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之前所现场接触的那些神啊鬼啊或是其他什么, 都有可怕的威亚,都有浩大的声势,都有漫天的金光, 都让人无法直视、无法聆听、无法记录和感知。
甚至于, 有些人费劲去做,还会伤着身体,哪怕神灵一再收敛, 也依然控制不了这种“差距”。
但这声龙吟虽然震天响, 虽然威势巨大,虽然让人灵魂震颤,虽然十分清晰十分恐怖,却不会让人有那种“痛苦”的好像会受伤的感觉。
以至于此时众人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源头时, 一丝一毫畏惧、担忧、恐慌、不安的情绪都没有, 反而充满了好奇, 不由自主升起一股亲近。
这是之前所有神灵出现时都没有的情况。
人会本能地畏惧未知, 畏惧比自己强大太多的东西, 哪怕大家喜爱、尊敬、亲近那些耳熟能详的神明,谁又能说自己心里其实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与害怕呢?
敬畏敬畏,其中正含着一个无比重要的“畏”,并非单纯只有亲近的感觉。
但龙吟出现时带来的感觉就很不一样,至少在此时,当下第一时间,没有人会想到什么神灵强大、神灵危险、龙神呼风唤雨轻易就能夺人性命之类的事情。
大家好像被最大化地削弱了那份畏惧, 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比如胆子小的、情绪敏锐的或是其他类型的小部分人,依然在弹幕中表示出了一种谨慎的态度, 类似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尊敬但不想靠近和冒犯的态度,可更多的人是毫不犹豫地亲近。
【我们可是龙的传人啊!】
【龙龙龙!!!!!龙啊!!!】
【原来这就是龙吟,妈耶真好听】
【嘿嘿,龙,嘿嘿,青龙,嘿嘿嘿】
【妈妈我又恋爱了】
【我嫉妒得口水直流眼泪直冒,酸得说不出话】
安虞柚和众人一样抬眼看去。
原本广阔的天空被厚重的乌云所遮蔽,浓重的墨色好像不透光的绒布窗帘,将所有的光都挡的严严实实,偶尔天空中雷电交加,在这种厚重的色彩里,大风呼啸,愣是将原本慢慢入春转暖的温度重新带入了冰点,猎猎的风直吹得人站立不住。
但就在这种浓墨重彩的颜色里,一道分明的靓丽的青绿色一闪而过。
“龙!”
“是龙!”
“龙!!”
“天上有龙!”
不只是安虞柚一人,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在厚重的乌黑云层中间穿梭的身影——
龙身是如此庞大,他们甚至只能隐约看见祂自乌云间隙之间偶尔露出的小半截身子,再幸运些,可能还会看见祂的爪子。
安虞柚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目光注视着这条由她剪纸而成形化龙、在天空中腾飞的青龙,心中是难得的欣然与惊喜。
她原本以为不会这么成功的,或者说,她原本觉得龙是一定能唤出来的,但如此庞然的身躯、在转瞬间就停下暴雨的力量足以证明这条青龙实力尤其强大,是真正的龙神级别的存在而不是什么迷你小龙。
神祇身躯的大小不能完全代表召唤出来的神明的强弱,但在很大程度上能代表仪式的成功度和相对应降临的力量的大小强弱。
如此好似有几十米甚至上白米长的巨龙,身躯庞然浩瀚,在天空中恣意腾飞,可见其力量强悍。
“雨停了!”
“真的欸……”
风雨止息,这是众人最快反应过来的变化。
原本噼里啪啦劈头盖脸落下来的雨珠停了下来,没有了那些喧嚣的声响,也没有了止不住呼呼吹起的冷风,虽然天空没有出太阳,但乌云却在一点点地散去。
这么多天,大家第一次在天空中看到了一些泛白的云朵,就好像是即将要放晴了一般。
阳光、天晴,这种明亮、安逸的元素带给众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至少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来,看向天空中腾云驾雾的存在时那种憧憬、敬佩、喜爱更是藏都藏不住。
“报——”
“好像水流也变缓了!”
