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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次日落(清途R)


【温听澜】:去的。
【温听澜】:现在混这么好,不回去显摆浪费。
【陈序洲】:好,周五要吃不饱,通知我。
周五从刚开始上班那一刻,大家就开始心不在焉,就像是以前念书的时候,周五一过午自习大家的心就飘远了。
温听澜故意加了一会儿班,周五路况不好,温听澜打车到以前的家已经快六点了。
小区所有的一切陌生又熟悉,温听澜走到小区楼下,就像以前念书时无数次放学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家里的钥匙温听澜早就丢在了伦敦的下水道里,她按响了门铃,没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厨房里传来油烟味道,站在门口朝着餐桌望过去,能看见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家里的布局没有大改,只是换了几样家具,从来没有归属感,现在更是觉得陌生。
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温建波也走了出来。
梁芳系着围裙,给她找了双女士拖鞋,但拖鞋看着不像是新买的。
“怎么下班这么晚?”梁芳看她两手空空,但也没有说什么。
温听澜没回答,只是温建波打了个招呼,喊了声爸。几年没见,他已经有些驼背了,白发横生一点儿也没以前的样子了。
锅里还有最后一道菜,梁芳让她陪温建波看会儿电视,她进厨房炒最后一道菜。
温听澜坐在离温建波最远的沙发那头,倒是开门见山:“听我妈说你最近身体不好。”
“啊?”温建波先是一愣,他狐疑地朝着厨房看了眼,刚想否认但又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地承认了,“之前去体检,心脏和肺上有点问题。”
“哦。”温听澜没再说话。
没关心,自然也很难让人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
父亲和女儿之间本就没有那么亲近,更何况温听澜还离家这么久。手揣着遥控器,想着燃眉之急,他咳嗽了两声,开口主动找话题。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打电话来告诉我们。”
温听澜盯着电视机,电视机里房间她并不感兴趣的电视剧,但她仍旧目不转睛盯着看,语气有点敷衍:“忘记了,以前我在那边念书的时候就不和你们联系,回来之后也没习惯给你们打电话。”
说得随意,但一字一句全是埋怨。
温建波好容易找到的话题又被温听澜给聊死了,余光里,梁芳正站在厨房的玻璃移门后面给他使眼色。
一个大半辈子都是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临老了对自己孩子开口要钱,总有些难。温建波好几次张嘴,但又闭上了。终于鼓起勇气时,温听澜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了,站了起来。
温听澜:“我回房间看看。”
拧开门把手,扑鼻而来的是灰尘的味道。
书桌上早就堆满了各种杂物,床的位置被一堆纸箱子代替了。这一刻温听澜没有觉得难过,反而有一种超脱过后的释然感。
他们从来没有爱过她。
想明白这件事后,温听澜还能笑得出来。
温逸辰晚上十点才下班,通常不在家里吃晚饭。这顿晚饭就三个人坐在餐桌边,温听澜感觉到梁芳和温建波的脚在桌子下面打架,似乎在决定谁来和温听澜开口。
温听澜扒着碗里的饭,没看他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温听澜的公寓在十二楼。
因为她一个人住,所以找房子的时候挑的都是一室一厅,公寓面积不大,家具很多都是房东留下来的,她没有自己额外添置什么。
陈序洲脱了鞋进去,房子里静悄悄的,他朝着关上的卧室门走过去,喊了声温听澜的名字,屋里没有人回应他。
一个小时前,他还在公司加班,收到温听澜短信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到已经八点多了。
想着下班加会儿班,结果一忙忙到了现在。
温听澜只是发来了一个地址。
