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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姜红酒)


她有些难受,前几年的鼠疫里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突然想到她一走就是五年,之后去京都指不定又是好多年才能回来。
师父一年老一年,若是那天……
她认真看向权玉真:“师父,你这次同我们回京都吧,我日日给你买酒喝!”

权玉真在小姑娘的眼里看到了执着和期待。
他孩童时便失了父亲, 成年后失了母亲,后遭学生背叛,亲友敌对, 天下唾骂……孤家寡人多年……
有那么一刻他是动心的,但……
又有香客来添香油钱, 他故作忙碌的转身, 朝着其余香客弯腰:“施主慈悲, 城隍爷保佑您家人丁新旺,顺遂安康。”
这明显就在逃避问题, 赵宝丫没得到回答不死心, 伸手去拉他:“师父……”
“哎呀, 没看到师父正忙吗?快快去后头等着。”权玉真抬手躲过她的手。
赵宝丫还要说, 赵凛伸手把她拉到身后,示意她别说了。然后先开口笑着问:“道长, 请你去何记吃饭去不去?”
权玉真见他们不再提让他上京的话,才分来眼神瞧了他一眼:“有好酒吗?”
赵凛:“有。”
权玉真:“去, 你们且先去后头等等我,实在无聊就给老道的葫芦浇浇水。”
赵凛带着赵宝丫往正殿后头去, 掀开黄布帘子, 入目的依旧是一块种了蔬菜的地,地的边上摆着一个藤制摇椅, 摇椅应为常年有人坐,两边扶手被把完的十分光滑。摇椅往上就是她师父种的葫芦了。
葫芦藤才刚爬上木架子,嫩绿的叶子随风轻摆,生命力顽强的向上生长。葫芦藤四周一大片湿润, 明显不久前才浇过水。
赵宝丫盯着那葫芦藤噘嘴道:“师父就是故意支开我们,阿爹, 师父为什么不想去京都啊?”
她实在不明白,师父这么多年最亲近的人就是他们了,也很喜欢同他们待在一起。可每次提到让他一起去京都,他就顾左而言他。
赵凛坐进了老道士的藤椅里,瞧着她叹气道:“你师父有师父的考量,他不愿意去,你就不要再问了。”
“心许他就喜欢十年如一日的种葫芦,喜欢躲在城隍庙偷偷吃肉。”
赵宝丫坚持:“京都也可以种葫芦,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吃肉,我也可以日日给他买酒喝啊。”
赵凛沉吟:“那如果你阿奶在竹岭村,让你回去住,你去不去?”
赵宝丫长睫眨了眨,认真思索两秒后,问:“阿爹的意思是,京都有师父不喜欢的人?”
赵凛:“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单从邢大人来看,权道长的身份就不简单。
或许京都除了他不喜欢的人,也有不喜欢他的人,他不想身份被发现,或是不想连累他们罢了。
权道长既是选择了隐姓埋名,他们就该充分尊重他的决定。
赵宝丫:“可是,师父老了 ……”
赵凛:“但他没糊涂,他不想去。”
赵宝丫不说话了:她是被荆州那场鼠疫吓怕了,才犯倔了。
“好吧,以后我不劝师父了……”
“乖。”赵凛拍了拍摇椅扶手,“过来推推阿爹,阿爹小憩一会儿。”
赵宝丫很听话的走到藤椅后面,伸手轻轻推了两下。藤椅很轻易的就动了,摇晃的光影透过嫩绿的葫芦枝叶撒在赵宝丫的头顶、赵凛的肩上,灰黑的泥土地里……
香烟袅袅尘上,暖阳西斜。
权玉真掀开帘子走到后院,赵凛躺在藤椅上似是睡着了,天丝罗裙的少女还蹲在菜地里戳蚂蚁玩。
哎,都十五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皮。
权玉真轻咳出声,朝她喊:“洗洗手,走了!”
赵宝丫起身,欣喜:“师父,好了吗?”
权玉真点头背着手朝赵凛又喊了声:“起来了,不是要请老道吃酒,哪里不好睡跑到这里来睡觉?”
