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傅定眼一看,无语凝噎。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才不会吓到弥什,于是他选择讲了一句冷笑话:“恭喜弥老师,你挖到自己的学生了。”
弥什:…
搞的人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不过她居然挖到几十年前失踪的学生?弥什掂量了一下手里干尸的重量,轻得不像话,能想象到尸体被石灰吸干水分后,皮肤紧紧包裹在骨头上的样子。
都挖到几十年前的尸体了,那挖到沈佳,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弥什丢开干尸继续往下挖,顷傅也用怪力挥舞大铲子使劲向下——大概持续了十几秒,他们终于挖出了一张面无血色的老脸,还有一节正在微微颤抖求救的苍老手臂。
“找到了!”
两人丢开工具,徒手将院长挖了出来。
院长刚挖出来的时候面呈死色,没有呼吸,唯一的生机只剩下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心跳,弥什拼了老命给她做心肺复苏也没有半点作用。
“好像不太行,缺氧太久了。”从他们发现沈佳失踪到挖出沈佳,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我来。”
顷傅拉开弥什,单膝跪在院长旁边。
也不知道他对沈佳做了什么,只听一声急促的吸气声骤然响起,刚刚还死气沉沉的沈佳,如同木偶被控制一样直愣愣坐了起来。
呼哈呼哈,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还没等弥什询问沈佳究竟发生什么,沈佳就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熟悉的废墟里,好熟悉,无论是一片狼藉的工地,还是四面遮挡的青纱,都带着一股熟悉陈旧的滤镜。
沈佳的手无措地向四周摸了摸,正好摸到了一节干煸手感诡异的肢干。
沈佳朝她手落下的地方看去,对上了一具干尸死不瞑目的眼睛。
她正坐在四具干尸的身上,坐在这些被她害死的人身上,沈佳如多年前一样被吓失禁,她无措乱叫甚至想要重新钻进水泥洞里。
“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才会死那么多人…”
院长精神混乱,口齿不清地说着同一句话。
第129章 第 129 章
“我愿终生献身于上帝, 行圣餐之礼,尽善尽美,请允许我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 请求您原谅我的恶行, 让四位灵体安息, 驱逐邪灵玛丽亚。”
“我愿献身于上帝…”
沈佳跪在废墟上,面朝四具尸体。
她苍老的膝盖因为碎石而受伤流血, 却好像没有痛觉, 嘴上一刻不闲地祷告着。
当弥什听到“邪灵玛丽亚”的时候,她就敏锐察觉到——真相与他们之前的理解有偏差。但她没有着急打断, 反而很有耐心等待忠实信徒沈佳祷告完毕。
在这期间,弥什一直在脑海里整理线索。
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有灵感中最痛苦的死亡回放, 一直在脑海里重播,她试图寻找真相。于是沈佳妈妈拿着的那张女体素描, 就这么突兀地闯进弥什的心里。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沈佳是院长,那沈佳妈妈拿出来的画,就是沈佳画马老师的画。
沈佳为什么画马老师?
为什么素描上的脸和玛丽亚神像上的脸一模一样?
产生这样的联想后,很难不让弥什在意。
一个惊悚的想法在弥什脑海里诞生, 让她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 还浑身冒起了冷汗。
“是玛丽亚杀死这四人, 而你杀死玛丽亚, 对吗?”
弥什没由来地提问。
话音刚落, 刚刚还在专心祈祷的沈佳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更专注、更沉浸地祷告——沈佳的反应足以说明弥什判断的准确性, 不需要追问,她已经找到正确的思考方向了。
顷傅没有经历过灵感, 见弥什突然推翻之前的判断,不禁诧异道:“不是沈佳杀同学,而是玛丽亚杀学生?”
