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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驸马他死都不肯和离(十方海)


若是与那书呆子平平淡淡过一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文鸢觉得好像也是如此。
这时黛黛匆忙进来。
“可是那书呆子来了?”
谢柔嘉拿着一只快要长及肩膀的红宝石耳珰放在耳朵对镜比照,眼波流转,“去叫那书呆子请到葡萄园等着,我要吓一吓他!”
黛黛摇头,“阿敬说有要事要见公主。”
上回她曾派阿敬打听裴季泽一事,想必此次必定是为此事而来。
谢柔嘉道:“就说本宫已经不想知晓他的消息。”
黛黛迟疑,“可是阿敬说此事与公主有关。”
谢柔嘉想了想,吩咐文鸢,“你去瞧瞧,若是不重要,就不必要告知本宫。”
文鸢应下,连忙出去。
片刻的功夫去而复返,面色十分难看。
谢柔嘉问:“怎么了?”
文鸢望着正精心装扮的少女,道:“阿敬从江贵妃身边服侍的一个同乡那儿得到消息,裴侍从早在半月前就主动要求尚公主,陛下答应并已经赐婚。”
谢柔嘉闻言,手里的耳珰“啪”地一声落到地上,上头鲜艳夺目的红宝石裂了一道痕。
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救命,我心疼我家小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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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已经过了,崔书呆没有来。
一袭红裙的谢柔嘉坐在葡萄园里,望着一串串尚且泛着青的葡萄出神。
渐渐地,暮色笼罩着整个庄园,在少女雪白的面颊上投下一片的阴翳。
有人悄悄地上前,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轻声道:“公主,这当中恐怕有误会,裴侍从不是那种人。”
“那你觉得他是哪种人?”
眼尾像是凝结一滴胭脂泪的少女抬起眼睫望着她,“裴氏一族明明都被驱逐出长安,他不但留下来,还官复原职。你同我说说看,误会哪儿了?”
“三年前本宫上赶着要下嫁,他都不要我。怎么,三年后就肯了?”
文鸢一时语塞。
这听起来,确实不像有误会的地方。
“都这么晚了,书呆子怎么还不过来?”
谢柔嘉无力地把脸埋进袖子里,“文鸢你快去瞧瞧,是不是迷路了,他那个人,笨得很。”
如果真是裴侍从算计,凭他的手段,崔小郎君恐怕来不了。
不过她嘴上还是应了声“好”,正要走,迎面撞上黛黛。
黛黛手里拿着一封信。
是裴季泽差人送来的。
文鸢打开一看,忙道:“裴侍从约公主明日酉时老地方相见,想来定是要同您解释此事!”
谢柔嘉抬起微红的面颊,讥讽,“我倒要瞧瞧,他能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
裴季泽所说的老地方是长安城内,一个相对偏僻的渔村。
渔村前面横跨着一条江流,江面上住着许多的渔民。
一到晚上,渔民们所居的渔村上边亮起灯笼,远远望去,就好像是星辰碎金江面上。
尤其是阴雨天,别有一番滋味。
赁一条小渔船,一边烤鱼,一边听雨,任由小舟顺水漂亮,沿途赏万家灯火,十分怡然自得。
谢柔嘉也是无意中发现那儿,少时很喜欢拉着裴季泽去那儿玩。
为此,她还特地叫人打造一条小船。
谢柔嘉到时,暮色笼罩着整个江面。
她顺着江边朝着那条船的方向一步步走去,身后江面上一盏又一盏地点亮,火连成一片,倒影在江面上,犹如星海。
近了,她瞧见上头挂满花灯的船头甲板上端坐着一个男人。
他如今似乎极怕冷,三月的天气身上还披了一件墨狐大氅。
橘黄色的灯光在他苍白若雪的面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给他带来一丝暖意。
许是听到动静,他缓缓地睁开眼睛,从轮椅里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谢柔嘉不接,抬脚上船。
不知是今日风太大,还是太久没乘船,她一时没站稳,身形晃动,像江里倒去。
眼疾手快的男人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扶正。
他的手很大,将她的手都包裹在掌心里。
面颊微红的少女挣了几次没有挣脱,拿一对愠怒的眼眸望着他。
他轻声道:“今日风大,微臣先扶殿下先上船。”
她偏不上船。
两人僵持片刻,他道:“殿下,外头冷。”
谢柔嘉瞧着他苍白的面色瞬间败下阵来。
这世上为何会有裴季泽这种人!
