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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总攻大人)


他撑着手臂起身,试图站起回去。
“抱歉,打扰你。”
“……”
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
但薛宁也没打算真的管他饿不饿。
记仇中。
他要走那就走好了, 反正白日里她走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阻拦。
一报还一报。
薛宁背过身去,才不管秦江月如何。
小神龟这时赶了回来,看到这一幕, 惊愕得不知所以。
它在无争仙府这么久, 只见过谁求见潮凝真君,极少看到秦江月主动去见什么人。
对方还是薛宁。
以前薛宁传音发爆了,秦江月最多也就回个一两条, 后面甚至全部不回。
他主动来见薛宁,看上去两人还不欢而散, 它家的仙子理都不理真君, 小神龟爪子微微抬起,恨不得给薛宁比个大拇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不愧是你我的主人!
“真君这就回去了?仙子,真君脸色好差,你来扶一下啊!”
小神龟不断给薛宁使眼色,奈何薛宁梗着脖子就是不理会,小神龟忍不住叹息,难不成你真想露宿荒野?真君脸色确实难看,你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仙子啊!”
小神龟跑到薛宁身边,窜到她肩膀上,恨不得钻到她耳朵里去:“仙子难不成要待在这里一晚上??”
薛宁哼了一声:“这里风景挺好,我很喜欢,我就在这里修炼一夜。”
小神龟差点没咬她耳朵:“仙子,你伤还没好呢,如何修炼?又要修炼什么?你忘啦?”
这倒是提醒她了,她修炼的事还一筹莫展呢,可不能在这里耗着,时间紧迫,还得靠秦江月这位特级教师押题。
早发达也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劳永逸。
更何况……他还是个将死之人。
原书里人人仰慕的白月光,到了薛宁这里,老觉得有点不对劲。
算了,这里最不对劲的就是她了。
薛宁站了起来:“你说得对。”
小神龟是劝解了没错,但没抱多大希望薛宁能听进去。
让她回去虽然也是为了她好,但仙子确实受了委屈,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大不了它辛苦些,帮仙子一起疗伤……等等,仙子说什么?
它惊讶地看着薛宁能屈能伸地往回走,面无表情地来到屋舍门前。
她一出现,秦白霄和温颜立刻停下了各自的动作,有意无意地盯着她。
看什么?
薛宁一鼓作气,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温颜往前一步,本能地想要阻拦,很快又停了下来。
门打开,他们都看见了里面的人。
秦江月好像出去过,衣裳换了,伤后难得束了发冠。
应该是体力不支,他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着心口,慢慢地回过头来,见到薛宁,顿了顿道:“进来吧,关门。”
薛宁转过身来,看都没看门外的人一眼,把门关得很重。
听着砰的一声响,秦白霄的剑差点没掉地上。
剑修都握住剑,可见有多惊讶兄长对薛宁的态度。
再就是温颜,她一直知道师兄和薛宁是未婚夫妻,但她和天下所有人也都知道,薛宁和师兄没有任何感情,话都说得很少。
哪怕他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也没人认为他们真的有一天会成亲。
整个修真界都在等他们解除婚约。
温颜心里也有这样的希冀。
这个隐约的、不能为人道的小希望,支撑她放任自己的感情直到今日。
但现在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从师兄搬到后山开始,就有什么彻底脱离了掌控。
房间里,薛宁和秦江月相处得其实并不好。
秦江月不说话,薛宁更不会主动说话。
她脸色有些苍白,是因为旧伤未愈,白日里心情又很差,还饿着肚子,这会儿胃难受得很。
人家都说胃是情绪器官,真是一点都没错。
薛宁在屋里支起小灶,手朝秦江月一伸,秦江月竟然心领神会,递过去一袋灵石。
不能烧藤蔓,又是在屋里开火,当然不能烧炭了,只能烧灵石。
反正不是自己的钱,烧起来也不心疼,薛宁丢了好几颗大的进去。
……很快又心疼地捡出来,扔了几个小的,这已经足够做一顿饭了。
哪怕这些灵石现在不是自己的,未来也可能是自己的啊!
糟蹋钱的行为可不能允许。
薛宁背对着秦江月开始鼓捣迟到的晚饭,这么晚了,也没什么别的可吃,就熬点灵米粥,炒了一盘素菜,比起女主的三菜一谈,实在是寒碜。
碗筷放上桌,薛宁看着哪怕伤重也端坐的白月光,其实有点难以想象他的伤痛是什么程度。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疲惫到有点烦闷了。
那他呢?
什么都做不了,从天到地的落差,想象一下……还是别想象了。
有点可怕。
“食材有限,你要是觉得寒酸,我就去帮你叫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自然就是温颜,一个薛宁自始至终都不希望她留下的人。
她不讨厌温颜。看得出来,她眼里没有对个人的憎恶情绪,只是很抗拒温颜留在这里这个事实。
为什么?因为他?
