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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珠映玉(雾矢翊)


可惜他现在只梦到成亲第二年的事,不然她真的很想问一问……
陆玄愔道歉完后,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去纠结那些事,因为这世间没有如果。
他继续问:“还有呢?”
褚映玉很淡然,“其实我梦到的也不多,也就是到咱们成亲第三年,第三年的夏天,北疆战事告急,你急急忙忙地去了北疆,我留在京城……”
“第三年?”他惊讶地看她。
褚映玉很稳得住,“对,你去北疆后,我就没再梦到了。”
至于为何不说第三年的秋天她坠崖身亡的事,她下意识地不想说,为何不想……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她也没弄明白,直觉就是不想说。
陆玄愔若有所思。
他能感觉到,她其实说谎了,其中肯定还有她没透露的。
只是,当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她的双手不觉握紧成拳,又竖起重重防备……这让他不忍心再逼她。
陆玄愔在心里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的事他也会梦到,现在问不出来,日后也会知晓,不过是迟一些罢了,何苦去逼她。
陆玄愔不再提这个,低头吻了吻她。
她僵硬的身体在这个吻中,渐渐地变得柔软,再次软倒在他怀中。
只是一会儿后,她又伸手推开他,神色有些落寞,“王爷,因为这些梦,所以你觉得你是爱我的,是吗?”
褚映玉离开他的怀抱,站起身,扭头看向窗外的夜色,轻声说:“王爷,我们的前世,开头实在不好,我也未曾强求什么,后来为你打理王府,你给予我王妃的尊荣,我们相敬如宾,这样不好吗?”
比起这辈子他炙热的情意,她其实更宁愿他如前世那般,两人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可以彼此给予信任。
但再多的就没了。
可是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咄咄逼人,她能感觉到他的渴望,他付出的情谊,他也想要得到相同的回报。
比起一厢情愿,更希望两情相悦。
她实在……
陆玄愔握住她的肩膀,迫得她抬头看他,认真地说:“不是的。”
他想了想,拿起一支新笔,在纸上写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褚映玉盯着这一行字,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她愣愣地看着他。
所以,原来在前世,他便已经对她生出了情谊,并不仅仅将她当成一个摆设,所以第三年,他回府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甚至在床榻上……
褚映玉不禁咬住嘴唇,不知道说什么。
“你呢?”他沉声问,对他可有半分的情谊?
他的神色十分克制,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握着狼豪的手背青筋毕露,等待着她的回应。
他们是夫妻,是亲密的枕边人。
夜夜相拥之时,他渴望怀里的她也是在爱着自己。
褚映玉低声道:“我不知道。”
她清楚地看到那只握着狼豪的手用力到将笔杆捏断,如同他此时紧绷的心情。
可她真的不知道。
上辈子,她活得太卑微,不敢去想,也不敢奢望。
比起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她只想要一个安稳的、不受人打扰的庇护之地,让她好好地过日子。雍王府便是这样一个可以庇护她的地方,她又怎么会生出妄想,去破坏这份难得的安宁?
这辈子,她清楚感觉到他的情谊,却因对上辈子的耿耿于怀,无法轻易接受。
好半晌,陆玄愔丢开被他捏断的笔。
“没关系。”他的声音喑哑,拥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决定不再去逼她。
“是我、不好。”他这么说。
确实是他不好,上辈子他冷待她,只将她当个摆设,直到日渐的相处中,渐渐地被她吸引,爱上了她。
所以这辈子,梦到她时,他轻易地爱上她。
但她受了委屈,不能一时接受他也是应该的。
褚映玉靠着他,神色茫然。
真的没关系吗?
