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是牧玖。”
 陆挽灯道:“我知道你跟她同行了一路,你说说她。”
 他在来这颗星球之前,早就找那艘客运星舰上的安保人员打探过消息,像是有人要他们对整件事保密,但总有撬开嘴的办法。
 就比如现在的陆禾,不也开始说起来了吗?
 “我和店长,哦,店长就是牧玖,我和她其实不太熟悉。”陆禾接着说了自己在客运星舰上的发现,之后又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江孜比我更早认识店长,而且这次也是他邀请店长过来的。”
 陆挽灯觉得江孜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想了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陆禾小时候的玩伴吗?
 陆挽灯对江孜不感兴趣:“你知道牧玖去了哪里吗?”
 陆禾摇头:“不知道,要知道店长的下落,可能还得问问江孜。”他和牧玖接触得太晚,没有那么熟悉。
 陆挽灯忽然想起他以前也是见过江孜好几次的,也许是该见见他,小孩的成长总是让人欣喜:“江孜现在在这里?你帮我叫一下他吧。”
 江孜收到陆禾让他来大门口处的消息时,还有些惊讶。
 他问陆禾有什么事,陆禾没有回答,只让他过来。
 江孜满怀疑惑地过来了。
 “陆禾,什么事不能在光脑上说……”江孜的话在看到亭子里另一个人的时候渐渐消失,“这是,你哥?!”
 陆挽灯对眼前的人有点陌生,但他站了起来,动作亲昵地轻拍了下江孜的脑袋:“什么你哥他哥的,不记得小时候了?你小时候是怎么叫我的?”
 江孜摸着脑袋,委屈地喊:“灯哥,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称呼一出口,中间近十年的分开仿佛并不存在,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江孜跟着进了亭子,一连串话出口:“灯哥你这么多年是去哪里了?竟然忍心不联系我们,这次难得见你回来,你这是不打算走了?”
 陆挽灯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才道:“我今天过来是找个人。”
 江孜问道:“找谁?”
 陆挽灯话一出口, 明显看到对面的江孜变了脸色。
 陆挽灯状若不觉:“我和小玖是朋友,本来约好了过来找她的,但她不在家,也联系不上她,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一旁的陆禾看着自家表哥眼也不眨地说瞎话, 心里佩服,多年不见, 堂哥张口胡诌的功力又有精进。
 江孜不知道牧玖有没有陆挽灯这个朋友, 他对陆挽灯的话半信半疑, 一边向牧玖发送了通话请求,一边问他:“真的联系不上?”
 “确实是。”
 江孜盯着光脑,通话通了, 但是一会儿之后, 突然变成了“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江孜挂断又拨通了一边, 这次倒是在服务区内, 只是没人接听。
 这结果让陆挽灯也有些意外, 但他不动声色:“小江,你知道小玖去哪里了吗?她跟我说过,最后是和你在一起的。”
 江孜知道现在要去哪里找人,只是他在犹豫, 店长之前让他们先离开, 而且店长要他保密。
 陆禾:“店长平时会有这种联系不上的情况吗?”
 江孜摇头, 他和牧玖联系的次数算不上多,但次次联系得上。
 “那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店长在这个星球上好像也没什么朋友。”
 “万一她真有什么事, 也只有我们能帮得上她了。”
 “店长最后一次出现在哪?”
 陆禾一句一句, 将江孜的忧虑推到了极点,他下定决心:“我去找找她。”
 旁边两人等着就是他这句话, 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江孜略微犹豫,没有阻止他们,这回他去驻地就没有带上院长和严教授了。
 驻地的驻军还记得江孜,听了他的来意,将他带到了军长面前。
 “章副军长呢?”江孜上次来没见过军长,而且店长是被章副军长扣下的。
 军长知道江孜是基地的人,之前来过驻地,他看过江孜身后两人,对江孜道:“他被停职了。”
 江孜惊讶:“停职了?”