突然不知道是哪个机敏的小伙子喊了一句,实际上不需要仪器,大家肉眼就能够观察到一直奔腾翻涌的河水正在慢慢地平息甚至是稍退几分。
之前,雨势助长了河道水位的增长,但理论上这种增长不该是如先前那样没有止境,一涨就是好多天,天天又下雨又发大水又刮风的,最有力的佐证就是从青省一路下来,凡是能够泄洪、引流、储水的各种地方全都开了闸,从上游往中下游,一路都有在仔细地控制,那就没有道理平河段这边的河水停都停不住。
问题严重的决堤河段当然不止平河这边,但其他地方好几处都已经查漏补缺处理好了,另几个遭了洪灾的地方也都经过了一些修补,当然依然有好几处和恭城这里一样正在经历洪水漫城、赈灾救灾的地方,但在科学手段的处理下,不应该这么没完没了,让人看不到头。
也正是因为这份“不科学”,才让官方等决定让玄门的人来看看,不科学的情况就要让专门处理不科学的人来处理。
事实证明,这种判断一点错误都没有。
安虞柚的出手也一如既往让人安心。
“退了退了,在退水了!”
“快快快,加紧,扛沙袋来,快补上堵上。”
对于洪水的处理,官方自然也有一套很科学的处理手段,哪里可以开个口子分流,哪里应该堵上,决堤的地方要用什么怎么堵,这会儿全都运作了起来。
“这会停多久?”
安虞柚还在观察空中飞舞的真龙,就有领导走过来问她了。
“额,应该不会再下雨了。”她回答道,“被引动的河流水和天河水——就是天上的雨,有真龙呼风唤雨处理,应该不会再反复了。当然,自然的天气情况不会改变,如果原本这里就要下雨,那就会下雨,按照天气预报的那种预测来。”
安虞柚的意思是,天上有雨云,积累到一定程度了,那自然就会下雨,这种原本就有的气象情况不会被改变。
但之前恭城这里的河水也好雨水也好,都是不正常出现的,眨眼之间就变天下雨还下个不停,以不符合自然规律的情况暴风骤雨的原因她还不太清楚,但有真龙在这种情况暂时不会出现,如果是有邪祟或妖怪作乱,那此时真龙已经足以形成威慑,夺回原本的呼风唤雨的权柄。
“河水退去是正常情况,原本就应该退下去的,这只是恢复到了应该有的样子,这条青龙不是本地水神,所以不一定能和母亲河的龙神或水神争夺控河水的权力……”
安虞柚还以为领导是希望她请青龙改河道或者退洪水,那她得给解释清楚了,一定要这么做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费劲更大,情况就略有一些不同了。
这就好比腾云驾雾的这位确实厉害,战斗力也不凡,呼风唤雨的能力也不弱,身躯、神躯更是没有话说,但如果放到了小泥鳅所在的那条小河去,两者比赛谁更能控制小河水,那小泥鳅作为“本地龙王”是有一定优先权的,但如果安虞柚请来的这个青龙要抢,小泥鳅这么菜鸡的龙王肯定抢不过,会分分钟灰飞烟灭的程度。
想要青龙只做平河段的龙王,暂时控制这里的水域河流,有一定的可行性,正如现在祂所做的。
但如果想要做改变河道流向之类的大动作,那青龙就要获得母亲河整条河的管辖权,而母亲河是有自己的本土水神、龙王以及一些古老自然神传承的,等于说,这种权力要抢,玩笑点说是“龙王竞标,水神竞争上岗”。
这一点安虞柚的态度非常保守,私心里完全不建议这样的情况发生,难度太大、后果太大。
“不不不,不用这样。”领导听了也吓了一跳,能听得出安虞柚可以尝试、似乎也有这个实力底气,但他想想就知道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对她本人肯定也有不小的消耗,几乎是要她“造个神”,这实在太夸张了。
领导只是和她确认一下,河流能恢复到原本的自然情况、暂时没有后顾之忧就可以了。他们人类早就有了征服自然、人定胜天的能力,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干涉,他们自然能够重振灾区,这些年的基建基础也不是白干的。
“加把劲加把劲。”
“一二——一二——”
“空了空了,下一车的沙袋过来。”
“换人换人,我们来替兄弟们了,你们去休息吧。”
虽然大家挂念着天上的龙,但干起活来没有一个人开小差的,在号子声里,一袋袋的物资被运送过来,该填上的泥沙填上,总不能一直用战士的身体去阻拦。
好的是河水退去不少后,填补增高河道的工作变得简单了许多,那些飘在水中曾给战士们带来许多麻烦的各种杂物也暴露了出来,看得众人是唏嘘不已。
“欸,龙呢?”
