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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医院都穿了(流云南)


等魏璋走进留观一室,面对魏勤愤怒指控的脸,一屁股坐在陪护床上:“怎么了?”
魏勤出奇愤怒:“七叔,阿耶是让你来照顾我的吧?”
魏璋想了想,点头:“嗯,是的。”
“那你整天连人影都见不着,算哪门子照顾我?”魏勤的愤怒升级。
魏璋沉默片刻:“确切的说,你阿耶当时只是让我上飞来峰,见你最后一面。”
“……”魏勤生生地被噎到了。
“现在梧桐随时在你身旁,你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很快就能吃小龙虾了,”魏璋心平气和地分析,“有我没我都一样。”
魏勤一时无语,无从反驳:“可是……”
魏璋的脸色忽然就黯淡:“因为飞来医馆对你有救命之恩,所以金老不管提什么要求,你七叔我都不能拒绝。所以,我现在成了译语人。”
“每日要为医仙们讲授大郢语,被金老拉着一起编写教材,为病人传话,还承诺他们随时可以来找……七叔我也付出良多,你不能耍小孩子脾气。”
“还有,现在正在建升降梯索,夜晚查探,白天建造,七叔我和工匠一起腰上绑了绳索就爬上爬下,午食都是在树上吃的,现在还剩半条命,满意了?”
魏勤的愤怒彻底熄火,有些担心:“七叔…… ”
魏璋刚躺下就睁不开眼睛,连食堂都不太想去。
魏勤走下床看着魏璋,刚才还说着话的人就这么睡了,用力摇了摇他的胳膊:“七叔?醒醒。”
魏璋一动不动。
出去给魏璋洗衣服的梧桐捧着塑料盆进来,兴高采烈地说:“这盆既结实又轻巧,可太好用了!今日女医仙给一块皂,可太好洗了!”
魏勤是不打折扣的世家公子,对盆和皂的好用完全没有概念。
万万没想到,魏璋突然起身,眼神迷离却很大声地问:“什么盆什么皂?”
魏勤被吓得差点蹦起来:“七叔!”
梧桐抱紧了塑料盆和皂盒,直接蹦起来,魏七郎君实在太吓人了。
魏璋又躺回去了。
魏勤和梧桐互看一眼,欲哭无泪。
可就在这时,郑院长和金老来到留观一室:“魏七郎君在么?”
“在,”魏璋起身,精神抖擞,脸上有笑意,“有什么用得着魏某的地方,尽管说。”
魏勤和梧桐捂脸,这不是他们认识的魏七郎君,太可怕了。
金老有些犹豫,总感觉逮着一头羊使劲媷毛:“魏七郎君,旅贲军的四名伤员需要立刻手术,队正和队副都不在,不知该找谁签字。”
“我签,”魏璋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完拿过金老膝盖上的手术同意书,连签四张纸,“诊金不用担心,太子殿下上山后一起结算。”
“郑院长,金老,飞来医馆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治好治坏我们都认,绝无怨言。”
郑院长拿出对讲机:“麻醉科,通知手术。”说完就匆匆离开。
金老向魏璋微笑,眼神里满是欣赏,原地转动轮椅,向电梯移动。
魏勤示意梧桐把留观室的门关上,压低嗓音:“七叔,你怎么敢代替旅贲军签字的?”
魏璋伸手一弹魏勤脑门,听到脆响,心情大好:“刚才是金老答的字,你看错了,早点睡。”
“你……”魏勤气得快冒烟了,睁眼说瞎话也该有个限度,“哎,七叔,你怎么又出去了?”
魏璋头也没回地离开,仿佛魏勤根本没说话。
魏勤气得伤口疼,下意识护住伤口区域,脑海里浮出前所未有的念头,闲散魏七郎君会不会是个幌子?可是,为什么要这样自污?
魏璋冲进电梯,直奔抢救大厅。
抢救大厅里,中医科安主任拿着崔盛最新的血生化和血常规结果,对着金老说:“支持疗法起效了,按现在的恢复速度,下周就开始保肝保肾的治疗。”
崔盛听到后,脸上立刻有了笑容。
崔五娘听了一半,听完金老的转述,长舒一口气:“太好了,多谢大医仙!”
魏璋冲进来,拉着崔五娘的袖子:“有要紧事!”
