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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流放日常(木妖娆)


什么都没有,自然是不可能。
虞滢已然无所谓:“反正医馆得开,那是赖以生存的来源。打理这么大的一个府邸,我也不指望你的俸禄够。”
说到后头,虞滢也开起了玩笑话。
伏危顺着她的话道:“那我便是那吃软饭。”
虞滢挑着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满意的道:“你有本钱,可以吃得心安理得。”
伏危低下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承蒙馆长看得起。”
翌日,还未挂上牌匾的伏府,便陆续有妇人拿着帖子前来拜访,欲与这位得圣上颇为看重的谏议大夫娘子拉近关系,却被告知这娘子一早就被圣人宣入宫去了。
这才到皇城第二日就被宣进宫去了,是封赏吗?
心下暗暗惊讶,同时也越发坚定要与这位谏议大夫娘子好好拉近关系。
虞滢进了皇宫,见了新帝后,新帝也没有什么圣旨封什么女官,而是直接问她:“朕让你掌管太医署,如何?”
虞滢……
想过可能有女官做,可却没想会做这么大的官。
做了这个官后,但凡宫中贵人有半点差错,都得被问责。
且掌管太医署,甭说本事有多大,也会被一群固执己见的老头子刁难,便是那些自诩命比天高的人文学子也会整日写些酸诗骂她。
她从岭南小山村到这皇城,可不是为了过了一重山又是一重山。
有伏危这个官来给医馆做靠山,她不用再做多大的官了。
再有,时间没有那么多,真掌管了太医署,医馆定是开不了。
自然,这些拒绝的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得有大义凛然的说辞。
心思在怔忪的那片刻间百转千回,也同时想好了说辞,虞滢跪了下来:“还请圣上容臣妇拒绝。”
新帝略一挑眉,看了眼面色平静的伏危,又看向她:“可是怕被为难?怕被人骂?怕被日后出事被问责?”
虞滢……
大可不必看得如此透彻。
她面色丝毫没有变化,回:“臣妇有更大的野心,所以才想拒绝。”
这回答,不仅出乎了新帝的意料,也出乎了伏危的意料。
新帝没错过伏危那神色中的丝丝惊诧。
看来,二人来时并不知他的想法。
“什么野心。”新帝为周家宗主时,第一次见到这年轻的妇人,却觉得气度举止不同。
如今一看,夫妻二人显然是同一类人。
只是伏危出身与经历,与她大有不同,所以伏危的聪明偏向于权谋,而她的那股聪明在于人情世故,在于学识。
虞滢抬起头,笑应:“桃李满天下,病者无论贵贱贫穷,皆有医者可医,皆有药可治。”
她的眼神很赤忱,让人相信她所言是真的。
“所以,你想继续开医塾育才?”
虞滢应:“回圣上,是。”
比起去管老头子的太医署,虞滢还是选择管少年孩童的医塾。
再有,她本就学的是古人留下的精髓,再反过来教他们,虞滢也觉得脸上臊。
大抵是虞滢的话铿锵有力,让人信服。
新帝沉思了片刻,许久后,他看向伏危:“你觉得你的妻子的选择如何?”
伏危应:“病疫时常爆发,若有能人辈出,他日各种病疫皆不可怕。”
接下来殿中无声,安静得只有殿外的风雪声。
许久后,新帝点了头:“那便允了,余氏听旨。”
虞滢跪了下来,便听到新帝道:“余氏温良大义,救死扶伤无数,功德无数,今日特封为医道圣手,无官有品,与夫同阶,待遇随夫。”
便是说不是官,却有与丈夫相同的待遇,低品官员见了还需行礼,与同品官员平起平坐。
虞滢闻言,略一琢磨,倒是与诰命夫人有些相似。
但好似又比诰命夫人要高些。
这些且不管,不让她接手那半个烂摊子就成,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随而领旨谢恩。
至于皇家医塾如何操办,新帝让虞滢做主,礼部配合。
对于这医塾,不过只是新帝政务的其中之一罢了,便让他们夫妻都退下了。
新朝刚立,政务不断,又因立储君一事,给朝中闹得头昏脑胀。新帝都肉眼可见老了好几岁,丝毫没有登基为帝的容光焕发。
算起来,新帝已快是六十的高寿了,这过去一年里又不停征战,身体自然不如壮年人,就怕万一新帝倒下了,群龙无首,开始内乱,也难怪百官急着立储君。
出了大殿,到了偏少人之处,伏危低声说:“你何时如此这般能说会道了?”
