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一连纠结地看着司羡元。
司羡元偏头看向蒲叔公。
似是听到了很不解的事情,他淡淡道:“她为什么要嫁人呢。”
蒲叔公瞪大眼睛:“不嫁人?不嫁人怎么办?”
“那就不嫁了。”
司羡元神情淡漠,语气很淡,却不容置喙:“本官能留她数年,就能留她数十年。蒲叔不必操心此事。”
蒲叔公真是焦心,他想说那明姑娘不就成老姑娘了吗,没等他说出口,另一个念头迅速闪过,他有一瞬的吃惊——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蒲叔公只想了一秒就匆匆把那个念头压下去,司大人可是宦官,且是宦官之首,哪怕他面容旖丽、权倾朝野,但仍然是个宦官。
他发话想要明姑娘留下来,那明姑娘……
蒲叔公急忙把这件事驱出脑海,假装什么都没听懂,拱手告退。
蒲叔公走后,司羡元也没了看折子的心情。
蒲叔公的话没让他心里留下太多顾虑,但无端让他想起温泉池里那柔软的手感。
她现在懂了启蒙的事情,却也没反抗他。
司羡元面无表情地折断一个废折子,轻轻丢开。
欲望是个无底洞,一旦踏足,拼命拽着人的脚底往下陷。
司羡元是个极敏锐的人,对自己同样也是。他隐约察觉到一点苗头——
他似乎不再满足于此了。
明窈这几日来了月信。
夏日天气沉闷, 她窝在床榻上懒洋洋地不想动,外面阴沉沉的,总感觉晴不久的样子。
照例去乌螣堂用晚膳, 明窈没什么胃口, 吃一口挑一口。
忽然外面轰隆一声, 狂风大作, 明窈急忙回头,就看到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院子里。
暴雨卷起泥土,一时间飞沙走石。
司羡元敲了敲明窈的小碗:“吃饭。”
“哦。”明窈扭过头来,扒了一口又不想吃了。她忧心忡忡地望着外面, 大雨倾盆,不知道等会怎么回去。
“先吃饭, 等会下的小了再说。”司羡元漫不经意道, “可能会打雷,暂时没法回去了。”
明窈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郁闷地趴在桌上, 潦草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虽然她腹痛好了许多,但月信来总是不舒服的。
下暴雨的原因, 本该稍晚再暗的天气骤然间暗了下来。一场雨卷走了夏末的温度,明窈感觉有几分冷。
她蔫蔫地趴在膳桌边缘, 身上突然盖了个宽敞的外袍。
司羡元收了手,淡淡道:“冻着了我可不管你。”
明窈连忙把他的外袍给拉紧一点。
仆从收拾了膳桌离开, 司羡元去书房处理公务。明窈有些无聊, 跟着司羡元身后去看他批折子。
批折子颇为枯燥,有些折子看得让人火大, 司羡元时不时冷笑一声,后来没了耐心, 直接把折子给扔到一边去。
明窈裹着他的外袍,缩在贵妃榻上,看起来小小的一只。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司羡元把烛灯给点上。
看了眼天色,阴沉沉的,暴雨倾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天空骤亮,轰隆一声划过耳畔。
“去沐浴吧,让下人给你备热水。”
司羡元看了眼庭院,收了视线对明窈道:“大雨今日大抵不会停了。”
明窈害怕打雷的毛病至今没能好,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司羡元的说法。司羡元喊了下人备热水,很快热腾腾的水就被拎到净室里。
司羡元回了书房,一副没时间管她的样子。
明窈蔫里蔫气地进了净室,月信来了她不敢洗太久,褪去衣裳后很快把头发洗完,抹了皂荚就擦洗干净了。