【温听澜】:7幢2单元,12楼,1202。
然后便没了别的消息,陈序洲给她回过去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米黄色的被子微微隆起,温听澜趴在床上,似乎已经沉沉睡去了。
陈序洲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下陷的床榻让她转过了脸。
房间里昏暗,没有开灯。陈序洲只能透过漏入窗户的月色看她,见她没有睡,陈序洲伸手去摸墙壁上的灯控开关。
“我弟弟谈恋爱了,最近要结婚。我妈想让我拿钱出来给我弟弟结婚娶老婆。他们连我的房间都没有给我留,我原本的房间里连床都拆了,只剩下杂物了。他们还虚情假意地问我为什么回来也不和家里人联系。”温听澜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面,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为什么他们不爱我还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你不爱我还要和我在一起?你们都是一群王八蛋。”
陈序洲伸手将她翻了一面,趴着睡压着会心脏难受呼吸不顺畅,更别说她还在哭。陈序洲拉着她的手腕,让她的手刮过自己的脸颊。
温听澜手腕上没有任何饰品,她好像也没有耳洞。那刮的两下,压根不疼。
陈序洲摩挲着她的手腕,偏头亲了亲腕间跳动的脉搏:“给你打两下出出气。”

在看见温听澜脸上的眼泪时, 陈序洲脑子里出现了这个想法。
在被寄宿家庭诬陷时,在被打工旅馆的老板差点欺负时……
“我们是一群王八蛋。”
温听澜将手臂从他手掌心抽走,胳膊压在眼睛上, 张着嘴喘着气。
情绪已经恢复很多了。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没必要为不值得人不值得的事再难过了。最后再哭这么一场就已经足够了。
她躺在床上没起来,陈序洲就坐在床边安静地等她。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臂, 瘦得没什么肉了。
“你刚亲我手臂了。”温听澜没将胳膊从眼睛上拿开。
看不见陈序洲,但能听见他发出的笑声:“在补考中了,使点小手段总可以吧。”
温听澜没接话, 只感觉到一只手将她压在眼睛上的胳膊拿开。
“再哭眼睛会难受, 王八蛋是我们,别为我们哭了。”陈序洲晃了晃她的胳膊, 语气温柔,“还有, 我爱你的。”
“你能不能不要现在表白?我没心情。”温听澜迷瞪了他一眼。眼睛如他所说因为哭过之后很干涩难受, 瞪完他又闭上了。
“好好好, 不表白。在家里是不是没吃好?现在要不要和我再吃点?”陈序洲提议。
“吃吧。”温听澜还是遵从自己的胃。
陈序洲起身,膝盖跪在温听澜床上, 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还没使劲,她就开始喊。
温听澜:“疼。”
她一点劲没自己出,拉力全在两条胳膊上。好不容易起来一点, 整个人又倒回了床上。
陈序洲想到了别的法子, 等会儿看见她有点像是要赖床, 他打了个预防针:“那我换个办法。”
预防针打了, 但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温听澜只感觉到一条胳膊伸到了自己腰下, 下一秒整个上半身腾空而起。
力道没掌握好,温听澜半张脸撞到了他的肩头。
这么多年了,他身上还是带着清爽的柑橘味道。
唇瓣和他肩头的皮肤隔着布料,温度交织传递。
温听澜感觉到靠近他的那一侧耳朵开始通红,高温警报在脑袋里拉响。姿势在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中过于亲昵,全身的感官似乎都被柑橘的气味还有后腰上的手吸引了过去。
“去洗把脸,我去叫外卖。”说着,手离开了。
温听澜洗了一把脸出卧室时,陈序洲已经点完餐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朝着楼下看夜景。
“你公寓环境不错啊。”说着他敲了敲落地窗的防护玻璃,很满意。
四周多是办公大楼,全是灯光污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夸出来这句话的。
