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是在报复谢琼霖,谢琼霖害死杜家,宋殊眠心中亦是不平。
谢琼婴看着宋殊眠说起这事的时候满是畅快,好像挨了这一巴掌毁了谢琼霖的名声是多值得高兴的事情。
谢琼婴道:“你这样不值得啊。”
宋殊眠摇头,说道:“世间之事若都用值得二字去衡量,那如何都求不得圆满,小满亦能胜万全,一巴掌换我心中痛快,那便是值得。”
谢琼婴眼中露出一丝痛色,就连宋殊眠也要淌了这躺浑水。
谢琼婴问道:“你当真痛快?”
宋殊眠点了点头,“痛快。”她顿了顿后又说道:“你不要因为此事去寻了谢琼霖的麻烦,他现今说不定正在春熙堂等着你去找他呢。你寻了他,他势必要作笺,到时候我这巴掌可是白挨了。”
谢琼婴没有回应,只是大掌轻轻贴上了那边挨了打的脸,“你往后别再这样了。”
别再以自己为诱饵了。
宋殊眠没想到谢琼婴如此说,愣了一愣后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谢琼婴还是去了春熙堂,他去的时候,宋殊眠已经睡下,并不知道他的举动。
谢琼婴踏进春熙堂前,对陈维说道:“带人把门看住了,别让里头的人跑出去喊人了。”
陈维知道谢琼婴是来给三奶奶出气了,若是看不住这门,一会让人跑去喊了国公爷来,可就不好了,他道:“三公子放心,我带人把大大小小几个口都堵住了,不会叫他们去把二爷喊来的。”
谢琼婴“嗯”了一声,便让人敲响了春熙堂的门。
已至三鼓,可谢琼霖仍旧在坐在院中,显然是在等着谢琼婴的到来。
院中只有一盏灯还亮着,稀稀疏疏的光亮让人看不清院中人的神情,谢琼霖看到谢琼婴来了竟然笑出了声音,“你果真会来。”
谢琼婴神色晦暗不明,嗓音有些低沉,道:“谢琼霖,你怎么敢把手伸到她的脸上的啊。”
两人心知肚明,谢琼婴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谢琼霖不会躲,他的名声是坏了,但他就是自己挨打,也要拉着谢琼婴一块下水。
谢琼婴多和谢琼霖说一句话都嫌恶心,他转头对下人说道:“别打到他的脸了,往身上打。”
果不其然,谢琼霖打了人的消息在京都里头传开了,不过高门大户里头每日都有各种各样的新鲜事,这兄长打弟妹,虽不常见,但也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这动手的人是谢琼霖,京都里的人对他印象向来都是谦谦君子,如此一遭,实在是有失体面。还在吕老夫人的寿宴上头因这事还遭了吕知羡的编排,那句“脸都不要了”,更是将谢琼霖的脸打得生疼。
况且......谢琼婴也带人把谢琼霖打回去了,第二天谢琼霖就顶着个肿胀不堪的脸往户部衙门里头跑了,暗戳戳地编排他的坏话,谢琼婴也因此挨了谢沉一顿骂。
谢琼婴并未让人打到谢琼霖的脸,他知道谢琼霖的德行,这人厚颜无耻到了极点,即便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还在做戏。谢琼霖既在乎自己的名声,又想要去弄坏他的名声。如此一来,谢琼婴故意不动他脸,也只让人往他身上打,谢琼霖既然想要在谢沉面前维持好自己好大哥的形象,总也不能扒了衣服到处跟人说他挨了弟弟的打。
谢琼霖为了叫人看到他挨了打,势必会往自己的脸上做动作。
他这是自己把自己扇成了这副模样。
当初他打了宋殊眠一巴掌,谢琼婴就能有办法让他往自己脸上打回去十掌。
谢琼婴又不在乎脸面,谢琼霖那套于他而言,根本没有用。他纵使把谢琼霖打了又能如何?无非是叫他的名声更差一些,让谢沉更加讨厌他一些。
这些东西,远不如给宋殊眠出气重要。
他不在乎名声,更不在乎和谢沉所谓的父子之情。
他只在乎宋殊眠。
这件事情约莫过了两三天,就传到了徐彦舟的耳朵里头,天色已晚,徐府内,二皇子朱睿言正和徐彦舟在书房之中对弈。
屋内燃着烛火,有月光从半阖的窗中泄入,洒在了置于旁边的棋桌上,徐彦舟食指与中指夹着一粒白子,面上神色淡淡,正等着朱睿言落子。
而朱睿言那一边看着就没徐彦舟那般风轻云淡了,此刻他眉头紧锁,黑子已经陷入了绝境,而他亦寻不到破局之法。
良久,终于放下了手上的黑子,随着棋子落下,他也开口说道:“这一局又是我输了。”