任何时候都这样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她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与他争执,由他牵着上了船。
待站稳后,他终于松开手。
两人坐定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拆开后递给她,“赵老伯那儿买的,还热着。”
已经剥好壳的栗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隐约地夹杂着一丝薄荷香。
从前每回出来玩,他总会买一份赵老伯的糖炒栗子。
谢柔嘉盯着纸包里的栗子,心里原本憋着的一口怒气不知为何散去大半。
也许,里头真有误会。
她问:“我父亲逼你娶我?”
“与陛下无关。”他摇头,“是微臣主动要求。
谢柔嘉闻言,一颗心沉入谷底。
她问:“书呆子昨日为何没来见我?”
他沉默良久,缓缓道:“微臣得知他要去见殿下,所以摹仿殿下的笔迹,叫他莫要来。”
“那日在清谈会呢?”
“也是微臣自他口中得知公主会去,所以才借机偶遇公主。”
“裴侍从还真是坦诚!”
眼底浮现出一抹恨意的少女望着他,“裴侍从究竟意欲何为?”
他又将一杯热茶搁到她面前,“是微臣真心求娶殿下。”
“真心?”
谢柔嘉轻“呵”一声,“若是裴侍从肯同本宫说一说,三年前拒婚的理由,本宫就愿意相信裴侍从的真心。”
果然,提及此事,他沉默不语。
谢柔嘉又道:“裴侍从不肯说没关系。不如这样,裴侍从向圣人拒绝这门婚事,那么本宫就相信侍从的真心,如何?”
他仍是不作声。
半晌,抬起眼睫望着她,哑声道:“抱歉,微臣恐怕做不到。”
谢柔嘉望着那对眼,眼圈渐渐地红了。
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从朔方赶回来。
若是不回来,那么,那个陪她听风赏雨观星的少年就在她心里永远不会变!
她宁愿他死在牢里!
她伸出指尖轻抚着那对曾经笑起来风流多情的眼眸,一脸讥讽,“那日本宫在街上遇见裴侍从的外室娘子,她跪在那儿苦苦哀求本宫,想要见她的裴郎一面。”
“也不知那位花魁娘子知晓她的裴郎主动尚公主,该有多伤心。还真是可惜啊,她的裴郎到最后还是选择前程!”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下船。
直到她消失在渔火尽头,一个提灯的白胡子渔翁在甲板上坐下。
他问:“吵架了?”
眉目若雪的男人轻轻揉捏着眉心“嗯”了一声。
渔翁叹了一口气,十分熟稔的在他身旁甲板上坐下,抿了一口葫芦里的酒,“吵架就好好哄一哄,夫妻之间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哪有什么隔夜仇。”
他轻声道:“她大抵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
“那就做些叫她原谅的事情。她缺什么给她买,总能哄好。”
她缺什么……
他突然听过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循声望去,是从半里外的一艘渔村传来。
船上住着一家三口。
应是刚用过晚饭没多久,母亲踞坐在一旁煮菜,
父亲则将自己的女儿抱坐在腿上讲故事。
父亲讲的其实并不好,可怀中的女儿却被逗得咯咯笑,不停地追问“耶耶,后来呢”。
他收回视线,拿了一颗板栗搁进嘴里,随即微微蹙眉。
谢柔嘉自渔村回来后便直奔皇宫。
她原本是想要请父亲取缔这门亲事,谁知才到紫宸殿门口,就听见父亲与母亲的争吵声。
从小到大,这种争吵声实在听得太多。
谢柔嘉心里本能感到厌恶与害怕,正要走,却听到父亲提到自己,就听了一耳朵。
只听父亲用从未有过的严厉声音呵斥,“若是不嫁,朕便送她去突厥和亲!”
“你若敢不顾体面的再闹下去,朕便废后!”
