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觉得我能为供电出一分力,就是给孩子最好的见面礼,嗯,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呢,我妈和我岳母是闲不住的热心肠,有两个产妇的家里人趁中午出去买卫生用品,就没回来知道吧?她们都吓哭了,我妈和我岳母就去照顾安慰,现在都有笑脸了。”
“还有12床的丈夫真不是个东西,现在我爸盯着他呢!”
保科长又举起纸杯:“小姜,好样的,敬你和你们家!”
小姜看向小陈:“你呢?”
小陈也笑:“我室友参加运动会跳高摔了,右腿骨折,住在骨科加床,我中午来看他,看完下楼发现走不了了,就当了志愿者,哪缺人我就去帮个忙。”
“我室友挑食就喜欢吃自热小火锅,我给他带了三箱。昨天我在楼道里瞎转悠,听到三楼那边有个小男孩抱着妈妈哭,家里房子卖掉了,爸爸还没醒,断电了爸爸是不是会死?”
“那个妈妈一直哄孩子,哄着哄着就一起哭了。我听了挺不是滋味儿的,那些上了呼吸机的、ICU病房里的重病人们,家属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吧?”
“花很多钱和时间,钱不够就卖房子,只想换一个活生生的人回来,如果真停电了,希望和念想就没了……所以,听说招志愿者,我就来搭把手。”
“可我是学体育的,除了有点力气,还真没帮什么大忙。”小陈有些黑,笑起来憨憨的。
“小陈,好样的,敬你!”保科长和小姜一起举起纸杯。
另外两个被小姜怼了,都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扯开话题:“也不知道离停电还有多久?”
保科长又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急诊科的医护人员真是拼了命上的,应该会来得及,我相信他们,郑院长也相信他们。”
小姜拿起纸杯:“敬急诊科!”
小陈也拿起纸杯:“一定会来电的!”
保科长抹了一下眼睛:“一定会来的!定个小目标,来电以后,你俩来帮我吧,不然,我真的会忙死的!”
“保哥,放心,我们说到做到。”纸杯聚到一起,心愿是一样的。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很安静,一来是因为连轴转太累,二来是因为担心。
人在这样难以掌控方向的时候,往往相信玄学或者寄希望于宗教,偏偏这群人不按套路出牌。
保科长喝完汽水,用力捏瘪纸杯:“来个狠的,如果正常来电了,我要减肥二十斤!”
小姜看了一眼保科长的肥肚肚,伸手摸了摸,点头:“确实挺狠的。”
小陈想了想:“我也来,如果正常来电了,我就……和人表白!”
“喔!!!”一阵起哄。
小姜还处于年轻气盛的状态:“那我也必须来一个,如果正常来电了,我就报名考电力工程师!给我女儿做好学的榜样!”
“可以!”保科长和小陈异口同声。
其他几个人并不愿意说更狠的,只是笑笑。
时间在闲聊时过得尤其快。
保科长的手表突然响起闹钟,赶紧关掉,看向小姜和小陈,解释:“倒计时十分钟。”
这下彻底安静了,每个人的思绪飘远又拉回,有几个甚至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毕竟不恢复供电,这么寒冷的天气里,也撑不了几天。
小姜是个乐天派,蹭的站起来:“保科长,走,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保科长楞了一下:“怎么?”
小姜笑着说:“保科长,与其在这儿干等,不如努力到最后一刻,至少……到闭眼的时候,可以说一声尽力了!”
小陈也站起来:“对啊,还能做些什么?”
保科长也笑了:“没了,我设倒计时十分钟,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交给运气吧。”
“这么多人一起努力,运气不会太差吧?”
短暂又格外漫长的十分钟终于快走完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开始倒计时:“五!”
“四!”
“三!”
“二!”
“一!”
周围一片漆黑,每个人的呼吸都停了,还没来电吗?
小陈用手机照亮,拔腿向重症监护室跑,下了一层楼又一层楼,跑到五楼终于看到了明亮的重症监护病房,还有那对哭泣的母子。
正在这时,病区走廊的灯亮了,护士站的灯亮了,医生办公室的灯也亮了,病房里的灯都亮了起来。
小陈看到拥抱在一起的母子俩挂着泪水的脸上有了笑容,对希望和生活的憧憬。
聚集在重症病房外的病人家属们相拥哭泣,希望还在,没有破灭!
