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寒坦诚:“很抱歉我曾经怀疑过你。”
他的态度很端正,牧玖原本就不生气:“没关系,这是你们安防部该有的工作态度。”
伏寒嘴角微勾,快得仿佛就像是幻觉:“其实我现在还在怀疑你。”
牧玖:“……”前面那一句话不如不说。
牧玖:“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打消你们的怀疑?”
一旁的李随昌插话:“别说‘你们’,小玖,我可是一直相信你的。”
牧玖:“谢谢你啊。”
伏寒咳了一声,将话题引到正轨:“你是八岁时被收养的?”
“是。”
“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牧玖:“多小的时候?”
伏寒:“比如你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牧玖摇头:“不知道。”
自她有记忆以来,每天都在忙于生存,很少有时间去想亲生父母的事情。后来有了养父,更不会去想这种事情了。
伏寒没再提这件事情:“你十二岁的时候,换了星球居住,为什么?”
牧玖对这件事情印象还挺深刻:“我提醒一个人,说他要遭遇车祸,他不信,后来他被联邦人开着悬浮车撞了,断了一条腿。那以后,他就对我不依不饶,非说我联合联邦人故意撞他。我养父受不了,带着我换了个其他星球生活。”
但实际上,那富商得罪过开车的联邦人,他知道并相信牧玖有预知能力,想让她为自己所用,动用的手段有些恶心。养父是为了保护她,才离开了原来的星球。
伏寒:“我们调查到,你的养父每年数次离开星球,外出‘进修’,他去世后,换成你过来‘进修’了。”
牧玖迟疑片刻,她知道对方想要知道什么:“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
伏寒接话:“你是个预言家,你有预言能力。对吗?”
牧玖点头:“对。”
伏寒笑了一声。
牧玖听到了。
伏寒反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相信你的话吗?”
预言这么神奇的能力, 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是个人都不会完全相信。
牧玖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和两位组长聊过之后, 已经是午后了。
她洗漱完, 喝了一瓶营养液,坐上悬浮车。
除了李随昌当司机, 车上还有伏寒陪同。
牧玖:“你们真的有办法见到皇太子?”
伏寒:“别的不说, 只是见一面是可以的。”
牧玖这次出来, 是为了寻找能被她预言的“幸运儿”,作为交换,伏寒会想办法让她见到皇太子一面。
当街边有行人时, 悬浮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窗户上的玻璃是单向的, 牧玖隔着玻璃盯着行人, 直到行人感到奇怪时, 悬浮车才恢复正常速度。
车后传来滴滴催促的声音,李随昌开着悬浮车到一旁,身后的悬浮车顺溜地从他们身旁滑过,副驾驶上探出一人, 鄙视司机的驾驶技术:“菜逼!”
三人:“……”
半个小时的时间内,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嫌慢了, 只是都没有这一位情绪这么外露。
伏寒问道:“就没有一个人能让你预言的吗?”
“没有。”牧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哪有那么容易就让我见到即将倒霉的人?”
李随昌将悬浮车的车窗降了下来:“会不会是玻璃隔着的原因?”
牧玖:“……可、可能吧。”
她发现自己会预言是自然而然的, 并不知道隔着玻璃会不会让自己的预言失效。
十分钟后。
牧玖和一名中年男性对视半晌, 对方自以为帅气地朝她抛了个媚眼,抬抬自己的光脑:“美女, 加个联系方式?”
牧玖一阵恶寒,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瞥到一旁的伏寒,忙往他那边靠:“这是我哥,你得问他。”
伏寒长相俊美,因为职业特殊,身上自有一身独特的气质,才刚对上他的视线,中年男人忙不迭避开,转过头走了。
牧玖还能听到他走出五六米后的嘀咕:“有这么一个哥,还勾引我做什么?”
牧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牧玖真诚提议道,“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换个人多的,步行的。”
三人一商量,最终选择了机械市场。
最近的机械市场在第一学府附近,主要面对学府里的学生,今天第一学府开放,那里人一定多。
悬浮车停在外头,三人一同步行进去。
牧玖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看什么都稀奇,卖零件的、维修的、涂漆的、测试机能的,各种各样的店铺应有尽有。
不知不觉间,他们三人就拉开了一点距离。
伏寒走到最前,而李随昌在最后,牧玖在中间。
牧玖扫到伏寒的背影,顿了一下,才突然想起自己是过来“证明”自己的预言的。
她盯着伏寒的背影看了会儿,脚步慢下来,等李随昌和她并肩,才低声道:“我‘看’到了。”
李随昌配合她,声音也跟着低下来:“‘看’到什么了?”
牧玖:“伏组长被机甲撞坏了左臂。”
李随昌挑眉,笑了一声,又收敛:“知道是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吗?”
“应该就是在这个机械市场。”牧玖四下扫了一圈,看向伏寒的衣服,“大概是今天,我‘看’到的他穿得跟今天一样。”
李随昌:“他的左臂被撞坏到什么程度?”
