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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谈女友(泰哥儿)


于是她拒绝了,说:“小妹,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这么想,我其实已经帮你报好外文学校了,你去上学,你还没有家庭,你的未来比我选择更多,很长。”
梁母真心实意劝着小妹。
她虽然生活优越,但作为沈家小姐也被迫早早嫁人,即使对象是她青梅竹马的哥哥梁宸铭,但如果有得选择,梁母希望自己能出国,能在某个专业里深造,而不是呆在家里。
但她劝说小妹的话,却被小妹以为是谎言,是哄骗她把脑袋换回来的虚情假意。
刚刚还下跪哀求的小妹,忽然脸色阴沉下来。
看着自己的脸露出这么阴沉的表情,梁母是害怕的,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小妹却一反平常温婉体贴的样子,步步紧逼。
她对梁母说:“别骗人了,你连我是你妹妹都不愿意承认,还说要送我去上学?”
梁母闻言愣神。
她没想到,自己自动体恤对方的说辞,对于小妹来说,却是她看不起她的证明。
这么多天来,梁家人每天喊小妹叫小眉,小妹心里是什么感想?
她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觉得自己是小姐却又不是小姐,是小妹又不是小妹——她什么都不是。”为什么,为什么父母都爱你,为什么你遇到善良的男人,为什么我怀孕了,他却连夜逃跑了?”
小妹歇斯底里的自言自语,为她房间里孩子的玩具解惑了。
梁母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小妹怀孕了,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却被抛弃,可是未婚妈妈在民国根本活不下去。她本来就遭受唾弃的身份,会因为这个新生命变得更糟糕,她的孩子会活得跟她一样。
意识到这点的梁母,也立刻知道,小眉想要交换的人生不只有一天。
——她想让孩子以梁家孩子的身份生下来。
“你这样做,如果你的孩子知道了,她会恨你的。”
“那总比过上和我一样的人生好!”
小眉的怒吼使她脸颊泛红。
为了不让梁母抢回脑袋,她扶着脖子冲到房间外面,想逃跑。
两人站在庭院里争执,小妹脱口而出:“你就是一个怪物,你怎么能过得那么幸福?”
听到这里,弥什却忽然听懂了。
她想,辱骂怪物的刹那,小妹骂的人不是梁母,她骂的是自己。
因为大家都是脑袋乱飞的怪物。
可此时的弥什和梁母都不知道,也是从这一刻起,明明很简单的落头事件,却因为不同的关心,而变得复杂起来。
——梁母为了梁父隐瞒,梁父为了梁母沉默,小眉刚开始是为了姐姐,后来是为了孩子。
而她跟梁母互换身份,似乎是改变自己,改变孩子的人生转折了。
接下来的发展,弥什就很清楚了:梁母被推进下水道里,她挣扎着想要爬出来,却吓到了梁砚行。
只不过…
弥什后退几步,看梁母腐坏的身体,好奇问道:“你这算是死了,还是没死?”
“我也不知道。”
梁母连自己有没有杀人都不知道,更别说她现在到底是人,还是怪物了。
“暴雨淹没我口鼻,我感觉我死了,却又没有完全的死亡。”
能看得出来,即使受到时代限制,梁母也比一般人聪明很多。她压根不需要弥什回答问题,自己就能找到问题所在:“我觉得是因为这具尸体里,只有躯干属于我,脑袋属于小妹。”
弥什闻言,这才注意到梁母的身体。
因为是姐妹吗,两人身形居然出奇的相似,同样手指修长,骨骼单薄,只不过生活条件不同,梁母要显得更丰满一些,小眉则是更瘦削一些。
难怪他们交换没人发现,再加上换头的操作闻所未闻,别说外人了,亲生父母也察觉不到。
“走吧,我送你出去,先不说妍琼长大了,我不喜欢我们这一辈的事情影响到她,而且我作孽深重,已经不敢再出去了。”
又提到自己,梁母长叹一声,“即使呆在下水道里,我的脑袋依旧在外作恶,我每天都能听到井盖敲击声,就像脑袋在不停撞击,又在下水道口捡到脑袋投递过来的食物。”
有的时候是眼睛,有的时候是手,有的时候是女孩的头发。梁母每次看到心都要碎了。
弥什却觉得很奇怪。
按照梁母的说法,她是在孕期发现脑袋乱飞,小眉也是在孕期左右发现自己的脑袋也乱飞,在此之前,她们并没有飞头的预兆。
也就是说,这种症状受到激素的影响。
这也是弥什觉得这是基因病的原因。
民国有不少奇谈怪论,其中一种,就提及南方有一种族人叫做飞头族,夜晚的时候脑袋会腾空而起,在外面乱晃。
但是建国后不能成精,那个种族就顺理成章地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藏起来了,还是被杀光了…
但这些事情对于梁母来说不是重点,重点是,弥什认为:梁母的脑袋不应该乱飞!
