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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师父灭过世(江枫愁眠)


“若你想留在裴玉门内,日后万不可这般寡言少语——你若不说,旁人又怎能知晓呢。”
恒乞儿嚼着小米,闷声不吭。
白笙接着道,“今年裴玉门收了七十九位弟子,但按照往年惯例,一年后最多留下八.九位。”
“分配给新弟子的教习先生数量有限,你若是不主动一些,先生是不会注意到你的。”
恒乞儿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又吃了口粥。
他太年幼,听不懂这些。白笙笑叹道,“罢了……你我有缘,往后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罢。”
如此苦难的出生,却还怀有感恩之心,遭受屈辱后不哭不闹,又是双灵根的资质……
白笙打定主意,回到裴玉门后要多关照恒乞儿一些。
若他能通过一年之后的新生考核,不妨将他收为自己的首席大弟子,也省的师父天天催他收徒弟。
他摸了摸自己的储物器,本想给恒乞儿找套衣服,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小孩儿衣服,便退而求其次地找了根发绳,食指在虚空一绕,将恒乞儿乱糟糟的长发绑了起来。
眼前忽然失去头发的庇护,恒乞儿像是受了刺激般,蓦地抱住了头,慌张地去扯束缚住头发的发绳。
“欸…”白笙还没来得及看清恒乞儿的长相,那根发绳就被他扯了下来,那头油腻、打结,爬满虱子的头发又如帐子般挡住了他的脸。
被头发挡住后,恒乞儿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白笙忍不住劝道,“孩子,我知道你不习惯,可若不把头发绑起来,日后会有诸多不便的。”
他说得隐晦,恒乞儿自然没有听懂,就算听懂了,也不会照做。
白笙也不逼迫他,想着进裴玉门后要不了两天,这孩子自己就会改了。
吃完粥,他让恒乞儿收拾东西。
收拾的时间不长,恒乞儿根本无甚可收拾,只带了一件衣服,两块打火石和家里最小的一把菜刀。
脊背和腹部的疼痛还在,彼时的恐惧更是刻进了骨子里,这是他第二次被抓住,恒乞儿不想再有第三次了。
他本是想跑的,跑到一个没有任何人在的地方,可白笙对他那样好,奶奶去世的一年里,恒乞儿清楚地明白,只靠自己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他需要大人的庇护。
恒家村容不下他,他也再不敢留在这里。
仙人是好人,他或许可以相信他,和他走。
恒乞儿虽然不知道仙人要把自己带去哪里,但他知道,那个地方依旧还有恒铁生和恒婷珠。
他必须做些准备。
将菜刀用破布裹着放入包裹后,恒乞儿便紧紧抱着包裹,等待白笙回来。
白笙未免村民们再刺激到恒乞儿,独自前去村中接来了婷珠和铁生,并叮嘱恒乞儿在家等他。
待三个孩子都找齐后,他朝空中抛出长剑,就此和恒家村告别,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了这里,御剑回山。
修真界和凡尘隔着一道太拟虚屏,凡人来修真界容易,再要出去就麻烦了。
扩大数倍的长剑飞上了高空,三个孩子坐在剑上,婷珠和铁生兴奋又害怕地往下望。
恒乞儿紧紧按着两侧,像是要把剑抠起个把手似的。
他抿着唇,两耳被风吹得嗡鸣,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隐约间,他们似乎穿过了一道水屏,这便是太拟虚屏,屏后便是修真世界。
整整三个时辰,几人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裴玉门。
白笙在山脚停下。
从高处望去,山路上已经有不少孩子正向上进发。
“拜师求学的路上总是要受点累的。”他拍了拍恒乞儿的肩膀,对三人道,“从这里开始,你们要自己步行上山,山上有人会带领你们入学。”
“那白仙人您呢?”婷珠问道。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要回去复命了。”白笙对他们笑笑,“好了,就此别过,你们跟着其余孩子一同上山吧。”
见他要走,婷珠脸上露出些不舍来。
不等她再挽留几句,白笙便踏着剑御空离开,径直朝山上去了。
待那背影消失,婷珠脸上的不舍立刻化为尖锐的怒气,变化之快犹如惊雷。
她指着恒乞儿,冷声道,“别以为我会给你道歉!”
