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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为难我打工人(雨小狐)


临时修理工想获得黑衣组织信任是不可能的,但即便是琴酒也不会阻拦对方入内。
因为从踏入基地那刻起,可怜的临时工在琴酒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只有死人不会泄密,只有死人不会背叛,琴酒太信奉这套理论了。”竹泉知雀摇了摇头,“我要给这位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一点小小的心灵震撼。”
虽然事后他面对连地基都被挖走的实验室同样震撼难言,但竹泉知雀不吝啬于多打击他一次。
叫他动不动掏枪对准她,记仇。jpg
竹泉知雀的计划是她惯用的风格:大胆,激进,角度清奇,只要她比敌人更不要命,敌人就想不到她竟然真的不要命。
唯有疯子能打败疯子,不懂咒术师人均疯批的琴酒有难了。
“既然你有计划,我没意见。”
中原中也活动指节,唇角的笑意嚣张不羁,“我只在最后关头出场,前面的事就交给你了,知雀。”
“一周一次物资补给,平时就像坐牢一样待在没有网络没有信号的深山,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池中亮太边抽烟边发牢骚。
实验室禁烟,他连抽烟都只能等到外出补充物资的时候,令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原本说好等新型子弹研发成功就给我们放大假,突然有通知说什么泄密、叛徒之类的,把人拘在实验室不让走。”池中亮太啐了一声。
“琴酒看谁都是叛徒,他早上照镜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也是叛徒,哼!”
“你有本事当着琴酒老大的面说去。”开车的角田一郎挥了挥空气,受不了车里的烟味,“喂,清单整理好没有,一共只有三小时的外出时间,超时你我都要被处决!”
“早就整理好了。”池中亮太拍拍口袋,又抱怨道,“一次只许两人外出,互相监视,外出时间不得超过三小时……坐牢放风都比组织放松,我还不如直接自首算了。”
“自首?你当警视厅没有我们的人吗?”角田一郎自嘲道,“自首和自杀有什么区别,自杀还死得轻松些。”
“唉,要是能换个东家就好了。”池中亮太咬着烟嘴含糊道,“好不容易读了高学历,实验室的设备也足够高级,就是待遇太差了……喂,你说,有没有员工福利好点的犯罪组织?”
角田一郎知道池中亮太只是发发牢骚,让一个跑八百米都会断气的体能废物背叛组织不如直接杀了他。
本着闲聊内容又不会被谁监听的想法,角田一郎也畅想道:“我听说意大利的彭格列待遇不错,但我不想多学一门外语,有没有日本本土犯罪组织……”
“有啊。”
角田一郎:“真的假的?是哪个,报上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角田一郎猛地扭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池中亮太:“刚刚是你在说话?”
“不、不是我。”池中亮太咽了口唾沫,他的手指悄悄竖起,指向后视镜。
角田一郎握紧方向盘,余光一寸寸挪动,盯向后视镜。
车镜不甚清晰的反光中,后座上戴着鸭舌帽的陌生人似有似无地笑了一声。
炎热的夏日角田一郎如坠冰窖,手脚发麻发抖: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车里多了一个人!
他们两个是跨国犯罪集团黑衣组织的成员没错,但他们只是天天呆在实验室做实验的宅男而已啊!这位好汉,你为什么不找一线执行人员的麻烦,非要来找他们啊!
“别紧张。”雌雄莫辨的声音状似体贴地说,“我只是想搭顺风车,你们可以接着聊上个话题。”
“如果无话可说,我可以给些参考。”竹泉知雀好心道,“你们有兴趣了解一下,有五险一金餐补饭补,员工食堂卫生美味,提供员工宿舍和送葬一条龙服务的日本本土良心犯罪组织,港口Mafia吗?”
“我们员工待遇很好的。”她蛊惑道,“至少比只给手下人一周一次、一次三小时放风的黑衣组织好得多。”
该死,角田一郎和池中亮太承认,他们有被诱惑到。
“背叛组织,我们会死的。”角田一郎艰难地说,“他不会放过任何叛徒。”
竹泉知雀就知道,酒厂员工可以不知道那位先生,可以不认识朗姆,但没有不认识琴酒,没有人!
