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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女匠师(悟空嚼糖)


再说袁彦叔,夜半时分赶到老狐亭的原因,是王长豫让他来查宣城郡叛乱的事,刚进郡地,就听说老狐亭抓了些叛军,没想到来驿站后,和桓真再次会面了。
袁彦叔的徒兵身份和王葛一样,是王长豫以从事史身份举荐的,但他携带的公事路引了不得,上面写得很清楚:奉司隶署之命,许袁乔领兵权,肃查宣城郡叛乱者,押去都城受审,所需兵力由途经郡地协助。
“宣城郡叛乱者”这六个字,囊括之意可就广了。江扬属于重犯,无故尾随这趟运囚队伍的人,劝说一次不退避,可不可视为叛乱者?
当然可以!这就是司隶署招百官厌恶的原因,司隶徒兵是低级别的吏,却对高级别的官长持有调查与惩治权,更别提普通官吏和布衣百姓了。
于是,在老狐亭西的官道上,一场碾压式的剿敌行动,瞬息发生,山倒般结束。
十数长矛扎进“陆人屠”的上躯,平时那么凶悍的陆大郎,每次宰猪前,都能将数把厚背菜刀在手上轮换着抛,轻松得好似抛几块布。在山阴县的鼓刀里,其“陆人屠”的绰号就是这么传扬出来的。
可陆人屠现在还不如头猪,他被兵卒团团围住后,矛怎么如此轻松就穿透他壮厚的胸膛?轻松得好似没有骨头阻挡一样。紧接着,十数支矛抽离,他从马背摔落,惊马踏在他尸体上,踩的血汩汩往外冒。
五名老狐亭的求盗以棍组阵,紧紧缠住“犟五甲”的脖子,随第二次齐声而喝的“杀”,蒋五郎的头颅错位,硬生生被棍阵拧的面孔朝后。倒地瞬间,其余无赖终于反应过来了,战战兢兢,蒋五郎这就死了?呜……是仰着死的、还是趴着死的?
在山阴县的鲤鲂里,谁人不知绰号为“犟甲”的蒋户?他家世代经营鱼鳖,到了这一代,儿郎九个,绰号由“犟大甲”至“犟九甲”,各个威武霸道,那片市井的百姓,没人敢惹蒋家人。
可蒋五郎现在的死状,比鳖死得可怕多了。
徒兵岐茂无武器,他的拳就是武器。他选中一目标,朝着仇二郎奔来,离其尚有半丈距离时,就从马背跃起,把仇二郎撞下马背。后者自小就爱打架,岂怕摔?但这次不一样。仇二郎被岐茂蹬中肚子,刚站起,岐茂就又扑上来,仇二郎慌忙以棍抵御!
“咔、砰”两声,棍断、拳轰中仇二郎胸膛。
巨大的撞击力,不仅令仇二郎胸骨凹下去一大块,连其脖子都震折了。在山阴县的治觞里,威名赫赫、绰号为“仇觞令”的仇二郎,就这么滚进官道下坡的草窝里,死不瞑目。
司马韬遣来的人是无赖,不是傻子。
上当了!
呜……从早上听那扫院子的亭吏胡说八道开始,他们就上当了。
这些兵卒押送囚车,不让他们尾随是正常的,可对方就劝了一句啊,还是句很客气的话:“押送重犯,请闲者绕道。”
请绕道?犟五甲大声笑:“怎么,路是你们开的?”
当时真就犟了这一句话,怎么就打起来了呢?几个呼吸间,陆人屠死了,然后是犟五甲、仇觞令。
随着岐茂收拳,剩下的七个无赖全部跪下。跪在最前头的是布大郎,因他面相凶,上嘴皮子向外突,如鸟嘴一般,绰号为“不服鹫”。他一时间挤不出眼泪,但不耽误嚎啕大哭:“饶命啊!是一个叫司马韬的小郎叫我们来的,让我们找一个叫王葛的匠娘麻烦,不是冲囚车来的,冤枉啊,冤枉!”
这么快就不抵抗了?袁彦叔遗憾着,自队首而来,马蹄声冷冷,布大郎迅速瞄一眼,只望到被竹笠遮着的小半截胡茬脸。“你等是不是江扬同谋?”
布大郎的脑袋摇成拨浪鼓:“小人不认识啥羊。”
他身后六个无赖齐声附和:“不认识啥羊。”
袁彦叔:“认不认识,是不是来劫囚的,你等说了不算。等到了司州狱,只要长嘴,都会讲实话。”
劫囚?司州……狱?
