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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女匠师(悟空嚼糖)


这动作是……
本章记里车木齿轮的尺寸数据,勿考究。

弩箭穿透矮个赶鸭人的脑袋,尸体的双脚先跳离了地面一下才“砰”声倒出去,可见弩箭冲击力有多大。
“杀……”邹娘子一马当先,扬刀叱咤之!
“杀!”南娘子借着冲力从马背跃下,她的兵器是特殊薄剑,擅长近身搏斗。
“杀啊杀啊……”段勇夫和田勇夫挥矛刺击。
刘清等其余护卫将王葛包围在中间。
前方的冲击真正碰撞一起了。
高个赶鸭人速喊:“杀骑白马的!”随他吆喝,有壮汉钻马腹躲过了邹娘子的环首刀。
南娘子得手,将另个赶鸭人抹了脖子。
段勇夫矛杆砸中一壮汉的肩,对方竟能硬生生抗住此击,继续朝后方跑。段勇夫提醒战友:“小心,有力士。”
身有巨力者,才配叫“力士”。
形势逐渐严峻时,远处的农田有三三两两的百姓结伙跑来,他们真来帮忙,或和谍贼同伙?
唰……环首刀斜劈,邹娘子终于将高个赶鸭人杀死,她怀疑赶鸭人全是饲人,最开始被弩箭射死的那个,或许就是想用口哨招游隼。
刀被尸体的骨缝卡住,邹娘子下马背的同时就地而滚,借力拔出了刀,她快速跟一壮汉对击,躲闪,壮汉掌力不卸,改击马腹。
休想得逞,坐骑伤亡是要扣功劳的,邹娘子横刀抹对方后腰。
再看南娘子,招式中袅娜与刚劲并融,令她整个人似剑锋,既寒厉又刁钻,所有人唯她身轻灵利,辗转腾挪都游刃有余。
敌方呼喊:“夺弓弩,先夺弓弩。”
专娘子警惕被包抄,她纵马回骑,身体在马背上倒转,扣机栝,箭如流星!
突、砰!
射中!力士终归也是血肉之躯。
刘清等护卫带着王葛往后奔,得跟专娘子拉开距离。
紧撵专娘子的力士仍有三人,这时田勇夫的坐骑也被伤,他下马跟邹娘子合力对付一力士。
嗖……突!专娘子发空一只弩箭后,再中一人,被射中胸膛的力士往后仰了仰,“啊”声狂叫,将弩箭拔出,血跟着狂滋,骇人无比。
王葛回首正好瞥到这幕,她细声柔音中带着惊恐:“他是铁打的?不疼吗?”
刘清眼皮都跳了,先喝住队伍:“停这。”不能离前锋太远。
他再回王葛:“肯定疼,他嘴里的血就是自己咬伤的。戒备!”
刘清眼观六路,制止快跑近官道的百姓:“停步,官署在缴贼。停步,你等各自归田、归家。”
众护卫宏声齐喝:“停步。”言罢,横出他们的兵械。
有人听话离开,有人三步一回头,有人后退一段距离观望。这时,前锋的最后防线破了,有壮汉朝后队袭来,他左手抓布囊,右手从中掏石块掷。
这是个会使暗器的谍人。
扑!一护卫的坐骑被掷中。
嘶……马惨叫着高抬步。
“嗖”一声,刘清后面的箭兵发威了,射中壮汉的腹,可壮汉狰狞住脸色,仍能坚持投石。
就在箭兵搭弓再次瞄准时,刘清对侧的骑士右手环向左手。
郡署择选护卫时,因着队形细挑的乡兵,特意选了两个左利手的位于护卫阵的左边,当然,此举也考虑万一被围,得以杀阵方式冲出重围,到时兵械挥起来会误伤王葛。
此骑士的小动作,在练武之人看来很垮、很随意,唯有刘清、最后方的护卫察觉到。
刘清抬高声音:“都注意……”
但那人不等刘清说完,环首刀已抓于右手,袭向王葛。
咚、咚……县都亭考场四周槌鼓之声响起,考生们知道申正了。每人将自己号牌拴在两个木齿轮上,木齿轮搁在筐的最上边,从哪个材料区领的筐就交回哪,然后离场等待后天清早发榜。
榜上有名者可进行次场的报名。
老亭吏嘱咐王葛不必着急,一直等到没多少考生了,才把工具筐交过去。就在材料区,老亭吏陪她安心等,这里的主管匠吏是知道内情的,等通道的围毡都扯掉,一辆辆柴车按序拉进来后,老亭吏和王葛坐上同辆车。
每辆车都高竖邮旗,如徐徐洪流拐上官道,向着东夷府出发。
半时辰后,地面出现血迹,隔一处一滩,滩滩刺目。啄食碎肉的野禽有的不惧车队,在道边和丛棘间兴奋飞越。
王葛担忧不已,是邹阿姊带的队伍遭袭了么?