如今黑子已是强弩之末,这颗棋落与不落皆没有差别。
朱睿言是傍晚那会来的徐府,如今共下了三盘棋,天已经黑得不行了。
一共三盘,朱睿言一盘也未胜过徐彦舟。
他道:“你就不能让我一二分?好歹我也忙了一整日,得了空来寻的你。”朱睿言的话语之间尽是怨怼。
徐彦舟手上还摸着那颗棋子,闻此却连眼睛也没抬一眼,“若我真要让你了,你又不依。”
徐彦舟同朱睿言相识多年,自是清楚他的为人,朱睿言话上虽这样说,但若是真的让了他,他必又要唠叨一番。
徐彦舟听他抱怨自己忙了一整日,问道:“清丈土地的事情还推不下去?杜家这番下场,倒还不让他们害怕吗?”
崇明帝那边让朱睿言跟着闻昌正一块盯着新政的事情,由此也可见得,对朱睿言是何种器重,也无怪乎会有改立皇太子的传言流传出来。
朱睿言摆手说道:“倒也不是推不下去,但自古以来新政的施行总会有一些人跳出来反对,杜家的下场纵然难看,但也终究是商贾人家。富贵险中求,他们仗着自己是官,手上有权,也不会太怕,手底下的小动作还是不少。今个儿方查了京郊的那一片地,你猜怎么着?”
徐彦舟闻此抬眼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朱睿言道:“去之前我们先打听了一遍那块的户头是谁,竟说先前姓陆,而后改姓了陈。”
皇太子的母族便是陈家。
徐彦舟闻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朱睿言叫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赶忙说道:“由小及大,这点道理我好不明白清楚吗?用不着你提醒我。我倒没这么傻,一下子就去踢陈家这块铁板。”
徐彦舟收回了视线,转了话题,“既然说先前是姓陆,后怎么改姓了陈?”
朱睿言答道:“问了那片地的地主,才知道人是跟了陈家三爷拜了把子,认了兄弟,后来赐了陈姓。”
朱睿言有些恼火,“这样还怎么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人是带着田投献了陈家,寻了他们的庇护,面上说土地还是他们这些地主的,实际上呢,还不是已经划分到了陈家底下的?但偏偏《大昭律》里头也没说不能这样。”
徐彦舟道:“表面上是一个姓陆的地主改了陈姓,实际上不知凡几,这还真是家仆散天下了。”
朱睿言冷嗤一声讽刺道:“陈家的人倒也大度,这一个皇后姓陈,一个太子妃也姓陈,他们倒是让这姓往天下散了去,一点子风骨也不剩了。”
徐彦舟淡声道:“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朱睿言听到这话便没了声,好一会才道:“可如今老师的身子骨看上去像是不行了,过年的那段时间倒是还好些,年一过,又成了那副老样子,若是……”
当年几位皇子亦和徐彦舟、谢琼婴在国子监拜闻昌正为师,也唤其为老师。
若是首辅没了,朝局变化不说,新政亦是难继续。
朱睿言倒是无所谓新政推不推行,把崇明帝交代他的事情做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朱睿言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敲门声传来,是徐司巧。
朱睿言倒是比徐彦舟动作还要快一些,已经到了门口那处开门,本以为只是徐司巧一人,却见得旁边还跟着闻清梨。
那厢徐司巧知晓朱睿言来书房这处找了徐彦舟之后,便熬了百味韵羹端来了书房这处,但又不好意思一人来了书房寻人,只好扯上嫂嫂一起,特地替她也熬了一盅给徐彦舟。
总归徐司巧和朱睿言的事情徐府上下的人也都明白,既闻清梨嫁到了徐府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那边徐彦舟也走到了二人面前,闻清梨见到两人面上露出了几分尴尬,徐彦舟看出是徐司巧强拉了人来,眉头微皱,“你自己来就来,莫要扯着别人。”
徐彦舟这话几乎就是在斥责徐司巧此行小家子气,徐司巧眼见那头心上人还在面前,见徐彦舟这番不给面子,径直顶道:“什么别人,分明是自家的嫂嫂。都成婚了两月有余,哥哥怎么就还这般生分,嫂嫂这样好,天下有哪家的娘子比得上嫂嫂 ,哥哥怎么还不知足呢?”