明明在灵感里,是沈佳先在水泥池,而玛丽亚后来的。
弥什沉声回答道:“因为那四名学生掉进水泥池里的姿势…”
这个事情也是弥什再次来到玛丽亚废墟时才发现的,也多亏了水泥地会定格案发现场,她在挖尸体的时候发现:四具尸体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也就是说,他们是脚向下跳进水泥池里的。
按照沈佳跪在水泥池旁的位置,她动手推人的结果,就是尸体面朝下趴在水泥面上。
而且当年的工地,四周围着青帐,水泥地前还摆着“水泥未干,禁止进入”的提示牌,排除学生太蠢自己主动跳进去的可能,唯一的可能只有…他们是从高处被推下去的。
从高处被推下去。
从高处的话…弥什虽然看不见,但经过灵感和现实,她已经对这块地方足够熟悉了。
她无神的目光看向雕塑不远处的二楼小站台,那是早上专门看守校门口的老师的位置,凡是迟到的学生都会被老师抓在站台上罚站,如果从那里被推下去,就会双脚落地。
于是弥什心里已经模拟出大概的案发经过了。
那是一个晨雨连绵的早晨。
今天玛丽亚老师负责看校门。
阴沉沉的天压在她头顶上,使她原本就阴沉的气质,变得比往常更加瘆人。
“呀,是马杜沙,不要跟她对视!”
“好讨厌啊,一大早出来就看到那么讨厌的人。”
这样的讨论对于玛丽亚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她佯装无所谓地站在站台上,看着学生来来往往,最终抓到了四个迟到的学生。
玛丽亚按照老师的职责将迟到学生抓到站台上,这群人却完全没有对迟到惩罚的害怕,还有对老师应有的尊重,从站上讲台开始她们就一直低头看地板,发出噗嗤噗嗤的嘲弄声。
她们趁玛丽亚转身的时候,拿小石头砸她,还在她背后堂而皇之地说着老师的坏话。
“好恶心的长相啊。”
“老师我们可没有说你的坏话,我们是在自言自语。”
“你看我们都没看你…嘻嘻嘻!”
玛丽亚不是没有惩罚过这些恶作剧的学生,可她越表现得在意,这场游戏就闹得越大,越来越多学生自发性加入这场游戏,也有很多无辜的学生因为她而被霸凌。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忍受,做着老师应尽的工作,听着针对她的侮辱。
“…长那么丑,是人类和怪物生的孩子吧?”
“如果我是她,我早就自杀了。”
他们怎么知道玛丽亚没有自杀过呢?
哪怕是现在,她也想死。
…不,不对。
玛丽亚仰天看天空。
好奇怪,明明是雨天,刺眼的日光却照得她睁不开眼。
被强烈的阳光照着,似乎即使被雨天笼罩,身体也暖洋洋的。在这样莫名矛盾的天气里,她产生了一个与生俱来最正确的想法。
那就是:死的人不是她,该死的人应该是他们!
玛丽亚看向这四名学生。
——这四名学生来的比较晚,几乎是最后一批进入学生的学生,没有看到他们上学的人。又因为他们站在玛丽亚旁边,普通学生不会朝这边看过来,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了。
多美妙的不对视游戏啊,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杀人条件。
在暖洋洋的灯光下,玛丽亚不假思索地出手了。
只听到连续几声“扑通”声响起,四人被推到台下,也就是还没筑好的水泥地基里面。宽大的深台足以淹没四名学生,叮叮作响的上课铃覆盖他们的高呼。
玛丽亚居高临下,心情愉悦地看这这场。
四人跌进水泥池里,强大的重力使水泥迅速淹没他们的嘴巴,让他们无法呼救。
看着看着,她忽然不满足只是远远围观了,她要更近距离地观赏自己的反击!于是玛丽亚从台上走下来,走进青帐围绕的工地里,紧接着看到不小心目睹一切的沈佳…
弥什猛地回神,刚刚她居然共情到玛丽亚的视角了!
