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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姜红酒)


赵凛试探问:“怎么了?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人生四大喜事被你占了两样,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秦正卿放下杯子,看向他,面露沉色。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问:“清之兄,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花家主动退亲?”
赵凛眼眸微闪,疑惑问:“为何?先前被捉婿时你若是不愿可以直接和花家人说,如今你父母都进了京,已经在商量婚期,突然又不愿意了?”
秦正卿急切的辩驳,身体都坐直了:“当初捉婿时,花家人直接把我同那花娉婷关在了一起,我以为,我以为我污了花姑娘的清白才同意的。”说到一半像是被饿鬼掐了喉咙,停顿几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在赵凛询问的目光中,咬咬牙继续道:“可,可没几天,我就恰好撞见花娉婷与梨园的一位戏子纠缠不清。之后两人又多有往来,她告知我,那是京都戏曲大家,其他府上也会请人去,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殿试后,我回家秉明婚事,回来京都发现她恶心呕吐还特别爱吃辣,身上总有一股保胎的药味。”他虽无妻,也见过父亲的姨娘怀孕是什么样子,“我和她发乎情止乎礼,这孩子不可能是我的……”他有些说不下去了,胸口起伏,眼眶都有些充血。
赵凛:好家伙,这是怀疑自己被迫接盘了?
他斟酌着用词:“你怀疑花娉婷和那戏子苟且怀了孩子,然后找你做挡箭牌?你怎么确定她就一定怀孕来?”
秦正卿感觉自己头顶一片绿:“还未殿试,花家人就催促我给家中去信,让父母直接来京都,挑日子成亲。看花家人的态度,他们是知道自家女儿做出的事。察觉她可能怀孕后,我也怕误会来她,再次撞见她同那戏子厮混时,我同花娉婷摊了牌……”
那明艳的女子语气轻佻,傲慢道:“本姑娘也不想嫁你的,我中意的是檀郎,奈何父亲母亲丢不起这个人。你娶我,给我孩子一个正当的身份,我会让父亲提拔你,一年后我们和离,两不相干。若是你现在不娶我,还敢出去胡说八道,那我们花家有的是办法让你十年寒窗白费,让你们秦家一败涂地!”
女子眼神尖锐,秦正卿相信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我不敢拿秦家赌,但让我娶她又委实不甘心!”
但凡那天抢去的是陆坤,陆坤就从了,不就是当接盘侠嘛,只要能往上爬,他不会介意。但,抢的人偏偏是秦正清,一个正直到骨子里的清高书生,怎么能容忍自己被这样利用!
他神色萎靡:“这事我也不敢告知父母,只能找你出出主意了。”偌大的京都除了赵凛,他似乎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倾诉。
天知道,他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把这么丢脸的事说出口。
赵凛:“你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秦正卿:“这个月月末,花家人不想再拖了。”月底还是他极力争取来的。
赵凛思虑一番后,道:“你既然开口,我定会帮忙想办法的。你且先回去,我得去梨园见见那个戏子。对了,那个戏子叫什么名字?”
秦正卿摇头:“叫曲檀,京都人都唤他檀五郎。”
赵凛点头表示知晓,把人送出了门,一扭头看见赵宝丫和赵星河满脸震惊的站在身后,显然已经听到秦正清刚刚的话了。
赵宝丫兴奋:“阿爹,我们今晚就要去戏园子吗?我知道那戏园子在哪,听说夜里可热闹了,有好多官家贵人都喜欢去那听戏呢。”
赵凛轻笑:“你们想去?”
两个小的疯狂点头:“嗯嗯,要去,我们帮阿爹去找檀五郎。”
赵凛:“不去买鸽子了?”
赵宝丫:“鸽子明日去买也一样,今晚看戏要紧!”
赵凛:“确定不是想去凑热闹?”
赵宝丫双眼笑成月牙状,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比划:“就一点点!”