她现在的激素正常,就应该回到从前的状态,而且梁母呆在下水道里,非必要不出来吓人,她所接收到的讯息,都是她的主观意识判断认定的。
如果梁母没有害人,那敲击声和丢在下水道口的残骸,就是有人在故意诱导梁母。
弥什陷入思考没有反应。
梁母诧异,伸手拉了拉弥什。
弥什低头看向她的右手,就像被敲钟撞到脑袋也一样,发出“铛!”的一声回响。
她反手握住梁母的手,问:“你用右手?”
“是啊,怎么了?”
梁母差异。
弥什光速翻出先前给报刊截的图,首先是垃圾厂缠尸案。
记者给这篇报道,配上了一张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黑白照片,依稀勾勒出孩子惨死的模样。
她将配图放大再放大,定格在眼睛伤势上。
幸运的是这张照片是记者站在侧面拍下的,将孩子被挖掉的右眼完整拍了下来。弥什注意到,孩子的右眼眼尾伤势更严重,很明显,那是烧红的勺子最先落下的位置。
如果对方是右撇子,按照顺手的惯性,她应该落在右眼眼角,然后向左剜过去。
她又在千千万万张截图里,翻出老虎灶老板讲述故事的录屏,拉到最后的进度条,仔细聆听:“因为囡囡跑回来之前,她摸了我家囡囡的头,用的是左手…只有鬼才会用左手!”
不只有鬼会用左手,左撇子也会。
弥什恍然大悟。
她看向梁母:“梁夫人,你还记得,你妹没用的是哪只手吗?我们可能一直以来都弄错了,真正害人的人不是这个病,而是某个人。”
既然有手,那害人的人就不可能是一个头,既然是左撇子,那害人的人就不可能是梁母。
梁母听到弥什的反问后,呼吸倏然收紧,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因为紧张,她的双手攥紧了弥什胳膊,声线断续地说:“不是我害人,会是谁,难道是…小妹?”
“自从梁砚行回来,才出现被残害的孩子,可能是小妹知道你会为了孩子忍不住爬出来,为了不让孩子们发现异样,才故意做出你的脑袋在害人的假象。”
“她很了解你,知道以你的善良品行,你会甘愿呆在下水道里。”
这样,小眉就能顶着梁母的身份,将孩子养育成大小姐的模样,直到弥什的出现…
“可是有什么用,我已经…”梁母叹气,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人死如灯灭,半死不活是残灯,没法照亮任何人。
“不,有用!”弥什拉着梁母,唇角自信勾起:“小眉说:你的头颅装反了,所以意识跟着躯体,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意识应该跟着脑袋。”
小眉的头和梁母的身体都腐烂了,梁母的头却还活着。
如果意识跟着头颅的话,梁母能活!
下定决定的弥什,冲上面大喊:“你可以切开下水道,但不要伤害到我们吗?”先出去再说。
不过这么喊,罗凡德能听见吗?弥什怀疑。
当然能。
罗凡德不是听见,而是看见。
从弥什和梁母对话开始,他就一直在跳对话框,不在现场,但又好像在现场。
因为旁听了真相,罗凡德探索分从刚刚开始就不停上涨,侧面证明游戏的真实性。
为什么?这款游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之前都是他哥哥玩这款游戏吗?
