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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纪婴)


十六双黑溜溜的眼睛同时巴巴望向她,又同时眨一眨。
孟轲适时接话:“尽管吃,不够再加。”
看给孩子们饿得,成什么样了。
等夜游神入座,宾客来齐,饭菜渐渐上桌。
临仙阁主打仙气飘飘,菜式自然不同寻常。每道菜以玉盘装盛,被设计成古韵颇浓的雅致形貌。
譬如施黛跟前名为“雪婴子”的菜品,是处理干净后的蛙肉裹以豆荚,白嫩如雪,体态圆润,如同冰雪凝成的婴孩。
画皮妖与夜游神第一次来临仙阁,看得连连惊叹,舍不得下筷。
与之相比,赶尸人们稳重得多。
愿意和尸体打交道,这类人大多性情孤僻。饶是优哉游哉的宋凝烟,也时常挂着黑眼圈,困恹恹的,懒得与生人交谈。
施黛眼风扫去,发现八成赶尸人身穿暗色调衣衫,端坐桌前,自有不动如山之态。
侧身看向自己的僵尸时,神情倒是柔软很多。
“今日多谢诸位捧场。”
孟轲大方举杯:“皎月阁、送了么、夜游快递咱们一同合作,祝各位财源滚滚。”
她说罢垂头,揉了揉身旁施黛的发丝:“尤其要谢谢黛黛出的点子。除此之外,还有……”
施黛笑嘻嘻,清一下嗓子:“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还要庆祝我们的好朋友江白砚——”
面色平平、独自用膳的江白砚:?
他动作一僵。
施黛:“由他所写的话本子,《寒窗幽话》顺利发售,火遍长安城。”
江白砚:……
他动作彻底僵住。
想起来了。
新年之前,他见施黛与施云声堆雪人,本想恶趣味吓唬她,结果被她带进书房,稀里糊涂编出一册话本故事。
用施黛的原话说,是“情节跌宕起伏、细节悚然入骨,有种别样的真实感,肯定大受欢迎”。
要说真实……里面残忍至极的邪术与险境,他的确亲身经历过。
这件事早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今时今日蓦地提起,江白砚茫然抬眸。
施黛心情很好,笑得眉眼飞扬,朝他晃一晃手里的酒杯。
为了更接地气、博人眼球,原本准备的书名是《骇人听闻!女子竟在院中发现这个!得知真相后,整个长安城都炸了!》。
但她思来想去,觉得以江白砚的性子,大概不喜欢如此浮夸的标题。
赚钱固然重要,她首先得尊重江白砚的喜好,于是问过他后,改成了《寒窗幽话》。
那一串“骇人听闻”,是加在扉页上的小字。
事实证明,酒香不怕巷子深,《寒窗幽话》一经问世,引来话本爱好者的争相采买,销量非常可观。
“我看过《寒窗幽话》。”
孟轲接话:“文采斐然,是近年难得的佳作。”
施敬承跟着夫人一起夸夸:“白砚才思敏捷、剑术过人,实乃文武兼备。”
施黛竖起大拇指:“奇才竟在我身边!”
江白砚:……
不是很懂他们三人在说什么。
他耳尖微热,闭了闭眼。
在场的画皮妖和赶尸人里,有几个看过《寒窗幽话》,没料到竟能见到笔者本人,目露新奇。
席间觥筹交错,人声交织,弥漫阵阵酒香。
江白砚饭量浅,一来不喜嘈杂,二来闻不惯酒气,没过多久吃完放下筷子,告辞去了观星台透风。
从头到尾温润有礼,挑不出毛病。
不远处,沈流霜双目沉凝,微蹙起眉。
半个时辰前,身在观星台上,施云声并未发觉端倪,她却把一个细节看得清清楚楚。
施黛与江白砚不知说了什么,伸出右手,挠在江白砚掌心。
施黛,挠了,江白砚掌心。
以一个微妙的角度,在一处晦暗阴影下。
沈流霜:?????