很快,每一个楼层的照明灯都亮了……一层又一层,不断驱散周遭浓重的黑暗,最后,连医院大楼外墙的装饰灯都亮起来:“C市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里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供电系统恢复啦!
麻醉科的各种机器都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手术器械也可以按标准消毒,麻醉医生和手术护士们终于不用再互看干瞪眼了,病房里手术被延期的病人们又可以期待尽快手术了。
急诊抢救大厅一直很亮,反而是最后知道的,大家相视微笑,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平稳落下,太好了!
躺在病床上的桃庄村民不太明白医仙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只觉得外面越来越亮,连停车场的大灯和路灯都亮了,这些灯可真好看呀,各种颜色。
睡在办公室的郑院长一骨噜爬起来,乐个不停;沉睡的金老也在病床上醒来,又满意地闭上眼睛,电来了,以后就有忙不完的事情。
黑暗中的亮光向来引人注目,更何况是好几幢大楼的亮光。
顺理成章的,对面山上的大般若寺的僧人们看到了,城东秦国公府的人看到了,城北太子府中的人也看到了,永乐宫的内侍女使也都看到了——
高高的飞来峰顶,熠熠生辉的飞来医馆矗立着,比琼楼玉宇更加明亮,映得蛾眉月都失去了光彩。
第17章 心向往之
寒冷刺骨的山风中,大般若寺值夜的僧人们或坐或站,个个被冻得脸颊通红,搓着手上的冻疮,眺望飞来峰入神,再小声议论:“佛光普照就是这样吧?”
没人回答,因为谁也没见过。
谁都没见过“佛光普照”,也没见过“空中楼阁”,更不要说话本子里的“琼楼玉宇”,但飞来医馆却让他们觉得这些就是具象,是本尊。
可又有些说不来的奇怪。
张天师如有神助,能令白骨生肌,也能让人死而复生,为什么佛光没有照耀大小般若寺,偏偏照亮对面的飞来医馆?
是天师的法术失误了么?
想到这些,僧人们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嗯,一定是晚上太冷冻的,绝对不是因为其他。
年轻的僧人问:“要去禀报护法和天师吗?”
其他僧人同时摇头,破晓前是最黑的夜,打扰或冲撞了他们的清修是莫大的罪过,轻则受罚,重则撕毁度牒逐出山门。
大郢的度牒和戒金有多贵,没有哪个僧人舍得放弃。
失了度牒逐出山门,又要回去过被重税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日子,谁能愿意?!
只是,大郢百姓赶来般若寺许愿还愿求医求神,花销不菲;偏偏听到传言,飞来医馆派出守门仙亲自下山邀请桃庄村民上山,这差别怎么说?
谁能不往心里去?
张天师待百姓慈爱温和,对寺中僧侣严苛得很,不知道飞来医馆里会不会也一样?
年轻僧侣的心事烦多,又被一阵寒冷的山风吹得直哆嗦,哆嗦一阵就急着找地方取暖,心事也就被抛到脑后。
当僧侣晨钟暮鼓,诵经念佛,不用缴税,无尘世之烦忧,多好!
正在对弈的秦国公听到下人来报,扔了棋子趿着鞋就跑出房间,秦观怕老父亲摔着,赶紧追了出去,追出门又退回书房,嘱咐儿子穿暖和些不要着急……
一盏茶的功夫,三人站在国公府最高的阁楼,寒风中眺望飞来峰顶,好半晌一言不发,三张相似、年龄差别不小的脸庞,眼神却清一色的不可思议和赞叹。
秦国公长叹一息,呼出白气:“回吧。”负着双手在下人的簇拥下走回书房。
秦观扶着兰草似的宝贝儿子秦盛,吩咐前后左右将寒风挡严实了,稳稳当当地送回书房,见儿子没有异样,才稍稍放心趿坐到秦国公面前。
秦盛趿坐得稍远一些,下人赶紧把火盆移近。
秦国公的右手背和手指上狰狞的陈旧伤疤,粗大的手指在棋盘上轻点,眼神在秦盛和窗外之间来来回回,捋着胡须嘱咐:“十九郎,明日一早收拾行囊,你和其他病人一起上山求医。”
“阿耶!”秦观大惊失色,“十九郎的身体哪吃得消如此奔波?万一路上……”天寒地冻的,骑马只能上到飞来峰半路,剩下的全靠步行,雪深路滑的,根本不敢想。
秦国公直视秦盛:“你可愿意?”