“天上啊,你瞎?”
“你才瞎!太阳都出来了,我的龙呢?!”
【我那么大的龙呢?】
【我就眨了一下眼,太阳一出来,咋的光亮一闪,我龙呢】
【没了?!青龙呢?】
【祖宗,我龙的传人啊,你怎么不多看我一眼???】
【还好我手快,截图几百张,哈哈哈哈哈】
别说是一群轮换下来休息但一心找龙的士兵们没看到了,就连直播间的观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龙就一眨眼没了。
“咦?”
“怎么了?”
安虞柚接过明景初递过来的手帕,他想让她擦一擦脸上的水珠,刚才为了送纸龙出去她淋了一点儿雨,就听见连摄像都在纳闷。
“龙、龙呢?”
他一直盯着拍,却也没注意到龙什么时候就散去了。
“在那呢。”安虞柚笑笑,顺手一指。
大家跟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她食指正对着的便是底下一群其实也并没有休息多久就轮换上来干活的年轻战士们。
他们肌肤黝黑,满身狼狈,大小伤痕,但脸上带着难得轻松的笑容,在自信的鼓劲打气声里,一袋袋地传递着希望。
“我从他们那儿‘借’的龙魂,是不是很厉害的真龙?”安虞柚语气轻松,声带笑意。
沉默一秒后,摄像大声地喊道:
“你说得对!”
【不愧是柚柚,太强了,真的太强了】
【确实,这就是我们的龙】
【就问这比赛还比啥,这还有什么争议?】
【无冕之王】
【无冕之王】
弹幕们纷纷刷着,哪怕是路人都在说,期待多日后的“加冕”,对节目的冠军再没有了争议。
第89章
避开摄像的范围, 没有将这部分录入节目,长官和领导们听清楚了安虞柚的解释,自是十分满意, 尤其听到她说是借战士们的精气神引入纸龙, 以龙魂唤真龙,他们大感震撼的同时,更为手下的兵们高兴。
“对他们也有好处的, ”安虞柚指指天空, “龙散去,但有别样的福运回馈到他们身上。”
就好比饰演神明的人,久而久之自身也会变得很有些不凡,类似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像有些在电视剧里头真正演活了菩萨的, 本身仿佛也得到了某种奇异的庇佑和才能——
这种助力会在细水长流中一点点地融入这些战士们的身体, 当然这本身也离不开他们的努力和自身的出色, 一般的阿猫阿狗也不可能有龙魂能请来真龙。
“好好好。”闻言, 众人皆是十分高兴、非常满意。
一开始他们还担心是不是分出去了什么精气, 会虚弱几天还是如何的,但听得反而会有提升,便完全不用害怕了。
再一细问,有不少本就十分出众且干活非常卖力的士兵表示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有劲儿,之前没睡几个小时疯狂搬沙堵水的疲惫好像都没了,仿佛不是心理作用,是真的变厉害了。
长官心里默默决定, 之后给这群皮猴的操练再上一个强度——
应该还能培养出更多能力出众的精英来呢。
和安虞柚极其出色的表现不同, 其他选手并没有做到她这般惊艳的效果,毕竟大家是一个时间开始动作的, 谁做到了谁没有,简直是一目了然,而时间也是衡量诸多选手水平的一个重要因素。
大家也早习惯了安虞柚将众人甩在身后的表现,安虞柚的数据再爬了个台阶,同时,另外又有两位选手遗憾落败。
