈易修明知道这些，还要选择这种另样的追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