每每看到他沉默而执着地盯着自己,锋利的眉眼,像一柄出鞘的宝剑,轻易间便能伤人于无形,并不是像没关系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姑娘问这文要写多长,预计是60W字,其实已经过半啦=。=

宁福儿提着灯笼走在前方,灯笼的光洒在脚边。
此时已是四更天,整个皇城的人几乎皆已入眠,陆玄愔抱着怀里已然熟睡的人,脚步稳健地走在夜色笼罩的雍王府中。
正院的廊下,大婚时悬挂的红灯笼仍是没有撤下,在夜间散发着幽幽的光亮。
陆玄愔看到廊下的大红灯笼时,眸光微动。
前世他们大婚时的红灯笼,似乎在一个月后就被人撤下,当时的皇子府虽多了个女主人,却十分沉闷。
每当忆起这些,他心里是惆怅的,也是遗憾。
遗憾自己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没能和她好好地相守。
或许,她隐瞒的事情之中,有让他无法承受的某些事,若不然,为何每当看到她时,心头总会在不经意间,涌起一种几近窒息的绝望,似乎她曾经离他而去,让他再也找不着……
回到正院,陆玄愔没让人进来伺候,亲自抱着她回房,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
他坐在床边,她的眉头微微一动,很快便在他的安抚中,睡得更沉。
今日发生太多事,她的情绪大悲大喜,心力交瘁之下,先前在书房时,就抗不住打起磕睡,抱她回来的路上,她便已经陷入沉睡之中。
室内亮着一盏羊角宫灯,灯光幽幽,床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没让它倾泄入床内,打扰她的睡眠。
就着昏暗的光线,他凝望着她的睡颜,没有丝毫睡意。
陆玄愔守着她,想了很多事,也猜了很多,最终所有的猜测都掩埋在这黑暗的夜色之中。
褚映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明媚的阳光从窗口倾泄而入,一寸寸吞噬室内的阴暗。
刚醒来时,她的脑袋昏沉,意识并不清醒,下意识地伸手要拉床边的金绳,叫人进来伺候,伸出来的手就被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抓住。
褚映玉清醒了几分,懵懵地转头,看到坐在床前的男人,似是在守候着她。
“……王爷?”她喃喃地叫道,难得在早上醒来时看到他,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嗯了一声,探臂将她抱到怀里,吻了吻她睡得红扑扑的脸蛋。
褚映玉早已习惯他的亲密举动,很自然地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下意识地想要赖会儿床,直到昨晚的记忆一点一点地灌入脑海里,她终于彻底地清醒过来。
同时人也僵硬在那里。
天亮了。
那些曾在黑夜之中可以轻易宣泄出来的情绪,却在白日明亮的光线中难以启齿,甚至让她羞耻不已,无地自容。
她想到自己昨晚是如何崩溃地哭泣,是如何在他面前坦白自己“重生”的秘密,又是如何在他怀里疲惫地睡去……
毫无形象可言,可怜又丑陋……
任何一个正常的姑娘,都不愿意去接受这些回忆。
这一刻,褚映玉宁愿天没亮。
陆玄愔看她逃避的模样,眼里浮现笑意,心里生出几分欢喜。
她在他面前, 越发的自在起来, 不若初见时的防备、警惕和疏远, 以不合规矩为借口, 实则对他敬而远之,不愿与他扯上关系。
比起一个恪守规矩、完美的妻子,他更愿意她是一个会在自己面前哭哭笑笑的人。
也更真实。
“饿吗?”陆玄愔问。
时间已经不早,担心她饿着,他让丫鬟进来给她更衣。
褚映玉没想到自己这一觉会睡这么久,心里略有些那啥,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陆玄愔身上穿的衣服,居然是昨晚在书房的那套。
她的神色有些惊疑,迟疑地问:“王爷,你昨晚没睡吗?”
陆玄愔淡淡地嗯一声,没将之当回事,直接去净房洗漱。
褚映玉失神地盯着净房的方向,听到寄春小声说:“小姐,听秦嬷嬷说,昨晚王爷抱你回来时,都已经过了三更,后来王爷坐在床边一个晚上呢……”
昨晚是秦嬷嬷守夜。
秦嬷嬷会和寄春说这个,也是担心夫妻俩是不是吵架了,想让她来问问王妃。
昨天王爷和王妃从公主府回来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就颇为古怪,后来王妃大晚上的去书房找王爷,王爷昨晚一宿不睡,坐在床边守着王妃一整晚……
这种种异常,都让伺候的下人担心,生怕两个主子吵架,日后变得生份。
褚映玉怔住。
他坐了一个晚上?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没能回应他的感情,让他难受?还是昨晚两人说开,知道她也“梦到”前世,让他心情不太好?