这份火她已经憋了许久了,只恨之前白笙一直在场不能发作。
白笙一走,婷珠一刻都等不及地骂道,“是你自己不解释的,怨不了别人。就算仙人可怜你,你怎么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村子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村长看过的,她可是村长的孙女,恒乞儿拿到了这么好的东西却不给她看,本身就是一项重罪。
“你私藏宝物,被捆也是活该!”
婷珠的声音不小,来往的裴玉门弟子和新入学的孩子很快看了过来。
视线又一次聚集到了恒乞儿身上。
他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握向了包裹里的菜刀。
“婷珠妹妹,算了。”倒是恒铁生,初来乍到,发现四周的孩子个个穿着靓丽,心中不免发虚,连喜欢的口头禅都不说了。
“我们还是赶紧上山吧。”
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多仙人,万一惹怒了仙人就糟了。
“你拦我干什么!”婷珠愈加不高兴,“我又没说错,他本来就是害死全家人、又害得县城大旱的灾星!巫婆都给他刺了印的!”
“不是…”恒铁生又扯了扯婷珠的衣服,小声道,“仙人们都在看呢!”
被他一提醒,婷珠才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是她的恒家村。
在这里,她已丧失了公主地位,只是一届普通的仙民。
意识到这点后,她对着恒乞儿重重地哼了声,“先放过你,以后再和你算账!”
说完,她气呼呼地带着恒铁生上了山,留恒乞儿一人待在原地。
包裹里握着菜刀的手松了松,很快又紧了起来。
恒乞儿微微启眸,没有急着上山,直等到看不见婷珠和铁生后,才慢慢动身。
这一路恒乞儿走得很慢。
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也恐于将后背暴露在人前,于是刻意留到了人群末端,警惕地视察周围。
如白笙所言,裴玉门每四年下山选一次弟子,每次都能选来百八十个孩子,可一年之后,真正能留下来的不超过十位。
一方面,修真者确实难得;另一方面,裴玉门只是末流的小宗,世家和城里的孩子都被大宗垄断,他们只能在一些县城村镇里挑选。
边缘、苦寒地带难出好苗子,能长成大树的就更加稀少。
几百年下来,裴玉门才不过一百多名子弟,在仙盟排名里摇摇欲坠。
白笙御剑上山,落到门主所在的主峰殿前,殿前站着两名裴玉门的弟子,见了他后躬身作揖,恭敬地唤道,“大师兄。”
“嗯。”白笙落了地,“师父可在里面?”
“师父和清灵真人下棋去了。他老人家走之前让我们留在这里等您。”
白笙问道,“可是师父有什么吩咐?”
二人答道,“师叔她想要见您。”
“哪位师叔?”
“是停云峰,司樾师叔。”

裴玉门将刚入门的孩子们安置在裴莘院。
孩子们要在裴莘院里上一年学,根据一年后结业考试的成绩决定是走是留。
裴莘院分为书院、武场、宿舍和饭堂。
进院第一件事就是分班,按照按天赋高低分为甲乙丙三个堂。
裴玉门单灵根收不到,五灵根效益又不高,收徒便集中在了双灵根到四灵根之间。
所谓的甲堂就是单灵根和双灵根待的书堂——碰碰运气,偶尔也能遇上个单灵根。
这也并非定死的规矩。
当甲堂的孩子实在太少时,就会从乙堂里挑选资质上乘的三灵根进入甲堂。
不巧,今年的甲堂就遭遇了上述惨象。
凡人在五到八岁觉醒灵根,仙门便每隔三年选拔一次弟子。
这一期的裴玉门新弟子刚好是经历了三年大旱的那一批。
风调雨顺的沫春县尚且饿死了人,其他地区便更加难过。
今年裴玉门收上来的孩子少,天赋好的就更少。七十八人中,双灵根只有三位,三灵根二十一位,其余皆是四灵根。
所幸,这之中竟出现了一位单灵根的学生。
要知道,裴玉门已有三期九年没有收到过单灵根了。
裴莘院统计完名册后,从三灵根里挑选了六人分去甲堂,凑到了十人。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十人基本就是一年后会留下的弟子。
分完了书堂,接下来便是分配宿舍。
裴莘院的学生宿舍一般是四人一间,之后男女宿舍两两组队,形成八人小组,以便完成各项试炼。
今年甲堂十人之中有四个女孩,六个男孩,女孩自不用多说,男孩们则被分成了两间宿舍,三人一屋。
孩子们全部到齐,入山广场上,裴莘院的山长亲自进行了点卯,随后让孩子们按照甲乙丙三个书堂位列队站好。
缩在队尾的恒乞儿被迫上前,站在了第一区的第一排。
当他低着头走过人群时,理所当然的,又一次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挺过三年大旱、又觉醒灵根被送入仙门的孩子,不说家资丰厚,怎么着也是父母心尖上的宝贝,各个被收拾得干净妥当。
在这些神采奕奕的宝贝疙瘩里,一身破衫、满头油污的恒乞儿无疑是个异类。
所幸冬天,他身上的酸臭味不算重,只一尺之类才能闻到。
即便如此,他的打扮还是让不少孩子露出了震惊、疑惑乃至嫌弃的眼神。
不止是孩子,连分配到书院的裴玉门弟子们也暗暗吃了一惊,彼此间小声交流道,“这真的是咱们的弟子么?”
