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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流放日常(木妖娆)


虞滢笑了笑,委婉道:“他略有不便。”
见余娘子没有细说,便大概知道有什么难处,陈掌柜也就没有多言,而是说回赎人的事宜。
“我虽没有特意去了解,但平日多有县衙衙役到这食肆用食,再者东家也有亲戚在县衙做差事,倒是也听过一些。”
说到这,陈掌柜压低了声音:“东家的表叔就在衙门做事,所以我们这食肆才没有那些个地痞无赖来闹事。”
而后想了想,又道:“你赎人的话,得先去县衙把役银交了,到采石场免不得还要再交一些杂七杂八的银子,所以这只准备役银是不够的。但这世道到哪里都讲究一个人情世故,若在县衙熟人帮忙办事,便不会走那么多的冤枉路。”
虞滢深知熟人好办事,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故而也压低了声音问:“那要如何才能搭上线?”
陈掌柜拇指与食指略一摩擦,虞滢见此,心中了然。
她问:“那大概要多少银钱打通关系?我这可能拿不出太多的银钱……”
陈掌柜问:“几百文能否拿得出来?”
虞滢一听,点头:“这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陈掌柜道:“再摆上一桌好酒好菜招待,到时候他送去公文时与你们同去,也会帮你们走通关系,采石场的役差可不敢得罪县衙的衙差,到时候估摸着再交一百文就够了。”
虞滢露出为难之色:“这银子倒是能拿得出来,只是我夫君不大方便,所以我一个妇道人家,总归不大好摆席招待男客。”
陈掌柜问:“家中就没有什么长辈了”
虞滢琢磨了一下,想起了何叔。
何叔若是现在就与这些衙差打好交道,指不定往后赎何二郎的时候也能不用走那么多的冤枉路。
虞滢一笑,应道:“有。”
想了想,与陈掌柜道:“请人吃饭的事可能就要拜托陈掌柜牵线了,到时候再在这食肆摆上一桌宴请。”
陈掌柜笑道:“成,没问题。”
虞滢与陈掌柜连番道谢,说等把家中大伯哥与大嫂接回来后,再请陈掌柜吃一顿饭来感谢他的帮助。
虞滢知道陈掌柜帮自己,是有利益关系在的。
但所谓的利益关系,也不过是因她在吴记食肆卖凉粉,并没有卖给别人,也算不得多大的利益,陈掌柜本可以不帮自己的,但事实上却是帮了自己不少。
饭要请,礼自然也要送。
陈掌柜笑着说不用,然后又与她大概谈了一下宴请时要注意哪些事情。
说着话的时候,正好朋来客栈的小二阿福也来了。
虞滢便也从食肆出来与他说话。
阿福见着了她,喜道:“我前天与那个姓吴的药商说了一些余娘子与赵药商做的买卖,那吴药商倒是很感兴趣,我便说余娘子你还在找新的药商,他说若是余娘子想找销路的话,可以先带几样治疗风寒温病的药材过去让他瞧瞧。”
虞滢闻言,心头暗暗呼了一口气。
既然能同意先看草药,那就代表着是有希望谈成的了。
能在去接大兄之前谈成了这笔买卖,也能让何叔何婶的心头定一定。
“余娘子,你觉着怎么样?”阿福问道。
虞滢琢磨了一下,应道:“好,你与那姓吴的药商说一说,我后日就带一些草药过去。”
虞滢打算进山采一些治风寒温病的草药,哪怕那个吴姓药商不收,也可以准备留着下回用。
她去何叔何婶家,让他们明日陪她进一回山,顺道也把请客吃饭的事情给说了。
二人听到还要找关系才能顺利把人赎出来,又听六娘说现在打通关系,往后要是他们再赎回二郎的时候,也能有门路可走。
何叔一听,立即上了心,说道要把大儿也喊回来一块去,人多的话也不容易冷场。
虞滢也是赞同的,把陈掌柜交代过的话又与何叔说了一遍,然后才回去。
晚间洗漱过后,虞滢点了新买的油灯。
到了晚上,一直以来昏暗的屋中难得亮堂。
她坐在竹桌前给伏宁伏安各缝一个小布包,方便他们出去采野菜摘野果。
伏安伏宁就趴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小婶,画面静谧又温馨。
因有了油灯,伏安晚上很爱待在这屋子里头,非得等到罗氏过来催他几回,他才肯回去睡觉。
伏危喝了药后,目光也不禁往温暖的烛光处望去。
昏黄的光辉洒在她五官上,脸颊也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让她看起来很是柔美。
这时,伏宁忽然转头看向小叔。
看见小叔也在盯着小婶婶瞧,她茫然地歪了歪头。
伏危对上了小侄女的视线,淡淡一笑,然后把食指放在了唇瓣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伏宁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小婶婶。
伏危看向那一大两小,忽然之间,竟觉得他与她共处一室也很好。
转念琢磨了一下。
竹床做好了又如何?