等陆玄愔更衣洗漱完,褚映玉已经坐在桌前等他一起用早膳。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早膳还是要吃的。
陆玄愔和以往一样给她夹了不少糕点,先不管她会不会吃,只要她能多吃两口都是好的。
褚映玉无奈地说:“王爷,我吃不了这么多,别浪费了。”
“不会。”陆玄愔说道,“喂猫。”
褚映玉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猛地看他,想到什么,脸渐渐地涨红,有些羞耻地说:“王爷,你是说竹馨院里的猫吗?”
说到这个,她脸上露出不自在的神色。
竹馨院是府里一个比较偏僻的院落,没人居住,那里有一个狗洞,时常会有外面人家养的猫从狗洞里进来玩耍。
上辈子,褚映玉在那里发现经常有猫跑进来后,会带些吃剩的食物去喂它们。
后来有一次,被他发现这事。
之所以他一说她就懂,纯粹是因为那次她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行为吓了一跳,整个人栽倒在地,很倒霉地扭伤了脚,被他一路抱回正院。
陆玄愔看她满脸通红,嘴角微微勾起。
他当然记得很清楚,这是上辈子他第一次主动抱她,也是从那次开始,让他意识到妻子不是那些陌生的女人,而是可以碰触、可以抱在怀里的姑娘。
情不出所起,一往而深。
他对她的感情,便是在这朝朝暮暮的相处中,一点点地生起。-
用过早膳, 褚映玉看了看天色, 让关嬷嬷将府里的账册送过来。
陆玄愔端着一杯茶, 坐在一旁陪她。
准确地说, 应该是看她,那双眼睛没有离开过她,让她十分不自在。
褚映玉无奈地转头说:“王爷,你今儿不忙吗?”
自从婚假结束后,他就开始忙碌,不说白天,晚上他能按时回来都算是不错的。
今儿看他悠闲地留在府里,还盯着她一个劲儿地瞧,难免有些纳闷。
陆玄愔端着茶的手很稳,说道:“不忙。”
褚映玉又看他几眼,决定不理他。
反正,上辈子他也这么盯着她,存在感极强,以前可能不懂,经过昨晚的坦白,她有些明悟,他会对自己产生情谊,便是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关注而生罢。
处理完府里的事务,褚映玉放下账册,一盏茶递过来。
她抬头看向给她端茶倒水的王爷,沉默片刻,抱着某种受宠若惊的心态,接过来喝了一口。
然后他又递来一块点心。
褚映玉很是无奈,“王爷,我不饿的。”
他看她片刻,确定她是真的不饿后,遗憾地将点心放回去,说道:“太瘦了。”
还是太瘦了,抱起来轻飘飘的,没丁点肉似的。
褚映玉摸了摸自己的脸,“王爷,寄春昨儿还说,我最近胖了不少呢。”
多亏他每天坚持投喂,她确实看着长了一些肉,这算是雍王爷的功劳吧。
“很瘦!”陆玄愔很坚持。
褚映玉不和他争辩这些,低头喝茶时,突然想到什么,她的动作一顿。
她让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退下,看着他说:“王爷,你去年频繁做梦,真的没有觉得太诡异,将我当成妖邪吗?”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很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默然。
哦,看来他是怀疑过,可能也找过高僧了。
褚映玉一时间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想着,果然还是那个陆玄愔,她该庆幸自己还好好地活着,甚至被他喜欢吗?
褚映玉又问:“王爷,你去找哪位高僧?”
陆玄愔原本不想和她说这个的,觉得没必要,但见她好奇,只好道:“相国寺,圆慧。”
相国寺的圆慧大师?
褚映玉微微瞪大眼睛。
相国寺是皇家寺院,据说它在前朝时的名声就十分响亮,大周建立时,太|祖封之为国寺。
圆慧大师的名声,就连褚映玉这样的内宅女眷也听说过,知道他是一名得道高僧,佛法精深,不过常云游在外,想找他可不容易。
褚映玉忍不住问:“圆慧大师说了什么?”