秦盛恭敬地向秦国公行拜首礼,没有半点犹豫,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孙儿遵命。”
反而显得秦观冒冒失失,一惊一乍。
秦国公点头:“十九郎,你可明白阿翁的心思?”
秦盛点了点头,神采奕奕:“与其终日被困像个偶人,不如放手一搏,阿翁,孙儿愿意。”
“为何?”秦国公有六个儿子,二十三个孙子,重孙都有好几个,最看重的就是秦盛,嫡长孙只是原因之一。
秦盛略加思索:“阿翁,国都城每晚最黑的是城南,最热闹的是城东,最亮的是长乐宫。可即使五步一灯笼,十步一烛架,女使提灯如云,内侍掌灯如雨,都不及飞来医馆的两成明亮。”
“不是陛下不想,而是大郢最好的能工巧匠也做不到。”
“国都城还有一个最亮的是上元节的大花灯,能工巧匠花费小半年时间、用掉无数明油也只能亮三个晚上。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因为花销巨大。”
“阿翁,古人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飞来医馆就是在山外之山,聚集了人上之人,孙儿心向往之,如果他们也对孙儿之疾束手无策,孙儿也认了。”
秦国公鼻子一酸,伸出大手摸了摸秦盛的头:“去吧,带上日常用物和下人。”
“孙儿就此拜别阿翁。”秦盛恭敬行礼。
秦国公的眼中泛着光,这孩子太苦了。
“儿拜别阿耶,”秦盛又向秦观行礼,“必当每日一封书信,不让耶娘挂心。”
秦观一言不发,脸颊在烛光里显出极细微的肌肉抽动:“吾儿岂能做笼中之鸟?去吧。”
秦盛在下人们的簇拥下,回房收拾东西,平日的衣物、用惯的文房四宝、翻惯的竹简和书本……看着下人逐个装进箱笼,最后把秦国公除夕夜给的荷包贴身放好。
只待破晓开城,即刻出发。
太子府中,太子只是扛过一阵,却没能扛多久,终究还是喝了药藏局送来的汤药,好不容易心绪平静,就听到殿外杂乱的脚步声。
太子妃听完女使的禀报,犹豫片刻,才轻推太子:“殿下,您可愿意起身?”
“何事慌张?”太子又累又乏偏偏毫无睡意,只能闭着眼睛等天亮。
太子妃凑近小声说。
“起!”太子硬撑着起来,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出去看看。
太子妃亲自替殿下更衣,穿得厚实又暖和。
下人推开寝殿大门的瞬间,寒风驱散屋中暖意,让所有人都一哆嗦。
太子撑着太子妃的手,走到门外,就被高高矗立、流光溢彩的飞来医馆震惊了,除夕夜见到时就已经震慑群臣,今日才知道那晚不算什么。
太子与太子妃一起登高远眺,情不自禁地感叹:“什么样的工匠才能建造出这样的医馆?什么样的医馆能在夜晚大放光彩?又是什么样的医工才能生活在那样的医馆里?”
然后就是不短的沉默,耳畔只有阵阵风声,寒风能夺走温暖,似乎也能吹走顾虑。
太子拍了拍太子妃的手:“回房。”
“殿下,您没有更多的想法么?”太子妃坚定地站在太子身旁,似乎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从不退缩。
太子苦笑,眼神温柔:“总不能撇下周遭所有的事去飞来医馆吧?那可是要翻天的。”
太子妃小声问:“殿下,明早还要去侍疾。”不能想,一想就焦心。
太子不以为然:“日子难过也要过,关关难过关关过,只要不死就不怕。医馆那边就只能拜托贤妻了。”
太子妃抬头给了自家夫君最明亮的笑容。
长乐宫寝殿
地龙烧得很暖,寝殿门窗关得很严还加了封皮,保证一丝寒风都吹不进来。
尚药局奉御白涿,两名直长,两名侍御医,五个人围在龙床旁一愁莫展,身后还站着愁得更明显的内侍官。
润和帝平躺在龙床上,厚软的被褥盖得严严实实,汤药和水都能进,呼之不应,金针不醒。
最衷心的内侍官明镜走到白涿身旁,很小声:“白奉御,阁老们问……”
白涿热得出汗:“陛下脉相不稳,时沉时浮,阴阳失衡……”这么危险的病情,还能进食灌入汤药已经是万幸,什么时候能醒真是天知道!