等明窈裹上帨巾,准备换上里衣里裤的时候,才发现新的衣裳她没有拿,而旧的……
明窈看到旧衣裳沾了点点血迹。
她有些傻眼。
大概是净室里久久不传来动静,司羡元走到净室门外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净室里传来磨磨蹭蹭的声音。
明窈打开一道门缝,探出头道:“幺幺的衣裳不能穿了。”
司羡元:“为什么不能穿了。”
明窈:“沾血了。”
这是让他帮忙拿衣裳的意思。
司羡元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回到内室,不知从哪个橱柜里找出一套里衣里裤,走过来递进去。
明窈拿了衣裳飞快地关上门,她换上新的月事带,把衣裳穿好才走出来。
她迟疑地站在净室门口,伸出双手,袖子长了一截,几乎要落在腿上。里裤也很长,她要卷好几圈。
司羡元打量她一眼,他的里衣里裤穿在她身上颇为肥大,像是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他道:“乌螣堂没有你的衣裳了,我拿的我的。”
“哦。”明窈懂了。她并不挑,有衣裳穿就行。于是她拖着长长的袖子和裤子,像个唱戏娃娃似的挪到床榻边。
她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司羡元道:“躺吧。”
明窈还是没动,因为她担心月事带漏了会有血。但思及如果说出来司羡元很可能不让她睡了,于是明窈假装没有想起来这回事,往床榻上一趴,卷着锦被滚到最里面。
看到明窈躺好了,司羡元回到书房继续处理宫务,明窈侧耳听了听,外面雨声不减,看来今晚她要在这里赖一晚上了。
想起来司羡元上次在寒岩寺说的那番话,明窈又忐忑起来。她想起来司羡元不让她睡觉的事情了。
书房微微亮着灯,亮光从门缝里传过来。
司羡元拧眉看着奏折。
近日北狄不知怎的总有骚动,边疆不怎么太平。奏折从边疆吏史处一封接一封地往外传,各种五花八门的消息都写在了奏折里。
明日这些就要呈上龙案,今晚他得把无用的折子挑出去,把最重点的给皇上看。
不过不知怎么的,总感觉不少奏折写的内容都是浑水摸鱼。
看起来不像是要打仗摩擦,更像是一种试探……
司羡元冷着脸把一封折子扔在地上,书房门忽然传来吱呀的声响,在暴雨里格外清晰。
他偏头,看到明窈正在外面探头探脑。
明窈推开门,光着脚啪嗒啪嗒跑了进去。她手里捧着各种糖酥,放在他案牍上,烛灯下的一双明眸亮晶晶的。
她讨好道:“司大人你吃。”
司羡元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她空荡荡的胸脯处。他提醒道:“衣裳松了。”
明窈低头看了看,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把糖酥仍开,凑近他,讨好道:“那你摸摸。”
司羡元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各种宫务瞬间从脑海里散去,他搁下墨笔,盯着明窈,目光有些沉。他慢慢道:“你在说什么。”
明窈没注意到这些,她凑近他抱了抱,香软拂面。没等司羡元有动作,明窈就松开了,随即又问了个司羡元想不明白的问题:“司大人现在开心吗?”
司羡元双手环胸,低眸瞧着她:“你想干什么。”
明窈可怜地捂住肚子:“幺幺肚肚痛。”
司羡元:“嗯。然后呢?”
明窈:“外面下大雨了,还打雷。”
司羡元点了点头,他似乎猜到明窈想问什么了。
明窈道:“幺幺能不能在司大人床上睡觉呀。”
她没想太多,问的也很单纯。
放才做的事情原来是为了能让他松口赖在这里睡觉。
司羡元看了她几秒,唇角勾了勾,语气让人捉摸不透,说:“你在哄我开心?”
