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怪她只想生存(星棘)

但她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是纯粹的无意识行为，还是对她感到好奇，亦或是别的原因？
郁理坐在沙发上，默默喝水。
经过漫长的十分钟，周屹终于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刚洗完脸，睫毛上还沾着潮湿的水汽。和在饭店时相比，他似乎已经完全清醒了，脸上的薄红也已消褪，只是在看见郁理时，耳朵又悄微地开始变色。
大概是又想起了之前的行为。
郁理放下水杯，走到他面前，仔细观察他的脸。
周屹的喉结微微一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现在的状态。”郁理停顿了几秒，“你现在脑子是清醒的吗？”
周屹低声道：“……很清醒。”
好，那她就放心了。
郁理想了想，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周屹微愣：“什么？”
“就是，喝醉酒后会对别人动手动脚，或者是喜欢强吻别人什么的……”
周屹立刻反驳：“我没有。”
“所以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郁理若有所思，“说实话，你这样有点危险啊，要是对陌生人……”
“我不会对陌生人这么做。”周屹无奈地打断她。
郁理抬眸看向他：“为什么？”
周屹对上她的目光，心跳再度不安、剧烈，杂乱地不受控制。
他不确定自己的理由会不会使她为难，也不确定自己一旦说出口，会不会让她变得讨厌自己。
周屹沉默下来，神色少见地变得犹豫、迟疑。
但他并没有迟疑太久。
短暂的沉默后，他垂下眼睫，凝视郁理的眼睛，神色专注而认真。
“如果我说……”他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我对你有喜欢的感觉。你会感到困扰吗？”
“什么？”郁理一愣，心跳漏了半拍。
“我的意思是，比同事、朋友再进一步，想要更接近你的情感。”周屹认真地看着她，耳朵很红，但声音却很平稳，“我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变得无法控制了。”
郁理缓慢地眨了下眼：“无法控制？”
“嗯……”周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前每次给你打电话、给富贵买东西……其实都是为了多听听你的声音，为了能在工作以外的时间见到你。”
郁理静静看着他，没有言语，只觉得心尖似乎在变得温热、柔软。
“这次去界外区也是。”周屹继续说道，“唐邵他们说得很对，即便是秘密调查，我也不该带你去。那里太危险了。”
“在这件事上，我有自己的私心。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所以明知道这样不合理，却还是只带了你一个人。”
“……包括今晚也是。”他顿了顿，语气逐渐低缓，“我其实……是故意和你选了同一天。我不想喝酒，因为担心会在你面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结果最后还是搞砸了，还对你做出那些过分的行为……抱歉。”
他太认真了。郁理心想。
像摊开肚皮的大狗狗，坦诚地、毫无保留地对她表达自己的心意，让人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
郁理想了想：“那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回应你吗？”
周屹闻言，注视她的目光微微闪动。
“你不用回应我，也不用感到困扰。如果你不喜欢，或是觉得讨厌，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尽力处理好。”
郁理眨眼：“处理什么？”
周屹低声说：“……处理这份感情。”
郁理轻轻叹息。
周屹凝眸看着她，神色间透出细微的紧张。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吧。”郁理倾身凑近，用轻若呓语的声音对他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她微微抬头吻了他。

嘴唇轻柔地接触, 郁理听到周屹骤然放缓的呼吸。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僵住，胸腔里跳动的声响震耳欲聋。
郁理喜欢看到他露出这种慌乱又无措的反应。
她眨了下眼，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 身体微微退后。
但周屹立刻阻止了她。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 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像是在挽留她, 又像是在让她贴近自己。
郁理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发烫。
“你的意思是……”周屹垂下眼睫, 深深地凝视她，“你不讨厌我？”
郁理瞥了他一眼：“我要是讨厌你，压根就不会送你回来。”
周屹：“我以为你是不敢拒绝……”
“你对我可没有威慑力。”郁理意有所指。
他对她的确没有威慑力。他只会因为她而心神不宁、辗转反侧, 被她的一言一行牵动思绪，在他们之间，她才是毫无疑问的主导者。
周屹不出声了，只是一瞬不眨地看着她，仿佛一秒也舍不得挪开。
这次轮到郁理不自在了。
她之前一直以为周屹性子很冷，直到今天才发现, 这人一旦热起来，还真是让她招架不住。
郁理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回应了, 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周屹的脸又开始发红。
他的声音低沉认真，带着一点征求的意味：“我不能再抱一会儿吗？”
郁理：“……”
她承认自己又开始招架不住了。
看着周屹微微闪动的眼睛，郁理心一软，索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用一种慷慨又破罐破摔的语气说：“抱吧抱吧, 趁我现在心情好, 你想怎么抱都可以。”