赵凛眯了眯眼,抻了个懒腰道:“哪里都没有这城隍庙睡得舒服,闻着这香舒心。”
权玉真嗤笑:“等你们回京,老道送你一把香。”
赵宝丫洗了手过来,嗔怪道:“师父,香是不能乱送人的。”
“走了走了,马叔叔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两个大人被她推着往前走,三人上了马车,一路往何记酒楼去。才到门口,马承平和钱大有两人已经迎了上来,笑道:“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还以为你跑了呢。”
赵凛也跟着笑:“哪能,城隍庙清净,不小心睡了一会儿。”
众人往里走,说笑声引来不少食客回头看。几人上了二楼预留的雅间,赵小姑拉着赵宝丫跟上,推开雅间的门,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抱着孩童的女子。
赵宝丫还以为她走错雅间了,钱大有连忙朝赵凛介绍道:“清之兄,这是我夫人和儿子。”他面色薄红,又朝那女子道:“秋芙,快见礼。”
女子连忙抱着小孩朝赵凛和吕勇行礼:“赵大哥,吕大哥好。”显然钱大有已经同她说过几人的关系了。
吕勇点头示意,赵凛看向钱大有:“是弟妹和小外甥啊,之前也没听说你成亲了。”他伸手在身上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出来,于是看向自家闺女。
赵宝丫会意,从随身的绣囊里掏出一枚精致的玉佩递了过去,逗着小孩儿道:“这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喜不喜欢?”然后又仰着脑袋问秋芙,“婶婶,弟弟几个月了,叫什么?”
秋芙被她的笑晃了一下,心说赵大人家这孩子可真好看,等反应过来又有些窘迫,忙道:“孩子八个月了,乳名叫安安,正式的名字要等周岁他祖父取呢。”
“安安,喜不喜欢呀?”赵宝丫晃动手里的玉佩,小安安裂开嘴笑,突然朝着赵宝丫扑过去抱着她就不撒手了。
秋芙吓了一大跳,努力想把儿子抱回来,小安安肉嘟嘟的小手揽住赵宝丫的脖子,他娘一抱就嚎啕大哭。
秋芙手足无措,求助的看向钱大有。
钱大有走过去朝儿子拍手,往日见到他又跳又笑的小豆丁。今日很不给面子的连连拍开他的手,明显就是嫌弃他。
雅间的几人都乐不可支,钱大有笑骂道:“这兔崽子才几个月大,就知道要好看的姐姐抱,将来铁定是个不省心的。”
“哎,当初我还想着也生个女娃娃呢,没想到是个臭小子。”真的,当时同赵凛一起读书的那帮人,谁不想着将来生宝丫一个一样乖女儿呢。
小安安就认准了赵宝丫,谁来抱都不好使。
赵宝丫笑眯眯道:“小安安喜欢我呢,婶婶就让我抱着吧。”
秋芙觉得不好意思,钱大有摆摆手:“就让宝丫抱着吧。”
权玉真被推到了主位,一行人依次落了坐。赵小姑找来小孩儿坐的围椅给小安安坐着,小安安挣扎了两下,直到看到赵宝丫挨着他坐,这才不闹了,拿起木勺子哆哆哆的敲椅子玩。
酒菜很快上桌,但凡赵宝丫吃什么,小安安就伸着木勺子‘啊啊啊啊’的喊。不给他吃就急得跳起来想往上爬,赵宝丫只得边吃边挑拣一些小孩子能入口的东西喂他。
一旁的秋芙倒是时刻注意着自己儿子,钱大有那个便宜爹光顾着和赵凛、吕勇聊天了。
他感叹道:“哎,早知道从小就去练武了,说不定也能跟着清之兄打响马,混个官当当。不像我,考来考去,只考中了一个秀才,现在就是个跑船的。”
他不知道,吕勇一直以来有多羡慕他。羡慕他是嫡子,羡慕他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如今生活美满。
吕勇笑笑没说话,低头喝了口酒。
马承平瞧着钱大有:“得了,你要是去打响马了,哪里还找得到嫂子这么知书达理的夫人,你家安安就是别人家的安安了。”
一众人又笑了起来,钱大有看了眼自家娘子,面色薄红。转而转移话题同赵凛道:“哎,你不知道,当初听说荆州鼠疫,我有多担心。益州那场鼠疫你知道吧,我家老头子说,当时死了可多人了,几乎灭城。”
赵凛点头:“先前我打算让人去益州打听鼠疫方子,没想到鼠疫蔓延太快根本来不及。”
钱大有嘴快的又问:“当时荆州也死了好多人吧?”
他话一出口,雅间的气氛就沉了下来。
马承平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会不会说话呢,吃酒吃酒,别乱扯!”