布大郎眼泪下来了:“我等哪有胆子劫囚?我们是来找王葛的,她一定认识司马韬!王匠娘,啊……王匠师,你在哪啊王匠师,出大事了,你为我等说句话吧,你是不是和司马韬有仇?我等真是来找你报私仇的,咱是私怨哪!”
六无赖折服于“不服鹫”的急中生智,对啊,只要王葛说句话,证明是私怨,证明她认识司马韬,就能跟劫囚撇清关系了。
于是六人争着嚷:“王匠师!救救我等。”
“是司马韬给的路引,要不然我等小人哪敢跑这么远路?”
“要说犯错,得先抓司马韬,不过这也不是啥大错啊,只是吓唬吓唬你。”
“对对对!”布大郎连声肯定同伙的说法,眼泪在脏脸上淌出两条沟,面相更显丑陋、鸟嘴也更尖了:“要是这厮没死就好了!”他指住仇二郎的尸体。
岐茂摩拳擦掌:“你是说……我杀错了?”
“杀得对!小人意思是,这厮要是晚些死就好了,死这么快,便宜他了!他可比司马韬还坏呀。”
“比司马韬还坏!”六无赖异口同声。
“司马韬让我等在路上劫住王匠师,只要不动手就行,不管我们用何手段,都要把王匠娘堵在路上,不让她顺利去边郡。”他怒指草窝中的尸首,表现得愤慨不已:“可是这姓仇的,一离开会稽郡就改主意,他说不动手能出什么恶气?不如辱了王匠师,若王匠师烈性,自尽了,到时死在野外,谁能查到是他干的?”
六无赖:“是哩是哩。”
“若王匠师不敢自尽,就绝不敢报案,他更不怕了,以后说不定能一直勒索王匠师。所以最坏的是他,最狡诈的是司马韬,我们几个是无辜的。”
桓真、司马冲、王恬都在最后一辆囚车旁,挡住了王葛,但挡不住这些无赖的话。

第285章 273 珍重
布大郎又交待,山阴县署看管文书库舍的一吏,叫黄三,因为赌钱欠了陆人屠许多债。
而陆人屠好义气,欠过司马韬的人情。司马韬酒醉后对陆人屠诉苦,讲述什么……大好前程如何被王葛破坏……明知王葛要去边郡……明知她可能走哪走哪……但他就是无可奈何后,陆人屠想出伪造公事路引的主意。
袁彦叔问:“这些事你怎知道的?”
“当时我也在场,我没上司马韬的当。”布大郎继续讲黄三是怎么伪造路引的,对方为了一举还清欠债,不仅监守自盗,还模仿旧文书的字迹、印鉴伪造了路引,这就是途经驿站查不出路引有问题的原因。
更重要的一点,司马韬不全认识这些无赖,是陆人屠找到好友犟五甲,二人在鼓刀里、鲤鲂里、治觞里三处市井凑齐了十“义士”。
事情说到这,基本都清楚了。布大郎扇自己一巴掌:“不是义士,我等就是蠢虫,上了陆人屠、啊不不不,上了陆大郎他们的当,要说有错,就是我们七人给这三个恶人壮胆了。还有司马韬,不能饶过他!”
袁彦叔让兵卒把布大郎七人的双手捆在前,绳索另端都系在第一辆关着江扬的囚车栅栏上。布大郎哭丧脸恳求:“能不能让我们也坐囚车里?”
岐茂气笑:“囚车里是重犯,审完就砍头。”
布大郎又问:“那司州远么?”
“远。等你们跑断气就到了。”
袁彦叔来到桓真几人前,直言道:“按刚才竖夫讲的,难定司马韬的罪。”
桓真一笑:“无妨,知其卑劣就够了。以前我轻视了他,没想到司马韬如此擅长利用人心。他连王葛去边郡都打探到了,还能不知死掉的三无赖平时跟谁交往、脾气性格是怎样?一切都在他算计内,陆人屠、犟五甲、还有那姓仇的,都不会听他假仁假义的虚话,找到王葛后,一定会使卑劣手段。不管造成什么恶果,司马韬一句全不知情就甩开干系了。”
王葛放下心,刚才她真怕连桓真都相信司马韬的伪善。布大郎这伙人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说不定就是司马韬日复一日蓄意鼓动的结果,此人之阴险,像极了落井而死的贾芹。
队伍重新起程,布大郎七人边跑边哭,好似提前给江扬送终似的。
太阳在马蹄的奔腾中,渐渐移向头顶,又渐渐西斜。
酉初,苇亭被红通通的晚霞笼罩。
彭家管事终于走了,带着几车礼来时有多兴冲冲,离开时就有多气愤和害怕。主家交待他的事,竟然办砸了!小小农户,穷的连象样的院子都没有,为何见到满满的几车礼,无一点欢喜模样?