他素未谋面的大兄和大嫂要回来了,家中只两间屋子,肯定是不够住的。
搭新屋也要好些天,短时间内,她应是不能搬出去的了。
想到这,伏危心情莫明愉悦了起来。
翌日,虞滢与何叔何婶进了山去采药。
因山里危险,所以几人也不能离得太远。
虞滢找了几种草药后,便与他们细说草药特征,挖药的时候又要注意什么问题,都交代完了之后,才让他们拿着样板去找草药。
等他们采回去后,虞滢还会筛选一遍。
但因何叔何婶第一回 跟着采药,很是生疏,所以一整个上午下来,两人加起来不到两斤的草药,虞滢一个人便挖了三斤左右。
两人有些消沉,虞滢笑道:“第一回 挖了这么多,已然不错了,等以后熟悉这些草药后,就不用仔细辨认了。”
何婶闻言,这心情才好了些,但还是不免担心道:“这些采药,药商真的会要?”
虞滢与她分析道:“玉县那些医馆的采药也多是收来的,品相参差不齐,再有他们未必会有我们有耐心地去清洗晾晒,所以先前与我签了买卖的药商才会在看过我的药材后,再次收购我的药材。”
听了她的话,何叔和何婶也暗自琢磨了起来,这好的东西有了比较,就不怕没有销路了。
这人一辈子总归有个大病小痛的,自然都是要用到药材,仔细想一想,这药材买卖是真的有看头。
那些村民想学着六娘弄草药去卖,没能坚持几天,一则是不识草药,二则是被医馆坑了,所以卖不了几个钱。
如今,他们有六娘带着,还愁着挣不到银钱?
夫妇两人与虞滢分开后,回家的路上,何婶说道:“要是这药材买卖真的能挣到钱,不如把大郎也喊回来一块采药?毕竟大郎待在那些个士族底下,也只是被当做奴隶来使唤,没有半点尊严。”
何叔闻言,不禁沉默了下来。
是呀,若不是为了讨口吃的,谁愿意没有尊严的给别人当奴隶使唤?
可骨气终究还是比不过五斗米,大郎是全家挣钱的大头,自然不能盲然的就辞去了这活。
思索片刻后,何叔叹了一口气,说:“先看看吧。”

因要避嫌,并未直接去客房,是在大堂谈的。
虞滢到的时候, 都不用她交代,小二阿福很机灵的去请了药商。
吴药商是个中年男子,他原本听说一个妇人采药来卖,也没什么兴趣,但听到说她还与大药商签了数百斤的草药单子后,便开始琢磨着小二是不是夸大了其词。
在客栈掌柜那处打听了一下,倒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也就生出了一丝好奇。
这药材要是品相不好, 那大药商也不会一下子订得这么多的药材。
左右衡量之后, 他还是决定先看一看这些药材的品相如何, 再做决定。
而他并未说要哪些草药,只说要治风寒的草药, 便是想探一探那小二口中的余娘子是不是有真本事的。
到了客栈大堂后, 小二引路到了一个年轻的妇人前。
看到了妇人脸上的黑斑,乍一看有些扎眼, 但再细看, 才会发现妇人除了那几块斑外, 五官倒是长得精致。
收起了异样的眼光,并未坐下,只抬着下颚对着妇人, 以漫不经心的姿态说:“你就是余娘子?”