罗凡德的问题很多,但以他偏武力值的大脑,不支持他思索到无限空间本源这么困难的问题。
只能等副本结束后,再问问弥什了。
弥什那么聪明,她一定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下定决定的罗凡德,终于开始履行了电子老公的义务,
他高高举起武士刀,对准地面劈下来。带着火焰的刀风直接劈开地板,正好落在弥什和梁母的身旁,连一根头发都没碰到。
他朝裂缝探出手,先将弥什拉了出来。
弥什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了一句:“你怎么瞒着我升级了啊!”说好的一起摆烂躺平,结果对方偷偷变大佬,这怎么能不算是背叛呢?!
“说来话长…”接收亲哥哥的遗产,对罗凡德来说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晚点告诉你。”
“好吧。”
反正受益人是弥什,她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两人合伙将梁母的身体拉起来,又将小眉的脑袋捡了回来。
小眉的脑袋紧闭双眼,嘴唇抿在一起,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就像捧着一颗超大的烂苹果。
“现在该怎么办?”罗凡德问:“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梁母的身体一露面,梁母的头就想飞回自己的身体上。
可它的每次靠近,都被罗凡德用刀挡住了。
它因为没法回到脖子上,急得到处乱转,活像一只大苍蝇。
让脑袋各回各家,是一个好的方法,可弥什垂眸看梁母的身体,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了。
让梁母的脑袋回到这具身体里,她也会死掉的,还不如直接用她小妹的身体。
她小妹不是不愿意归还头颅吗,那这具身体,就给她了!
弥什抱着小眉溃烂的人头,站在梁母的身体面前,缓缓举起戴上,就像国王的加冕仪式一样。
说实话,有些紧张。
她也不知道正放头颅的方法有没有用。
如果意识跟着头颅,那弥什将小眉的头颅正放在梁母的脖子上,她变回小眉,梁母变回梁母。区别就是两人从交换头,变成交换身体了。
弥什抿了抿嘴,双手捧着头颅,戴王冠似的缓缓放了上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脖颈处毫不贴合的切缝处居然融合在了一起,原本脑袋的表情双眼紧闭,在接上头颅的刹那,猛得睁开了!
只一照面,弥什就知道对方不是梁母,而是小眉。
因为人在惊恐的时候,表现出的都是最真实的模样。对于弥什来说,就是梁母眼眸深处熟悉的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诡计告吹的惊恐。
“怎么会,我、我回来了?”
小眉摸着自己的脸,却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搓下一大片铁青色的脸皮。
“是你们,你们把她的脑袋放正了!”
小眉的语气很冲,也是,因为弥什的出现,她虚幻但美好的二十年如泡泡般被戳破了。
她变回以前的样子了,不,还要更糟糕,她现在就是一个下水道的怪物!
弥什没有回应小眉的疯狂,而是平静地说:“是真的。”
“梁母想送你去上学的事情,是真的,她创办的学校至今还在运营,接收10岁到18岁少女。你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做错了,误会姐姐了,为什么还要一条路走到黑?”
弥什说的是当初在梁父书房里看到的新闻,小眉假装梁母二十年,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小眉有没有后悔过?
她在梁砚行回来后,瞒着亲儿子威胁梁母不要出来的时候,心里有过抱歉吗?
小眉瞪大眼睛看向弥什,什么话都没说。因为身体的腐烂程度,她死亡的速度太快了。
她的身体缓缓向后倒,一头栽进下水道里。
流着黏液的脸颊,还有眼眸深处的追思,腾讯嚎整理本文欢应来玩衣二五以四以四乙二成为她在弥什对她最后的记忆。
与此同时,黎明的曙光照在众人身上,天快亮了。再次被夺身体的头只能认命回到二楼主卧,重新接到小眉的身体上。
只是一觉醒来,她就不是小眉,而是真的梁母了。
梁母的厄运结束了。
副本也结束了。
弥什兴奋跑到主卧,想第一时间想这个好消息告诉梁砚行。
刚跑进房门,却看到他独自一人呆愣愣坐在窗台阴影处。黎明的曙光似乎刻意遗忘了梁砚行,他就像被抛弃的孩子一样,颓废坐在地板上。
“梁砚行!”