不愧是天天开着保时捷356A溜大街的男人,他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没关系。”竹泉知雀说,“等你们到了横滨,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就会换成我的同事们了。”
比如森某外,比如太某治。
“至于怎么到横滨,有机会再和你们解说。”
竹泉知雀伸出手,掰过池中亮太的脑袋。
握着方向盘不敢停车的角田一郎一边关注路况,一边用余光看向被迫扭头的池中亮太。
他看见戴着鸭舌帽的陌生人嘴唇开合,声音在车厢内振荡。
奇怪,角田一郎迟钝地想,她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我、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稳稳地踩着油门,载着同事池中亮太和后座的临时修理工来到卖场。
两小时后,角田一郎和池中亮太拎着满手的购物袋回到停车场。
他们站在后备箱对照清单上的物品是否买齐,角田一郎指着后备箱里的油漆桶:“清单上有油漆吗?”
“你不记得了?实验室有块标志牌掉漆了好久,我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人回去补漆。”池中亮太不耐烦地回答道,“修理工不是在车上吗?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
“哦,对,瞧我这记性。”角田一郎拍拍脑袋,“东西齐了,快点回基地。”
他坐上驾驶座开车,池中亮太也在副驾驶座坐好,喋喋不休地向后座的“修理工”描述实验室掉漆有多烦人,你可得好好工作。
修理工玩着手机,自在地靠在椅背上,角田一郎和池中亮太却丝毫未察觉不妥,一路开车回到深山里的基地。
车停稳在停车场,两个研究员拎着满手的袋子下车,戴着鸭舌帽的临时工竹泉知雀拎起寄放在后备箱里的油漆桶。
她挑起桶盖,血红的油漆散发刺鼻的甲醛味。
“需要补漆的标志牌被我们挪到了安全通道。”角田一郎指挥道,“就是楼梯间,你从那个门进去,戴好口罩,到处是灰。”
竹泉知雀从善如流地戴上一副灰扑扑的防尘口罩,在易容外又加上一层易容。
我好像个套娃,她一边任由思绪游离,一边拎着油漆桶走进楼梯间。
楼梯间里当然没有什么掉漆的标志牌,但拎着油漆桶的修理工走在哪里都非常合理,不会遭到旁人投来的疑惑眼神。
竹泉知雀走向通往地下一层的黑洞洞的楼梯,她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
“得估算一下地基的大致深度,看中也君要挖多深才能把楼抬起来。”竹泉知雀屈指敲了敲墙壁。
太好了,这栋实验里层高不算多,重力异能加上咒言强化,走海路空运回横滨不费很大力气。
地下一层一片漆黑,猛烈的消毒水气味刺鼻得吓人。
“这里是废品处理站?”竹泉知雀若有所思,“实验垃圾运到这里统一消毒粉碎,再由垃圾车送往外界。今天似乎正巧是垃圾车开到基地的日子。”
垃圾车触动了她的灵感。
竹泉知雀相信她和中原中也的计划是最最完美的方案,打得酒厂措手不及防不胜防,意外性与戏剧性拉满,是值得发给港口Mafia每个员工参考学习的好方案。
离谱又可行,正是计划的究极姿态。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竹泉知雀和中原中也超乎常人的实力之上。
如果是普通的,如琴酒一样的唯物主义战士试图潜入实验室,那个人会怎么做?
“垃圾车,只有跟着垃圾车进来这一条路可走。”
基地习惯了定时来访的垃圾车,巨大的车型本身是天然的遮挡物,直接开进地下一层免去了在关卡被查问的风险,遇见琴酒的概率更是压到最低。
谁会闲得没事干在废品处理站晃悠?肯定不是个正经人。
竹泉·不是正经人·知雀:我骂我自己。jpg
她的脚步声回荡在地下一层,这里实在是黑得过头,拎着油漆桶的修理工却没有打开手机手电筒的意思,只一味埋头走路,仿佛在寻找离开的通道。
黑暗中,一道放轻到近乎于无的脚步声与她重合,从背后慢慢靠近。
一道劲风袭来,捂住竹泉知雀的口鼻,将她压在墙上!