短暂的刹那,一切思绪离她远去。
紧随其后,是轰轰烈烈的头脑大爆炸。
她妹妹为什么要碰江白砚的手?碰完还笑了一下。
江白砚为什么没有闪躲?他乖僻又傲气,无论和谁不经意相触,都要迅速避开。
她不理解,更不想理解。
但生而在世,理应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
在深冬冷风中直立许久,沈流霜悟了。
在话本子里,这叫互生情愫,意惹情牵。
甚至于,施黛是更主动的那一方。
沈流霜握拳又松开,再握再松。
脑海中思绪百般回转,起先是纯粹的“为什么”。
等疑虑沉淀,她接着想:
江白砚凭什么?因为他那张脸?好吧,抛开成见,江白砚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剑术也很强,年纪轻轻,已在镇厄司里声名鹊起。
可他凭什么?
随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臭小子,摸一摸手而已,居然让黛黛主动?他自己的胳膊难道粘桌上了?!
总而言之,把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作为前提,此前很多事情,有了猫腻可寻。
在莲仙一案的庆功宴上,江白砚醉酒后,是施黛送他回家。
追捕画中仙时,施黛落水,江白砚比白九娘子附身的柳如棠更快,从水底救下她。
哦对,江白砚还曾主动提起,要教施黛练剑。
——这小子,该不会从那时候起,就在偷偷摸摸琢磨事儿吧?
沈流霜拳头硬梆梆。
想起施黛轻戳他掌心的动作,沈流霜松开五指。
她能怎么办。
施黛既然主动,沈流霜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去充当恶人。
从前看话本时,她和施黛最讨厌的,就是在主人公之间故意使绊子的角色。
于是纠结再三,沈流霜最后破罐子破摔地想,如果施黛中意,她不介意帮一把手。
下白手下黑手都行。
对于沈流霜百转千回的情绪,沉浸在美食中的施黛一无所知。
临仙阁的饭菜乃长安一绝,精酿的琥珀酒更是讨人喜欢,清甜如甘泉。
施黛喝了两杯,向夜游神们解释快递的具体运作流程,听得画皮妖和赶尸人一愣一愣。
想说的太多,一句话总结:你不发财谁发财。
“落脚取货的栈点,我已经安排妥善。”
孟轲道:“今夜我把一批货托付给各位仙家,烦请送往扬州城,有劳了。”
施黛抿一口琥珀酒,伸出筷子,端详面前的菜式。
是一份鱼脍。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原主吃过很多次,对于施黛本人而言,从没尝过。
见她停顿,一旁的宋凝烟问:“黛黛不喜欢吃脍?”
鱼脍即生鱼片,在大昭十分流行,是宴席间常见的佳肴。
因是生食,一部分人难以接受。
施黛摇头:“没有。”
“黛黛很喜欢吃鱼。”
孟轲了解她的喜好,为她夹上一筷:“你们也尝尝,临仙阁的鱼脍是招牌特色菜。”
鱼脍红肌白理,被切得薄如蝉翼。
施黛一口咽下,肉质轻柔,毫无腥味,鲜美至极。
味道真好。
体验到全新的美味,施黛亮起眼睛。
这是临仙阁的压轴菜,上菜时,江白砚已经离席。
她粗略回想,自己曾问过江白砚吃不吃鱼。
答案是吃。
鲛人生活在水底,最喜欢也最常吃的食物,应当就是鱼了。
“娘亲。”
施黛冲身旁的孟轲小声:“我去问问江白砚要不要尝尝。”
施云声警觉:“我陪你——”
话没说完,被沈流霜一把拉住胳膊。
“去外面做什么?”
沈流霜:“观星台太冷,小孩子待在屋里就好,切莫着凉。”
施云声:?
施云声:???
小小的眼睛充满大大的困惑。
今天下午,是谁拉着他在外面站了近半个时辰?那个人难道不叫沈流霜?
沈流霜神色如常,给他夹去半碗青菜:“出去菜该凉了。别浪费,吃吧。”
猜不透沈流霜的用意,男孩懵懂与她对望,再扭头,施黛座上早没了人影。
而他,不得不埋下头去,苦巴巴啃最讨厌的青菜。
施云声:?
大人,好怪。
推开与观星台相连的雕花木门,夜风迎面,施黛被吹得一个激灵。
江白砚独自立在阑干边,听闻声响,转过身来。
虽然不大好意思承认,但施黛脑子里迸出的第一个念头并非“真冷”。
而是“好漂亮”。
暮色四合,明月当空。
少年人长身玉立,骨架优越,腰身勾成细瘦一笔,眉目笼罩月色与烛火,稍显朦胧。
白衣上的暗色竹纹仿佛能浅浅流动,和昳丽精致的五官一起,猛然撞进她眼底。
实打实的视觉冲击。
见是她,江白砚蹙眉上前,挡在风来的方向:“你出来做什么?”