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越观察到玛丽亚的心理,弥什和她的同步率就越来越高,她又开始觉得自己的皮肤正在脱落,但因为皮肤上的什么东西,好像薄膜一样紧紧包裹她,她才没有四分五裂地融化掉。
但她的状态也并没有很好,她就好像即将碎掉的花瓶一样,皮肤全是密密麻麻的裂缝,如同蜘蛛网一样朝全身每一个角落延展开来。
弥什抱住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她就不会碎开,但她已经不敢继续共情玛丽亚了。
因为再往后就是…浓稠的液体漫过口鼻,炙热的问题灼烧皮肤,再往后就是玛丽亚生前最痛苦的死亡体验了。
好在不需要弥什再思考,这边沈佳已经完成对上帝的祷告,开始属于她的忏悔了。
“没错,老师杀了她们,我杀了老师。”
那天早上。
沈佳因为照顾妈妈而迟到,本打算乖乖接受惩罚上台发展,可偏偏台上是欺负她的四人。沈佳一害怕就跑进工地里,宁愿旷学也不愿意和他们站在一起,光是想想她就怕得浑身颤抖。
她坐在水泥池旁边,耐心等待上课铃敲响,结果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四道黑影从天而降。
“咚!咚咚咚!”
人跌入水泥地的声音不是普通,而是重物落地一般的咚声。
飞溅起来的水泥洒到沈佳的脸上,比血液还要炙热,永恒定格在她惊恐的表情上。
沈佳吓得跌坐在地,双目瞪圆。她看到这群不可一世的四人,向她投来呼救的哀求目光,听到从水泥缝隙里传出的微弱求救声:“救我,救救我…”
可是救他们,凭什么?
工人们防止跌落的救人长棍,就挂在沈佳的手边,可她愣是没有朝那看一眼。
她就如同看戏的观众一样,坐在地上看着这四名恶魔沉入地面,回到他们该去的地狱里。沈佳发自内心地选择了旁观,也庆幸自己这么做了,因为她一转头就看到马老师站在后面,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不确定马老师的态度,于是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老师,怎么办啊?”
“你做得很好。”
马老师这样回答。
从那一刻起,沈佳就知道这四人是怎么从台上跌下来的,自己又是如何在刀口下求生的。她有些汗流浃背,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从而逃开杀人凶手的注视。
可是下一秒,马老师问了一个很诡异的问题:“你是学美术的,对吗?”
沈佳点点头。
她是学校里少有的艺术生,尤其擅长人体素描和雕塑。
然后马老师又说:“那你可以帮我画一幅肖像画吗,让我的五官正常一些,可以吗?”
沈佳虽然不明白马老师的请求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点点头,拿出随身素描本开始动笔。不得不说,马老师虽然五官错位,但是每一个五官都长得非常标志,将它们复原到原位后,竟然组成了一张颇有几分圣洁的模样。
马老师也很满意这张自画像,她拿着它,看了许久。
两人也因此沉默了许久。
因为沈佳和马老师都是天主教徒,而天主教不允许有罪,有罪就必须赎罪否则下地狱,所以沈佳看到马老师这副模样,还以为她是打算投案自首,所以最后再用自画像满足心愿。
可是下一秒,马老师却提出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要求。
“请用这张脸,为我烧制玛丽亚雕塑。”
什么意思?沈佳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用这张脸烧制玛丽亚的雕像吗?
她只是一个学生,怎么可能接触到雕像制作的过程啊?
马老师仰视这太阳,眯着眼却好像看透沈佳的疑问,回答道:“你知道雕像怎么做吗,首先我们需要用蜡制作出模型,再把它放在石膏里,等蜡硬了以后再拿去烧制,让蜡融化,等蜡流出来雕像就完成了!”
马老师又开始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了。
想到对方杀人时的凶狠,沈佳只能耐着性子回复:“可是我们没有蜡。”
“不需要蜡。”
马老师,不,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真的看起来像玛丽亚。她说:“直接拿我当蜡就可以了,人体烧制出来的尸油也是会流出来的,烧制雕像的炉就在不远处,请你将水泥糊在我的脸上,画出素描里的样子,再把我人连面具一起放进炉里。”
沈佳唯一的想法是,玛丽亚疯了。
她居然想把自己放进炉里烧成雕塑。
惊悚的描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回现代,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老院长。
她声情并茂地模仿自己年少时期的话,仿佛玛丽亚此时此刻就在跟前:“可是会很疼的,一百度的高温会让你的表情扭曲,根本烧不出像样的雕塑!我们会被发现的!”