“对呀。”明窈点了点头,有点不解。这不是很明显吗。
这句话说完,司羡元眼底就露出几分笑意。像是被这句话取悦,他勉为其难地说:“那行吧,你记得好好感谢我。”
明窈开心地点点头,软软黏黏地说司大人真好,啪嗒啪嗒又跑回去了。
看着她离开,司羡元目光落回折子上。想起方才明窈的问题,他轻啧一声,慢条斯理地把玩着玉扳指。
没想到明窈还记得他说得不跟她一起睡觉的话,真是个听话的乖小孩。
若不是她提起,他都要忘记了。
司羡元迅速看完折子回了内室。
明窈裹在锦被里,头发散了一床,有些潮湿。司羡元走近,手掌悬停在她墨发上面几寸的距离,过了会她的长发慢慢地不潮了,变得暖融融的。
明窈转过身来,揉了揉眼睛:“你来了呀。”
司羡元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嗯。”他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去了内室简单沐浴。
再出来时床上的人儿已经睡着了。
她闭着眼睛,侧脸挤出软软的肉,呼吸起伏均匀绵长。
无知无觉地睡在他侧塌边。
司羡元慢慢躺下,伸手捏了下她的脸。
她皱了皱眉,红嘟嘟的嘴唇里咕哝一声,听不清是什么。
司羡元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事情,又捏了下她的脸。
明窈有点烦了,她扒拉下来他的手,紧紧抱住。发现怀里的手不再乱动了,她有些满意,又继续睡了。
司羡元没动。
温香软玉,说起来又是他占了便宜。
这次是她主动要留下,还主动把他的手往怀里放。
他这般想着,心安理得地阖上眼睛。
不知在哪个地方,司羡元左右环顾,发现明窈站在他面前。
她穿着他的衣裤,肥肥大大的,还有点透湿。雪白的衣裳贴在身上,将她的身形曲线一览无余地展示出来。
她发现了他再看自己,弯唇笑了起来。
她嘴唇一张一合,司羡元听不清是什么,他任由她笑,然后他看到她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
这次,他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
她说:“给你摸一摸呀,昭昭。”
司羡元猛地睁开眼。
是黑暗,庭院里传来雨打落叶的声音。
看了眼漏刻,才四五更。还没到起床的时间。
是他做梦了。
司羡元慢慢坐起身,揉了揉额心,忽而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去。
明窈安静地睡在他身边,呼吸很平稳。她没像上次一样八爪鱼抱着他,怀里依然抱着他的手。
司羡元这才想起睡前她把他的手搂在怀里了。
他维持着坐在床榻上的姿势,偏头看着她。半晌,他终于接受了自己做了这般下|流的梦。
一瞬觉得自己相当没有底线,一瞬又觉得……她本就该是他的。
司羡元用另一只手捏了下她的小鼻子。
他很快松了手,但明窈被他这一打扰给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带着软绵绵的鼻音道:
“司大人你起了?几时了呀。”
她很困,翻了个身,又想继续睡。
没翻动,她又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这才发现怀里抱着一只胳膊。
刚想松开,司羡元有了动作。
他把她捞了起来,往怀里搂了搂。明窈有点没睡醒,颠三倒四地还没忘记月事带,咕哝说:“别沾到床上了……”
司羡元没在听她的话了。
夜色晦昧,雨声叮咛。他抱着她,让她面对着他坐在自己腿上,手掌轻轻摁在她分开的大腿上。
像是固缚,也像是忍着什么。
明窈有点清醒了,看到是司羡元,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道:“司大人?”她低头看了看,脑筋转的有点慢:“……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不睡觉啊,她迷糊地想。
司羡元手掌用了点力道。明窈没动,也动弹不得了。
他唇齿凑近她细白的脖颈,嗅到一股淡淡药香味。他垂着眸,眸色晦暗,低声说:
“幺幺。你别嫁人了,幺幺。”
别嫁人。
就这样,留在司府里。
第48章
明窈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 终于清醒了些。半晌,她才听明白司羡元那句话,迟钝道:
“……啊?不嫁人?”
明窈对嫁不嫁人没有太清晰的概念, 脑子还是懵的, 不太理解司羡元的逻辑怎么跳跃地这么快。她看向漏刻:“现在是及时了?”
司羡元道:“寅时。”
明窈迷茫地问:“大人, 你做噩梦啦?”