牧玖估摸了一下:“至少得是骨折的程度了。”
李随昌:“那我们就等着看吧。”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已经在暗暗称奇并感到奇怪了。
靠随机的效率太低,而且并不能让人信服,伏寒早就想利用自己受伤,去测试牧玖的“预言”。
伏寒也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告诉了李随昌,李随昌并不反对。
伏寒的计划和牧玖说的有些出入,他的计划是找个机会让自己的左手臂划伤,机械市场是很合适的地点,而牧玖说的,则是他的左臂被机甲撞坏。
骨折和划伤,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李随昌将疑惑放在心里,听着牧玖说话。
牧玖尽量将自己“看”到的画面说出:“他好像是遇到了熟人,两个人吵了起来。然后……就被机甲撞到了。”
牧玖讲完自己的预言,见李随昌没有行动的打算,也不多纠结,很快又沉迷于各类店铺中去了,不知不觉间,再次和两人拉开一段距离。
伏寒停在原地,等李随昌走近了,才问:“你跟她说了?”
“哪能呢?”李随昌注意着牧玖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她跟我说你的左臂会被机甲撞坏,你对自己这么狠啊,有必要吗?”
伏寒:“没必要。所以我只是打算让自己不小心蹭破皮而已。”
李随昌忽然惊觉:“我这么告诉你了,要是小玖的‘预言’结果被你改变……那怎么办?”
伏寒挑眉:“明天再让她继续证明就行了。”
李随昌:“你对自己可真狠。”
伏寒看着他:“我可没说用我自己证明。”
李随昌:“……你可真是个好人。”
伏寒:“谢谢夸奖。”
李随昌那句话点醒了伏寒,他虽然是陪着牧玖过来的,但牧玖只要进入有机甲的店里,他都不踏进去。
牧玖没有在意,倒是李随昌挺不爽地看了他好几眼。
这是一家修理店,店主很年轻,看着像是学生,店主正在维修一辆悬浮车,牧玖进去跟他交流经验。
两人聊了没几句,一声刺耳的女声突然在附近响起:
“你这个渣男!”
牧玖回过神,突然意识到好戏要开始了。
喊出这话的是个穿着一身昂贵服装的女人,而被她喊为“渣男”的人,赫然就是伏寒。
伏寒看向她:“?”
从侧面看时,伏寒的外表就已经很吸引人了,从正面看,更是令女人喜欢。
女人很满意:“当初是你说的一辈子对我好的!”
“没想到你竟然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你抛弃我们母子这么多年,你好意思吗!”
她说话声音又尖又快,让人找不到插话的余地。
饶是伏寒有一肚子话想说,也找不出反驳的机会。
李随昌悄悄地移了几步,走到牧玖身边:“熟人?”
牧玖看得津津有味:“这难道不是?”
李随昌点头:“是熟人。”
牧玖降低声音,力求不让自己影响他们:“你们组长都对自己这么狠的吗?”
李随昌:“什么意思?”
牧玖:“为了测试我的能力,这是伏组长自导自演的吧?”
李随昌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否定还是肯定。
“真是辛苦你们了。”牧玖继续道,“对了,这位姐姐也是你们安防部的人吗?演技真不错,和伏组长有得一拼。”
李随昌揉揉自己的眉头,没想到牧玖猜中了他们的心思:“不是,这女人不是我们安防部的人。”
他对伏寒还是熟悉的,伏寒做不出来女人说的那种事。
等等……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假如伏寒真有这么一桩风流债……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想到这里,李随昌看伏寒的眼神都奇怪了起来。
那头,伏寒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你是谁?”
他的声音冷清冷清的,很是悦耳,女人更满意了,对于话里的不悦她丝毫不放在心上:“你忘了我了?”
“没关系,只要你继续和我在一起,我就原谅你了。”
女人对自己的外貌和家世很有自信,眼前这人装扮不错,想必是有眼光的,能认得出自己身上衣服的牌子。
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打算依偎在伏寒身上,先让他占点便宜,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就会更加顺利。
“我不认识你。”伏寒皱着眉后退一步,没让她碰到。
周围已经聚了几个看热闹的人,宽敞的修理店也开始变得拥挤。
被伏寒这么一避,女人捞了个空,也皱起眉头,提高音量:“大家快看,这有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周围响起细碎的议论声,伏寒身上的气质让他们有点畏惧,只敢小声议论。
这几个人不知真相,听了诉控,大多都是站在弱者,也就是站在女人的角度去议论和批评伏寒。
伏寒听在耳里,气在心里,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窘境。
伏寒忽地勾唇一笑,没有发出声音,却令周围一静,没人再敢说话。
女人看着这个笑容,也瑟缩了半秒钟,接着被惊艳所替代,声音温柔了许多:“跟我回去,好吗?”
