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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流放日常(木妖娆)


伏危不在,虞滢草草吃过中食后,就开始用纱布缝制小袋子,做好后便去庖房借用陶灶和锅碗,还有小蒸笼,在屋中去捯饬蜂蜡。
用水煮蜂巢,煮至沸腾后再过一会,就静置凉透。
等到蜂蜡凝固与水彻底分开后,再捞起凝固的蜂蜡掰成几块放到纱布袋子中,继而把包好的蜂蜡放到大碗里边,最后放到蒸笼里蒸。
蒸化的蜂蜡从袋子中渗出,袋子也有效的过滤蜂蜡中的杂质。
再而反复一遍后,纯净的蜂蜡便好了,
虞滢趁热都倒入小碗中,这样凝固后的蜂蜡也能小一些,方便携带和使用。
等弄好后,她抬头望向窗外,发现外边天色已然昏暗,想必伏危也差不多快要回来了。

伏危到底是凡人, 酒水用多了,也有三急。
在霍衙差帮助下上了茅房,回来时也不急着进厅, 而是在廊下吹片刻风。
伏危望向廊外暗沉的天色,他也不知何时能回去。
比起这里的吃喝玩乐,伏危更想回行馆与阿滢一同用暮食。
想起阿滢。
伏危脸色舒展,嘴角也缓缓有了笑意。
“伏先生,该进去了。”霍衙差提醒。
伏危脸上的笑意淡去,让霍衙差把自己推去正厅。
回到正厅,乐舞皆停, 气氛不知为何低迷, 与伏危方才出去时的氛围截然不同。
原本胡姬旋舞的厅中央, 时下舞姬退去, 只有一个探子站在那处。
不知道从探子说了什么,郡守的脸上有怒火待发, 他蓦然起身, 怒道:“扫兴至极,散了散了!”
说罢拂袖走出大厅。
郡守一走, 厅中的人纷纷起身离去。
伏危亦随着周知县离去。
上了马车后, 他询问同车的钱幕僚:“方才厅中出了何事?”
钱幕僚压低声音道:“方才有探子来报, 悍匪与东峪山铁矿场的苦役理应外合,劫走了大批铁矿。”
伏危闻言,微微挑眉:“何来的悍匪?”
钱幕僚应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这牧云山悍匪是岭南一大患。应有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不知从何处来了一群人高马大, 且极为强悍的悍匪,一到岭南就占去易守难攻的山头, 占山为王。”
“那时沈太守初管苍梧郡,意气风发的带着五千兵马去围剿,谁知却不敌那不足五百人的悍匪,这事是沈太守一生的耻辱,旁人都是悄悄提及,不敢在人前大声议论。”
“而这牧云山的悍匪在十数年逐渐壮大,但好在平日不会滥杀无辜。只是这官银和官粮都被劫去不少,沈太守对其恨得咬牙切齿,但碍于悍匪强悍,所以也不敢贸然出手。”
伏危长指轻点着膝盖,揣测半晌,才言:“悍匪高大强壮,像是偏北的人。一到岭南就占据了地势的优势,且五百胜五千人,显然很了解兵法与列阵,这些人——”
他抬眸,看向钱幕僚。
钱幕僚会意地点头:“也有人传言他们曾是军人,只是不知为何,成了今日的悍匪。”
伏危疑惑:“一点都查不到他们底细吗?”
钱幕僚:“他们神秘得紧,每次掠夺都是悄声无息的,让人防不胜防。”
说到这,又是一叹:“如今悍匪抢夺苍梧郡铁矿,沈太守没准会被问责,这接下来的几日,众知县可有气受了。”
那悍匪存在这么多年,也抢夺过不少回的官银官粮,沈太守便是被问责,但也不见得会被削职。
但到底是被问责,受了气肯定会拿底下的人来撒气。
伏危回到行馆,已是戌时四刻。
两个衙差连着素舆把他抬上阶梯后,才去敲响房门:“余娘子,伏先生回来了。”
屋中传出一道略急的声音:“先等等。”
片刻后,房门才打开。
看到用袖子遮脸的虞滢,伏危和敲门的衙差都不禁一怔,不明所以。
虞滢解释:“方才在脸上涂抹有药膏,恐会失礼,只能以袖遮脸。”
两个衙差闻言,略为拘谨地把伏危抬入了屋中,然后匆匆离去。
等人离开后,伏危看向虞滢,提醒:“人已经离开了,外边也没人。”
闻言,虞滢连忙去把房门关上。
伏危问她:“好端端的怎忽然涂药膏?”