任何一个孩子,看到自己阿娘被男子拽走,尤其是该男子的名声还不太好,都会有下意识的保护欲,秦盛也不例外:“魏七郎君,你做什么?”
魏璋边走边解释:“十万火急的机要大事!”
崔五娘回头:“盛儿,阿娘去去就来。”
这几日相处下来,崔五娘和崔家军都对魏璋有了全新的认识,尤其是郑院长和金老,明显对他有更多的倚重。
所以,魏璋的十万火急一定是大事!
急诊大楼外,魏璋开门见山:“崔五娘,崔将军在国都城还有没有后手?”
崔五娘一怔:“魏七郎君,你这样问已经是刺探军情了。”
魏璋亮出玉牌:“崔五娘,这个身份可以问么?”
崔五娘盯着玉牌有些错愕:“你……”
魏璋也有些尴尬:“如果这块不够格,我还有其他玉牌。”
崔五娘哑然失笑:“闲散魏七郎君竟然是位大忙人,这说出去谁信?”
魏璋堆起笑脸:“崔五娘,事关太子殿下的安危,这个问题很重要。”
崔五娘完全不信:“太子殿下有东宫六率,出行时仪仗车撵声势不小,只旅贲军中就高手如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今日你也见到了,四名旅贲军士重伤,他们是押解般若寺六护法下山时遇袭受伤,这次他们没有扮成魏家家仆,杀手明知他们的身份……下手毫不留情。”
“旅贲军精锐受如此重的伤,说明对手更强;我担心,他们伏击旅贲军只是练手,更狠的招数会留着针对太子殿下。”
“你是说,太子殿下会上飞来峰顶?”崔五娘顿时紧张起来。
“是,上下山的梯索就是为殿下准备的,”魏璋注视着崔五娘,“旅贲军已是东宫六率中最强的,除去守护永乐宫的千牛卫,国都城还能更强的只有崔家军精锐了。”
崔家军精锐是一次次浴血沙场、千锤百练出来的军士,个个有以一当百的毅力与锋利,数量和行踪成谜,是崔家军的机密。
崔五娘格外沉默:“确实有,是阿耶和阿兄留下,为了提防锦王殿下逼宫、国都城混乱不堪时,能护我离开国都城的一支队伍。”
魏璋都没能掩饰脸上的震惊:“崔老将军连这手都预备了?”
崔五娘点头:“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崔家军日夜行走在刀尖之上,必须高瞻远瞩才能保命。也只是为了保命。”
魏璋皱紧眉头,又舒展开:“最后一问,崔老将军强悍刚直,最厌恶软弱无能,他为何不看好锦王殿下?”
崔五娘摇头:“魏七郎君,人人都有眼睛,有眼睛自然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你为何对太子殿下诸多保护?也是崔家军不防太子殿下的原因。”
魏璋一拍手:“如果我预估得没错,太子殿下明日傍晚时分就会动身。”
正在这时,崔五娘听到了与众不同的哨声,由远及近,仿佛飞鸟送信,仔细倾听许久,忍不住叹息:“魏七郎君,锦王逼宫未遂,与贤妃分别幽禁,不可赦免。”
“陛下将大般若寺张天师押收,并传出口谕,上元节灯会取消,夜禁继续。”
“……”魏璋单手捂脸,希望润和帝后与太子殿下都没事,事情真是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
崔五娘拿出短哨吹了几声,很快就有崔家军士翻墙而入,又领命而去,然后看向魏璋:“已原地待命,会一路护送。”
魏璋握紧双拳兴奋地一跳:“崔五娘,跟我来。”
崔五娘不明所以地跟着魏璋走回急诊大厅,走到了自动贩卖机前面。
魏璋指着两台机器,问:“这些都是好吃的,你想尝哪个?”
崔五娘再次失笑:“魏七郎君,我已为人母多年,口腹之欲早就可有可无了。”
“挑一个看起来最顺眼的,那个粉色的怎么样?或者那个紫色的?”魏璋坚持。
崔五娘看出了魏璋的坚持:“粉色吧。”
魏璋小心翼翼地从衣服里取出一张纸币,选了粉色饮料,塞进投币口,自动贩卖机发出一阵响动,最后在取货口掏出一瓶樱粉色的饮料:
“给你!感谢崔家军。”
崔五娘拿着硬塞的饮料,看了又看:“这怎么吃?”
魏璋也傻眼,抢过饮料瓶跑到抢救大厅,拦住实习医生池敏:“这怎么开?”