虞滢感觉到了对方的傲慢且不尊重人的态度, 她正要站起的动作一顿, 随而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并未站起, 以一种从容的态度应道:“我就是余娘子,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我姓吴……”药商声音一顿,她如此从容的态度回答,且还是坐着的,让他看着倒像是个回话的,眉头不禁一皱。
虞滢到底还需这单生意,所以还是站了起来,缓声道:“原来是吴先生呀。”一笑,又道:“先生若是有闲暇时间的话,不妨花些时间先坐下看一看我的药材。”
药商听到那声先生,倒也受用。
他坐下后,看了眼妇人:“那便把药材取来瞧瞧吧。”
虞滢知晓不是所有人都如同陈掌柜和先前的赵姓药商那般好说话,她总会遇上千奇百怪的人,倒是也不恼他的态度。
在她这处,暂且以赚钱为重。
虞滢把背篓里边的几斤药材取了出来,放到了桌面上,而后道:“吴先生说要有治风寒温病之类的药材,因时间有限,所以只寻得这几味药,广藿香,大青,栀子,土忍冬。”
虞滢一一指向药材,同时说出药材的名字。
做药商的,本就要有一些药材方面的学识。
吴药商虽懂得不大全面,可原本就是来收治风寒温病的药材,所以听到这几样药材,扣着桌面琢磨了一下,便知一样都没有错。
收起了轻视的眼神,复而仔细检查她所言的那几样药材。
药材清理得很干净,而且看着就知道是最近两日采的,并不是什么陈年旧药。
他琢磨了一下后,抬眼看向对面的妇人,说道:“我已与本地医馆定了一批药材,毁不得约,所以即便余娘子你的药材再好,我恐怕也不能要多少了。”
说实话,药商心底到底有些可惜了,但若是毁约了,得赔付一大笔银子不说,那药材也不能拿回来,得不偿失。
虞滢听到药商说已与医馆定好了药材时,心头略一沉,以为这买卖要黄了的时候,又听到他说要不了多少,瞬间燃起了希望。
她露出笑容,道:“不知先生能要多少的药材?”
药商琢磨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三十斤主治风寒温病的草药,价格方面的话,也是按斤来算。”
他低头看了眼桌面上的药材,想了想,说了个价钱:“十文钱一斤。”
听到这个价钱的时候,虞滢笑意缓缓敛去。
先前姓赵的药商说过,药材按照医馆收购的价格给她,也就是说这些个药材的价格有可能是医馆定下的。
那赵药商要的量大都是这个价钱,而小药商的价钱更是谈不下来了。
虞滢默了一下,随而露出浅淡的笑意:“先生这个价钱或许是比医馆收我的药材价要高了许多,可也比先生收医馆的药要低了很多。”
药商轻抬了抬眉,说道:“我这药材本就已经定好了,我是看在余娘子的药材品相好,才会勉为其难的要个三十斤,若是余娘子嫌价钱低的话,大可不必找我来谈。”
药商似乎吃定了面前的妇人缺钱用,肯定会贱价卖出。
虞滢又道:“山中的凶险也不比先生不远千里来收购药材的路途中少,再者我若是今日以如此低的价钱卖给了先生,那么往后做这药材买卖没个标准,谁还愿意出常价来收我的药材?”
药商道:“你我定价,不说出去就好,旁人怎么知晓?”
虞滢笑了笑,继而道:“那我分给旁人呢?”
药商露出了疑惑之色,又听她说:“山中凶险,怎可能是我一个女子进去采药,与我一块进去采药的人,还有帮忙引荐的小二,我不可能说出个高价,再给他们细微的工钱,如此,他们还会愿意给我做活吗?”
“就算我给他们开了高的工钱,我难道忙前忙后的,就挣那些微薄利润吗?再者,也很难确保他们也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药商沉默了片刻,还是不打算提高价钱,为难道:“主要是我这收了医馆药材后,预算也不足了,再者……”
他顿了一下,给对面的妇人画一个饼,说:“等十月我也还会再来云县收药材,倒是也不去医馆定了,直接到余娘子你这处定,那时再重新算价格,余娘子看如何?”