 怎么会?这才不过一天多的时间啊?
 军长没具体解释:“他犯了点错误。”
 江孜对章副军长的印象是有些刻板但很尽责的中年人,他想象不出章副军长会犯什么错误,才让他停职的。
 但现在章副军长的事情不是很重要。
 “昨天我朋友被章副军长扣下来了,她现在在哪儿?”
 军长问:“你说的朋友是不是个叫‘牧玖’的女孩子?”
 江孜点头,身后两人也在等军长的答案。
 “那我很不幸的告诉你们,她失踪了。”军长将牧玖去了停泊处,又从停泊处离开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消失在了维修处,就连监控都没拍到她。”
 军长将牧玖离开停泊处的视频放了出来,作为他的话的证据。
 江孜看完了,对整件事和军长的话都难以置信,主要太过荒谬:“她在你们的驻地失踪了?”
 军长滴水不漏:“对。”
 其实他猜测牧玖在宁显焕所在的那艘星舰上,但这个猜测显然不能跟眼前的这几个人说。
 军长道:“若是你们不信,我可以让驻军陪着你们在驻地内搜索一番。”
 江孜起了心思,他想到牧玖“失踪”的地方找一下。
 只是这时候,从进来驻地就一直没有开口的陆挽灯道:“搜索就不用了。”
 “既然军长说找不到小玖,那我信。”陆挽灯后退一步,“小玖那么厉害,她一定没事的。”
 陆禾附和。
 陆挽灯和另外两人约好了有牧玖的消息再联系之后,他一个人先离开了驻地。
 军长说的话,陆挽灯一句话都不信。
 一个活人在驻地内失踪,整个驻地和军长就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军长他一定对牧玖的去向有所了解。
 虽然失去了牧玖的行踪,但是这一趟并不是毫无收获。
 他对牧玖是预言家的身份又信了两分。
 也只有那样的身份,牧玖一个没有功勋的女生才能轻松进入驻地吧?
 陆挽灯思索着自己得到的消息,想着接下来的打算,余光瞥见街边有一家卖冰淇淋的店铺,他站在队伍后面排队起来。
 轮到他的时候,忽然有人给他发来了通话请求。
 陆挽灯点单:“给我来个加大的。”
 他接了通话:“喂,老大。”
 他们老大的声音有点粗犷,即便隔着光脑,都像是在耳边大声说话:“你离开了这么久,找到我们要找的人了吗?不会是在外面玩吧?”
 “老大,我兢兢业业的,你不要冤枉我。”陆挽灯说,“我知道是谁了,是个女孩子,有八成的可能性是我们要找的人。”
 面前的店员问:“客人您要什么口味的?”
 陆挽灯将光脑拿远了些,仿佛这样对面就听不到他说话似的:“不要抹茶不要薄荷,其他都要。”
 然而他们无需靠近光脑就能通话,声音直入对方耳内,他的话,对方听得一清二楚。
 “还说你没在玩?”对面的老大问了一句,“你既然找到人了,那人呢?见过面了?”