房门关上后,他站起身到桌前倒茶水。
虞滢转回身,说道:“没涂,就是方才洗脸的时候,顺道把脸上的斑渍洗去了。”
伏危倒水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静默两息后,才缓缓转头朝走来的虞滢望去。
望见那张干净白皙的脸,还有那红润唇瓣……这是涂了口脂?
伏危呼吸一滞,目光定定地望着她的唇瓣。
红润动人的唇瓣。
昨夜的美好的记忆,顿时涌上了脑海之中。
伏危顿感口干舌燥,不自觉地一吞咽,喉结也随之上下一滚。
他哑声问:“怎忽然不抹了,且怎突然涂了口脂?”
那一瞬间,伏危觉得自己多想了,竟然觉得她今日的不同是为了他。
旖旎之意逐渐占据脑海,立即转开目光,放下茶壶,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虞滢看见伏危的细微慌乱,知道他大概是误会了,而且还有可能想歪了……
尽管她的思想比他要开放许多,可他们才确定关系不过几日,就算她的想法会开放些,但也不至于进展神速至此!
她立即做出正经解释:“这果子汁液长久涂抹会渗透进皮肤,最后想消除也会有难度,之前是嫌麻烦才没有洗,因着今日我要试口脂,就顺道洗去了。”
伏危:……
果然是他多想了。
暗暗呼出一口气,把那些旖旎想法屏除脑外。
伏危转头看向她,认真端详后才赞道:“口脂的颜色很衬你。”
不是特别红艳的红色,是浅浅的一层红色,显得肌肤更之莹白,气色更是大有不同。
虞滢也走到桌旁坐下,说:“我打算做一些试用的口脂作为赠礼,顺道也做一些口脂放在摊子售卖,种类多了,来的客人也会跟着多起来。”
说到这,她又道:“今日我去仁善医馆买做口脂的材料时,遇上吴大夫,他又与我谈了口脂的生意,器皿由医馆出,冠以他们医馆的名号,给我一罐四十五的价钱。”
伏危翻开一个杯盏放到她的面前,倒入茶水时望向她:“你应了?”
虞滢点头:“当然应了,送上门的赚钱买卖,不赚白不赚。”
伏危放下茶壶后坐下,与她道:“四十五文一罐利润虽比摆摊多些,可若以他们的名号售出,这钱却是少了。”
虞滢端起茶水浅抿一口,解释道:“我这面脂也没到神乎其神的地步,只是效果好罢了,再者现在只算是一个小小的作坊,还没大到能以自己的名号来给人供货的地步,所以也就只能如此了,等以后做大后,再想其他的。”
伏危赞同地点了一下头。
喝了半杯茶水后,虞滢忽然反应过来:“我以为你今日去郡守府,又会喝得宁酊大醉回来……”她嗅了嗅,虽闻到酒气,但不是很浓重。
“你今日应酬少了?”
伏危应道:“应酬依旧如昨日那样,只是开席没多久,忽有探子来报说有悍匪在矿石场抢走了铁矿石,太守被扫了兴,宴席就散了。”
忽然听到“悍匪”二字,虞滢神色一愣。
见她神色有异,伏危问:“怎么了?”
虞滢回过神后看向他,心情略显复杂。
犹豫片刻后,她说:“其实我还有些事情在瞒着你,只是我怕影响到你的决断,所以我一直没有说。”
听到她所言,伏危并不意外。
他早已料到她尚有许多事情瞒着自己,先前先前大兄的事和乱世一事,都已然够颠覆他的认知了,可想而知她没有说出来的那些事情会有多么的匪夷所思。
伏危虽不知都是些什么事,可他清楚自己要是细究下去,恐怕知道后就是他也承受不了,所以他选择不深究。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可能会坏事,但知道得太多也并非是好事。
伏危露出淡然笑意:“我信你,你既能选择瞒着我,那就说明我能顺利解决。”
伏危的理解,让虞滢心下微暖。
不多时,行馆下人送来热水。
虞滢假意去整理床铺,背对房门,让下人直接送进来。
等人走后,虞滢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伏危在外腿脚不便,出行时一直都是在屋中擦洗的。
在驿站那会,他在屋中擦洗,她则很自觉到屋子外,可现在她脸上未抹汁液,怎么出去?