“新上了压轴菜,是鱼脍。”
施黛拢住斗篷,语气带出一分期待:“味道很不错,你吃吗?”
定定看她须臾,江白砚轻笑:“你特意出来,问我这个?”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他没想到施黛能记起他。
施黛点头:“你不是说过,鲛人吃鱼吗?”
“嗯。”
江白砚道:“我听到了。”
后面这句话没头没尾,直到听见屋子里传来的笑声,施黛才想明白。
雅间里气氛热烈,客人们说话的音量不自觉拔高,江白砚在观星台,听得见里面的谈话。
所以,他是知道鱼脍上桌的。
施黛想问他进不进去,冷不防地,被江白砚抢了先。
他语气轻轻,咬字清晰:“喜欢吃鱼?”
施黛心下微动。
差不多的意思,他问和宋凝烟问,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面对宋凝烟,施黛可以答得毫不犹豫,不经思考。
听江白砚说出这句话,她莫名有了迟疑:“嗯?……嗯。鱼的味道很好嘛。”
说完觉得哪里不对,想把话收回,可惜没有撤回键。
再眨眼,施黛瞥见蓝光一闪。
江白砚的右手瘦长匀称,肤如白瓷,在月下透出冷意。
掌心微光粼粼,待她定睛,发现是一条蓝色小鱼。
——数日前在西市的胡人铺子里,江白砚买下的那颗宝石。
他的声线轻而淡:“送你。”
施黛抬头:“欸?”
薄唇勾了勾,江白砚笑意疏懒:“你不是喜欢?”
喜欢吃鱼。
当然也喜欢鱼。
他语调太平常,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而非赠予她价值不菲的宝物。
“这怎么行?”
施黛摇头:“这是你自己看中的宝贝吧?我不能收。”
江白砚一哂:“我何时中意过这种首饰。”
施黛剩下的话堵在喉间。
当初江白砚买下这颗西域蓝宝石,她就心生过不解,以江白砚的喜好,绝不会看中此类精致的小玩意儿。
如果不是买给他自己——
江白砚道:“是为送你。”
施黛:……
脑子里乱掉一拍。
被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施黛勉强稳下心绪,气息微乱:“送我?当时就是?”
江白砚:“嗯。”
她在胡商铺子里,因为这颗宝珠驻足过很长一段时间。
江白砚注意到了吗?所以才买下它?
仅仅因为她?
胸腔被陌生的情绪充盈得鼓鼓胀胀,嘴角不受控制扬起来,施黛想压,没压住。
她干脆笑着应了声:“……噢。”
江白砚:“不喜欢?”
施黛:“喜欢。”
想了想,她轻声补充:“蓝色的鱼,很可爱。”
很奇怪。
视线落在小鱼宝石上,施黛心底想到的,却是江白砚的尾巴。
澄蓝的鲛尾,看上去和摸起来,都像水一样。
是比蓝宝石更温柔的色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蓝色的鱼。
确实……挺可爱的。
灯火照不到的角落,江白砚的神情有些晦暗。
他挑眉,忽地靠近一步,漆黑的、极具威胁性的影子沉甸甸压下来。
因身高差距,施黛被整个禁锢其中。
垂眸看着她,江白砚笑了下:“可爱?”

因为下一刻,他状若无意地问:“哪里可爱?”
什么哪里可爱?他在问这颗蓝宝石小鱼, 还是化作鲛形的江白砚本人?
施黛卡顿一下:“颜色漂亮, 凉津津的, 小小一块刚好能握在手里——”
江白砚偏了偏脑袋。
施黛:……
施黛挪开眼珠:“大鱼小鱼都很好。”
她及时住口, 再说下去, 就显得奇怪了。
“是么?”
江白砚看她半晌, 轻声笑笑:“水中大些的鱼, 可不温驯。”
他开口时眉眼低垂, 双目敛在睫羽下,是墨一般的黑。
施黛闻声仰头, 恰见江白砚眨眼,薄光潋滟。
江白砚道:“倘若一味觉得漂亮,许被恶兽吞吃入腹,尸骨无存——不妨多留心些。”
施黛一愣,直勾勾对上他视线:“会吗?”