周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靠得太近了, 微凉的气息包裹着他，发丝轻拂着他的脖颈,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他的心脏为之跳动。
扶在她腰后的指节微微收紧，周屹保持安静，目光在她的脸上来回梭巡。
他的目光里有种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忍耐和热意。
郁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什么呢？”
周屹轻咳一声，掩饰地移开视线：“……没什么。”
虽然他表现得还算淡定，但略微低哑的嗓音还是出卖了他。
郁理看到他的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
看来周大队长有点意犹未尽啊……
郁理暗暗发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还记得你今晚对我说的那句话吗？”
她气息微凉，呼吸像湿雾般拂过他的耳畔，激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哪句？”周屹的反应慢了半拍。
郁理声音极轻：“张嘴。”
周屹微微一怔。
下一秒，郁理贴上他的唇，再一次亲吻他。
周屹迅速回应了。
这是一个青涩的吻。
他们小心翼翼地探索彼此，深入彼此，细致而柔软地辗转勾缠。
郁理尝到了果酒的味道，清冽而微醺，带一点柚子的酸涩，比她之前品尝的口感更好。
看来还是比可乐好喝一点。郁理迷迷糊糊地想。
和之前那个浅尝辄止的吻相比，这个吻堪称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终于分开，而周屹的呼吸仍然很平稳。
能力者的身体素质远高于普通人类，在心肺方面自然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顾及到郁理可能会喘不上气，他还可以继续下去。
而郁理同样也可以。但她现在是作为人类的身份站在这里，所以她必须适时地停下来。
一吻结束，客厅重归安静。
窗外一片漆黑，晚风透过窗户吹进来，空气微冷，但两人的身体却很热。
周屹注视着郁理的眼睛，低声问：“已经很晚了，你还要回去吗？”
“我当然……”郁理下意识开口回答，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变，狐疑地看向周屹，“你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
“我没有这个意思。”周屹一见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立刻尴尬澄清，“我是怕你太累了。你要是不想回去，可以住在我这里……”
他对上郁理的目光，微微一顿，语气又郑重了几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哦……”郁理神色微妙，“这次不让我住宾馆了？”
周屹眼神躲闪：“你想住的话也可以，我陪你。”
郁理忍不住又笑了。
“我倒是无所谓，但我家里还有宠物和小表妹呢，还是得回去的。”她摸摸周屹的头发，“等下次再住你这里吧。”
周屹隐约记得她摸富贵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手法。
“那我送你回去。”
“不行吧？”郁理看着他，“你今晚都喝酒了。”
周屹：“我已经很清醒了……”
“那也是酒驾啊。”郁理严肃地指正他，“你还是老实一点吧，要是真被查到了，到时候有你受的。”
周屹无奈地微微叹气。
“那你开我的车回去。”
郁理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这个可以。”
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几乎打不到车，就算能打到周屹也不放心，还不如让她自己开车。
反正她又没喝酒。
周屹见郁理同意了，转身走到玄关处，将车钥匙交给她。
“路上小心一点。”
“我知道。”郁理接过钥匙，对他挥挥手，“那我回去了，你记得早点睡。”
说完，她伸手便要开门，周屹见状，连忙又出声。
“等一下。”
郁理：“又干嘛？”
周屹无奈：“我送你下楼。”
“哦。”郁理差点以为周屹又要送她回家了。
两人一起下楼，来到地下停车场。
夜深，停车场里也没人。郁理走在周屹的车前，刚要打开车门，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动作一停，转身看向周屹，盯着他看了几秒。
“怎么了？”周屹轻声问。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郁理神色好奇，“在饭店的时候，你让我张嘴，之后却迟迟没有动作……”
“你当时究竟想做什么？”
一提起那个糟糕的命令，周屹的表情又有些不自然。
“我当时在想的，就和你猜的一样。”
郁理眨眨眼：“那你当时为什么又停下了？”
“因为我还有残存的意识。”周屹低声说，“我隐约觉得不能那样对你，所以犹豫了。”
原来是这样。
郁理笑了一下：“以后要是想亲我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一般情况下我都不会拒绝。”
周屹看着她，目光认真：“那现在呢？”
郁理：“啊？”
周屹嘴角微勾：“开玩笑的。”
郁理怀疑这人今晚有点太高兴了。
她打开车门，正要钻进去，周屹忽然拉住她，俯身低头，在她的眼睛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回家记得给我打电话。”他轻声叮嘱。
郁理：“……知道啦。”
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爬上车又关好车门，然后在周屹的目光中驶离而去。
郁理回到家时，年年和乔越西已经去休息了。
真冬也回对门了，俞浮更是在浴缸里睡得昏天黑地，只有白夜和贺桐还在客厅等她，见她回来，两人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好像玩得很开心啊。”贺桐挑眉。
“很明显吗？”郁理没有否认，“我今天的心情确实还不错。”