“好像是大师兄带来的。”
“大师兄怎么连双鞋都不给人家?那脚都冻裂了。”
“好歹洗洗再带过来啊。”
大人尚且顾忌着情面,孩子们的议论则大声了很多。
“怎么乞丐也能修仙啊。”
“还好我不和他一个宿舍,他也太脏了。”
“这种人也能去甲堂,看来甲堂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大大小小的声音不知恒乞儿听见了几句。
他照旧低头走着,从学会走路开始,他大多时候便是这个姿势走路。
恒乞儿抱着自己的包裹,握着菜刀的手不松,一路走到了第一排甲堂的第二个位置。
按照名册顺序,他是第二个出列的,在他的左手边站着一位翩翩小公子。
这小公子穿着一身白底流云暗纹的锦衣。
能穿锦,可见是官宦人家的后代。
他腰间还坠了一块羊脂玉,七岁的年龄,却散发出了十一二岁的风度。
当恒乞儿站到他身边时,他侧过身,对恒乞儿略点了点头,脸上无甚亲切的笑意,可也没有旁的孩子那种厌恶嫌弃。
山长注意到了小公子的动作,或者说,他一直都注意着这难得可贵的单灵根。
见了这优秀的表现,山长愈加感慨,不愧是钟鼎世家出来的孩子。
这么好的孩子竟会主动来他小小的裴玉门,实在是裴玉门的造化。
恒乞儿没有理会那个点头,只是一身白容易让他想起白笙。
身旁的小公子有着和白笙相似的气息,但比白笙更加矜贵,眉宇间藏着难以掩饰的清高。
两人站在一块,仿佛白璧之于顽石。
恒乞儿吸引的目光比单灵根多得多。不远处的婷珠抱着胸,脸上浮现着丝丝得意。
这得意很没来由,但当所有人都对恒乞儿表露出惊诧和嫌恶时,婷珠总有一种自己胜利了的认同感。
她没有做错,恒乞儿这样的灾星,不管对他做什么都算不得过分。
打量恒乞儿的目光一直持续到所有孩子都被分配妥当、进入宿舍为止。
他跟在单灵根后面,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走着。
这队伍诡异得很,前一个像是踏马看花的探花,后一个像是被捕流放的犯人。
甲堂的六个男孩,一个单灵根,两个双灵根。
公平起见,裴莘院将单灵根和综合评分最低的双灵根分到了一室,这一室的第三个人,则是单灵根的家仆——一名水风木的三灵根。
他们被分入了甲堂的一号舍,屋子不大,一张炕加三个柜子。
炕上放着三份生活用品,单灵根的家仆在进入屋子后取了其中两个,闷声不吭地铺褥子。
四人份的炕,小仆把炕头空了出来,主人和自己占中间,将炕尾的空位留给恒乞儿。
“小五,帮这位同学也铺上。”小公子站在一旁提了一句。
炕上的男孩立刻将恒乞儿的那份也拆开,准备帮他铺好。
恒乞儿站着没动,他盯着名为小五的三灵根,倒是单灵根主动找他搭了话,“同学,在下宁楟枫,那位是我的同伴凌五,不知你如何称呼?”