 “吃冰淇淋的事情能算玩吗?”陆挽灯接过店员递给他的冰淇淋,舔了一口,“没见过面,她失踪了。”
 那头声音有点嘈杂,像是有人在咆哮,之后安静了一会儿,换了一个声音:“老师,老大说你没用,都找到人了,竟然还能让人失踪。”
 对于贬低,陆挽灯不以为意,吃着冰淇淋,甚至还有点喜滋滋的:“我本来就没用,你让老大找个更有用的过来。”
 陆挽灯听到了光脑另一边在问他们老大,然后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老师,老大让我过去帮你。”
 陆挽灯顿了一秒:“也行,你过来吧,我现在在……等你过来了,我们再一起去找人。”
 他这段时间为了寻找预言家一直在奔波,自觉累了,正是需要一段休息时间。
 反正牧玖也失踪了,刚好他可以先休息。
 牧玖确实是失踪了。
 在地图上,代表着她的那个光点消失后,再也没像之前一样,亮起来过。
 “你们注意到了吗?光点消失的地方。”
 伏寒的光脑正连着线,对面是帝国预警部门的几个成员,加上安防部的李随昌。
 这还是他们几人第一次进行线上会议。
 “光点消失时,还在帝国边境,在向外移动。”
 “按照逃生舱的设置,他们会飞向最近的宜居星球。”
 “这附近的最近的宜居星球只有一个。”
 在收到牧玖的警报不久,伏寒知道了牧玖他们使用逃生舱,离开星舰了。
 星舰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后,撞上路上的障碍物,彻底爆炸。
 他们离开得很及时。
 但逃生舱飞往的目的地让伏寒等人不由得忧虑起来。
 对他们来说,那里形势不明,不是一个好地方。
 逃生舱内灌满大半层的液体,待在里面的人需要戴着面具,以免被呛到。
 逃生舱内部是全黑的,为了避免干扰到逃生舱的运转,光脑在这里面是不能使用的,连照明都做不到。
 逃生舱的设计是供一个人使用的,单人待在里面还算宽敞,躺两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牧玖和李彤面对面的侧躺着,耳边很安静,只有液体晃动的声音,她们在其中偶尔还能触碰到对方的手和脚,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这让她们知道黑暗的狭小空间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于是时间似乎也显得没那么难熬了。
 逃生舱内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牧玖感觉到逃生舱一阵剧烈震动,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到地方了?
 牧玖打起精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逃生舱内,突然亮起了微弱的光线,这是逃生舱抵达的信号,也是在让他们适应光亮,这光线会越来越亮。
 牧玖和李彤于是知道,她们的逃生舱已经停下来了。
 而现在外面有两种可能,一是逃生舱的求救信号被路过的飞船或者星舰等捕捉,受到了搭救;二是逃生舱已经抵达了宜居星球。
 牧玖和李彤对视了一眼,根据逃生舱内壁的提示,从内部打开了逃生舱。
 逃生舱的盖子向两边滑开,阳光顺着照射进来,刺激得人张不开眼睛。
 牧玖用手挡住眼睛,先从逃生舱内出来,而后将李彤拉了出来。
 现在是正午。
 她们的逃生舱砸在了一个大石头上,旁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再往远处看去,能看到爬满绿藤的建筑物。
 牧玖点开光脑,看了一眼日期。
 时间已经过了五天,他们在逃生舱里待了五天的时间。
 而这里……没有信号。
 “这是哪?”李彤出来后也在打量四周围, 下意识地询问牧玖。
 “不知道,不过我们应该是落在某颗星球上了。”牧玖示意李彤看向远处,“这颗星球上有人生活的痕迹,等找到人后, 问问他们这是什么星球。”
 远处的建筑群看着高大又荒芜, 从墙缝里长出绿色,看着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不过在此之前, 我们得先找到宁教授他们。”牧玖她们站在这里, 肉眼可及的范围内, 没有另一台逃生舱的痕迹。
 李彤拨弄了下光脑:“有办法找到他们吗?”
 原本牧玖计划落地之后,他们用光脑联系,但这里没有信号, 光脑也就用不上了, 她只能想其他的方法。
 牧玖道:“先去高处看看吧。”
 四周最高的地方就是那片建筑群, 牧玖询问了下李彤的意见, 两人就朝着那边出发了。
 临走前, 牧玖顿了一下,将那台完成使命的逃生舱收了起来,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大坑。
 看到这么大件的东西凭空消失的一幕,李彤瞪大眼睛, 问道:“小玖, 我之前就想问了,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储物空间?”
 就像牧玖的那把长刀,她是跟在牧玖身后上的星舰, 没看到牧玖带着那把长刀, 牧玖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
 牧玖给她看了自己改造过的空间钮:“就是空间钮。”
 “空间钮不是只能装机甲吗?”