油漆桶在半空剧烈摇晃,周围太黑了,消毒味又太过刺鼻,以至于袭击者没有发现盖子半开的油漆桶竟然好端端被修理工提在手上,满满一桶红油漆半滴未洒。
身形削瘦的修理工徒劳挣扎,袭击者顺着她的脸向下搜身,摸到小小凸起的喉结,挣扎中的些许气音属于年轻男子。
一个矮个子的青年修理工,被临时雇佣来补漆,威胁程度低。
“把衣服脱下来给我。”压低的男声贴在竹泉知雀耳后响起。
竹泉知雀:???
不不不,别的能商量,这个不太行。
她竭力在烙铁一样的手掌下挣扎出一丝呼吸的空间:“朋友,你比我高,长裤变成七分裤难道指望别人看不出来?”
“你只是个临时工。”那人回答道。
临时工,没有脸没有名字没有身份,作为背景板活跃在各大片场,一种凭白增高也无人察觉的不受重视人群。
“你怎么知道我是临时工?”竹泉知雀信口张来,“我今早才转正,在门口录了人脸识别,劝你不要冲动行事。”
“别废话了。”男人在她耳边说,“我是在救你,你知道自己在给什么人打工吗?”
竹泉知雀挣扎的动作一顿。
沉重的身躯压制着她,惯在背后的力道又重又疼,但不是来自死亡的威胁。
从地下一层潜入酒厂实验室,会对临时工说出“是在救你”的话,这个人难道是……
竹泉知雀浅浅吸气。
天吶,她加入酒厂这么久,终于遇见了第二个卧底!来自红方组织的卧底!
他属于哪一方?公安?FBI还是CIA?
一种面基的激动充斥了竹泉知雀的内心,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冷静,冷静一点,他可是红方的人,和纯黑恶役之间的代沟有那么——宽,万一被他知道竹泉知雀港口Mafia身份,就不是“来救你”而是“逮捕你”了。
逮捕押送去横滨警局吗?竹泉知雀思维游离地想,好像也没事,横滨警局根本关不住港口Mafia的人,她进那里像进自己的后花园。
在红方眼里,黑衣组织和港口Mafia或许压根没有区别,竹泉知雀也没时间与对方细细讲述“我们森式株式会社真的是横滨良心组织,市长都给我们发过纳税光荣证书,不信我掏出来给你看。”
竹泉知雀和威雀威士忌的身份都没法用,能派上用场的只有今天新建号的马甲:一个可怜的被酒厂骗来打工却不给工资的临时工。
雌雄莫辨的声音加上她的装扮,红方卧底果然把她认成了矮个子的年轻男子。
也可能是托了她贴在脖颈上的枣核的福。
不愧是她,伪装大师,红方卧底完全没有察觉,还企图剥掉她的衣服抢走她的临时工身份。
竹泉知雀的底线很低,她不怕尴尬,她怕这位正义的红方卧底尴尬。
“不、不知道,我只是来工作而已。”矮个子的修理工咽了口唾沫,“他们承诺多给很多小费我才来的,否则谁愿意大老远来深山给人补漆?”
“你是从正门进来的?”背后的人追问道,“看见了基地的全貌?”
“是呀。”竹泉知雀说,声音隐隐发抖,“怎么了?不会是,不会是要杀我灭口……我只是个临时工而已啊。”
现在肯承认自己是临时工了?
她身后,安室透长长叹了口气,头又开始痛了。
孤身潜入组织的秘密基地本来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情,竟然还碰到一个被组织坑蒙拐骗来干活事后要被灭口的临时工。
原本把人打晕冒用身份的计划没法用了,这人留在基地注定一死。
怎么能看着一个全然无知的人去死?
“听着,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不想死就听我的话。”安室透微微松手,“装作没见到我的样子,去做你该做的工作——一旦露馅,你比我死得快,明白吗?别做不聪明的事。”
被他捂住嘴的人用力点头。
安室透还不放心,他提起竹泉知雀手里的油漆桶看了看:“他们要你补哪里的漆?”
