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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姜红酒)


师爷:“荆州不养闲人,乞丐和流民都得去做工,活不下去的百姓也去做工,有工钱,自然饿不死。”
赵凛眸色微动:“在哪做工?”他们逛了一整日好像也没瞧见有许多人做工的地方。
师爷:“十二商会啊,汤家的布庄、陈家的米仓、刘家的马场、段家的玉石矿场……到处都是做工的地方。卑职偷偷和您说,就荆州这些人口都不够干活呢,好多都是从中原地带拐卖来的人口,这些人便宜,都不用工钱!”
赵凛色变:“拐卖可是犯法的!”自从丫丫被拐后,他就对人牙子深恶痛绝。
“嘘嘘嘘!”师爷生怕他声音太大,“这个卑职自然知道,可在荆州,静王府就是王法,他们不放人,咱们就没法子啊!”
静王府已经将荆州打造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小国,他把所有的百姓当做劳碌不知疲倦的工蜂,终年为了一口吃的供养着他这个王。一口一口把自己喂成了个有野心的大胖子,只等他的主子静亲王归来,就要反扑。
只怕那么多年,从各地运来的金矿石已经很多很多。荆州的精兵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应该已经不止三千,粮草、兵器和财富比之大业之多不少。
也难怪老皇帝要忌惮静亲王。
金矿石若是确定运到荆州地界了,那很有可能就是在十二商会的其中一家作坊或是矿场里面了。
有什么好的办法,能把十二个商会主事的家全都搜一遍呢?
一行人下了马车,赵凛边思索边往县衙走。师爷急急忙忙跟了上去,道:“大人,按规矩,您来荆州后应该先去静王府拜访才是。”
赵凛停下步子,扭头:“哪来的规矩?”
他人高马大的,眸子看人时犀利又寒渗渗的,师爷吓得后退两步,讪笑道:“历来朝廷委派的官员都会去,不去的话会被静王府排挤的。”
这个时候往上凑,就是热脸贴冷屁股。反正他已经被针对了,还怕被排挤?
他压根没把这个规矩当一回事,只管着手处理县衙里的事务。剩余的时候就陪着闺女在后院里折腾种菜。
赵宝丫的想法很简单,他们一时半会肯定回不去了,她爹俸禄又低。他们家虽然有银子,但也经不住荆州的物价高,坐吃山空可不是她的习惯。县衙的地大,干脆把它们全开出来种菜,尤其是绿叶子的菜,那就不用日日都去外头买了。
她前几日逛集市就发现荆州果蔬甚少,要是她能种出来,再交给百姓,那他们日子也不会过得太苦,天天被静王府剥削了。
想法是好的,何春生提出意见:“荆州气候少雨干燥风又大,白日还好,夜里天冷,估计菜苗刚长出来就冻死了。”
赵宝丫一想也是,她细细思索,突然脑袋灵光一闪,道:“可以用大棚啊,就是用竹子、木棍给菜地搭个房子,然后覆以屋庑,夜燃蕴火,昼揭屋顶,这样一定能种出菜的。”
坐在屋檐底下纳鞋底的两个婆子诧异:“小小姐还会种菜?”
赵宝丫点头,很是骄傲:“当然会,我从小在村里长大,又跟着师父种了好多年的葫芦。我葫芦种的可好了!”
何春生和陶御厨几个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方法,反正也闲着无事,就和她一起折腾起大棚来。
他们先是种了容易成活的大蒜和姜,每日给它浇水,十天后还真发了芽。赵宝丫大喜,又把马承平送来的萝卜、黄豆、刀豆种了点下去,又去集市里掏了一把带根的韭菜和丝瓜苗来种上,期待着它们快快长大。
只是还不等那大蒜和姜长多高,静王府那边就来了帖子。说是元宵佳节,王府设宴,请荆州的大小官员和十二商会的几个主事饮酒。
也可带家眷。
一下子能见齐所有荆州大小人物的宴会可不是时时都有,赵凛自然是要去的。
师爷询问他要带什么礼品上门,赵凛蹙眉,故作为难:“本官家底本就薄,又是被贬,静王府富有,想来应该不缺我那份礼。本官就不丢人现眼了。”
师爷啊了一声,小声问:“你打算空手去啊?”