凭什么?一家都是傻子!呸!
院子里,贾妪、王大郎都心神不定的,程亭长陪着王翁、王二郎送媒吏回来,在道边作别时,再次安抚几句。
贾妪问:“媒吏、彭管事都走了?”
王二郎赶紧说:“阿母放心,阿兄放心,媒吏、彭管事全走了,礼都带走了。”
贾妪仍心有余悸的拍下心口:“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他留在苇亭过夜。”
王艾仰着头瞧大父母,问:“等我长大了,能不嫁人么?”
“哎哟!”贾妪急忙抱起孙女,“我去给阿艾洗洗耳朵,以后再有这种事,可不能让她听见了。”
王翁让二郎把阿菽几个都叫回来,为了今日的事,老人家特意嘱咐几个晚辈都迟些归家。
“不知虎宝走到哪了?”王大郎想念着,“一天天冷了,冷得真快。”
王翁:“是啊。日子真快啊,等进腊月,就快过年了。过完年,开春、开荒,呵,对了,二郎说了,村里也开始用新犁了。还有,刚才程亭长说,铁风、铁雷郎君都留在县署,是桓郎君的意思,往后他俩管着接送虎头。”
“这……”
“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心里也有数,世上没有白得的恩。”
“是,儿明白。”阿葛在离家前已经跟他说了,早在虎头随桓真读书时,王家就已经绑在桓家上了。将来虎头若没出息就罢了,有出息的话,与桓家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阿父,二弟的亲事真年后办?”
“年后吧。你阿母说的对,咱苇亭紧着开荒,腊月里也不歇,新妇要是过来,年前就得受累,不如再缓缓。开春后,地没那么硬了,咱家也能腾出空扩院子,盖好新屋。”
明快的笑声传来,一听就是王蓬。果然,王二郎把小家伙扛在肩头,阿菽背着筐跟在后头,阿禾赶着牛车、载着满满的茅草,又到编寒鞋的时候了。
“大父,我们回来了。”
“大父,我们回来了。”
日落日升,重重复复的话语间,显露着寻常百姓生活。仲冬过去,迎来腊月,年近。
“大父,大母,大伯,二伯,阿竹来看你们了。”
“哇,竹从兄给我们捎爆竹喽。”
“阿蓬、阿艾都长高了,真好。虎头快归家了吧?”
瓿知乡跟苇亭的分岔口,刘泊跟王荇揖礼作别,互道珍重。年后,刘泊就要动身去洛阳了,王荇很伤心,那么好看的刘阿兄,再见不知何时了。
刘泊目送王荇,久久而立,慢慢的,他展开欢颜。自己提前去洛阳,确实茫然过,但一想到王葛那么有魄力,说去边郡就去边郡,去拼搏她的宏远志向,他还有何茫然的?他们都正当年华,若此时都不敢追逐想追逐的,难道要迟疑到老么?
王葛,你一定要实现志向。我们会再见的,虎头,我们也会再见面的。珍重。
过年了。
苇亭的亭子里挂上了几盏灯彩,各家各户就把爆竹堆到亭子周边燃烧。
王竹也在苇亭过年,王荇和小伙伴们玩得痛快,数王蓬和他的笑声最大。可到了夜里,他紧抿着唇,眼泪汹涌而流。阿姊知道今天过年吗?阿姊听到爆竹声了么?阿姊能喝上口热汤吗?手上又有冻疮了么?路上真像阿姊告诉家里的吗,有人管衣食、管住?
他这次隔了三个月回来,都觉得阿兄、阿妹有点变模样,等阿姊三年后回来,他是一定能认出阿姊的,可她能认出他吗?
阿姊,虎头想你。
你想虎头吗?