静默半晌,虞滢看向找衣裳的伏危。
犹豫后,她说:“我现在这样也不能出去,你擦洗的时候我就躺到床上,也把床帘放下,绝对不偷瞧呢。”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才眨了眨眼问他:“这样你介意吗?”
拿起换洗衣衫的伏危顿了顿,心情微妙。
在斟酌过后,他实话实说:“其实我并不介意,毕竟吃亏的并不是我。”
虞滢斜睨了他一眼,好笑的嗔道:“我才不要瞧你。”
她转身脱去鞋子上了榻后,复而看向他,表情非常认真的道:“我绝不会偷瞧!”
说罢,她把床帘放了下来。
伏危无奈摇头一笑,转身去屏风后擦洗。
哗啦水声在这安静的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虞滢就是蒙着头也能听得到。
想到伏危在这屋中是赤着的,虞滢便止不住面红耳赤。
明明以前刚认识伏危的时候,她也能做到心如止水地给他上药,可现在怎就这么容易的羞涩呢?
胡思乱想间,水声停了。
须臾后,伏危走到床边掀开帐幔,见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脑袋都没露,顿时哑然失笑。
躺上床榻后,伏危道:“我有穿衣裳。”
虞滢拉开被衾,露出被闷红的脸,轻飘飘暼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怕你不穿衣裳。”
就是觉着自己听着水声会尴尬且容易胡思乱想而已。
伏危但笑不语,拉过被衾入了被窝,第一回 在清醒之时贴近她。
他问:“我可否能拥着你睡?”
虞滢捏着被衾踌躇片刻后还是点了头,微一抬起上半身时,伏危的手臂从下穿过,把她拉到了他的臂弯之中。
那一瞬,伏危也是紧张的。
二人静静地相拥着,谁都没有说话,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没有过多亲密的举动,但相拥间也传递着彼此的体温,让人身心倍感愉悦。

晨光熹微, 光亮从棂格窗纱透入屋内,屋中逐渐明亮。
虞滢是在伏危的怀里醒来的,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已经不是单身了。
今日是与伏危谈感情已经第五天了。
第一天, 他们牵手。
第三天,他们相拥,唇齿相触。
第四天,相拥而眠。
这进程属实是快了些,可他们在这之前已经同榻而眠了许久,说快却又不是特别的快。
虞滢动作轻缓的抬头望向呼吸轻缓的伏危。
便是从这个仰视的角度看着伏危,也还是完美的。
虞滢细细打量, 才发现的他的睫毛很翘。
伏危现在还在睡, 看来这几日是真的累到了。
先是三日路程, 而后又连着两日都陪着周知县去应酬, 精神都紧绷着,唯有关上房门, 他才能松懈喘一口气, 怎会不累?
端详片刻后,时辰也不是很早了, 虞滢打算起床梳洗出门, 先去给知县娘子送去口脂, 再出门去买做面脂的材料。
正要起床时,却发现伏危却搂着她的腰,搂得很牢固。
她只是动了动他的手臂, 伏危就醒了。
他半掀眼帘, 问:“怎了?”
伏危刚醒时嗓音低沉沙哑, 倒是出奇的悦耳。
虞滢道:“我准备起来梳洗。”
伏危闻言迟钝片刻,在她推了推他的手臂, 他才恍然松开手臂,而后坐起。
虞滢从床上下来,穿上外衫后,去梳理头发。
“对了,我今日要去买做面脂的材料,也会去宋三郎那处做面脂,可能会晚些时候回来。”
在床边穿上外衣的伏危闻言,动作一顿,略一斟酌过后才问:“可是只有你与宋三郎?”
虞滢轻笑:“我会避嫌的,下午回去时,会喊上苏姑娘一块,正巧苏姑娘的家也在附近。”
到底是孤男寡女,在这个时代还是得避讳。
闻言,伏危暗暗呼了一口气。
虞滢转头看向伏危,说:“你前天带回来的金簪,毕竟玉县的当铺比不得郡治的当铺,所以我打算今日就去当铺给当了,你觉得怎样?”