池敏赶紧说:“你等下这样一拧,等会啊,不然……哎,魏七郎君你慢慢走,别跑……”
没多久,池敏听到了意料之中的惊呼声,在心里默默念完,冷知识,碳酸饮料不要剧烈晃动,就算晃动以后也不要立刻打开。
魏璋望着拧开的瓶口喷涌而出的泡沫傻眼,手上,衣袖上,襟口上……哪儿哪儿都挂着泡沫,发出细碎的破裂声……就颜面扫地呗。
崔五娘身体反应够快,躲开了泡沫洗礼,颇有些后怕:“这……真是喝的?”
魏璋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嘿嘿一笑,豁出去用衣袖把所有的泡沫都擦干净,然后递到崔五娘手上:“真的,你尝尝?”
崔五娘选择相信直觉,把饮料瓶还给魏璋:“多谢,我回去了。”
魏璋望着崔五娘远去的背影,一张脸拉得老长,又舍不得扔掉手里的饮料,这可是他编那么多教材的酬劳(金老悄悄给的纸币),叹气,默默喝了一大口:“啊呜……”
百思不得其解,营养科的吃食味道可好了,这医仙们喝的水,怎么还咬人呢?这味道也挺怪,有点甜,怎么还微苦?
即使这样,魏璋也没舍得把小半瓶饮料扔掉,慢慢喝,直到走回留观一室。
梧桐和魏勤看到魏璋手里粉色的瓶子,两眼放光。
魏璋指着自己:“我,我,我可以喝的!”
魏璋这才发现已经喝空了,瓶口向下表示:“没了。”
魏勤差点泪崩:“七叔,你就是故意的!”
上元节灯会突然取消,辛苦准备了大半年的灯笼工匠们只能叹口气,把准备组装的灯笼都收进库房、盖好,等明年吧。
灯会取消了,百姓们当然不能如此无聊地过上元节,于是灯会夜游就改成了白天请客吃饭。
于是,正月十五这天,国都城的大街小巷都弥漫着吃食的香气,
傍晚时分,东宫宴结束,太子妃和大管家将宾客们送走,东宫落锁。
太子殿下按计划上路,与计划中的便装骑马不同,因为还带着周延和张医师,以及乔装改扮的皇后娘娘,仪仗不得不打起来,这速度严重拖延上山时间。
但是,皇后的身体非常不好,周延和张医师虽然年龄不大、但长期的精神压力和熬夜,让他们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苍老许多,简单来说,真就是一趟求医之旅。
只能求平安到达山下,上山的事情只能徐徐图之。
然而,虽然太子殿下从出生就习惯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但这几日的变化实在多得令人心惊,在仪仗出行半个时辰后,他就感觉到了周遭的异样。
东宫六率更早地发现异样,并及时采取行动,可即使这样,一路上总有伴行或尾随的乞丐,不远不近地跟着。
六率不能轻意对乞丐出手,更别说还有其他的老弱妇孺,只能时刻警惕。
就在仪仗离开安福门时,另一边有富户在坊外摆出施粥铺,说是施粥,还有平日不多见的小点心,行人们纷纷赶去领粥拿点心,因为人越聚越多,那些尾随或伴行的都被挤走。
太子殿下心中了然,这是有意为之,这两群相互压制的人群,哪个是敌?哪方是友?一时间,有些头疼。
仪仗离开城门时,刚好是日落前三刻,传来东西市响亮的锣声,意味着夜禁继续。
天色以极快的速度暗沉下来,越来越暗,仪仗增加了火把,把官道照得极亮,就这样行进了半个时辰,两边的山逐渐多起来,开阔的视野也变得狭窄起来。
旅贲军队正忽然高喊:“急速通过这里!”
瞬间,太子仪仗奔跑起来,马车与马匹的速度也提起来,眼看着险路过半,几块巨石从山头滚落,碎成几大块后,不偏不倚地堆在路中间。
“保护太子!”旅贲军队正高喊。
军士们迅速围住马车,仪仗们俯身在马车周围,举起身后的盾牌,按特别的组装筑成左右两道铜墙铁壁,缓缓向前移动。
正在这时,长长的号角声响起。
一支锋利的箭尖刺向盾牌,“叮!”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之后就是雨点般密集的金属碰撞声,箭尖没有刺穿盾牌的硬度,被弹开后掉落在地,铜墙铁壁两旁全是长箭。
没能击破就能继续前进,只要能离开这段险道。
又一个奇怪的号角声。
不知道谁高喊一声:“不好,他们换箭了!”