哪怕没有人不敬慕他,秦江月依然不是个自负的人。
他不会认为薛宁真的是因为他。
他拿起碗筷,动作很慢地用饭。
灵米粥的灵力对他破了大洞的身体来说杯水车薪。
哪怕是再好的灵药给了他也是暴殄天物。
之所以还要吃饭,只是确实还不能那么快死去。
白霄还没练成剑法,薛宁还没成功换了道法,要让他们都安稳才行。
“无根之花对你的灵力没有反应,这很正常,之前你走得太过匆忙,我的话没有说完。”
薛宁夹菜的动作顿住,盯着桌上的花纹静静等待。
秦江月用膳的动作很慢,也很艰难,咀嚼的表情也带着某种痛苦,好像每次咀嚼,都会牵动哪里的剧痛一样。
薛宁终于看他的时候,就捕捉到他稍纵即逝的克制和痛苦。
……她走得匆忙,还不是他把天聊死了。
与吃饭动作缓慢相反的是,秦江月说话平稳正常,不疾不徐:“要催动无根之物,需要的灵力远超于你如今的修为。你现下筑的基还是剑道,若真的决定改道重修,像你现在这样只是更换修炼法门远远不够,还要废去从前全部修为,从引气入体开始重新筑基。”
废去身上全部修为,从头开始??
他一开始说的重修,居然要做到这么彻底?
原主靠天材地宝堆起来的修为,可是花费了好多好多年,受了不少苦,现在要全部重头开始?
先不谈重来又要多少年才能筑基,废去功法的痛苦估计都很难承受。
“我还稍微有一点时间。”秦江月放下碗筷,“你可以再考虑。”
他说完话,手撑着桌子起身,要回到床榻上去。
他是真的力竭,吃饭或喝水不能真的让他有实质性的精力恢复,只是延缓死亡的速度罢了。
薛宁忽然道:“等等。”
秦江月看过来,她却别开了头。
“你坐着等我一会儿。”
她说完就又去忙活她的炉灶,不多时,一碗汤就做好了。
“咀嚼会疼的话,那就喝汤吧。”
秦江月并没坐下。
他始终站在那里。
薛宁用灵力催动炉火,穿书前按小时起的煲汤时间,就缩短到了极致。
这样好用的灵力,虽然不算很强大,要重头开始,仍然需要很大的决心。
这就好像你本来已经高考结束,现在又要重回幼儿园。
如今这个庇护所更是只能住一个月,一个月后秦江月死了,她能到练气几层都难说。
她把汤盅放到秦江月面前,用手摸了一下:“不烫了。”
勺子拿起来,递到站着的人手里,她又问:“要我帮你端起来吗?”
秦江月盯着汤盅看了半晌,终于坐回了椅子上。
接过勺子,喝汤之前他忽然说:“不问我为何不用白日里的膳食吗。”
薛宁心一跳,低头在桌上用手指划着玩:“不想问。”
她嘟囔着:“或许是因为白日里咀嚼感觉更疼,所以你才不吃吧。”
秦江月的声音无波无澜,温和平静:“或许。”
薛宁煲的汤很简单,就是普通的菌汤,因为食材真的太有限了,只能这样随便喝喝。
但灵米粥都没吃完的秦江月,把汤都喝完了。
薛宁看着,心里莫名好受了一些。
真难解释这跌宕起伏的心情,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变态了。
收拾了碗筷,看秦江月躺回床上,薛宁也回到了靠窗的榻上。
她其实想好好睡一觉,精神和身体都挺累的,但矛盾半天,还是坐起来疗伤。
未来还不知道怎么个事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别犯懒了。
一片漆黑中,秦江月缓缓睁开眼,望向窗前榻上周身围绕着灵力的薛宁。
疗伤并没有让她唇上多一些血色。
小神龟等他们终于安静下来,才缩小身体从门缝挤进来,一路爬到榻上,靠在薛宁身边帮她疗伤。
它这些年一直默默修炼,就快能派上用场了,但也是“就快”,现在仍然力有不逮,最多辅助她疗伤。
一人一龟就这么安静地待在那,都没发现黑暗之中,重伤的人始终睁眼看着他们。
忽然,秦江月袖中的手指捏了个诀。
降魔剑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悬在屋舍上方,淡淡的剑光落下,笼罩在薛宁身上,很快她脸色就好了许多。
与此同时,秦江月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溅了满床,身上白衣如落了点点红梅,刺目又艳丽。
薛宁入定疗伤,这样剧烈的咳嗽声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倒是门外的秦白霄和温颜赶了进来,将床榻围了个水泄不通。
薛宁这时姗姗醒来,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又活蹦乱跳了。
她有些懵懵地看着床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魔神提前来了??