纵使再冷清的人,也不至于将妻子称呼做“别人”。
徐司巧在哥哥和心上人的面前倒也有了几分小女儿的作态,语气之间也带了几分娇气。
徐司巧知道徐彦舟心里头还挂念着宋殊眠,她不明白,闻清梨哪里比不上了宋殊眠了,纵使六年的时间,徐彦舟也早该在宋殊眠嫁了人的时候就绝了这等心思才是啊。
她越想越是觉得替闻清梨委屈,抱怨道:“哥哥当初莫不是见惯了那没骨气的人,还真就看不上了别的......”
当初宋殊眠还在徐家的时候,徐司巧就不喜欢她。徐司巧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她是京都出众的才女,而宋殊眠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个断会勾/引人的流□□子,为了能攀住了自己的哥哥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到了后来看她和谢琼婴那样,更加认定了此等想法。
宋殊眠她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尊严骨气,更是连脸面也没有,当初她是怎么勾/引自己的哥哥,后来就是怎么去勾/引了谢琼婴的。
她自视甚高,自然是看不起像宋殊眠这样的女子,除了攀附男人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徐彦舟知道徐司巧是在说宋殊眠的事情,不等她话说完,就已经寒声制止,“徐司巧,你忘了当初在你哭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是谁替你嫁的人了?你指摘谁也指摘不到她的头上。”
徐彦舟忽地提起了往事,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几分,尤其是徐司巧,脸瞬间白了下去。
第五十九章
朱睿言见此也有些不忍, 对徐彦舟道:“你这话说得也太重了些,况说再提过去的事做些什么?那谢琼婴就是个混账东西,你还真把司巧妹妹往火坑里推?”
徐彦舟仍旧冷脸,那厢徐司巧也不敢再说, 兄妹二人谁也不肯说话, 就这样无声地对峙。朱睿言从丫鬟手里接过了装着两份汤的长方提盒, 对徐司巧使了个眼色, 让她先走,别在徐彦舟气头上的时候触了晦气。
既见徐彦舟如此,徐司巧也不再待, 拉着闻清梨转身就走了。
朱睿言看着两人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徐彦舟的肩膀说道:“总该放下了, 她嫁了人,你娶了妻, 没可能了。”
徐彦舟瞥了他一眼转身往屋子里头走去, “谁说我放不下了?”
朱睿言被这话说得梗住, “成成成,你说是放下那就是放下了。”他跟着进了屋子,做到了桌边, 从提盒里头端出了徐司巧熬的汤开始用了起来。
勺子碰撞瓦罐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不经意道:“那你可知晓前些日子宋殊眠挨了谢琼霖的打?”
徐彦舟并不知道此事,他一不听八卦秘闻, 二也没人会在他的面前说这些是非。
他听闻此话面上竟比方才看着更冷了一些,然只说了二字, “活该。”
她既愿意留在那龙潭虎穴, 种种万般皆为自食其果。
虽面上如此,然手指却还是不自觉地蜷紧了。
朱睿言听了这话连连啧声, “你这人,就是这样子拧巴。你对她不上心,会平白无故留她六年?要我说,你早就该在她十五及笈那年就能把她收了当个妾室,否则哪里还会落得今这般下场。”
朱睿言知道徐彦舟对宋殊眠上心,但她的身份做个贵妾也该知足了。
徐彦舟剜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我若是早早收了她当妾室,那让你的司巧妹妹去嫁给谢琼婴?”