看出来了,这位不仅是个粗鲁的还是个抠门的。想来应该在京都得罪了不少人,才被贬过来的。
赵宝丫却觉得这样不好,同她爹道:“阿爹,要不我们送一篮子豆芽过去吧,初春集市都没豆芽卖,是个稀罕物,也上的了台面的。”
师爷眼角抽搐:得,这位小主子也没大方到哪里去!
再稀罕也是个素菜,对他来说,还没肉来得稀罕。
然后他就听到自家大人厚颜无耻的答应:“甚好,咱们家三人去吃酒,总不好叫别人吃亏。”
师爷是瞧过自家县令大人和小主子吃东西的,一顿早餐都能吃下十几个包子,一顿午膳能吃下一脸盆饭。妥妥的两个饭桶,外加一个半大的少年,怎么算对方也会吃亏吧。
他忍着吐槽,去告知陶御厨把大棚里的豆芽装好。等陶御厨转身去拿篮子时,他顺手钳了灶台上的一块红烧肉往嘴里塞,边吃边使劲往下咽。
呜呜呜,大人家的厨子煮东西也太好吃了。就算小公子没给他喂毒药,若是每日给他一口吃的,他也是愿意卖力干活的。
陶御厨提着篮子回来,他一抹嘴,笑着上前去接:“辛苦陶老哥了。”然后快速往前院走。
小步跑到县衙门口时,正巧瞧见赵凛跨上马车。他连忙追了上去,把篮子递上前,也跟着想爬上去。
静王府的宴席啊,自然是极好的。
然而,还不等他屁股挨着车辕,车夫一声驾,马车就跑远了。他边追边喊,赵宝丫掀开车帘子从里头探出头来,软声道:“师爷伯伯,你回去吧,我阿爹说多一个人,礼不够的。”
师爷双手撑腰,气喘吁吁的停在原地:借口都是借口,就算不多他一个人礼也不够啊!
都是敷衍他的借口!
确定了,这位县令大老爷全家不仅手辣还心黑,都不是好鸟!
师爷愤愤不平的回去了。
赵宝丫缩回脑袋,好奇的观察周遭的景物。荆州的房屋普遍低矮,但排列都很规律,从鸟儿的视角俯看,就会发现整座城像个圆形的八卦图,十二座丹楹刻桷的屋子按照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方位环绕着静王府。
四个城门,每个城门上都设有瞭望台,城中房屋多低矮,沿路都有蒙着面纱的百姓朝她看来。他们清晨从县衙出发,过了午后还没到静王府,接近申时才老远看到一块金灿灿的牌匾,以及牌匾之下锦衣华服言笑晏晏的宾客。
赵宝丫感叹:这距离,竟是比马叔叔家还远,差不多和秦叔叔家一样远了。
那这座荆州城可真大呀,估计比长溪的十个还大,建这座城应该花了好多好多的银子!静王府真有钱啊,怪不得连门头都是金的,比皇帝老子还要有钱吧!
而赵凛想的却是:看来这位前禁军统领不简单。到处挖金矿,搜罗来天下财富,又把荆州牢牢把控在手里。
这是蓄势造反的节奏啊。
他要是静亲王就不回来了,借着国库空虚做老皇帝手上的一把刀。坑完六部再嫁祸徐首辅,留在京都搅风搅雨。等京都大乱,再制造几场大业将亡的天象,然后让这位忠心耿耿的禁军统领里应外合打进京都。
总比千里迢迢想着跑回来强!
毕竟路途遥远,出什么意外都是有可能的。
他们一下马车,立刻就有人朝他们这边看来。见识陌生脸孔都很好奇,直到赵凛递上了请帖,通报了姓名、身份。
众人才恍然:这就是那新来的县令啊。
长得高大,胆子也大,来了荆州近半个月,居然都不来静王府拜会。还是下了请帖才跑来。
再看看他送的是什么礼?
一菜篮子豆芽。
哈哈哈哈哈哈,当静王府是集市吗?
今晚就等着看好戏吧,这位定是要被敲打奚落一番。
啧啧啧,特么心大,还带两个孩子来受辱!
赵凛三人随着宾客往里走,静王府的里面更为华贵。初春天气,荆州其他地方都是草木凋零,黄沙漫天。而静王府的院子到处草木繁茂、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之色。
一群貌美婢子引着他们三人坐到了最末尾的案几上。案几的桌面居然都是用玉器雕刻,桌上的玉著碗筷一应是银质,酒杯、酒壶则是透明琉璃色。
真的是太富贵了。
世人讲究才不外漏,像胡县令有座金屋子也得藏起来,六部和云亭侯再有钱也不会搬到台面上。
唯有静王府,豪得明明白白。
这大概就是土皇帝的乐趣吧!