江白砚却是不答了。
“此物是莲仙庆功宴当夜,你赠我梅花的回礼。”
他道:“进去吃鱼脍吧。”
粗略想想,他活了这么久,从没被人评价“可爱”。
或许儿时江家尚在,他是个懵懂稚子时, 曾听爹娘这般讲过。
过于遥远的记忆, 江白砚记不清。
印象里, 旁人对他的称呼,多是“怪物”“孽种”或“疯子”。
进入镇厄司后, 同僚们待他态度好些,皆道他天赋异禀, 可惜性子太冷太怪。
听施黛口中吐露“可爱”二字,江白砚觉得莫名好笑。
他浑身上下哪一点,与这个形容相契合?
可听她说罢,江白砚心情不坏。
往常要靠疼痛才能缓解的躁意,因轻轻巧巧两个字平息下来。
世上大概只有施黛会认为他可爱。
江白砚中断了话题,施黛把蓝色小鱼握在掌心,道谢后,回身推开雕花木门。
盈亮的烛光充斥视野,施黛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扭头对他小声说:
“他们这会儿喝得正上头。你酒量不好,如果被谁倒酒,不想喝就别喝。”
她记得清楚,上回大家一起饮酒,江白砚险些一杯倒。
这也是他不擅长的事吧?
“白砚。”
酒意醉人,孟轲双颊微红:“来来来,给你留了鱼脍。”
施敬承帮她挡酒,自个儿两眼朦胧。
见施黛和江白砚进来,施敬承单手掐出一个蕴藉灵气的诀,为二人驱散冬夜的寒气。
沈流霜淡淡撩眼。
很纠结。
此时此刻的她,在“好想拔刀和江白砚拼个你死我活”与“其实这人还不错”之间反复横跳。
思来想去,沈流霜决定找个时间,胡乱编出个切磋的理由,与这臭小子打上一架。
施云声面无表情啃青菜。
菜坏,大人也坏。
“你们出去,”宋凝烟打趣,“怎么待了这么久?”
施黛叫江白砚进屋用膳,横竖一句话的事。
他俩却磨磨蹭蹭好半天。
施黛刚琢磨着怎样回答,听江白砚道:“听闻施小姐好鱼,问问她罢了。”
“鱼肉鲜美,奈何刺太多。”
想起从前的事,孟轲插话进来:“黛黛小时候嫌吃鱼麻烦,被卡过好几回喉咙,长大才好些。”
宋凝烟深以为然:“大昭那么多千奇百怪的术法,怎么偏偏没哪一种,是用来除鱼刺的?”
她平日里连路都懒得走,全靠僵尸代步。
如果一切麻烦事,都能用术法解决就好了。
施黛点头:“赞同。”
她和原主是转世轮回后的同一个灵魂,喜好大差不差。她读小学时,也常常囫囵吃鱼,对鱼刺深恶痛绝。
江白砚吃下鱼脍,晏然自若。
鲛人尾巴没有恼人的小刺,口味上佳。
施黛喜欢,他不介意亲自为她脍好。
只是她大抵不愿吃。
这般想着,他隐有失落。
“阿春姑娘。”
曾与阿春见过一面,宋凝烟含笑搭话:“你看我这僵尸,适合怎样的妆容?”
阿春望向她身后。
僵尸们乖乖站在赶尸人椅边,有的苍白清癯,有的枯黑干瘦,宋凝烟这只最显眼,像座屹立不倒的山。
飞僵乃僵尸中的佼佼者,气势冷峻,不怒自威,加之它面部损毁大半,极为骇人。
阿春看得一抖,试探性道:“英武?”
当下众人众妖酒足饭饱,阿春已经放筷。
闲来无事,她温声提议:“我来为它上妆试试吧?”
就等她这句话。
宋凝烟涣散的眼神终于一凝:“多谢阿春姑娘。”
默念法诀,手中化出一支笔,阿春端详身前的大个子。
宋凝烟起身让位,令飞僵端坐椅上。
施黛斜眼看去。
见识过好几次阿春的手艺,再看一回,她仍忍不下惊叹。
随笔尖细细勾勒,飞僵狰狞的五官趋于柔和,破碎的嘴角被画笔填充渐满。
有皎月阁的妆粉,铁青肤色也不成难题,不消多时,一张与从前有六分相似的面孔顺利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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