徐彦舟先前就明白,宋殊眠不会愿意做妾,但徐家嫡长子正妻之位,绝不能给一个没有爹娘的孤女。可他又不愿意让宋殊眠离开他的身边,于是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耗了下去,耗到了最后,出了谢琼婴想要强娶徐司巧的事情。
那件事情有许多解法,可他选了一种最轻松,最不费力的。
事实证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既要又要的好事。
朱睿言被这话噎了个彻底,“好吧,那我不说她了,但你如今既然娶了清梨,也该好好待她,老师是放心你,才将她托付于你,你心里头这样装着别的女人,老师将来泉下岂能安息?”
徐彦舟看向了朱睿言,神色之中带了几分晦暗不明,“你当她放下了谢琼婴?”
闻昌正为百官之首,此人被时人评价阴重不泄,意为人缜密慎重,闻家的家风可想而知会是何等严明,而闻清梨虽受闻昌正的疼爱,但对其为人品行要求想来也会更加严苛周正。
闻清梨果然也不负祖父的亲自教养,长成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她自小到大都不曾做过什么事情让祖父操心,独独在国子监见到了谢琼婴一眼之后,想望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闻清梨的少女之情,丝毫不曾遮掩,不管闻昌正如何说,她都不愿意放弃,甚至还因为此事和闻昌正来来回回吵了不少的架。少女怀春,最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时候,任是谁都劝不住。好在谢琼婴也并未对闻清梨有什么想法,闻昌正便随她去了。
果真,当初闻清梨在谢琼婴身边晃悠了整整一年,最后二人也还是没什么名堂。
但闻清梨的心思,那个时候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凡是同他们相识的人,都是能看出来几分的。
朱睿言听到徐彦舟这样说,便知道闻清梨恐怕还是对谢琼婴余情未了,他震惊道:“毁人声誉非君子所为,谢琼婴如今这副样子,那闻清梨还能忘不掉?你说这话,我可不信。”
徐彦舟道:“信与不信随你,只是我同她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受恩师所托,你也心知肚明,彼此之间又能有什么情谊可言。”
朱睿言这会就是连汤都用不下去了,搁了汤匙到碗里头,起了身往外头走,他边走还边连连啧声,“你们这两夫妻凑在一块真谁也别说谁,都惦念着另外的两夫妻,真是病得不轻不浅。”
县试于二月初一开始,共考五场,第一场过了以后才能参加接下来的一场,第二场过了,才能接下来的第三场,如此顺推下去,直到第五场考过之后放榜最后入选能参加府试的名单。
正巧到了月末,县试的前一天宋殊眠还在算着春澄堂和二房的账。因着谢琼霖不对付了,和明氏再也没有往常那样来往密切,若说别的事情倒也还好,偏偏这会子这二房一人管着一半,到了月底,总是要合账的。
宋殊眠原本以为她得罪了谢琼霖,明氏定不会同她再有来往,谁料今早她竟亲自带了账目来了春澄堂,甚至还就上一回的谢琼霖打了她的事情道歉。
宋殊眠一时之间不知道明氏是真情还是假意,若她是假意,那先前在她那样困窘的时候,也独独只有明氏同她亲近,看着实在不假;可若说是真情,因有了谢琼霖的前车之鉴,如今明氏再如何好,她也不敢全信。
二人坐在春澄堂的堂屋之中,不同于以往一见面便是谈天扯地,说不完的闲话。默了片刻,还是明氏先开口说了话,她问道:“你往后当真就是要与我绝了往来?”
明氏虽已怀胎快有三月,但肚子还不太显怀,只是脸比以往的时候圆润了些,有了几分孕妇之态。
宋殊眠没有想到明氏会这样问,思即二人往日的情分,她终究是开口问出了困在心头许久的话,“嫂嫂,我和杜家是一样的人,就在以前,甚至是比大哥房里头那个打死的通房都不如。我不明白,你待我是这样的和善,可你却说杜家人死得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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