众人依次入座,不少人朝他这边看来。赵凛三人只当不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盯着桌上的琉璃盏研究。
趁着庞太妃还没来,有三两个主动来找赵凛攀谈。对方主动介绍,一个是荆州州牧一个是荆州的知府,都是朝廷委派的,不过已经来了许多年。
聊了几句,荆州州牧用调侃的语气道:“倒是要得益于肖管家的大刀阔斧改造城池,迁移百姓了,不然我们几个朝廷命官,只怕得隔着不同的城池遥遥相望。
这话里的自嘲和无奈谁听不出来呢,能在一座小城里当老大,谁愿意挤在一座大城里当孙子。
他们这些朝廷命官不过是静王府的提线木偶,指哪走哪。
赵凛疑惑:“肖管家是哪位?”他心中已经想到是哪位了。
下一刻有个魁梧劲瘦的身影走过,一阵肃杀的寒气袭来,同他闲聊的几位纷纷禁声,扭头哈腰,恭谨的拱手行礼:“肖总管。”
一个州牧、朝廷二品命官,朝王府的总管行礼,真是闻所未闻。
但在荆州,就是这个理,除了庞太妃,所有人都默认这位前禁卫军统领肖鹤白是老大。
肖鹤白停下步子,没理会朝他鞠躬的几人,凌厉的眸子看向赵凛,眼含打量:“你就是新来的县令?”
此人浑身上下都有股子煞气,显然是杀过很多人的。
赵凛收敛起锋芒,点头拱手:“是,下官新任命的淮阳县县令赵凛。”
肖鹤白拧眉纠正:“荆州改造,淮阳县已经不存在,只有荆州县令。”
赵凛:“是,下官是新任命的荆州县令。”他在想其他县的县令要怎么称呼,难不成要编起号来。听闻荆州有两个郡四个县,难道能今后他要自称荆州四号县令?
他突然有点理解方才那位州牧大人的自嘲了。
肖鹤白继续又问:“你来荆州好一段时日,为何没来静王府问安?”这话直白又尖锐。
先前同他寒暄的几个官员都感觉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性,默默后退两步,企图离赵凛远点。
要是寻常人,这时候只怕会冷汗涔涔、着急解释了。赵凛全程都很平和,只道:“下官初来京都,有些水土不服,故没前来,还望肖管家恕罪。待会宴席,下官自罚三杯,再给老太妃赔个不是可好?”他认错态度十分好,又恭敬又卑微。
倒不像王爷信里头提起的那样狡诈。
他还要说什么,恰在此时,有人高喊:“太妃来了。”
肖鹤白立刻不搭理赵凛了,大步往首座的庞太妃走去,单手伏在腰侧的佩剑上,背脊笔直,冷寂肃杀!
赵凛盯着他虎口的厚茧眯眼: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刀快,还是他的剑快?
他透过肖鹤白的背脊看向首座的庞太妃,明明已经年近花甲的女人却好似才五十一般,肌肤白净,眸子清明,容光饱满,乌发不见一丝白。
再观她举止娴静柔美、听声音清润动听,年轻时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肖鹤白走过去,俯首同她低语了几句,上首的庞太妃突然抬头,朝他们这边看来。赵凛收敛起前一刻还在打量的目光,低头。
庞太妃轻柔的嗓音透过一众人遥遥的传来:“新上任的东城县令赵凛且带着家眷上前来吧。”
赵凛眸子微压,顺从的带着宝丫和春生上前。
两边的人看好戏的注视着他们三人一步步上前:来了来了,好戏终于开罗了!
三人在庞太妃面前站定,庞太妃目光首先落在了白得发亮的赵宝丫身上,继而又看向风姿毓秀的何春生,惊呼道:“呀,这两个孩子可真漂亮,似是观音面前的童男童女一般。快快过来,坐到本宫身边来,叫本宫好好瞧瞧。”
看好戏的一众人憋了一口:得,太妃颜控的毛病又犯了!
赵宝丫和春生同时看向赵凛,然后又很默契的,一左一右坐到了旁太妃身边。赵宝丫嘴甜,张口就喊:“太妃姐姐,你也好漂亮啊,像观音娘娘一样和善,宝丫瞧着就想亲近呢。
有点想吐。
太妃再怎么显年轻也年近花甲了,叫姐姐合适吗?