此次又是李代桃僵之计,提前离开考场的是替身,替身被骑士队伍重重相护,如果有贼谍盯着,必会上当。
真正的王葛只需要正常考试,申时后随辎车队伍返回县城就行了。
替身还是专小娘子么?王葛摇下头,心头添了分疑惑,如果是专小娘子,是驾驭不了白容的。白容只认她、桓真、王恬和司马冲。
运输辎重就是慢,天黑下来后才进城。东夷府外,邹娘子、刘清等候她多时,不过二人身边还有个矮瘦的小郎……怎么像王恬?
“葛阿姊,没想到吧,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小小少年把灯笼挑到脸旁,面孔十分清晰,全无重逢感慨。
王葛被他的欢悦感染,也笑得眼睛弯弯。“王郎君何时来的?”走近三人,她闻到的是沐浴后的清爽,路上那些新鲜血迹在她脑中又闪现一次。
邹娘子:“咱们边走边说。”
王恬调皮更劣,头两步还好好的走,第三步就猛得往刘清背上窜。
“多大人了,猴似的。”刘清训归训,还是接稳了对方。
王恬又溜下来,跟王葛讲述他来襄平送信,正好赶上这场郡比试,就充当一回替身。
邹娘子瞧出王葛的吃惊,补充道:“是这样,不过原本替身不是阿专,阿专不会骑马。起初连替代白容的马都定下了,恰好王郎君来兵曹,兵曹史觉得王郎君年纪小,俊秀,扮成你也没问题。王郎君性格……挺好,兵曹史一说,他就欣然答应。”
王葛心里有数,估计是王恬答应的太痛快,反而让兵曹史悬心不已,后悔提这要求了。“几位阿姊没伤到吧,路上,我看到有好多血迹。”
“放心吧,有伤的,没有重伤的,武力不行怎会派来保护你。”她叹声气,再道:“这次行动不光是护你、防县郊还隐匿逆贼,主要针对的,是兵曹内的谍兵。”
王葛一点就透,问:“在护卫我的人里?”

第328章 312 链枷锤初显威力
“是。此人左、右手都擅使,原在粱水乡任乡兵伍长,立过一次功劳,后来有百姓举报此人行事有异,但不久那名百姓就失踪了。”
失踪?“梁水”就是后世的太子河。王葛瞬间想到贾舍村的鼠大郎,如果桓真没那么巧捕到两条分食了尸肉的大鱼,并执着查清鱼案,恐怕鼠大郎将永远沉在河底,也被录为失踪人口。
邹娘子继续讲着:“前年上计之时,乡正仔细,把这一情况写在文书里递到郡署,去年春耕,兵曹把此人调来襄平。此后这厮老实异常,两位木匠宗师来襄平后,他又活跃起来,但是对这种立过功的兵,没有实证是不能先抓后审的。”
“缴谍战竟也未暴露。”如果暴露早抓起来了,王葛真替邹娘子、刘清等捕谍之吏犯愁。每个谍贼都得仔细辨别,无足够证据还不能妄动,否则自己先背处罚。
果然,邹娘子憎恶道:“缴谍战前一天,他因病告归,既躲过数方谍贼势力的内斗,又为刺杀行动失败留下后手。”她摇下头,叹声气,“这次代号为『木』的暴乱,涉及谍贼太多了,至今没审出跟这厮有关联的口供。明兵曹史这才将其安插进护卫队,把机会递他面前令其现形。”
王恬凑过来:“我也给他递机会哩,我揪掉白容右肩好几根毛,白容才明白我让它往那厮跟前蹭,那厮可算下决心袭击我了,嘻,不知我早等他呢,被我一锤打烂脑袋!”他做出挥械的潇洒之姿。
邹娘子夸赞中有羡慕:“是的。王郎君使的武器很特殊,锤形如蒺藜,随链甩动,我从未见过。王郎君先卷飞那谍贼的刀,再回甩,确实算作一锤。”
“嘻嘻,也没那么厉害,我根本没使出平常的五分功夫。”
刘清弹下王恬脑门儿:“好好说话。”
“好吧好吧,是葛阿姊厉害,要是没有葛阿姊制出链枷锤……咦?不对!我明白了,怪不得就一句不要紧的口信,让我跑那么远回襄平,莫非是为了让我演示链枷锤的威力?”