虞滢也低声应:“临危不乱,是与夫君学的。”
她当着他的面唤夫君,多为调侃。
伏危不禁发笑。也暗暗算松了一口气了。
那掌管太医署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有了官位又如何,但却不能睡个安稳觉。
他们准备出宫,却被拦了下来:“皇后请二位到坤宁宫一坐。”
皇后,便是当初被夺去掌管中馈的郡公夫人。
储君虽然还未定,但皇后还是发妻,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现在打理后宫的,还是周翎的生母,如今的静贵妃。
皇后空有虚名,暂无实权,便是如此,皇后名头还在,有人来请,难以拒绝。
伏危握住了妻子的手:“既然皇后娘娘有请,臣与臣妻自然是要去的,只是臣妻舟车劳顿,圣人也让臣妻先行回府休息,是以还是臣去便可。”
可那婆子是皇后从豫章带来的,惯来看不起旁人,甚是阴阳怪气的道:“皇后是请二位前去,且宫中妃子和公子,便是病了都得带病到皇后跟前请安,不知余氏又是什么身份,仅是累了,便连皇后的邀请都敢拒,难不成比妃子和公主还要金贵不成?”
虞滢闻言,心说她方才连皇帝都敢拒了,再拒一下皇后又怎么样?
但到底不想让伏危一人被折腾,便道:“既然嬷嬷都用这么难听的话来压我了,我怎能不去?”
反正宫中皆皇帝的眼线,没一会就能回去。
虞滢转头朝着伏危笑了笑:“走吧。”
皇后定然是不敢在这个关节点,在皇宫中动手害人。
但凡他们二人在二位出了任何差池,便会累及英王将来的储君之位。
今日,顶多是试探或者下马威。
虞滢低声与伏危道:“现在这般寒冷,你我去了那坤宁宫外后,定是要被冻上小半时辰以上的。”
这些为难人的把戏,浅薄得很。
只是素来用来为难妇人,皇后倒是敢直接用在朝臣身上。
这么蠢吗?
仔细一想来,虞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与伏危相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都有相同的疑惑。
是呀,明显会让皇帝更加厌恶,为何还要让为难他们?
若不是为了为难他们,定不可能是为了拉拢或是离间他们与周毅。
得,这还真要会一会皇后,看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夫妻二人随着那婆子到了坤宁宫后,道:“我去向皇后娘娘通报,还请二位在庭院中稍等片刻。”
分明有正殿,却让人在殿外等候,与虞滢所想的没错。
婆子进去后,许久未见出来,二人在外等了近半刻,寒风吹在脸上,挺疼的。
伏危把身上的斗篷脱下,盖在了她的身上,说:“我会武,能御寒,你不行。”
虞滢贴着他,希望把暖意也渡一些给他。
半晌又过,婆子匆匆从殿中出来,说:“皇后小憩刚醒,正在梳洗,伏大人,伏夫人再稍等片刻。”
稍等片刻,起码得有一刻以上。
虞滢与伏危相视了一眼,还真的没猜错呢。
小半个时辰,从坤宁宫再到大元殿,一来一回,就正好小半个时辰,便是皇帝让人来解围,也不过刚刚好。
冻小半个时辰不至于让人生病,可却能让人在寒风中受冻。
小半个时辰后,那婆子又出来了,道:“皇后娘娘头晕得厉害,今日便先不见了,明日会差人再请二位说话。”
“伏大人伏夫人,回去吧。”
虞滢:就知道是这一手。
她把身上的大氅还给伏危,与他一同离开坤宁宫,在宫中到处都是耳目,便也没说什么话。
入了马车,下人递来手炉,虞滢忙拉起伏危的手一块暖,偎在了一块。
她一路忍着,直到回到府中,回到房中,才露出了情绪来,脸上有了冷静的怒容。
“皇后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为难我们,冷我们那小半个时辰,如此做,虽能解恨,可更让圣人厌烦,厌乌及乌,说不准是真的也会连累那英王,得不偿失。”
伏危起了风炉,煮上水,淡淡道:“世家教养出来联姻的女儿,嫁入郡公府的,或有时做事愚蠢了些,但决然不可能不计后果胡闹。”
虞滢:“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她到底在算计什么?”