“玛丽亚摇摇头,脸上是永恒满足的喜悦。她说:不,不会的,因为我会一直忍着。”
她会忍住所有的痛苦,只为以自己为原型,烧成雕塑。
事实上玛丽亚也确实成功了。
她愣是在炙热高温下强忍痛苦,维持住圣洁的表情,最终烧制出无人发现的假玛丽亚。
别人只在听故事,不会有感觉,可跟玛丽亚一起经历过高温煅烧的弥什却能感同身受,原来灼烧她的东西压根不是什么水泥,而是烧制蜡像的石膏。
那个长而深的东西也不是水泥池,而是石膏体。
弥什被恶心住了,没忍住质问道:“这么离谱的要求,你是怎么答应的?”
老院长猛地抬头,说:“因为她说了一句让我也为之兴奋的话。”
适当的沉默让弥什忍不住追问:“什么话”
即使她大概知道,那句话是什么了。
玛丽亚说:“我要站在这里,用脚永远踩着他们,我要俯视所有学生,让他们都看着我。”
沈佳感觉自己就像被蛊惑了一样。
她从美术教室里取出石膏粉,糊在玛丽亚的脸上,为了防止雕刻期间玛丽亚窒息而死, 她还细心地在鼻孔的部分留下小洞。
在她雕刻的期间, 玛丽亚全程没有任何动静, 除了不断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没有死, 别的一点儿声音和挣扎的动作都没有。
很快, 沈佳就为玛丽亚刻好了假面。
她后退两步,恐惧地看着平静躺在台面上的玛丽亚。惨白的假面覆盖了玛丽亚的全脸, 昔日让人看着就感到猎奇害怕的五官,如同落雪掩面一般被挡得严严实实,仿佛躺在那里的, 真的是一具还没上完颜色的圣像。
事到如今已经无路可退,沈佳推着玛丽亚来到烧制雕像的窑里。
学校位置深、路程远, 雕像运输进来难免会有磕碰,不如直接把土窑放在学校附近空地,烧好的雕像可以直接安装上去。
因为这个流程,沈佳、玛丽亚得到了实现这个疯狂试验的机会。
沈佳打开土窑盖子, 玛丽亚主动走了进去, 可是临开火前, 又有新的问题诞生了。
沈佳哭着嗓音问:“可是我们也没有铜液。”
圣人像一般都是铜像, 想要烧制铜像就必须用到铜液, 可是沈佳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又如何像雕像工人一样去煅烧铜汁呢?
就在沈佳以为计划告吹的时候, 一个女声从土窑里传出来。
好奇怪,她像是玛丽亚老师的声音, 又好像不是她。这把声音没有人类该有的声调起伏,反而像是电子音一样平平响起,又因为沈佳能听得出“她”在竭力模仿人类的声音,所以莫名产生了恐怖谷的效应。
她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一是因为声调,二是因为内容。
声音说:“找不到铜,我们可以用水泥啊。那儿不是一大堆吗?”
沈佳顺着声音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吞没四人的水泥池正静静呆在那儿,四人不见踪影,只剩下水泥面上的几个气泡。
“请直接用水泥煅烧我吧。”女声不断请求:“请不要再等了,我已经醒悟了。”
于是沈佳真的跑到那片死过人的水泥池上,取来未干的水泥,她将水泥灌进土窑里面,在早已准备好的燃料上点火。
轰隆——
巨大的火势瞬间吞没土窑。
隐隐约约间沈佳仿佛听到窑子深处,好像地狱里发出了一声高扬的尖叫。
“啊——”
那叫声仿佛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一样,沈佳听着毛骨悚然,手一抖,点火的柴丢进火里,瞬间就被火舌吞没。
沈佳也被吓傻了,迅速离开这片水泥地和土窑。
她回到教室里。
因为旷课,她被拉到办公室里罚站,看到训导主任一边诧异询问同事:“马老师去哪了,她平时不是无故缺勤的人啊。”一边往马老师的随笔记录上填写今天的空白。
——今天有四名学生缺席。
并没有记录马老师的情况。
霸凌一定不是学生单方面的情况,对于玛丽亚来说最可怜的,是连同教师同事、上司们也因为她的长相看不起她,忽视她,甚至无所畏惧地随意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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