赵凛:“还算老实,今晚一起去吧。”
两个孩子顿时欢呼起来。

京都最负盛名的梨园在北街。
卯时初, 华灯初上,赵凛雇了车夫往北街去。京都的白日繁华,夜里依旧热闹, 尤其是这梨园一条街。京都贵人,贵女和闲暇的妇人都喜欢往这里来。街道两边屋舍林立, 檐宇如一, 一片的咿咿呀呀婉转的唱腔声中, 到处是女人孩童的嬉笑声。
京都的夜市之所以这么热闹,要得益于挖空心思想填满国库的老皇帝。大业建国之初是有宵禁的, 国库空虚后, 老皇帝逼着一帮大臣想办法。大臣们想的办法千奇百怪, 唯一有用的一个就是开夜市。
只要多交税的商人, 白日夜里都能开店营业。夜市一开,生意甚好, 于是很多人宁愿多交一些税银,夜市也就渐渐繁华了起来。
马车慢悠悠行到梨园门口, 车夫朝里面喊了一声,三人依次下来。赵宝丫和赵星河站在正门口同时抬头看向梨园, 梨园的门口很特别, 木质的牌坊上缠绕着两只弯曲繁茂的梨花枝条。看着像真花,闻着也有梨花的冷香, 伸手去摸才发现是假的。
赵凛走出老远,朝还在观察门头的两人喊:“快点。”
“来了来了。”两人答应一声,急急跑进去。
迎面有妇人进进出出,香风阵阵从鼻尖飘过, 等进到里面,一方宽阔的戏台映入视野。两声锣鼓响, 戏台上人未至,戏乐陡然一转,戏腔婉转,如同一股清泉,娟娟流淌而来:“哎呀,我的情郎啊……”
此音一起,压过众声。
赵凛三人齐齐朝高台上看去,戏台的帘子被掀开,出来一个描眉画眼、傅粉施朱的柔美花旦。
那花旦身段纤细单薄,半掩的手帕下露出一张侧颜。勾眉画眼,珠围翠绕,鬓边一枚琉璃宝钿,艳晶光华,只一个照面就赢来台下一片喝彩。
赵宝丫兴奋的喊:“阿爹,台上大姐姐好漂亮!”
路过他们身边的一丰腴妇人蹙眉:“什么姐姐,这是秋梨园的台柱子檀五郎,是个风流俊俏的小生。”她言语里很是恼怒,恼赵宝丫这个半大的孩子眼瞎心盲,不识明珠。
“啊,他就是檀五郎?”赵宝丫过于惊讶,猫眼儿瞪圆,把台上的人上上下下扫了个清楚:那一颦一笑罗裙婉转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女的啊。
好戏开场,台下坐满了女客,间或穿插着几位男客。前面的好位子是内有了,赵凛寻了一处靠后的位子坐下,好在他们带了‘千里眼’,可以用这个看。一坐下立刻有清秀的小侍上前询问要不要茶水和点心?
北梨园的规矩是每场戏要收场费,茶水点心也要收费,而且是外头同样茶水钱的三倍。除了这两样,还流行打赏,比如现在众人喝彩之于纷纷摘下头上、身上值钱的东西往台上扔。
那花旦在满台的珠光宝气中从容转身、轻移碎步、抬眼勾魂、水袖翻飞……
单从戏曲行当来看,檀五郎是极为出色的。赵凛却欣赏不来这种出色,只觉得脂粉气太重,失了男子英气。赵星河也不喜欢看,咿咿呀呀的压根听不懂,瞧着那花脸也别扭极了。就赵宝丫一个人看的晶晶有味,学着戏台上的花旦翘起兰花指。
赵凛目光在戏台四周圈巡,忽而看到最前头东北角坐着的徐明昌,对方估计也是很无聊,左右张望,正好和他视线对上了。诧异之余,和身边的妇人说了两句,就矮身朝他这边来了。等到了近前,才笑问:“赵修撰也来看戏?”
赵凛点头回笑:“嗯,两个孩子想来,就一起来了。”
徐明昌:“我母亲和妹妹要来,拉着我作陪,正无聊呢,不巧瞧见赵兄。”他顺势坐下,招手让小侍拿来瓜果点心茶水,然后和赵凛聊起了他喜欢的画作。
赵凛对这个徐榜眼的印象还不错,这人不像他父亲徐阁老一样尖锐咄咄逼人,倒是有一股子曲水流觞的风雅。说话慢条斯理、做事也不骄不躁,对待人也客气有礼。
对方友善,他也不好不理,相比较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徐明昌说话更中听一些。
于是两人很友好的聊了起来。
一曲唱罢,台上的檀五郎退了下去,又有其他武旦上场。徐夫人还没有回去的意思,徐明昌依旧有说不完的话。赵宝丫对武旦不感兴趣,瞧着她爹一时半会抽不开身,打了手势带着赵星河往戏台的幕后跑了。
赵凛余光瞟到两人钻进去的身影,继续和徐明昌攀谈。
与台前不同,戏台后面倒是很安静,几个男女坐在铜镜前认真的描眉画目,等待上场。班主提着鸟笼逗趣,几只画眉鸟在鸟笼里叽叽喳喳的来回跳跃。赵宝丫环顾一圈,发现后台之后还有一面卷珠帘隔开的空间,门口的布帘子上贴了个闲人免进的牌子。
那定是北梨园的台柱檀五郎的休息处了。
赵宝丫和赵星河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了进去,帘子一掀开,一阵沁人的冷梨香扑面而来。幽幽的,清新深邃,非常好闻。
两人抬头,就见一男子斜靠在里间的香妃榻上闭目小憩。一头乌发如墨,散盖在匀称瘦削的身段上,墨发之间的面容温润和美,肌肤云泽如玉、唇色浅淡如蜜……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与台上的花旦相比少了几分柔美,多了一丝男子该有的英气。
赵宝丫目光灼灼:这就是那花娉婷喜欢的人啊!