 “改造一下就能装别的东西了。”牧玖说着,想起了她身上还有几样可以储物的东西, 李彤没有耳洞,牧玖于是拿了条项链给她,“这是从之前的星盗身上拿来的东西,里头也有空间。”
 李彤惊奇地看着,伸手捻了一下,又放回牧玖手上。
 她是没看出这条项链和普通的项链有什么区别。
 “给你了。”牧玖将项链往她那边递了递,“现在这颗星球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有个存放东西的空间会比较好一些。”
 “那谢谢了。”李彤这才接过项链,项链并不精巧,但她爱不释手。
 牧玖和李彤一前一后地走着,牧玖给她讲解了一下怎么用精神力从里面取东西。
 项链里是星盗放进去的衣服,牧玖没有拿出来,一并给了李彤。
 李彤尝试了许久,才能从里面取物,她玩了会儿存物取物,看向牧玖的背影。
 “小玖。”
 牧玖没有回头:“嗯?怎么了?”
 “你和我们一样是阿斯拉帝国人吧?”
 “对啊。”
 李彤:“你……你之前不是有意询问我任务相关的吧?”
 “我是有意的。”牧玖好不留情戳破李彤的幻想,“我那时候想知道你们的任务细节。”
 李彤没话了,闷闷不乐地跟在牧玖身后。
 从后来的情况看,牧玖怎么样都不是想对宁教授不利,她甚至还帮了宁教授,她之前向自己打听任务相关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对了,牧玖还是帝国预警部门的成员!
 她一定是预见了宁教授会出事的事实,所以才向自己打听任务内容的!
 李彤想通了:“小玖,对不起,我之前对你的态度那么不好。”
 牧玖:“没有吧?你对我一直挺好的。”即便后来怀疑她,也只是冷淡疏远。
 “我那时候以为你要破坏我们的任务,对宁教授不利,所以我把你的试探报告给了王教官,我还把你拉黑了。”李彤连点了几下光脑,“但我其实很喜欢你的,等有信号了,我一定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实在对不起。”
 牧玖慢下脚步,看着她忐忑地等待宣判的样子,笑了一下:“没关系,你做得没错。”
 李彤长出一口气,雀跃起来,快走两步,和牧玖并肩往前。
 两人路上遇到了几只小动物,牧玖还没看清它们的样子,它们就机灵地跑了。
 十几分钟后,她们抵达了这片建筑群。
 牧玖抬头看了一眼,找到最高的建筑物,避过脚边的树根,往街道走去。
 “我感觉这里好奇怪。”李彤紧跟在牧玖身后,“就像……就像……”
 “就像原始森林里长了一座城市?”牧玖替她补充,“还是城市里长了一片森林?”
 “对,就是这样的!”没有人会凭空把这么大一座城市建立在原始森林中,所以这个地方,更有可能是后者。
 李彤紧跟在牧玖身后,一边打量着周遭,一边和牧玖聊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这座城市的人匆忙搬走?”
 路边有些房屋店铺门开着,透过门窗,可以看见里头的好多东西都没有被搬走。
 牧玖也看到了,她没说话。
 李彤猜测着:“如果是天灾的话,这些建筑物不可能保存得这么完整才对。难道是人祸?”
 李彤绞尽脑汁都没想到什么可能:“不管是发生了什么,能及时撤走是最好的。”
 牧玖这时候道:“如果没及时撤走呢?”
 “什么?”
 牧玖:“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的人,是在一瞬间全部死亡的。”
 这种猜测太悚然,李彤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这里连一具尸体都没有,怎么可能一瞬间全部死亡?”
 她这话刚说完,牧玖就不再继续往前走。
 牧玖往旁边让了让:“你要的尸体。”
 前方几十米处,周遭的建筑物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地上留下不少鲜血,最显眼的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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