明镜当然知道,但回话必须从白涿嘴里出来才行,走到殿外回话去了。
进宫听传的阁老们听了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也无济于事,听到外面有不小的动静,闲着也是闲着,先后出去张望,然后就看到了熠断生辉的飞来医馆。
古籍中提到的种种神迹,仿佛就在眼前。
钱阁老思来想去,说:“不如在国都城广张医榜?”
云阁老听了直摇头:“钱阁老,国都城内四处游走的闾阎医工,凡是医术精湛的,不是进尚药局,就是进了太医署,哪还能招到更好的?”
钱阁老看向飞来医馆:“还能有更好的法子?”
王阁老不能在宫里说“死马当活马医”这种大不敬的话,可是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忽然计上心来:“听说,桃庄里正手中有飞来医馆的拜贴,是真是假,拿来一看便知。”
“如果小小里正敢撒医仙邀请上山这种弥天大谎,必不轻饶。”
“王阁老,消息灵得很呐。”
“唉,钱阁老,陛下因此而喜伤,当臣子的必定要多加打听才是,免得陛下空欢喜一场。”
云阁老点头同意,其他阁老们也纷纷同意。
“来人,待破晓时分,命人快马加鞭赶去桃庄,将里正与拜贴一起带至京兆府,算好时辰,我们出宫去旁听。”
钱阁老一锤定音:“事不宜迟,速速准备。”
“是!”宫中行走立刻领命而去。
阁老们上至八十,下至六十九,有须眉花白的,也有全白的,虽然这几日折腾得够呛,但个个精神矍铄,神色一致眺望远处,希望陛下能顺利醒来,希望大郢国运正隆。
命令一道又一道传到宫外,京兆府的武侯们不受夜禁限制,揣上一包馎饦、背上水囊,给快马的蹄子包上毪布,一甩马鞭,径直向城外驶去。
马蹄踏雪无声,连人带马融入最深的夜色。
第18章 第三项任务
医院里的欢呼声持续了不少时间,每个人都第一时间给手机充电,望着手机界面的充电标记,都放下心来。
现下除了部分老年人,不带手机出门真是寸步难行,更难的是每次打开手机,看到更少的电量还不能及时充电,这份焦虑和精神内耗与日俱增。
不行,在这看不清方向的时刻,手机相册里的视频和照片是精神支柱。
更何况,飞来医馆系统是通过手机短信发送的,不刷手机怎么知道行程?
越看电量越低,电量越低越焦虑,恶性循环,很多人的手机在第一晚就只有余电了,精神内耗空前严重。
反倒是某些功能简单的老年机,以超长的续航时间一骑绝尘。
第一项任务是所有人在自己手机上看的,第二项任务都是在老人机上看的,终于……充上电以后,第三项任务又可以在自己的手机上看到。
盘桓在许多人心头的沮丧和混乱,忽然消散了许多,毕竟生活在逐步走回正轨。
因为对急诊和医护人员的真心感激,医院内部和谐了许多。
破晓时分,医院外墙的装饰灯自动关闭,路灯也熄了,紧接着就是每天不得不听的、海浪般的钟鼓声,真就是风雨无阻地精准报时。
这响亮的钟鼓声听第一回 格外暴躁,听第二回只觉得吵闹,被迫听了三回四回以后就无奈了,钟鼓声停止以后,该起就起,该睡就睡,毕竟现代人都缺觉,更何况现在还很无聊。
反正手机可以充电,人心就踏实一些,现在有水有电的,该洗漱就洗漱,该冲凉就冲凉……只求温饱的话,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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