别说邹娘子讶异了,就连刘清都不知链枷锤又是王葛制的,傍晚时候他试过此械,几次差点砸自己脸上。王恬使的那么好,可见练习很久了。
十名护卫等在前方,有之前见过的、也有生面孔,王葛没多问,白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主人,原地搓蹄,脑袋委屈得朝她手心拱。
上马后,王葛在它右颈一摸,唉,岂是被揪掉几根毛啊,都斑秃了。
一宿无话。
次日王葛仍是天不亮就起,不过非练基本功,而是跟在三位娘子旁边打拳。邹娘子三人招式间要么臂挡如铁、腕掌带风,要么步稳如桩、蛇走交错。可看王葛呢?手臂像螳螂碰瓷儿,身躯如猥琐夜偷,时不时还绊自己一下。
“哈哈。”专娘子又恼又笑:“有人捣乱,没法练了。”
王葛解释:“以前雕刻用的木料大多是樟木,木料软,这次用桑木凿齿轮觉出费劲了。我臂力还是不行。”她上弯手臂,左、右看一下,“以后常跟诸位阿姊练武,会长力气吧?”
邹娘子:“会的。先教你一套二禽戏,练熟了后,再教你五禽戏。”
王葛前世知道五禽戏,但二禽戏还真是头回听到。
邹娘子边演示动作边讲口诀:“澹然无极,众美从之。第一式,起,吹呴呼吸……如熊攀经……”
专娘子、南娘子在旁看着都笑哆嗦了,王葛学得挺快,动作也对,但就是不协调。
天亮后,专娘子、南娘子刚走不久,护卫队便送来王葛要的竹秆,粗秆、细秆均有,还有实心的箭竹。
邹娘子:“本想等你考完这场郡比试再说的,可襄平县竹肆少,全是一批批从别处运,有新鲜竹料的更少,要是等你考完,不知道等到啥时候了。一车竹料够吧,要是不够,趁匠肆还有,再来一车?”
王葛连忙点头:“好呀,那就再劳阿姊一回。”
还真不够啊?邹娘子激动应道:“我这就嘱咐护卫去,索性再运两车。”看来阿葛这回制的新器比飞辕车还大!
邹娘子在院外交待事的工夫,王葛沿着屋墙走,以前发现有三处结硝霜的地方,都还在,霜的范围都扩大了,很好。
不急着刮。原先制火寸条剩下的硫磺也还妥善存放着,就是数量不多。回到竹堆前,邹娘子刚好进院,告诉王葛:“田勇夫带人去了。”
“我现在只用箭竹,”王葛进杂物屋,边搬工具筐边道:“阿姊帮我把其余的竹秆垛进屋吧。”
“成,你忙你的。”
二人已如亲姊妹,早不需要假客套。王葛把箭竹锯成两种标准的截截短秆,一种两寸长,一种三寸长,分筐搁。
等邹娘子忙完了,喂好白容,又打扫干净庭院,王葛还在忙活这个。前者看不懂了,一根根秆这么短,不见削尖,能制成什么?难道是过后用绳把它们编排起来?
“呼……”王葛抻下肩背,深呼吸。
邹娘子以为终于要停了,王葛给自己鼓劲:“继续!”
同一时间,王恬在兵曹练武场演练完了链枷锤,此锤根本无可循的招式,能看出来之前王恬说的是实话,这少年确实胡乱练的,只要不打在自己身上就行。
但众吏不得不承认,正因为无法预料刺锤的走向,才更增威力,不可抵挡。现在王恬使的是木制的,若将链枷锤整体换成铁制……
兵曹书佐:“换成铁制,推广于骑兵,利用战马冲击之势,挥锤!”
正专注听的兵曹史明拓被吓一跳,挥锤就挥锤,咋呼这么大声干啥?
王恬擦汗,眼中熠熠生辉,兵曹史咋还不夸他呢?哼,是嫌链枷锤灰扑扑太简陋么?他气得叉腰,向四周守兵叫阵:“谁敢上前一试,跟我对打?”
明拓伸手制止:“你累了,先歇歇。”
王恬立即道:“我不累。”
明拓:我累!熊孩子,说好了逮那谍贼活口的,他倒好,把那厮小半边脸都砸没了。
书佐打圆场:“呵呵,都比划半个时辰了,岂能不累?”