十进三淘汰赛的规则是这样的,第一轮淘汰末位三人,第二轮结束淘汰末位两人,第三轮结束,只留下三位三强选手。
这三位选手会进入冠军争夺战,一轮定胜负,冠亚季军按照最后成绩进行排名,其中头名的选手为冠军。
冠军,将至少能获得节目组的百万奖金和出道位,出道位包涵了一份千万代言、一份职业计划,以及其他的一些奖励。
原本的节目组出道位奖励是没有这么丰厚的,像是这种几千万酬金的代言,其实是虞家为虞念初运作来的奖励,安虞柚估计主要就是虞芳为了自己的女儿在那儿使劲,给各种安排的,这么多选手里面,虞念初是进娱乐圈意愿比较强烈的那个。
像是前几期的冠军,虽然也有和冠军位置绑定的出道位,但基本上就是职业规划里面带了一些质量有高有低的项目,由冠军选手自己决定签还是不签,节目组绑定的娱乐圈公司会在一定程度上帮忙把持发展方向和合同情况,但这种资源究竟合不合适、好不好,就完全说不准了。
但现在,就以安虞柚对原著内容的回忆来看,那些“女主”虞念初夺冠之后的娱乐圈资源,像是综艺、影视客串、代言,甚至包括一些演讲介绍和玄门活动,几乎全都是量身打造,而且一早就打通了关节,完全就是“内幕”过的资源,连公关公司都是一早准备好,在舆情方向上给予女主最大程度的帮助,让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流量小花。
实话说,安虞柚对这些其实不是很有兴趣,她又没有打算进军影视,也没有打算成为什么流量明星,毕业之后她的发展方向、工作岗位都已经确定了,现在就已经是公家的一员,更不可能接手这方面的资源,就算是节目组给她安排出道和出道资源,也只能是差不多这个方向的,比如其他的灵综节目或者是什么探秘、委托等等。
也有如安虞柚这般,虽然参加了节目,但其实并不稀罕什么出道位,只是单纯想要“冠军”或者说头名的人。
毕竟什么圈子几乎都是同行相轻的,玄学圈也不例外,大家都想要比个高下,证明自己所学、自己本人才是最牛逼的那个,这才是这节目有源源不断的玄门之人加入进来的原因。
当众证明了自己的厉害,成为了某一期的十强甚至冠军,打出了名气,这样才能有更多人为了玄学相关的事情找上门来,本质上玄门之人也是吃委托酬金生活的。
名利名利,不外乎如是。
“结果出来了!”学姐乔丽潘从开学起就一直在关注着情况。
从二月水患事故结束之后,她知道安虞柚落下了一些课程,一直在补进度,于是她主动替小学妹承担起各种乱七八糟的杂事——
大学里虽说学习是主要任务,但还是有许多专门分配给大一新生参加的杂七杂八的事情。
比如说,安虞柚并没有完全推掉学校里勤工俭学的活动,在她请假期间是乔丽潘主动替她去做的工作。
这种整理图书馆书籍的工作是以一学年为单位的,不能说安虞柚上个学期干了,这个学期说不干就不干了。
当然因为她现在已经有了工作,不再那么需要这份劳动酬金,安虞柚已经和相关老师申请了将这个名额转给另一位有需要的同学,但因为涉及到学年末的劳动报酬打款和名额等方方面面的事情,众所周知学校里涉及行政、钱款方面的事情总是落实得尤其缓慢,所以到现在名额变动还没有完全落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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