床上的人很明锐,两人才没走两步,他就睁开了眼睛,扫了过来。他一睁眼,整个人仿佛活了,整张脸仿佛画笔精雕,气质犹如一副山水画,意境重重让人猜不透。
他瞧见赵宝丫和赵星河时先是诧异,继而疑惑,挑眉问:“哪里来的孩子,不在前头待着跑到我后台来做什么?”
赵宝丫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嘴甜的先喊了声哥哥,然后道:“好多人说檀五郎唱戏好听也长得好看,我想来看看你长什么样。”
檀五郎挑眉,坐直了身体,问:“你看到了,长得如何?”
这个时候,读的书就派上用场了。赵宝丫努力夸他:“非常非常好看,比我见过的男人女人都好看,秋水为姿、山月为貌、穷尽诗词也夸不完。”她眸色澄澈,既纯稚又真诚。
檀五郎被奉承的极为舒坦,轻笑道:“你这孩子不错,眼睛也生得好,若是跟着我学戏,将来也必定艳冠京华。要不要考虑拜我为师?”他们唱戏的,想要红,脸要好看,但最重要的还是一双眼睛。
要有神灵动会说话,为此他们戏班每日还有特意练眼神功课。
这小姑娘的眼睛不用练就灵动异常,实属难得。
“拜师?”赵宝丫懵逼,怎么就聊到拜师了?
她已经有师父了,不会拜别人为师的。她还没得急拒绝,帘子的门突然被掀开,接着进来十几个女子,都是衣着华贵,满身珠翠。一进来就把赵宝丫和赵星河挤到角落边边,围着檀五郎献殷情。
檀五郎深暗语言的艺术,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十几个女子拿捏住,纷纷掏出金银玉镯往他怀里塞,整个人也往他身上靠。他似乎习惯了这种场面,退后两步,一副冰清玉洁,高岭之花的态度,开口推拒:“姑娘们,不要挤,曲某不需要你们这些财物,只需你们真心喜爱我的戏即可。”
这种气质太让人着迷了,即清冷又妖媚,看似山尖雪不可仰望,身份却是低贱的戏子,给人可以把玩的期待。
这群女子太疯狂了,只有她阿爹中状元那会儿才会如此吧。
赵宝丫咂舌,压低声音同赵星河道:“要不你别学武了,学唱戏吧,能挣好多好多的钱。”
赵星河不屑:“男子汉当保家卫国,涂脂抹粉骗女人钱是要遭人唾弃的,迟早要死在女人手上。”
赵宝丫:“你是在羡慕他有很多姐姐喜欢吗?”
“我羡慕?”赵星河淡蓝的眼眸里都是鄙夷:“他那么花心,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要喜欢只喜欢一个人。”
哗啦,帘子再次被大力掀开,一袭火红的罗裙扫过,带起的风刮得赵宝丫鬓边的碎发飞扬。两人齐齐后退两步,目光追随着那火红的裙摆移动。
啪啪啪!
火红衣裙的女子是个狠的,一进来就给缠着檀五郎的几个女人一人一个巴掌。眼神冷凝,神态倨傲:“都给本姑娘滚!”
被打的几个女子捂住脸,眼神怨毒的盯着那女人:“花娉婷,你也太霸道了吧。檀郎有名有姓怎么就是你的了?”
“就是,檀郎是北梨园的台柱,我们花了钱的,怎么就不能来看他了。”
“而且,你不是要同秦探花成亲了吗?还和檀郎纠缠不清,就不怕我们把你的丑事捅出去?”