“……”
“你以为,朕只有一个儿子吗?”
“……”
后面的话谢柔嘉一句也不曾听进去。
她呆呆站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离开。
文鸢见状连忙跟了上去,正欲劝解两句,却见月光下的少女满脸的泪水。
她走了一路,眼泪悄无声息掉了一路。
前面是一方池塘,文鸢眼看着她要跌到池塘里,忙上期拦住她。
“公主,您别这样!”
谢柔嘉终于停下来,拿着一对蓄满泪水的,亮晶晶的眼眸看向她,“若是国有难,需要我这个嫡公主去和亲换取和平。文鸢,我会去的,信我。”
“奴婢相信!”
文鸢抬手替她擦眼泪,可是却怎么也擦不完。
哭得像个小孩一样的少女抽噎,“可是突厥半年前刚吃了败仗,提出和亲的要求也不过是向大胤示好而已。那突厥可汗老得都能做我阿耶,我是他的女儿,他怎能这样待我!”
文鸢也不知这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父亲,哽咽,“公主,裴侍从眼下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
无论如何,也去比和亲强!
这天夜里,谢柔嘉在文鸢怀里哭到睡着,次日待眼睛消肿以后,便去见皇后。
皇后头疾发作,正卧床休息,见她来,愣了一下,蹙眉,“不是叫你这段日子好好待在庄园里,怎突然回来了?最近宫里没什么事儿,你玩你的就行。”
谢柔嘉打量着才不过短短数日,两鬓之间添了几根白发的母亲,动了动唇,眼泪夺眶而出。
她记得母亲从前最爱美,哪怕与父亲再怎么争吵,都不会放任自己。可如今却为自己,弄成这样。
“好端端哭什么,”皇后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泪珠,“是不是觉得闷得慌?你不是说还想要回朔方,若是想,明日就回去。这一回等玩够了再回来,只一点,这回多带些人去。”
谢柔嘉闻言,心如刀绞。
她将眼泪憋回去,后退两步,伏地叩拜。
皇后被她这一举动吓到,忙上前搀她起来。
谢柔嘉却不肯起。
她哽咽,“女儿对裴季泽旧情难忘,想要与他成婚,还请母亲成全!”
她这十七年来未曾尽过一份孝心,这一回,她不能叫她母亲与兄长落得个废后废黜,不能善终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
啊,下一章按头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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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公主谢柔嘉与太子宾客大婚的消息传遍整个大胤时,整个大胤都炸了锅!
三年前裴季泽在安乐公主的及笄礼拒婚一事至今仍有议论,想不到三年后这对小冤家竟要成婚。
尤其是天子脚下的长安城,此事成了街头巷尾热议浪潮。
人人碰见最先开口的第一句话,从“你吃了吗”变成“你对此事如何看”。
“我看啊,定是裴侍从被安乐公主的真情打动!你想啊,那样一位金枝玉叶,为救裴侍从,竟大冬天的在外头跪了一天一夜。”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安乐公主骄纵跋扈,指不定成婚后怎么利用救命之恩拿捏裴侍从!”
“就是,就是!”
一众人说得兴起,黛黛觑着自家主子的神色,正要冲上前去理论,被谢柔嘉叫住。
黛黛不忿,“这些人当真是可恶!”
谢柔嘉不置可否,“走吧。”
黛黛只好跟上去。
恰巧一支去新娘家送聘礼的队伍打眼前过。
谢柔嘉随意瞥了一眼,只见并不算丰厚的聘礼中有十几坛子酒。
那是女儿出生时当父亲埋下的酒,留待出嫁时拿来待客。
酒的名字极好听,叫女儿红。
正走神,黛黛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谢柔嘉道:“去葵姐酒馆坐坐。”
葵娘子酒馆在平康坊内,主仆二人到葵姐酒馆时已经是宵禁时分,正是坊间正热闹的时刻。
她方在亮堂的大堂站定,一身段丰腴,穿了一件碧色齐胸襦裙的妩媚小娘子摇着团扇迎上前来,向她行了一礼,语笑嫣然,“谢公子好久不曾来。”
正是酒馆的掌柜葵姐。
她今年与谢柔嘉同岁,未婚夫婿战死沙场后便未再许人家,因此,店中那最值钱的便是她那十五坛的女儿红。
谢柔嘉是这里的常客,吃过几回,至今念念不忘。
她今日来,也是奔着这酒来。
待在后头的雅室内坐定,她开门见山,“某家中有一妹妹即将要成婚,只可惜她自幼不得父亲喜爱,出生时没有为她埋下女儿红。我想要同葵姐匀个一两坛子酒,贺她新婚之喜,也算聊以慰籍,也不知葵姐肯不肯?”