她边说边将车钥匙放在一边，白夜看着那个车钥匙，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郁理没有车，也买不起车，这一点他们都知道。
“你今天租车了？”他问。
“没有。”郁理说，“是周屹的车，借我用一下。”
又是周屹……
白夜盯着郁理的脸，敏锐地察觉到，她此时的好心情似乎也和周屹有关。
贺桐好奇地问：“周屹是谁？”
“是上次跟我一起去界外区的能力者。”郁理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以前好像跟你说过？”
“原来是那个人啊。”贺桐一脸随意，显然没把周屹放在心上，“他跟你关系很好吗？”
“还好吧。”郁理想起周屹对她的叮嘱，“挺好的。”
白夜没有错过她语气里微妙的停顿。
总觉得，他们今晚，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白夜微微蹙眉，忽然走到郁理面前，俯首在她身上嗅了嗅。
郁理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退：“你干嘛？”
白夜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她身上有不属于她的气息。
“你和周屹独处过？”
郁理微讶，很快反应过来。
异常的感知力普遍高于人类，白夜又一向细心，自然能分辨出她的气息变化。
“独处？”
贺桐一听这话，立马也走过来，撩起郁理的一缕发丝闻了闻。
“好像有男人的味道啊……”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郁理，“是那个周屹吗？”
郁理一脸无语：“是谁都跟你们没关系吧，这么八卦干嘛？”
搞得她好像在外面偷腥一样。
“怎么跟我们没关系？”贺桐理所当然地说，“那个男人可是能力者，还是特遣队队长。你跟他走得越近，我们暴露的风险就越大。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郁理当然知道。
开车回来的路上，她就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以后身份暴露，她会怎么办，周屹又会怎么办？
最后她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
正如一号所说的那样，现在的她其实已经不太需要担心这种事情了。她有拟态，还有这些异常，即使身份暴露，换个地方也能继续生存下去。
她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周屹的态度。
但她同时也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她能担心的事。
她喜欢周屹，和她想要活着，这二者之间并没有冲突。
虽然她现在是很喜欢周屹，但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周屹发现了她的异常身份，并像对待其他异常那样对她，那么她也不会犹豫，更不会因为他是周屹而手软。
她很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放心，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郁理挥挥手，示意他们让开，“现在我要回屋打电话了，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都给我安静一点。”
说着，她拿起手机上楼。
白夜和贺桐对视一眼，立马跟了上去。

郁理回到卧室, 刚要关上门，一条泛着冷光的黑色蜈蚣便钻了进来。
郁理抬起眼，看到贺桐正倚在门框旁, 用蜈蚣卡着门, 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郁理微微歪头，“这根尾巴不想要了？”
“你想要的话, 也可以给你。”贺桐随意地说, “不过你先得回答我，你要给谁打电话？”
郁理没有回答，而是微移视线, 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白夜。
白夜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我可拦不住他。”
你哪里是拦不住，分明就是不想拦吧？
郁理无奈叹气：“我给周屹打电话。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果然是给周屹打电话。
明明晚上刚在一起聚过餐，一到家又要打电话，这显然已经超出上司和下属的范畴了。
周屹对郁理有好感，这是白夜早就发现了的秘密。但看现在的状态，郁理似乎也对周屹……
白夜沉默了下来。
贺桐倒是依然理直气壮：“既然是和这个周屹打电话, 那我就更不能出去了。”
郁理：“你怕我把你给举报了？”
贺桐笑眯眯道：“也不是没可能啊。”
如果换作平时，郁理就算不怼他几句, 也会直接用触手“请”他出去。
但她今天心情的确很好。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说：“你要是实在担心，现在搬出来还来得及。”
贺桐：“我才刚把房租交给你。”
“怎么？”郁理斜睨他一眼，“你还想让我退钱？”
“怎么会？”贺桐笑了笑, “是说我绝对不会搬走啦。”
“那你就老实一点, 少给我添乱。”郁理不客气地说,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要是再不出去，我就把你拿去泡药酒。”
贺桐闻言, 无趣地耸耸肩，但还是将卡在门缝的蜈蚣拿了出去。
郁理又看向白夜。
白夜无辜道：“我本来就在外面。”
郁理没有再搭理他们，而是伸出一根触手，将房门关上，这才稍微放心些。
这两人都是搞事精，要是不把门关好，保不准又会像上次一样，在她通话的时候突然出声，给她制造点猝不及防的“惊喜”。
见她这么快就关门，贺桐顿时在外面抱怨起来。
“什么嘛，才刚回来就关门，也太冷漠了吧。”
“可能是不想见到你。”
“我怎么觉得是不想见你？”
“你的错觉。另外，你可以下去了。”
“行啊，你跟我一起下去。”
“不好意思，我的房间在这里。”
“你是说，你夜里都睡在走廊上吗？还真有闲情逸致啊。”
“作为一个交钱才能留宿的租客，你的话未免太多了。”
“作为一只连钱都赚不了的虫子，你的话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