冬去春来,正月始耕。
元宵佳节,洛阳大市的各条主街,如往年一样灯彩争妍,各类杂耍斗奇。虎贲中郎将江虨、殿中中郎钟诞陪同私服出行的皇帝走在退酤里,两旁的楼阁酒香飘逸,阁前尽垂彩绸,绸下花树琳琅,被灯彩辉映,若不触碰,很难分辨它们是真花还是彩绢所制。
当然了,要不是每隔一两刻都会“偶遇”满脸严肃的卞望之,以及那些鹰隼面相的司隶徒兵就好了。
皇帝司马有之只要露出笑容,就会显出一种难得的少年感,过往的女娘向他掷花、塞手巾,他全都接着,等瞧不见那些女娘们含羞带怯的身影时,他才将花、手巾交与江虨和钟诞。
“发现没,今年卖面具的多了。这又是因何兴起来的?”司马有之停在一面具摊前,摊两侧各用两根竹竿悬挂了三根横绳,绳上每隔两拳距离也系着许多面具,有神鬼面孔的、也有兽有禽。
旁边有个试戴面具的郎君立即停下动作,露出天性警觉的双目,恭敬中带着拙劣的假装传闲话模样回道:“听说皇城下了令,凡擦脂抹粉的儿郎,全逮去城郊犁地。陛……避免被抓,就戴上面具,陛嗯……没发现么?酒市、鱼市、酱市这些街的人多最多,因为味大,能冲掉儿郎身上的香气。”
司马有之眼透不悦。
此司隶徒兵赶紧倒退两步离开。
钟诞喊:“哎?他没给钱。”
司隶校尉卞望之瞬移般出现,朝摊贩扔下十个钱,谁知商人怯生生道:“不够,刚才那个面具是最贵的,三十个钱哩。”卞望之只得郁闷的再数出二十个钱。
众人继续向前走,司马有之发愁:“孟夏前,新犁必须在司州全面推行,多了那么些脂粉儿郎,典农都尉还喊着缺人。都忙着春耕,朕到哪再找人啊?”
“臣倒是有一法。司州郡武比淘汰的勇夫数千,闲下来整日惹事,官家不如给个恩赐,让他们和寻常乡兵一样去开荒,表现优异者,补为准护军或护军。就像会稽郡一些勇夫去边郡挣战功一样,总比颓废游荡、斗殴生事要强。”
几人走上石桥,司马有之望着幽静的河水,水中倒映的光让他一时间出神。曲辕犁的模图先一步到达都城,紧接着,木匠巧绝技能新增考核的“规矩木块”也到了。
所有考生,唯会稽郡王葛的雕刻法特殊,将作监把那个木块挑了出来,果然,外方内圆,圆球在方块内活动自如,不可取出。此雕木法,跟王父离去前留下的套球雕法一致。最关键的是,王葛留名中的“王”,跟王父在套球上留下的“林王”的“王”,笔法几乎一样。
她真的是王父一直要找的人么?
王父嘱托过,有待一日找到了她,不要打扰她,也不要特意护她。但这世道仍乱啊,她在王父心里,到底是轻还是重?“会稽郡?有勇夫去边郡了?”
卞望之:“是,都很聪明,以天工匠师或兵匠师的匠徒身份去的。另有一事,制新犁的匠师王葛,由司隶从事史司马绍举荐为司隶徒兵,王徒兵为尽早考取中匠师,正赶往平州境,应是去玄菟郡。”
“平州……嗯,有荀灌在,好。刚才提的勇夫开荒之事,可。允这部分儿郎入准护军还是护军、多少名额?明日议。”下桥时,司马有之脚步略顿,补了句:“去边郡挣战功,有此上进心是好事,不必遮遮掩掩。”
卞望之心喜,陛下宽容,这就是允许会稽郡也有赏赐名额了。他幼子卞眈也被王葛新制的兵械淘汰了,说出去真丢人啊,去边郡历练一番甚好,哪怕争不到这份赏,也能锻炼儿郎的胆气。
寒来暑往,而岁成焉。
六月上旬,王葛四人过幽州,终于进入平州境。平州辖五郡,占地最广的就是玄菟郡,其余四郡由西至东分别为昌黎郡、辽东郡、乐浪郡、带方郡。
王葛已经知道,自成帝时期起,平州的最高官长是刺史兼东夷校尉。何谓东夷校尉?就是平州这片土地的最高军事官长。
辽东郡的官长也比别处特殊,可能是郡治“襄平县”同为州治所的原因,辽东郡由太守掌兵,不再另设郡尉。
这两种官长制度一直延续到现在,不曾更改过。
既入平州,就得去襄平县的东夷校尉府登记常住身份。王葛很激动,除了终于可以开展理想抱负外,还激动将见到大晋朝唯一的女郡守,荀灌。
荀灌,字灌娘。按桓真说的,对方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在这个时代,荀灌简直是所有女娘的楷模。由此可见只要自己争气,这个崭新的大晋也会给她公平的地位,就如荀灌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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