葵姐闻言,摇摇头。
谢柔嘉虽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心中仍感失望。
她笑,“是某唐突。”
“并不是奴家小气,若是搁在往日,奴家怎得都要匀出一两坛子来。”
葵姐替她斟酒,“实则是早前有人已经向我讨了那十坛子酒,我如今也只得半坛子。”
谢柔嘉惊讶,“你竟肯卖?”
昔日卫昭曾许以千金,她都不肯卖,只偶尔拿出一些来招待熟客。
葵姐眼底竟然泛起一抹柔意,“他许了奴家想要的东西,莫说是酒,便是命,奴家也肯给。”
谢柔嘉实在好奇究竟是谁,可葵姐却不肯多说,只陪着她饮酒。
谢柔嘉虽爱酒,可酒量却极浅,几杯下肚,白皙的脸颊染上两抹酡红,一对微微上扬的凤眸蒙了一层雾似的。
她见月色极美,踩着棉花似的走出屋子。
屋外是一方池塘,一抹皎洁的月影沉在水中央。
谢柔嘉见对面好似站着一抹玄色的人影,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在他身后墙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谢柔嘉跌跌撞撞地追出门去,脚下一滑,被人搀了一把。
回头一看,是葵姐。
她笑,“谢公子当心。”
谢柔嘉这才察觉,自己只差一步就要跌入池塘内。
她道了句“多谢”,只眼朝对面望去,哪有什么人影,不过是一株开得极盛的梨花罢了。
谢柔嘉望着水中倒映的月影轻笑一声,也不知在笑谁。
葵姐望着她幽幽叹了口气。
谢柔嘉奇怪,“葵姐何以叹气?”
葵姐道:“奴家只是瞧着你们这些痴男怨女愁得慌。”
谢柔嘉道:“难道葵姐不是这三千红尘客中的一员?”
葵姐“咯咯”笑了起来,好一会儿停下,道:“是也不是。”
言罢,朝她举起酒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奴家在此提前恭祝公主大婚之喜。”
谢柔嘉愣了一下,坦然一笑,“多谢。不过我今夜恐怕要在此叨扰一晚。”
葵姐笑,“那奴家这就叫人替谢公子收拾卧房。”
言罢起身告辞。
谢柔嘉坐在栏杆处对月独酌。也不知吃了多少酒,迷迷糊糊地,瞧见一着鸦青色衣衫,配蹀躞玉带,身姿挺拔如松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将一杯茶水递到她嘴边。
俊雅似玉的郎君剑眉紧蹙,“怎醉成这样?”
凤眼迷离的少女就着他的手吃了水后,呆呆地望了他好一会儿,直到确定眼前的男子正是自己两年未见的哥哥谢珩后,扑到他怀里,积了数月的委屈涌上心头,哽咽,“哥哥怎么才回来!裴季泽那个狗东西欺负我!”
两兄妹久别重逢,谢珩却没想到会是在如今这种境况。
两年过去,她还未能从当年所受的情伤走出来。
他轻抚着她冰凉的发丝,深不见底的漆黑凤眸里闪过一抹恨意,“哥哥说过,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我的妹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要嫁谁便嫁谁,无需为任何事委曲求全!就连他,也不能!”
“是我心甘情愿要嫁,”怀里微微颤粟的少女抽噎,“这十八年来,他头一回管我。哥哥,你不晓得,我心中其实很高兴。”
谢珩闻言,眼圈蓦地红了,半晌,哑声道:“想嫁便嫁,若是成婚后不高兴,和离便是。他若是敢欺负你,哥哥绝不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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