“外墙上的。”竹泉知雀如实说,“最显眼的一块墙壁正中央。”
安室透:“外墙上刷红漆?”
这是什么鬼品味?
“没错。”竹泉知雀点点头,“刷在墙壁正中央,先画一个圆圈,里面再手写一个字,我的工作就完成了。”
红油漆先画一个圆圈,再在圆圈里面手写一个字……安室透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管怎么联想,他都只能想到工地上一个常见的图案,一个决不可能出现在黑衣组织实验室楼房外墙上的图案。
“你要在红圈里写什么字?”他问出了口。
矮个子的修理工提了提手上血红的油漆桶,黑暗中她被口罩遮掩的嘴角向上翘起。
“拆。”
透子: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真真切切的大实话,竹泉知雀一生中少有这样诚实的时刻。
令她惋惜的是,正义的红方卧底选择了不相信。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安室透深呼吸,很难说没被她气到。
他这段时间头疼的次数变多了,面对知雀的时候,面对威雀威士忌的时候,现在又多了这个临时工,让他头疼的人像雨后的蘑菇一样噌噌噌往外冒。
竹泉知雀:无辜。jpg
“我得去工作了。”她闷在口罩后瓮声瓮气地说,“你怎么办?”
安室透在思索,他的处境不比临时工安全多少,人家至少有个正经身份,他一露面只有被打成筛子的命。
“我有个主意。”竹泉知雀提议,“你在地下等着,我坑蒙拐骗个人下来,我们连手仙人跳,狠狠绑他一票,如何?”
安室透秒懂她的提案,是个好主意,可是……
“你说话的方式很像犯罪分子。”公安的语气严厉起来,“老实交代,你在外头是不是有案底?”
竹泉知雀:啊这。
恶役没有案底哪有脸在道上混?什么案底,那是她光辉万丈震撼众生的简历!是她就业入职升职加薪的无上金牌!
这人真不会说话,竹泉知雀决定悄悄diss他三分钟。
“没有,我是良民。”临时工闷闷地说,“我家里穷,小时候就辍学出来打工了,没文化,不知道‘好人的说话方式’是什么样的。”
这段话中至少有一句实话,四舍五入就都是实话,竹泉知雀毫不心虚。
安室透被骗到了,深夜回想这一幕都有点愧疚得睡不着。
“抱歉。”他放缓了声音,“如果你需要,等离开这里我可以提供帮助。”
社会补贴,入学补助一类的。
他人还怪好的咧。竹泉知雀上下晃了晃头:“我们一定能活着离开。”
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由临时工竹泉知雀找借口骗一个穿实验服的研究员下来,安室透动手打晕换上遮掩全身的实验服混入实验室。
他本以为和“社会小混混”讲解计划是个麻烦的工作,实际却出奇顺利,对方不仅跟得上他的思路,两人的思考方式丝滑地融洽在一起,极为合拍。
这算是基层劳动人民的智慧吗?安室透不确定地想。
“你很有天赋。”他忍不住说,“有没有想过考警校?”
竹泉知雀冷不丁呛了一下。
这位红方的正义使者,你好勇,挖墙脚挖到港口Mafia头上了。
世上唯有爱与才华无法掩盖,竹泉知雀没有一口回绝,说不定哪天她真可以在警方有个兼职呢,打工人要学会为自己留后路。
“谢谢夸奖。”下一句她没有说:但我认为自己在绑架事业上更有前途。
竹泉知雀把自己吃饭用的油漆桶寄放在安室透这里留作人质,以示她不会抛弃他跑路的决心。
地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难不倒夜间视物的一流武斗派。
竹泉知雀记下了红方卧底的脸,非常陌生的面孔,她在组织里决没有见过这号人。
“这年头是个人就会易容吗?”她酸溜溜地想,“化妆技术不比我差嘛,男人。”
卧底这行卷起来了。
矮个子修理工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后,安室透等在空无一人的浓稠黑暗中,只听得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他的心远没有表现出的平静,再怎么说修理工只是个普通打工人,她要找怎样的借口才能把实验员骗来垃圾处理站?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地下与黑暗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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