明窈的思维想不到这一层, 这句话纯属巧合,但这随口一说反而说中了,司羡元手掌用了力道,把她往怀里拉了拉。
像是抱在怀里。
他坦然道:“嗯。”
明窈敷衍地拍了拍他:“不怕, 梦是反的。”
司羡元随口嗯了声。
明窈动了动,发现动弹不得, 她低头, 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他腿上。他双腿一条伸直一条半弯,明窈坐的有点不舒服,她说:“幺幺想下去。”
司羡元摁着她的大腿, 黑夜里看不清深情,只听到嗓音带着几分慵懒:“不许。”
明窈这时候已经彻底清醒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挨他很近,像是要贴在他身上一样。她思维缓慢转了转, 打量着这个姿势,脑海里慢吞吞冒出来一个念头:
这样坐着, 好像不太合适。但具体哪里奇怪, 她又说不上来。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明窈抬起头。
哪怕夜色昏暗, 她也看到了司羡元正在看着自己,辨不清眸色。
被他抱着, 她清晰的感到面前的胸堂很热,硬实,肌理分明。
像是坐在一块石头上。
她怔怔地道:“司大人。”
仿佛有种预感,司羡元要对她做些什么——
没等明窈这个念头落实,司羡元的动作就印证了她的想法。
他低头,咬住明窈的脖颈。明窈一个激灵睁大眼睛,正要挣开,突然僵住了。
她感觉到他的手顺着她肥大的里衣钻了进来,游移着。
然后,像是要发泄一般,狠狠地、用力地捏了一把柔软的地方。
敏感的痛感传来。
明窈仰起头,似猫儿般惊叫一声。
宫闱的深夜,御书房仍有昏黄烛灯微微亮着。
贴身太监受在殿内,他很困了,但是陛下仍然未睡,他催了几次都无用,现在也不敢催了。
他悄悄抬头——嘉和帝的脸色很肃然,盯着书案上的几幅画像。他心想,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了。
嘉和帝已经盯着画像看了数个时辰。
其实小公主走失,他早已有预感她已经遭遇不测了。只是贤贵妃那句明姑娘跟皇后很像又让他反复在意。
小公主当时从寒岩寺失踪得十分蹊跷,哪怕有所记录但仍找不出端倪,嘉和帝放弃了这条线索,但又甘心放弃查找,思来想去找来了自己、皇后跟明窈的画像。
嘉和帝沉沉地端详着画像,半晌,放弃地闭上眼睛。
先前,因为他把明窈当作是个素不想干的普通姑娘,所以偶然一瞥觉得跟皇后眉眼有几分像。
但现在找来皇后年轻的画像,他把明窈假设为小公主的身份去对比,就会发现明窈跟皇后其实不那么像。
她们只是眼尾有几分神韵之似,但细细究去,其他地方差的有点多。
皇后明媚貌美,而明窈精致孱弱,若说是母女,哪哪儿都差了那么一点。
她跟自己就更不怎么像了,眉眼鼻子脸型都不一样。
嘉和帝揉了揉额心。
小公主走失十多年了,说实话她小时候的模样他已经记不清了。小公主的三岁画像倒是有,但小公主幼时是包子脸,婴儿肥很明显,眼睛也圆圆的,浑身上下都粉嘟嘟的,瞧着就珠圆玉润。
而明窈单薄纤瘦,纯美精致如同仙宫白狐,而且骨子里有种内缄清冷的感觉,气质与画像相差甚远。
这样嘉和帝有种感觉——明窈的生辰日子或许真的是个意外。
但他又有点不甘心。他睁开眼,从画像上一一看过去。
他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明窈虽然与他们不那么像,甚至与小公主幼时也不那么像,但无论是贤贵妃还是他都从明窈脸上窥出几分相似的神韵。
会不会明窈身份是皇室其他宗亲走丢的后代?
嘉和帝若有所思。
他一定要想起来,明窈到底像谁呢……
乌螣堂内室。
雨声不知何时停了,司羡元抬起头,意犹未尽地松了手。
明窈的哭声有点弱,确切的说她没有在哭,只是娇娇哼哼地呜咽着。她有点难受,被箍得很紧,压根反抗不了。等司羡元送了力道她就捶打脚踢起来,眼眶红红道:
“你又欺负幺幺!你说话不算数!你这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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