钱大有也自觉说错话,连忙拍了自己脸一下:“哎呀,该打,喝酒喝酒。”他给赵凛满上。
赵凛捏着酒杯,突然道:“确实死了好多人……”当时烧尸体都烧了好久,鼠疫结束后,他有好几夜还梦到冲天火光,以及燃烧尸骨发出的啪嗒声。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桌上的人都默了默。
坐在围椅里的安安‘啊啊啊啊’的大叫起来,努力爬起来去拽赵宝丫的饭碗,小胖手都伸进了饭里。赵宝丫立刻护住婉,哭笑不得道:“安安,松手!”
秋芙见此,连忙去拉安安的手。
这画面太逗趣,雅间的气氛才重新变得欢快起来。
几人许久没聚,钱大有和马承平毫无意外的喝醉了,被两家的下人搀扶着接走了。小安安也被秋芙强行抱走,瘪着嘴一直朝赵宝丫伸手。
权玉真倒是没醉,赵凛本想让马车送他回去,他摆手道:“不用,老道习惯走路。”
赵宝丫从小满手里接过礼物递了过去:“师父,这是给你带的,两坛西风烈,是荆州的膏粱酿的。不算最香,但足够烈,你省点喝,要是好喝,我托人带信再给你带。还有两套常服,你可以换着穿。”
哎,她师父日日惦记着香油钱。这么多年,除了喝点酒吃点肉外,就没见他买其他东西。
权玉真笑嘻嘻的:“还是徒儿有良心。”他摆手,“走了,你们明日上京也不必再来看老道了。”说完,揽着衣裳,提着两坦子酒消失在夜色里。
月色融融,赵宝丫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转身。
吕勇有些微醺,赵凛让人跟他回去住一晚,就先睡霍星河的屋子。赵家其余的下人除了小满,暂时都安排在客栈内休息。赵小姑交代了掌柜一句,就随着赵宝丫他们回去了。
一回到家,小满问清楚那间是赵宝丫的屋子,立马就跑去给她打扫整理。然后发现屋子里早被收拾过了,床榻也干干净净,被子和软好闻。
显然是赵小姑让人提前回来收拾了。
赵宝丫让小满先同她挤一挤,小满说什么都不肯,坚持要打地铺。赵宝丫干脆抱着枕头往赵小姑屋子里去了,交代道:“你就先睡床吧,我今晚同我小姑睡。”
小满啊了一声,呆了呆。
赵宝丫去的时候,赵小姑在整理被子,笑道:“不睡觉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想和小姑说说话呀。”赵宝丫掀开被子就往里躺,然后侧头亮晶晶的瞧着赵小姑,问:“小姑,你还喜欢春喜叔叔吗?”
赵小姑先开被子的手僵了僵,继而又笑问:“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
赵宝丫继续盯着她:“就问问嘛,我白日听酒楼的小二说,有很多人喜欢小姑,小姑都拒了,小姑是不是还喜欢春喜叔叔?”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赵小姑吹了蜡烛躺到床上,认真道:“我拒了别人,只是因为不想成亲。你玉姨说得对,我们有钱有孩子,不是碰到真的喜欢理解我们的人,不嫁人也是可以的。”
“孩子?”赵宝丫疑惑,“玉姨有春生哥哥,小姑哪来的孩子?”说着还伸手去摸赵小姑的肚子。
赵小姑被她冰了一下也没躲,伸手拉住她的手道:“你不是我孩子啊,侄女也算是半子。你以后给小姑养老,小姑挣的钱都给你。”
赵宝丫觉得她小姑说得对:姑娘家不一定非要嫁人啊。
“小姑,我也有钱,我以后也不嫁人了。”
“呃……”赵小姑头疼,“宝丫,小姑不是这个意思……”她正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解释,里面的小姑娘翻了身,呼吸开始均匀。
赵小姑:“……”千万不能让大哥知道她胡说八道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吕勇就回了码头去照看运送的黄金。赵凛让马夫套了马车,同赵宝丫一起回竹岭村祭拜他娘。
这次,他们走了小路绕道到山脚下,然后带着小满上山祭拜。祭拜完又沿着小路往回走,到达官道时,正好撞见一辆牛车往这边来。
马夫勒停马车等那牛车先过去,赵宝丫掀开车帘子往外看。乍然见那牛车上坐着的黝黑胖少年时呆了呆。
在田里面扒草的农民见到那少年直起腰,大声喊:“赵小胖,又来给你爹和你奶送饭呢?”