看不出来,这般干净好看的小姑娘竟是个马屁精,还是顺杆爬的那种!
庞太妃显然挺吃这一套,眉开眼笑的,继而又想起大笑会有皱纹。立刻又克制了下来,单手抚住右眼角:“这孩子不错,本宫甚是喜欢,这小脸肌肤白的呦,同本宫年少时一模一样。”她涂了蔻丹的手抚在赵宝丫白嫩的脸颊上,尾指尖利的护甲从她下颚线划过。微抬头朝赵凛道:“赵县令,本宫甚是喜爱着两个孩子,他们今日就先陪本宫坐吧。你来荆州也不来府上拜会,今日又最后才到,该罚,就罚你像在坐的每一位敬酒。”
在坐的除了几个朝廷命官,就是十二商会的主事和他们的家眷了。
再怎么官小,也是朝廷命官,向一群商贾妇人敬酒无疑是赤果果的羞辱。而且还是轮着圈的羞辱,要让所有人都看着。
闺女还捏着太妃手里呢,必定是要照做的。
方才偃旗息鼓的众人又兴奋起来:来了来了,这次真的来了!
庞太妃手撕新县令四号来了。

赵凛倒是能屈能伸, 很痛快的点头:“该的,赵某确实该罚,快快上酒吧。”
立刻有侍从端着酒壶上来, 等赵凛要接过酒时,上首的庞太妃突然道:“且慢。”
所有人都朝她看来, 她笑意不减, 继续道:“听闻赵县令不胜酒力, 醉了会发疯打人。还是把酒换成茶吧。”
这是在指责他喝醉把静亲王打了吧?
赵凛:“多谢太妃。”
侍从立马下去换了一壶茶水上来,跟在赵凛身后挨个给十二商会的主事和家眷敬酒。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羞辱他, 面对他都是傲慢、无礼, 眼带嘲讽。赵凛似是毫无所觉, 每见到一个主事都认真攀谈, 细细看着对方,态度很是随和。
十二个人啊, 再加家眷,那得四五十个, 他不得一一记住。
要搞事也容易点。
等他端着茶水来到第十一位主事面前时,眼眸眯了眯, 手上的动作停下:好嘛, 这人不是先前追求过玉娘的天丝绣坊掌柜——汤和志吗?
对面的汤和志见他站立不动,露出个阴森森的笑:“赵大人, 别来无恙啊?”
赵凛恢复自然,举杯:“汤主事别来无恙啊。”
赵宝丫和春生这才注意到汤和志,眸色同时变了变。上首的庞太妃来了兴致,缓声问:“汤主事, 你同赵大人认识?”
汤主事点头:“先前卑职去平阳长溪县开拓绣坊时,有幸和赵大人相识。赵大人当时还是个秀才就手段了得, 生生把汤某逼出了长溪。”
众人哑然,竟皆笑了起来。
“我说汤老弟当初怎么灰溜溜的回来了,原来是赵大人。”
“说说他怎么把你逼走的?”
“手段有多厉害?”
语气里有了看笑话的意思。
汤和志有些后悔把事情捅出来了,敷衍摆手:“过去的事还说什么说,我瞧你们就是闲的无聊!”
众人又是一阵笑。
倒是赵凛,很大方的说:“这是汤主事不能怨恨本官,汤主事若是好好做生意,长溪所有百姓都是欢迎的。但汤主事硬要强迫小妇人跟了你就说不过去了……”
“你闭嘴!”汤主事公然大喝朝廷命官,本事大不敬。但在场的人,连同庞太妃都混不在意,只是又开始笑骂汤和志。
“你这人怎么改不了老毛病?先前去长溪时不是带了两个姬妾过去?”
“还是小妇人,美到什么程度让你把生意都丢了?”
汤和志面色难看,不理会商会众人的调笑。抬抬下巴朝赵凛道:“你还敬不敬酒。”
“敬,自然要敬的,本官为先前的鲁莽深表歉意。”赵凛端起茶水朝他拱手。
同一时间,汤和志突然抬手,直接把他手里的茶水碰掉了。酒杯咕噜噜的滚下,茶水泼湿了他的长衫下摆和鞋面。
汤和志哎呀一声,看向赵凛:“赵大人,你不是故意的吧?如今把小的鞋面弄湿了,若要赔罪就帮小的把鞋面擦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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