“你的独栋听见了都觉得你这话说得虚伪。”温听澜朝着厨房走去,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给自己,哭了一遭,嗓子和眼睛都拉响了干旱警报。
灌了半瓶后,人舒服不少。
耳朵上的高热也被自己用凉水冲下去了。
外卖还没来,温听澜扯开餐桌边的椅子,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才想到自己出卧室时没拿手机。
陈序洲从落地窗前离开,扯开温听澜对面的椅子,看见她哭红的眼睛,神情认真里带着些心疼:“你爸妈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温听澜:“不用。他们对我没有养育,以后我也不需要在他们老了之后进行赡养。”
陈序洲:“我是说别的方面,你不要低估他们的无耻程度,想想我小叔,他们现在知道你过得好,为了从你身上得到好处,他们什么恶心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陈序洲说的不无道理,但梁芳和温建波现在没什么行动她又不好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
见温听澜陷入思索,陈序洲拉起温听澜放在餐桌上的手:“随时找我。”
温听澜脚趾在拖鞋里“开花”,但面上还是装出淡定地抽回自己的手:“什么关系啊就跟我拉拉扯扯的,保持社交距离。”
陈序洲被气笑了,但自己身背“不义负心汉”和“王八蛋”的补考生。
门铃正巧响了,陈序洲起身去拿外卖。拧开门把手,门外却没有人。
温听澜想笑:“他被堵在楼下门禁啊,你先帮他把楼下单元门打开。”
他环视没找到开门禁的地方。
温听澜只得自己过去,开门禁的控制开关就在他眼皮子下面:“这儿。”
大约是被她先前刺激了,陈序洲讨嫌地哼了一声:“独栋用不着这个。”
说着,小腿上传来绵软的一脚,温听澜踹完后泄了愤。
外卖小哥很快就坐着电梯上来了,温听澜回到了餐桌边等他又出钱又出力。
两人份的晚饭,他两只手都拎满了。用脚将门轻轻踢上,他提起来确定袋子没有漏汤才走进来。
清淡的本帮菜是洵川人从小吃到大的。
温听澜原本还有点挑食,但在伦敦住了这么久之后,只要没毒几乎都能吃下去。
吃完的外卖餐盒还丢进外卖包装袋里,温听澜提醒:“你等会儿走的时候外卖和我厨房的垃圾都帮我丢一下。”
陈序洲喝了最后一口汤:“不留我过夜啊?”
温听澜抽了张纸巾,发现是餐桌上的纸巾盒里的最后一张,她撕了一半分给陈序洲:“独栋睡得不更舒服嘛。”
“舒服,那你要不今晚过去睡?”陈序洲顺势而下。
“好轻浮啊,邀请没有关系的人回家过夜。”温听澜反将一军。
陈序洲张了张嘴巴,一时间找不到狡辩的话:“算了不说了,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丢垃圾是加分题目。”温听澜打了一把掌又给了蜜枣。
陈序洲像是突然有了干劲:“早说嘛,还有什么能加分的?拖鞋给你刷了?床地下的灰尘要不要我给你扫一扫?卫生间的灯泡够不够亮,要不要我帮你换一下?平时睡觉被窝冷不冷……”
温听澜急忙打住:“够了,十分钟之后再不从我家离开,我给你扣分了。”
陈序洲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怎么早了,再待下去她也不能好好休息:“知道了,我走了。”
第二天上班,温听澜顶着两个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去上班了。周六临时通知加班,温听澜一到公司看见林照那辆大G停在了门口,问了前台比她还早大的同事。
温听澜看着门口的车:“林总来了?”
前台的妹妹摇头:“我也不知道,早上我到的时候就看见车了,以为林总回来了我就把这几天他的快递送上去,结果办公室里还是没人。”
温听澜只是哦了一声。
前台小妹八卦别的:“澜澜姐,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温听澜下意识摸了摸眼睛,胡诌了一个借口:“昨天看了部催泪电影,哭了好久。”
陈序洲每天早上像是打卡一样准时来跟温听澜报备。
【陈序洲】:周六还要上班,烦死了。
【陈序洲】:上班就算了一大早又要开会,去听他们汇报了。
【温听澜】:这不巧了吗,我也要去开会了,又要汇报工作了,烦死了。
【温听澜】:老板也会讨厌开会吗?
【陈序洲】:上班都烦。
【陈序洲】:今天怎么没请假?