几人越说越气愤,已经隐隐有想干架的趋势。没被打的几个女子连忙拉住被打的几个女子,小声劝解:“别冲动,别冲动,她爹是兵部尚书,她娘非常护短。”
“她哥是御前侍卫统领,她就是个疯子!”
被打的几个女人愤愤不平:“兵部尚书怎么了?御前侍卫统领又怎么了?有了夫婿还出来勾勾搭搭就是不要脸。整日自诩高贵,不过是个假世家,还不如外头那个寒门出身的徐家姑娘。”她们说的徐家姑娘就是徐明昌的妹妹,现在就在外头坐着的那位。
花娉婷最厌恶别人拿她的家世说事,她家根基不过是浅了一些,她爹同样是尚书,怎么就差其他四个世家了?
被拉住的女人还要说,花娉婷甩手又是一巴掌。
“你!”女人怨恨的瞪着她。
花娉婷:“滚,再不滚我让婢女把你拉出去打!”她身边的婢女可是武婢,动起手来比男人都狠。
十几个人吓得面色发白,拉扯着赶紧跑了。屋子里终于安静,花娉婷扭头看向作壁上观的檀五郎,凌厉的眉眼立刻柔和下来,里面全是痴迷:“檀郎,你怎么这么狠心,手都打疼了,也不心疼心疼人家。”说着就依偎进檀五郎的怀里。
檀五郎伸手推开她,花娉婷面色立刻沉了下来,羞恼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从前可从不会推拒我的,可是因为我同探花郎的婚约恼了我?”
“不是。”她又靠过来,檀五郎继续推她,示意她角落里还有两个孩子。
花娉婷扭头往后看,看见赵宝丫和赵星河时惊艳了一瞬,随即冷喝问:“哪来的野孩子,这里是你们该待的吗?”
赵宝丫和赵星河对看一眼,赶紧掀开帘子跑了。
“哎,小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檀五郎蹙眉,想追,被幽怨的花娉婷拉住了袖子:“檀郎,两个小孩哪有我好看?”
檀五郎无语:“别乱想,我只是瞧着那小姑娘的眼睛好看,适合唱戏,想收她为徒。”
花娉婷不满:“有我眼睛好看吗?”
“娉婷……”檀五郎伸手挡掉她的手:“你已经同探花郎有了婚约,不该来这里的。”
素来我行我素的花娉婷一点也不想听,被心上人的推拒让她心情烦闷,急切的说:“我只喜欢你,不喜欢他的。我同他成婚是父亲的意思,只要我把孩子名正言顺的生下来就同他和离,同你双宿双栖……”
“孩子?”檀五郎吓得把赵宝丫两人都忘记了,盯着花娉婷痴迷的眼神再次询问:“什么孩子?”他同那么多贵女纠缠,像来很小心的,每次事后都会假借关心为由,骗她们喝下避子汤。
他很享受被人追捧,被人痴迷的感觉,但不想惹麻烦。
花娉婷还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继续兴奋道:“就是你和我的孩子啊,已经一个月了。”
檀五郎眼眸微沉:“娉婷,你是不是弄错了,也有可能是探花郎的孩子。”
花娉婷连忙否认:“不可能,捉婿那夜,探花郎睡死过去了。我们虽然在一个房间,但压根什么也没发生。这孩子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前,探花郎还在老家呢。再说了,他那个人刻板无趣,成亲前连多看我一眼都不会的。”哪里有她檀郎的万种风情。
檀五郎:“你父亲母亲知道了?”
“檀郎你放心,我父母最疼爱我,不会动你的。”她都同意嫁人了,“要是他们敢动你,我就去死!”
她骨子里的偏执叫檀五郎有些畏惧,这种疯女人已经不适合谈情说爱了。他深吸一口气,淡声道:“探花郎俊美有前途,比我这个戏子好一千倍你我在牵扯只会害了你,我们到此为止吧。今后不要再相见了,只愿我来世投个好胎,成为能配得上你的人。”
“谁说你配不上我了?在我心中,檀郎就是最好的。”花娉婷已经完全被眼前人迷了眼,心里全是对他妄自菲薄的心疼。
“什么状元郎、榜眼、探花给你提鞋都不配。檀郎才华横溢,不过是出身不好了些,怎么就低人一等了。”论财力、职位她家不比其他世家差,可就因为底蕴差了一些,她在其他世家嫡女面前就矮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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