胖少年老不高兴,低着头什么也没说。一双粗粝长满茧的手一甩鞭子,加快把牛车赶走了。
另一个农民笑骂了先前说话的同伴两句:“你这人,明知道他现在姓罗了,还故意埋汰他。”接着又感叹道,“这孩子也还算有良心,不枉费赵老太从前那么偏疼他。要不是他经常过来送饭,那病歪歪的赵老太和残废的赵老二只怕都得饿死了。”
先前那个说话的农民感叹道:“哎,所以说人不能做多了亏心事,当年那么欺负他们家老大。现下好了,老大有出息了也没他们家的份。”
两人说着,瞧见路口上来一辆马车,忍不住伸长脖子多看了两眼。眼神里那个羡慕啊,藏都藏不住。
赵宝丫放下车帘子,小满立刻递过来一个手炉,笑道:“姑娘,暖暖手,要不要喝水?”见赵宝丫没说话,立马又递过来一个果盘,“吃点果子蜜饯吧,小姑给准备的。”
她看着这些平日里爱吃的果子,突然就没了胃口。
赵凛瞧她这样,温声道:“别想太多,前世因今生果,他们现在承受的都是自己造成的。”
“我都知道。”赵宝丫抱着手炉冲他笑了笑。
马车一路往青山书院去,接近书院正门时,朗朗的读书声越过高墙传了出来。赵凛才下车,早等候在正门口的周监院立刻迎了出来,满面堆笑:“哎呀,赵大人,早上收到您的拜帖,我老早就等在这了。快快快,里面请!”他看到赵宝丫,眼睛亮了亮,夸道:“宝丫也长这么大了,还认识周伯伯嘛?”
赵宝丫弯着眼笑:“当然认识,周伯伯从前最喜欢逮着我爹骂了,还凶过我呢。”
周监院笑容略僵,赵凛喊了句丫丫,然后朝他道:“周监院,小女顽皮故意打趣呢。”
“顽皮好,顽皮好啊。”周监院见赵凛如此好说话,立刻又跟着笑起来,“快进去吧,顾山长在住处等你们呢。”他把人领到顾山长的院子就回去了。
顾夫人早备好了午饭,一瞧见人就拉着赵宝丫往客厅里走,边走边道:“宝丫头都这么大了,长得真水灵。从前我就瞧着你好看,如今果然是个俊的!”
赵宝丫嘴甜,立刻道:“顾阿奶也还是一样的精神呢,瞧着可年轻了。”
顾夫人把人拉到身边坐下,摸摸她脸颊:“哎,先前听说你中了鼠疫,可担心死了。瞧瞧,手凉,脸都瘦了。今日都是你爱吃的菜,可要多吃点。”
坐在一旁的顾山长肃声:“她吃得比谁都多,那脸是抽条了,哪里是瘦了!”
赵宝丫笑出声,顾夫人嗔怪的瞪他一眼。
赵凛把礼品交给下人,然后坐到顾山长对面,喝了口茶,才问:“听闻子晨师兄去岁中了二甲第五,如今在京都为官,老师可知他在哪任职?”
顾山长道:“他先下在刑部,任九品检校。”
顾家的刑部?
顾山长继续道:“我家老三在也在刑部任正五品郎中,今后你若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赵凛心道:这顾老头好不容易对他改观了,这顾家老三可不一定对他有好印象。毕竟他之前在京都搅风搅雨,六部可是恨毒了他。
他心里如是想,还是点头道:“知晓了。”
饭菜上桌,顾夫人一个劲的给赵宝丫夹菜,隔一会就瞧她两眼,心里甚是欢喜。等午膳快结束时,她拉着赵宝丫很是不舍:“哎,你们这次去京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想到见不到宝丫头,老婆子就难受。”
她看了又看,忽而道:“宝丫头也十五了吧,你还记得从前同你一起玩的闻哥儿吗?不若我们两家结个亲,你来做我孙媳妇,可好?”
顾山长坐在一旁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啊?”赵宝丫一时没反应过来。
闻哥儿?就是她五岁那年见到的闻孔雀?
赵宝丫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顾夫人轻笑:“宝丫是不好意思吗?你们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的,又有阿奶保媒,怕什么?不是阿奶自夸,闻哥儿可是我那几个孙子中品貌才学最出众的一个,去年就中了秀才,将来必定也是有出息的,你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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