伏危脸上多了几分沉思。
是呀,在算计什么?
“明日我一早去礼部,有皇命在身,拒绝得理直气壮,我也不用进宫,可你呢?”虞滢看向伏危。
伏危沉吟片刻,说:“若请我便去,正好看看皇后什么算计。”
虞滢眉头微拧:“可我心疼。”
伏危笑了笑:“这点寒冷,与我而言不算什么,但你身体扛不住冻,便不要为了心疼我而勉强自己。”
确实,她若执意,只会是累赘。
刚泡好姜茶,喝了几口暖和了身子,管事便送来了高高的一叠帖子。
虞滢看着有一手臂高的帖子,再看看伏危,有些侥幸道:“幸好要开医馆了,不是无所事事,不然这些什么茶宴,冬日宴,春日宴的,我去都去不完。”
有时候必要的交际可以有,但终日大宴小宴不断,她也扛不住。
第二日,虞滢一早便去了礼部,让宫里的人扑了个空。
伏危为外男,若无妻子陪同去后宫,属实不合适,皇后这倒是没再请他。
只是没请着伏危夫妇,便在三儿媳请安的时候,让其在寒风中站了半个时辰。
虞滢也是景王府的人来请她过府,给景王妃看疾才知晓的。
在庭院中冻了半个时辰,等周毅知晓赶过去,却又正巧让景王妃回去了,想要回去问问为何这么做,那婆子却说皇后妆容不整,不宜见殿下给回绝了。
周毅连皇后的面都没见着。
景王妃也不过才到皇城不久,也不太受得冻,在这寒风中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一回来就头晕目眩,染上了风寒。
虞滢瞧过景王妃,再扎了几针,等景王妃大概好受了一些,才问是怎么染上的风寒。
听到缘由,虞滢眉头紧皱:“昨日臣妇与夫君入宫的时候,也被皇后请去,在坤宁宫的院子外头站了小半个时辰,最后也是连皇后的面都没见着。”
脑子正疼着的景王妃一听,蓦然坐起,额头上的散热的湿布也滑落,虞滢眼疾手快接住了。
“她也让你们去站了,皇后莫不是……”
话还没出来,虞滢连忙打断:“王妃慎言。”
景王妃顿时回过神,轻拍了拍额头:“瞧我,都给病糊涂了。”这昏昏沉沉的,连反应都迟钝了些。
继而压低声音,只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莫不是因为被禁足大半年,被关得生了疯病?”
霍善荣得了疯病已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但却没有几个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是以现在皇城,但凡不正常的,说了胡话的,旁人都觉得是得了疯病。
那皇后事出反常,若不是得病,还能是什么?
二人想到了什么,相视一眼。
还能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可为难他们,顶多是让帝王对她这个发妻多几分厌恶,这能算什么铺路?

虞滢从景王府回去后, 没过几日,陆续从景王妃那处听到一些事。
皇后情绪不稳,宫中嫔妃, 宫外贵眷,多有被以各种由头惩戒。
闹得更大的,便是宁德侯府家的孙媳被请进宫中,不知怎的就被冠了殿前失仪的罪名,被罚跪一个时辰。
若只是被罚了,倒是闹不出太大的事出来。只是没想到那宁德侯府家的孙媳不知自己已有孕,才跪半个时辰就晕了过去, 小产了。
宁德侯一怒之下, 便把皇后告到了大元殿去。
外边都传皇后怕是如那霍废帝一样, 生了疯疾。
虞滢心中有疑, 便把怀疑与伏危说了。
虞滢:“皇后那样一个喜爱权势,不择手段为子排除阻碍的人, 心智何其坚定。当真希望破灭, 兴许会疯了,可如今尚有机会, 未到绝境就传出疯疾, 甚是诡异。”
皇后的异样, 伏危早有耳闻。
他从容道:“如你所言,未到绝境,却有疯疾, 无外乎三种可能。”
虞滢:“一是真疯了, 二是在谋划些什么, 三是什么?”