像要呼应他的说法,更长更粗的箭尖更密集地射向盾牌,有些被弹开,有些扎在盾牌上。
手执盾牌的旅贲军士们,明显感觉到这非比寻常的利箭威力,每个人的手腕都被震得生疼。
号角声又一次改变。
“糟了,是强弩!”
“盾牌挡不住的!快散开,躲到两边去!”
清晰响亮的号令声从上面传来:“交叉射箭!”
东宫六率摆开最强的防御架式,迅速架成人梯,弓箭手改换火箭踩着人梯奔上山坡,高喊:“护送太子殿下上山!”
“誓死保护太子殿下!”

一排强弩箭从天而降!
三名盾牌手连盾牌带人被强弩射穿, 当场身亡,鲜血溅在同袍的脸上身上,以及他们拼死护住的马车上。
其他强弩箭射落山坡土块, 射裂岩石, 射进盾牌缺口处、擦着马车射中地面……
马车外, 太子拔剑而立;马车内,周延和张医师护着皇后。
几乎同时,带着火焰的箭尖像烟花一样落进山坡灌木丛里,脆硬的枯枝一触即燃, 火借风势很快蔓延开来,不断传来惨叫声。
旅贲军踩着人梯们向上攀爬,手中刀剑向逃散的伏击者劈砍,杀人或被杀只在须臾, 鲜血染红泥土,蜿蜒滴落。
但是, 东宫六率每个人都清楚,就算这样奋力拼杀,也抵不住第二波强弩;而且,间隔的距离很远, 根本杀不了操纵强弩机的付击者。
如果第二波强弩射来,不仅盾牌阵抵挡不住,太子和皇后的马车就是移动的活靶子。
东宫六率一咬牙, 大喊一声:“目标,强弩车!”
远处的强弩车飞快地调整位置,一波强弩已经架到弦上, 第二波攻击一触击发!
就在这危急时刻,夜空亮起两道火红的信箭, 吸引所有人注意。
几乎同时,地面微微震动,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队铠甲闪亮的崔家骑兵队奔腾而来,对着伏兵们搭弓射箭。
他们来得太快太突然!
操作强弩的伏兵们悉数中箭而亡,山坡上的伏兵腹背受敌,强弩车无人操作。
不论是临阵脱逃的,还是坚持死战的,抑或是弃械投降的……无一生还。
旅贲军队正高喊:“来者何人?!”
崔家骑兵队队正亮出腰牌,高喊:“太子殿下,请速速通过此隘口,驾!”
太子看清了腰牌,把剑插回剑鞘:“收整仪仗,出发!”
片刻后,规模庞大的仪仗堆在随行牛车上,每个人都把要蹦住嗓子眼的心放回胸膛,把所有的惊惧惶恐抛到脑后。
随行军医工替伤员处理好伤口,重新列队整齐。
张医师给太子和随行医工迅速处理伤员,太子的队伍进程快了许多。
山坡上两列骑兵队扑灭山坡小火后,高举火把伴行,东宫六率按阵分布,把太子皇后的马车完全护住。
两刻钟后,太子一行顺利离开隘口区域,留下一支旅贲军小队收集人证物证。
一个时辰后,已经入睡的桃庄村民们阵阵马蹄声和车轮声惊醒,纷纷站在自家门前张望。
旅贲军把村民堵回屋里,整个桃庄静悄悄。
原地休整一个时辰后,东宫六率分成两队,旅贲军跟随太子连夜上山,药藏局周延也在此行之中;而另一队则在山下保护皇后和张医工,休整一晚再上山。
因此,骑兵队也分成两路。
正在这时,在桃庄暂代叶里正的陶五,大着胆子上前行礼,被旅贲军拦住。
陶五立刻跪倒行礼:“奴是桃庄采药人,知道上山捷径,去过飞来医馆,愿为代路。”
旅贲军队正犹豫时。
陶五再次开口:“桃庄叶里正骑马摔伤,住在飞来医馆,奴暂代叶里正照看桃庄村民。”
队正皱眉:“有何为证?”
陶五想了想,吡出一口牙:“飞来医馆的医仙补的牙,现在吃食可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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