虞滢浅笑:“成呀。”
药商闻言,顿时一喜,他就知道妇人好糊弄。
“那就签订字据契约,按照先前药商与我开的二十一文一斤寻常药材的价格来算,一百斤起。”
药商面上的神色一僵。
虽说二十一文还比医馆低了一文钱,可他本就是做小买卖的药商,一年到头也就秋夏两季来收药,这回来了岭南收药材,下回就该去北面收了……
口头之约与签订契约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了。
虞滢早猜到了药商是糊弄自己的,从他现在微僵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猜得没错。
虞滢复而淡淡一笑:“这样吧,一人退让一步,十六文钱一斤,品相保持着九五成这样的成色,先生觉得如何?”
何叔他们是六七文钱,再除去了小二的,她起码要有一半的利润,这买卖才有做的必要。
不然,一次贱价开端,便会有许多次贱价。
药商闻言,当即皱眉起了身,说道:“就是十二文钱,你不卖便罢了。”
虽站了起来,却没有立刻要走打算。
虞滢看得明白,现在就看谁先坐得住了。
她也起身,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着桌面的药材,看得药商眉心一跳,但还是暗暗的抱有侥幸心里,觉得这妇人是在虚张声势。
虞滢在把药材都收入了背篓之中后,背到了背后,缓声说道:“既然先生与我谈不成一个好的价钱,那也只能可惜了,希望下回能有机会与先生做买卖。”
说罢,虞滢与药商略一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药商脸色逐渐僵硬。
医馆开出的价钱是二十二文,他卖到北边的医馆,能翻两番。
而这妇人的药材品相好,肯定还能提一提价钱。
十六文不仅不算亏,而且还会多赚了一些。
看着妇人已经出去了,药商衡量了一番后还是追了出去。
原本在一旁看着的阿福,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他刚刚都已经在想十二文钱就以前不错了,余娘子为何要拒绝,要是十二文钱一斤,三十斤的话,他就能挣到三十六文钱了。
在失望的时候,看见药商追了出去,又瞬间有了希望,顿时对余娘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药商追了上来,也说明虞滢押注押对了。
买卖成了。
晌午回食肆的时候,正巧陈掌柜也搭好了线,那衙差应了这宴局,定在后日晚上。
回去后,虞滢便把这两个消息与何叔何婶说了,让他们第二日继续与自己一块进山采药,后日再与何叔一同去玉县。
宴局的事让何叔有些紧张,可一听买卖谈成了,什么紧张的情绪都没有了。
去找大儿说与官爷吃饭的时间时,更是一直拿着先前采的那几种草药来瞧,好让自己记住了草药的样子。
虞滢回到家中,在饭后把伏宁和伏安支出去后,她也把这两件事与伏危说了。
伏危沉吟了一息,而后道:“请客这事,无非就是捧着那衙差,让他高兴罢了,至于买卖这事……”
虞滢问:“有什么错处吗?”
伏危看着她,面色严谨:“毕竟此前药商都是去医馆收购药材的,现在少那么几个旅商,医馆也不会起疑,但若是你的价钱定得低了,那些旅商闻声都跑来你这处了,恐怕几家药馆会联合起来应付你,所以,在还未弄出名堂之前,还是低调为好。”
伏危所言,虞滢听后,也沉思了起来。
市场就是那样的价钱,她忽然打破了低价,肯定会成为同行的眼中钉。
想了想,她说:“当时想着毕竟是何叔何婶与我们做买卖的第一回 生意,便急切想成事了,欠缺考虑了。”
伏危摇头道:“毕竟量少,而且价格也不是极低,一次两次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
虞滢琢磨了之后,说:“那往后还是得按照先前的价钱了,虽然有可能竞争不过医馆,但胜在没有那么多麻烦,而且低价竞争,本就不是正经手段,对别人不好,对自己也不利。”
伏危听了她的话,面上忽露出一笑,说道:“与你谈事,倒让人觉着舒心。”
旁人指出的不足之处,她不会急于否认,而是认真思考那个地方不足,然后也承认不足,难得的是她能把别人良善的建议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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