伏危不怎么在意:“既给了你,就由你做主。”
虞滢点头,随而闲聊道:“昨日我去市集的时候,听到旁人提起你,都说有一个坐着素舆,姓伏的年轻男子,在郡守府出尽风头,五支箭,四支正中靶心。”
说到这,虞滢眯眼道:“我还听说奖赏是一支金簪,还有与貌美舞姬共度春宵。”
听她这么一说,伏危怕她误会,忙解释道:“我只要了金簪,绝没有做旁的事,便是舞姬到跟前来,我也目不斜视,并未多瞧一眼。”
虞滢掩唇一笑:“我又没说你做了旁的事。”
说罢转回头拿起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用布团沾上些许的墨色汁液,然后涂抹在脸上。
伏危暗暗呼了一口气。
虞滢去端水回来洗漱。
洗漱后,又复而给伏危多打了一盆水回来。
虞滢梳妆过后,便也就拿着昨日多做的口脂去寻知县娘子。
到底是住在行馆,伏危又是幕僚,她这些天还是得去给知县娘子请安。
再者与知县娘子友好往来,也是百里无一害。
虞滢去到知县娘子的院子,才知知县娘子今早一早就去寺庙上香了。
虞滢把口脂留给下人,让下人转交给知县娘子,随后才拿上从玉县带来的药材出门。
虞滢去市集买了做面脂的羊油和酒,随后才拿着去摊子那处。
苏姑娘看到虞滢,忙喊“东家。”
虞滢笑道:“不过是小小一个摊子,喊东家也让人笑话,不若就喊我余娘子就好。”
苏姑娘有微微的惊讶,她一时不知该不该喊,犹豫地看向一旁的宋三郎。
宋三郎点头道:“就听伏家弟妇的。”
苏姑娘得到宋三郎的准许后,顿时朝着虞滢露出天甜美笑意:“余娘子。”
虞滢莞尔一笑。
最近天气好,街上的行人也多了,不多时就有客人来瞧面脂,虞滢便让她先去忙。
把材料放到摊子下边,随之低声与宋三郎道:“我想去一趟当铺,怕不大安全,你与我一块去吧。”
手上到底有金子,一换就可能得十几两,这银钱足够在玉县买下一处宅子了,如何让虞滢不担忧被人盯上。
宋三郎叮嘱苏姑娘看着摊子后,便与伏家弟妇一同去当铺。
当铺不远,走个一刻左右就到了。
到了当铺后,宋三郎没有进去,而是在外边等着。
虞滢进入当铺,走到柜前才把金簪取出给掌柜。
掌柜看到是样式精致的金簪,耐人寻味地瞧向柜台外穿着简朴,貌不惊人的妇人。
若是脏物,倒也可比正常金价给收了,然后重新融化再做首饰卖出去,也是稳赚不赔的。
虞滢感觉得出来这掌柜的目光有异,想是以为她得金簪的渠道不光明,或许现在心里也打着其他算盘。
例如——料准她不敢声张,从而压价。
虞滢微抬下颌,神色从容不迫的道:“我这金簪来路清明,掌柜你便莫要胡乱猜想了,能给合适的价格我就死当,若价格不合适我就换一家当铺。”
掌柜见自己的想法被这妇人看穿,尴尬地咳了两声,随而问:“既然娘子说这金簪来路清明,不知可否告知是从何而来的?”
虞滢皱眉,拿回柜台上的金簪,道:“既怀疑是脏物,那恕我不在此当了。”
当铺掌柜忙道:“娘子莫恼,只是我们也是怕惹上麻烦,所以才如此一问。”
他斟酌了一下,说:“我先称一下这簪子,再给娘子说价钱。”
说罢,他取出戥子看向妇人。
虞滢斟酌片刻,还是把金簪给他称了。
称了重量,掌柜道:“一两六钱,换做铜钱是一万六千钱。”
这重量并未造假,与虞滢掂量的也没差。
说出重量后,当铺掌柜继而琢磨两息,才给出一个数:“我出一万六千二百钱收下,二百文的做工钱,已然是好价了,娘子不妨考虑考虑。”
虞滢道:“我能接受的价是一万七千钱。”
掌柜惊道:“这位娘子可真敢说,一千钱的做工钱,哪家当铺都不敢收呀。”
当铺旁就是首饰铺子,不用多想,这当铺是首饰铺子是一家的。
虞滢道:“据我所知,金首饰样式难做,越是复杂的样式越贵,就我取来的金簪,样式虽不是特别复杂,可胜在精致,若是摆上铺子出售,最少都得十八两银子,我要一万七千钱并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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