【温听澜】:为了加班费。
【陈序洲】:晚上城南吃饭,有许柏珩云之桃秦礼,去吗?我来接你。
温听澜想了想,还没决定好,许颂章已经路过她办公室来敲门了,提醒她一起去会议室。
收拾开会常用的笔记本,温听澜犹豫再三后还是在聊天框里打了一个字。
【温听澜】:好。
周六开会的人不多。
为了少年宫的设计方案开会,许颂章是这次少年宫设计的负责人。自从上次吃饭时她公开了自己怀孕的事实后,最近她没藏着自己的孕肚,怎么自在舒服便怎么打扮自己。
虽然时不时会反胃恶心,但丝毫没影响她工作。
徐晏清看见温听澜的眼睛还以为她今天不想加班,躲在厕所里哭了一场:“工作也不是生活的全部,哭泣对身体不好。”
温听澜拿了手机点了杯冰咖啡,希望能消肿,不然晚上吃饭就糟了。
“不是。”温听澜虽然嘴上说着讨厌加班,但和全勤奖加班费挂钩,她比谁都积极。
徐晏清想了想:“怎么?知道林照回来了,吓哭了?”
温听澜点完咖啡外卖了,表情认真地放下手机:“那如果林照砍我,算工伤吧?公司可以赔偿我吗?”
徐晏清微笑:“砍我吧,公司损失小一点,你们好贵赔不起。”
温听澜切了一声,拿起少年宫的标书看了起来。
会议上大家简单地对招标人的要求和意图进行了分析,温听澜很快就拟定了两个投标价格,徐晏清权衡再三后选了一个,温听澜就着投标价格开始着手准备投标资料。
准备资料是一件耗时且漫长的工作。
周六整个公司没几个人来上班,等脚步声在办公室外响起时,温听澜还以为是哪个同事又找来了。结果看见陈序洲的脸出现在拉开的门缝时,温听澜跟看见鬼了一样。
手捂着胸口:“你怎么来了?”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温听澜的办公室:“你这话像是在办公室里藏了男人。”
温听澜拿起桌上的财神爷摆件:“对不起,是时候坦白我最爱的人是谁了。”
陈序洲看清是财神爷后笑着走过去,扯开温听澜对面的椅子,从她手里拿走那个财神爷:“好了,情侣变情敌了。”
“去你的。”温听澜下意识看向门口,“在公司,别乱说什么情侣。”
刚警告完,温听澜反应过来不对劲:“都有谁看见你进来了?”
“全看见了,你们公司老板你们公司前台。”陈序洲实话实说,但在看见温听澜眼睛瞪圆之后才补了一句,“我说我是为了项目才过来找你的。”
温听澜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全?”
看见她如临大敌后险象环生的模样,陈序洲有一点难过:“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来找你?”
温听澜看时间不早了关掉电脑,收拾东西:“怎么你刚才不是从大门走进来的是钻地道进来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陈序洲主动伸手想去帮她拎包。
温听澜前脚刚把包给他突然想到两个人站在在别人眼里是项目合作关系,立马把包拿了回来:“对了,等会儿出门你先走,然后开车到便利店的路口等我,我走过去。”
这招还是和许颂章沈知韫学来的。
陈序洲顿感自己五脏六肺都要气炸了。
温听澜没听到他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明白了吗?”
陈序洲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知道了。”
下楼果然遇见了特意等在门口的徐晏清,他笑着迎上来:“陈总聊完了?”
还好事先通了气。
“聊完了,耽误温经理下班了,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和徐总还有温经理一块吃饭,我做东。”虽然不情愿,但陈序洲到底在商场上和人博弈了许多年,虚与委蛇客套样子也是说装就能装出来的。
徐晏清没怀疑:“陈总慢走。”
目送着陈序洲离开,徐晏清站在门口现在才开始审问:“他才上去多久啊?你和他能聊完?”
“就一些小事,所以很快就说完了。”温听澜扯谎。
“既然是小事,怎么不在手机上问还特地跑过来?”徐晏清没信。
果然人不能说谎,一旦说了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弥补。
“我当时也纳闷,但他说他是正好路过,所以就直接过来了。”温听澜说完就准备离开,生怕自己在站一会儿徐晏清就要破案了,“老板,我还约了朋友吃饭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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