伏危凝望着她,声音轻微的吐出了几个字。
——帝王之意, 顺应而为。
虞滢闻言,脸色一沉,只觉得心底寒凉。
伏危:“皇后母族顾家立了功,便是那险些成为储君的英王也立了功,或可揭过当初顾家与英王先斩后奏与霍善一事。但后宫不得干政,皇后所为,早已触及到了君王逆鳞。”
闻言,虞滢心下也斟酌了起来。
第一,她不太相信皇后真疯了。
第二,装疯买傻,如何谋划夺嫡,这个暂时说不通。
第三,仔细想想,或有可能。
有时候她觉得那新帝仁治,可仔细回想,周帝也是金戈铁马,从白骨累累的道路上一步一步登上那个高位的。
周帝有宏图大志,也有仁善,但同时无疑也是个野心家,政治家。
有着野心家,政治家的果决与狠。
这些,也是这个世代的帝王该具备的。
发妻又当如何,触碰了底线,衡量得失后,一样可弃。
思及此,虞滢也不觉意外。
皇后之位可留,却是把后位所拥有的权势的剥夺了。
帝王给了皇后“你若识时务,英王便有机会夺嫡”的暗示,为了给儿子铺路,皇后只能牺牲自己,顺应而为。
如此也可打压顾家。
伏危想得更深层次一些。
皇帝夺去了皇后的权势,打压顾家,这何尝不是也在给英王一个机会,让他摆脱二者累赘。
英王若能明白,成了气候,也能靠着政绩与周毅博弈。
但伏危却不希望英王能明白这个用意。
帝后身有不适,帝王让其在坤宁宫修心养病,后宫嫔妃,皇子宫女,还有女眷也不必再去请安。
说是修心养病,可谁人不晓,不管有病无病,帝后已然惹怒了帝王。
简而言之,便是被软禁了,而后位依旧便则是给顾家最大的脸面了。
坤宁宫被封锁了起来。
景王在他父亲那处求了几回去见自己的母亲,被拒在殿外三回后,终得宣入殿中。
大殿空辽而庄严肃穆,无端让人屏息。
周帝看着殿中的嫡次子,说不失望,却是假话。
嫡长子早年夭折,身为嫡子,自是寄托了期望。
只是这期望终究还是变成了失望。
他便是无大错,可没有约束好自己的母亲和外祖家,便是错。
如此被人牵着走的家主,便是在豫章时,他也不放心把这周家百年基业交到他的手上,跟别说现在的江山。
英王低下头:“母后虽有错,可如今患病,身为人子理应侍奉,便是不能侍奉左右,也应该前去问候一二,还恳请父皇开恩,让儿臣去见母后。”
话出口,久久没有等到回应,他也未曾抬头,服软。
是父与子对峙,也是君与臣的僵持。
许久后,周帝开了口:“见见也罢,你母亲神志已不清,说的话真伪你自己衡量。”
别让他再失望了。
英王微一愣,似乎也没料到他父亲会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儿臣谢父皇恩准。”
英王从大元殿出来,便匆匆往母亲的大殿走去。
行至坤宁宫外,便觉冷清。
以往过来所见,官妇,宫人何其多,哪像如今这般冷冷清清,没有半点帝后宫殿该有的热闹。
如今坤宁宫大门紧闭,八名内侍面色肃严守在宫巷,防的是里头的人,也在防外头的人。
随着内侍把坤宁宫厚重的宫门打开,英王瞧到的,是满院萧条,落叶无人扫。
这哪里是养疾,分明就是变相的软禁。
英王倍感心寒。
若是母亲真生了病,因病所犯不是大错,数十年夫妻没有体谅,而是在功成之后,弃之如草芥。
自古帝王无情,他父亲不过才夺得大权才半年,竟这般无情了?
跨过门槛,入了院中。
恰有嬷嬷端着膳食从小厨房出来,正要端去殿中,见到英王,顿时露出惊喜之意:“殿下怎的来了,娘娘要知道殿下过来了,定然会展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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