牧玖盯着人群看了几秒,突然出声道:“大家最好别挤在这里,小心受伤。”
从刚才开始,牧玖就没什么存在感,这句话只引起几人的注目,没引起重视。
只有伏寒和李随昌对她的话警觉。
下一秒,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从远及近,众人来不及反应,就被推搡开来,伏寒离墙最近,退无可退,他只能避开要害,左手却被坚硬的金属夹着墙撞了一下。
他似乎还能听到骨头碎掉的声音。
眼前跑过去的是一架只有两米的机器人……不,是“迷你机甲”。
里面传来五六岁孩童哭喊的声音:“妈妈!妈妈!”
伏寒面色发白,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骂出一句。
“艹。”
迷你机甲抱着他的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女人被抱得上气不接下气:“宝宝, 松手,你快松手!”
事情已成定局,围观的几人受了大大小小的伤,受伤最严重的就是伏寒。
李随昌看向牧玖, 朝着她比了个大拇指。
事情的发展跟牧玖预言出来的, 分毫不差。
牧玖看着这个场面,惊叹出声:“伏组长可真是豁得出去啊!”
这一场闹剧, 不仅有现场围观的, 甚至有人已经开启了录像, 今天过后,伏寒肯定能在第一学府论坛上,甚至是帝国公共论坛上占据一席之地。
李随昌以为牧玖在感叹伏寒对自己狠, 赞同地点头:“我也没想到。”
事情以警察的到来而告一段落。
围观者受的伤并不重, 并不愿意费心费力到警局一趟, 而这女人又称自己有钱, 分别给他们转了一笔不菲的星币私了。
唯有伏寒, 坚决不肯私了。
这件事给他的心理阴影有些重了。
女人和她儿子一起被送到警局,一起去做笔录的还有李随昌,作为伏寒的“朋友”和“围观群众”。
而牧玖则是陪同伏寒还有几名警察一起到医院。
做完检查,几名警察也离开了。
检查的结果和牧玖说出来的没有区别, 伏寒的左手手臂骨折了。
尽管牧玖已经有了预感, 还是忍不住惊叹, 她看向伏寒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佩服,学着李随昌, 给伏寒比了个大拇指。
伏寒:“……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牧玖将手背到身后, “李组长有告诉你我‘看’到的吗?你按照计划行动了……你这样是相信我能预言了吗?”
“相信了。”伏寒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你以为今天那场闹剧, 都是我计划的?”
牧玖惊讶:“难道不是?”
伏寒没好气道:“当然不是。都是巧合,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
他强调:“我有家室,我很爱我的妻子,我不可能也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牧玖点头表示了解:“那我很抱歉……”
吱——门开的声响打断了牧玖的话。
牧玖转过头去看,愣了一瞬。
来人有一头金灿灿的头发,五官精致,很是英俊。
牧玖来首都星的目的虽然是为了见到皇太子,但猛一见到,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霍诺斯扫了一眼牧玖,毫无波澜地收回视线,看向病床上的伏寒:“姑父,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伏寒突然看到他也有点惊讶:“没有,你怎么来了?”
霍诺斯将带过来的慰问品放到桌上:“我在论坛上看到你受伤的消息了。”
不只是伏寒受伤的消息,从那女人喊“渣男”开始,整个过程都被化为文字,放上学府论坛了,还附上了一张图。
图上的人都被打了马赛克,霍诺斯还是凭借对伏寒的熟悉认出他来的。
霍诺斯认识伏寒许久,相信他的为人,论坛上的事他大部分都不相信。
伏寒:“你姑姑不知道吧?”
“我没告诉她。”
霍诺斯关心了一下他的伤势。
伏寒:“很寻常的骨折,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出院了。”
牧玖回神,找回自己的理智,视线在霍诺斯和伏寒身上来回移动。
这两人竟然是这种关系?皇太子喊伏寒姑父,那伏寒不就是陛下的妹妹的丈夫吗?
皇亲国戚?!
那她之前是不是应该多做点什么?好让伏寒免去这次骨折之苦?
牧玖正想着,突然见到霍诺斯朝她看了一眼,问伏寒:“是她纠缠你的吗?需要我把她丢出去吗?”
声音冷冷淡淡的,听起来好像还有那么一丝嫌弃。
牧玖猛地看向他,差点跳起来。
好好一个人,怎么长了张嘴呢?
我看着像是有一个五六岁孩子的人吗?
牧玖搓了搓手指头,有点想教训他。
不知道这算不算大逆不道?
好在伏寒回复得及时,拉住她危险的想法:“不是她。纠缠我的那女人已经在警局了。”
说完,伏寒想起了什么,对牧玖道:“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见诺斯吗?现在见到了,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可以说了。”
霍诺斯又一次回头看牧玖:“有话跟我说?我认识你吗?”
牧玖咬牙,她和霍诺斯不过第一次见,只见了短短几分钟,她对霍诺斯的印象就被重新洗刷了一遍。
星网上的他冷静、聪慧,优秀得不似凡人,而事实上,他傲慢自大,星网给她戴上的滤镜已经稀碎。
牧玖不是很想跟他详细说出自己的预言,转而看向伏寒:“我可以跟你说吗?”
伏寒诧异:“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找诺斯吗?”
与此同时,霍诺斯开口:“不可以,我就在这里,有什么话和我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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