弥什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异样,兴奋地半蹲在梁砚行面前,说:“我们找到你母亲了,原来她们交换,是因为小眉的头反装在你母亲的身体上,只要放正了,你母亲就能重新回来了。”
“重新…回来?”
梁砚行抬起干净得近乎透明的脸,嗫嚅道:“什么重新回来?”
“你母亲啊,只要她睡醒,她就变回你的母亲了…”
弥什话还没说完,忽然闻到空气中涌动的血腥味。
她侧目看向书桌的方向,枪击后的血点弧线就像单色的彩虹,不详地绽放在房间里。
她看向另一边,另一边的床上,躺着梁母。
脑袋已经飞回来了,但梁母的身体上,插着一把拆信刀。
一把拆信刀?
弥什依稀记得,那是梁砚行收到的生日礼物,他杀了他妈?
颓废绝望的梁砚行缓缓抬头,泛红的眼眶暴露无遗,他再问:“她睡醒,就会变回来了?”
弥什已经不敢回答了。

两人相顾无言。
这个时候, 梁母的脑袋晃晃悠悠终于从窗前腾空而起,没有躯干的脑袋就像基于本能的生物,无法进行简单思考, 只能执行狩猎、生存的本能。
她甚至没有发现躯干已死, 迫切想找到一个支点停留。
“不要!”
梁砚行大喊一声, 却阻止不了人头回归。
他眼睁睁看着梁母的脑袋落在空空如也的脖子上,她刚睁开眼睛, 就露出痛苦的神色。
梁砚行冲到床旁, 抓起梁母的手,试探性喊了一句:“母亲?”
梁母大口大口喘着气, 身上血液喷涌,她第一时间没有看伤口,而是迫不及待地看向梁砚行。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扫视所有。
“怎么长那么大了?”
还是温柔的语调, 却和小眉版的梁母截然不同,是一种不会让人心生厌恶的类型。
她挣扎着抬手, 想要摸一摸梁砚行的头,却以失败告终了。
“我不知道。”梁砚行眼睛泛红,懊恼神色满溢而出。
他的嘴唇,手, 肩膀都在发了疯地颤抖, 说:“我不知道你还会回来, 我…杀了你。”
“傻孩子。你没有杀我, 我刚刚才醒来呢。”
因为梁砚行主动将脑袋凑过去, 梁母总算如愿以偿摸到他:“上一次碰你,你还是2岁的年纪, 一转眼,你就20多了。能看到长大的你, 我也算心满意足了。”
就算现在去死也没有关系,因为她本该在二十年前的雨夜里死亡,偶然的复活已是奖励。
梁母抬手的时候,看到这双不属于自己的手,苦笑:“她怎么会愿意一辈子顶着别人的脸活?我连看到这具身体,都觉得很不舒服。”
“死了也好,反正也不想用别人的身体活一辈子。”
弥什默默走到梁母身边。
那把拆信刀插得实在是太深了,它深深贯穿了梁母单薄的胸膛,血浸湿了整张床单。
估计不出几分钟,梁母就会气枯力竭而死,而她现在说的话就是最后的遗言。
她注意到弥什的靠近,用郎才女貌的眼神,看着她和梁砚行,然后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多亏你,我才能从下水道出来。”
弥什闻言有些退怯。
因为她很清楚,如果没有她,梁家将继续维持着一片祥和的气氛,虽然每个人都怀揣着秘密,但至少明面上是安静欢快的,而不是像现在…
父亲吞枪自杀,母亲刀刺而亡。
说了那么多话,梁母的状态已经明显跌入谷底。就像亲眼目睹了一副绚烂的油画逐渐褪色,血色从她脸上飞快褪去,整个人惨白得几乎透明。
可这样的女人,最后一句遗言却是和她无关的人:“照顾好妍琼。”
“她和她母亲一样,自尊心极强却又不表现出来,如果不稍加注意,很容易走入极端…”
不用梁母嘱咐,梁砚行也会照顾好梁妍琼的。不管她是谁的孩子——身份有假,父母有假,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却不会假。
梁砚行点点头,发誓自己将终其一身照顾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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