“我真不累,指一人跟我比试比试就知道了。哎,对了,明阿叔,我听说司马韬被关在地牢里,要不就叫他跟我比试吧,死了正好能腾出个囚窝哩。”
明拓好烦啊,谁是你阿叔,当年我就多余跟你阿父见那一面……时,偏这调皮孩子刚好在!
二禽戏:源自庄子外篇《刻意》,五禽戏是在二禽戏上发展创造的。
吹呴(hǒu):一种呼吸法。

第329章 313 次场开始
郡署地牢的刑室,司马韬脑袋一点,醒来,先窥眼墙角的火盆,再问旁边狱卒:“我睡多久了?”
前方木桩上绑着的罪徒“唔唔”挣扎,又恨又惧:这酷吏的觉怎么这么少!
狱卒:“不到半个时辰。”
司马韬起身,跟罪徒隔着一步距离后,似问话、似自语:“还能忍是吧?”
唔唔唔唔……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可罪徒嘴里被塞麻核,喊叫不出,只能狂摇头。假如木桩足够长,他脑袋能磕到的话,必会选择自戕。这狗吏跟别的酷吏不一样,审讯少动刑具,但手段和折磨程度比用刑具还可怕。
司马韬扭头问狱卒:“昨天死掉的那个,脸皮扒好没有?”
“好了,按你说的糊在烛笼上了。”
“火盆旁边那个?不早说,我以为是普通烛笼。”
狱卒气得紧攥拳:普通烛笼会不糊布?再说当我没看见你醒后先寻摸着找呢!一天十二时辰最少被你支使十个时辰,若非五官掾下严令,刑室内听你的,看我不把你摁地上揍到你服!
狱卒越寻思越气,五官都拧巴时察觉气氛不对,于是眼皮不动只转眼球,视线跟司马韬对上……罢了,且忍!忍,行了吧,他这就把烛笼提过来。
司马韬:“点上。”
狱卒躬着的腰一僵,多气人啊!火盆在另侧脚边,他本来就准备把烛笼点上的,被对方一说,好像得句句听吩咐才会办事。
司马韬颇满意的拿过烛笼,在罪徒越发剧烈的挣身中,将笼的一面往罪徒脸前靠近,缓缓靠近。“看看,认识他么?”
“唔唔、唔唔!”拿开、拿开!狗吏,遭瘟的狗吏,笼上又腥又臭,惨白惨白的,真是人的脸?罪徒的一只眼皮被割除,肿得另只眼都闭不紧。
烛笼是寻常的行灯制式,半边未糊布,竹骨根根,另半边、也就是靠近罪徒的,糊着扁圆形、有些厚度的白皮,上有一块块血痂。皮上高出一截的勉强看出是鼻,下方咧个洞的一圈暗紫是嘴唇,最骇人的是双眼位置,睫毛都带着,被脓血粘成黑中发红、红中渗黄的两条粗线。
就在皮即将贴到罪徒脸上,避无可避时,司马韬提远,正色询问:“有一挑担货郎,四十年纪,每五天去你酒肆一次,每次你都不要他的酒,唯有角抵戏之前他卖酒的日子,你要酒了。你是肆主,为何每回由你亲自把货郎撵走?每次撵他出门时,都在传递情报?”
罪徒赶忙摇头:“唔唔唔唔!”不是每次!有时也是真卖酒,谍人也得生活啊。
司马韬:“唉。昨天他跟你一样嘴硬,你现在看他的嘴。啊,你没认出他是吧?那你听听他说话,跟你们传递情报时一样说话。”
“呜呜……”罪徒心苦,他不是嘴硬,是嘴麻。
“不妨告诉你,昨天入夜时,他受不住刑,招了。可有用、没用的说一大堆,我不知哪句是真。你同伙提到最多的就是你,你帮我分辨,哪些供词有用?”司马韬把死人嘴皮那块不停往罪徒脸颊按。
里头的烛盘摇晃那么厉害,火始终不灭,通过皮上数孔往罪徒脸上灌热气,罪徒涕泪横流,脑袋快躲折了也躲不开,吓到极致后又溺了。
司马韬吹灭烛火,负提身后,跟狱卒说:“差不多了,我们叫狱吏来吧。”
“对了。”他走出两步迅速折回一步,吓得罪徒差点翻白眼死过去。司马韬手指点两下:“别让我再来审你。”
出来刑室,等狱卒从别的刑室把狱吏叫来后,此狱卒再随司马韬快行,向隔了条通道的另个刑室走,推门,刑桩上绑着的人,正是刘清之前怀疑过的卖酒货郎。
司马韬负在后的手摇动一下,狱卒懂事得接过猪皮制的假人脸烛笼,轻放到墙角,点上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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