小公子风度翩翩,率先开口破冰,迈出了交际的第一步。
但恒乞儿并不懂事,一点面子也不给,径直走到了铺好的炕尾,抱着包坐下。
凌五瞥了眼他,将主人和自己的铺子挪远了一些,又在四角放上了驱虱子的香囊。
少有人不搭宁楟枫的话茬。
好在这般遇冷他也不甚在意,将自己的礼数尽到后便不再多管这位奇怪的舍友,只对凌五道,“小五,陪我出去走走。”
新生入门的第一个半天,裴玉门没有安排课程,点卯之后由孩子们自行整理好住处,晚饭之前可以在裴莘院四处逛逛。
宁楟枫和凌五出门后再没有回来,待到晚饭时分,恒乞儿自行去了饭堂。
他不乐于参加任何集体活动,除了吃饭。
进入饭堂后,每人取一个食盒、一只碗,负责裴莘院伙食的两个厨娘会将饭菜和汤打入孩子手中。
当恒乞儿走到厨娘们面前时,两个大娘都愣住了。
她们迟疑地给恒乞儿打了饭菜,不知是出于同情和怜悯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恒乞儿盒里的菜比其他孩子多出两口来。
她们愣着,恒乞儿也愣着。
划为三格的食盒里,最大的一格放了两个馍馍,另外两格分别放着酸菜炖猪肉和清炒萝卜丝,碗里是一勺白菜豆腐汤。
恒乞儿托着食物坐去了角落里,在饭菜升起的热气中,被针刺、被投井、被捆绑时一声不吭的男孩忽而流下泪来。
他并没有感伤、自怜,也没有想要哭,只是泪自己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
脸上湿漉漉的感觉让恒乞儿有些措不及防。
他吸了吸鼻子,无视这奇异的情绪,伸手探向面前的饭菜。
当那双长满了冻疮、布满了紫红色肿块的手抓住馍馍的瞬间,他的泪愈加止不住地流。
混合着咸热的泪,恒乞儿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吞咽,嚼得匆忙又急躁。
“喂,你看那边……”
饭堂里有孩子指着恒乞儿窃窃私语道,“他好像个乞丐。”
“他真的是裴玉门的弟子吗,该不会是偷偷混进来的吧?”
“噫,他连筷子都不会用吗,怎么用手抓菜!”
“脏死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尽管周围有些吵闹,但这却是恒乞儿有生以来吃过最美味的一餐。
这顿热乎的饱饭瞬间抹除了恒乞儿对新环境的抗拒,使他心中充满了对明日的期待。
晚饭之后,按理学生们可以去澡堂梳洗,自然,恒乞儿是不会去的。
自被投井之后,他再没有下过水、洗过澡。
他回到房内,发现炕变热了,屋子里被烘得温暖又干爽。
恒乞儿合衣躺上了褥子,挨着墙壁,尽量远离另外的两张床褥。
新褥子散发出舒适的香味,旁边放着甲堂的弟子服,恒乞儿没去动它,只是目光在新发的棉鞋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便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睡着,柔软的床被、暖烘烘的火炕以及温暖鼓胀的肚子让他被一种无法名状的情绪包裹着,使他飘飘欲仙,却又惶恐离开了土地,触不到实地。
他伸出手来,在枕头下摸到了那把菜刀,冰冷的触感总算让他心中安稳了一些。
躺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中,恒乞儿听见了脚步声。
甫一听到动静,他立刻清醒了过来,握着刀的五指收紧,闭着眼睛竖起耳朵警惕着一切响动。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宁楟枫和凌五。
两人刚从澡堂回来,扫了眼炕上的恒乞儿,没有叫他,兀自上了炕。
宁楟枫坐在炕上,凌五单膝跪在他身前,替他脱了鞋。
他没有给宁楟枫脱衣,只把斗篷挂了起来。主人睡前还得看上好一段时间的书。
将小几放到空出来的炕头后,凌五取出一块照明石和一茶壶,给宁楟枫沏了杯热热的花茶,如此宁楟枫便可好好看书了。
宁楟枫看书时凌五便跪坐在一旁,添茶倒水,等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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