她真的很好奇,陆玄愔因为梦境去寻圆慧大师,他会说什么?
陆玄愔深深地看她一眼,取过桌面的纸笔,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
【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
褚映玉看着这两句佛谒,有些迷糊,不禁看着他。
陆玄愔却放下笔,“没了。”
“没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圆慧大师只给你这两句,没别的了?”
他又提笔写下一句:【他说,顺应本心。】
当他见到圆慧大师时,他似乎知自己为何而来,送给他这两句佛谒,在他离开时,又让住持转告他一句话,让他顺应本心。
顺应本心?
他当时心里一直想着她,满心满眼里都是她,胸腔中炙热的情感满溢出来,只想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想要让她如梦中那般,成为他的妻。
便是因为有圆慧大师这句话,他决定不再去纠结梦境,开始去接受它,分析梦境。
直到他得出结论,知道这是他们的前世。
褚映玉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轻抚着茶盏,久久无言。
其实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想告诉她,他的心意,那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让她开始忐忑起来。
直到柳全过来,向他们禀报,昌乐公主府的管事过来了。
褚映玉的思绪还沉浸在先前的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事?”
“据说是昌乐公主让人送些玩意儿过来给王妃赏玩。”柳全笑道,“公主府的管事就在外头候着,您要见他吗?”
闻言,褚映玉总算想起昨天离开时,昌乐公主说过的话。
虽然她并不稀罕昌乐公主的东西,可这人都过来了,决定还是见一见,顺便也问问苏媃的情况。
褚映玉在花厅里接见公主府的管事,问道:“不知我们府里的苏媃姑娘怎么样了?”
管事恭敬地道:“王妃放心,苏媃姑娘今日的精神看着好许多。公主为了医治苏媃姑娘,让太医在府里候着,以防苏媃姑娘身子不适。”
知道苏媃得到极好的照顾,褚映玉总算放心。
接着她又询问将傅云姝引到观星楼的那脸上有痣的丫鬟,可有找到她?
有傅云姝的指认,想要在公主府里找出一个丫鬟很容易,不过很可惜,当昌乐公主让人去找时,居然没找着人,那丫鬟就像在公主府里凭空失踪。
昨天褚映玉离开时,公主府还没找到她。
管事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小心地说:“昨天傍晚时已经找到,是在府里的一处枯井下找到的……”
闻言,褚映玉的脸色微微发白。
在枯井下找到的?只怕找到时人已经没了。
管事看她的脸色发白,担心吓着雍王妃,便是自己的罪过,赶紧转移话题,让人将公主叫他们送来的东西呈上来给雍王妃。
褚映玉看到昌乐公主让人送过来的玩意儿。
南边进贡的珍珠,一颗颗有龙眼那么大,品相极好,还有高达半丈的珊瑚宝石盆景,一颗颗宝石亮晶晶的,点缀在珊瑚之中,美丽又富贵,据说这是当年昌乐公主成亲时,下面的人进贡的,昌乐公主非常宝贝它。
更不用说其他的玉石、翡翠等东西。
这些东西堆在一起,熠熠发亮,光是价值就不可估算。
褚映玉第一次发现,原来当朝的大公主居然这般财大气粗,忍不住问公主府的管事,“这真是皇姐让你送过来的?”
管事镇定地回答,“是的。”
褚映玉心情复杂地收下,让关嬷嬷将之登记入册,然后将那匣子珍珠留下来赏玩。
陆玄愔看她将珍珠当成弹珠玩,有些好笑,回想自己私库里的东西,好像也有一匣子的粉珠。
这还是大婚前,皇后让人送过来给他的。
于是他吩咐柳全,去将那匣子粉珠拿过来。
褚映玉收到这匣子的粉珠,很是无语,“这东西不适合玩罢?”
这可是粉色的珍珠,十分珍贵,适合用来做成头面首饰,要是拿去卖,价值可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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