她赶紧往窗外一看,静悄悄的,一片安宁。
秦江月的咳声再次响起,温颜惊呼一声“师兄”,薛宁心猛地一跳,朝那边迈了一步又停住。
温颜和秦白霄压根就没给她留下靠近的位置。
……就说这里现在像个小区吧,真的太挤了。
她又转头去看外面,眉头拧着,隐约看到熟悉的光影消失在天际边。
那是降魔剑?
秦江月动降魔剑了,所以才突然伤势加重?
魔神没来,一切都好好的,这是为什么?

薛宁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搭在床边的手。
她一直知道他的手好看,可现在看着, 赏心悦目的同时, 心里不自觉滋生出一种恐惧来。
青蓝色的血管, 毫无血色的肌肤, 连手都看得出衰败死亡的痕迹。
或许是秦江月之前哪怕虚弱,神色和姿态都不像是重伤的人, 所以薛宁对他马上就要死只有理论上的了解,实际上的感受今晚最是透彻。
她突然觉得有些窒息, 很快跑出了门去,小神龟从刚才就大气不喘一口,薛宁窒息,它何尝不窒息?
他们都不太能如此直面秦江月惨烈的样子。
它顺从本心, 跟着主人溜之大吉。
秦白霄注意到薛宁跑了,忍不住生气:“忘恩负义。”
温颜看了他一眼,顾不上说话,只一心盯着秦江月。
秦江月其实没有昏迷。
他是有意识的。
他也不需要这么多人盯着他。
他不会就这么死掉, 只是没力气挥手赶走他们。
听到弟弟的话, 他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说谁,他透过秦白霄和温颜之间的间隙朝外看,捕捉到薛宁跑掉的一截衣角。
比之前看着他的伤吐出来倒还算好些了, 不过是吓跑了而已。
瞧那落荒而逃的架势,他眼底竟有笑意一闪而过。
随后是更剧烈的咳嗽。
五脏疼得撕心裂肺, 人还活着, 却不如直接这么死了。
每一个呼吸都是折磨。
魔神要的就是他受尽折磨而死。
但也没办法,还是要忍耐。
忍耐, 克制,这是他这一生最擅长做的事。
“出去。”
他终于挤出了两个字,说完就闭上了眼,疲惫到了极点。
秦白霄不想走,但温颜抓住了他的手臂。
男子不如女子细心,秦白霄总觉得这个时候不能离开兄长,但温颜看得出来,秦江月现在只希望一个人静一静。
再待在这里他就能好起来吗?不能。
既然于事无补,就让他尽量如意一些。
温颜也不想走,可她逼着自己拉秦白霄离开。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
秦江月缓缓睁开眼,盯着上方看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之前思索着是不是纵容谁在他身边待上几天,都会让他在对方离开后觉得空空荡荡,现在他有了答案。
他真希望这个答案能变成“是”。
天光大亮,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又一天过去了。
秦江月感受着窗外的阳光,没人看得出他孤独安静的眼睛里在想些什么。
屋舍后面,薛宁冷静了一下,感受到阳光,也在感慨。
“真好啊,又活了一天。”
秦白霄来找她,听到她这样的感慨,眉头皱在一起。
对上男主的眼神,薛宁立马全副武装,把小神龟托起来,随时准备投龟射击。
小神龟:“……”行叭,谁让它是她的灵兽呢!
小神龟瞪起豆豆眼,随时准备出击。
秦白霄实在看不下去,别开头道:“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薛宁:“我不知道。”
秦白霄从前很少和薛宁交流,偶尔的交流虽然令他恶心烦躁,却不像现在这样无语,好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不喜欢我大哥。”秦白霄直来直去,懒得兜圈子了,“不然大哥昨夜那个样子,你不会一点都不担心,还跑了出来。”
薛宁沉默下来,视线挪到别处。
“你甚至不是个有良知的人,若是有,也不会直接跑出来。”
薛宁攥紧了小神龟,小神龟龟壳发紧,但不敢动。
“我之前竟会觉得你是有一点真心在的,所以才留在这里,可笑我居然会对你这种人的人性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如今兄长有我和温师姐照料,断不会再留下你这个麻烦。”
秦白霄持剑立在那,用下达命令的语气说:“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剑刃翻出刺目的白光,凛如霜雪,薛宁一点都不怀疑,但凡她拒绝一下,秦白霄就会动手,再不管什么女子不女子。
当薛宁变成敌人,就没有了性别。
……谁稀罕留在这里!要不是无处可去,时也运也,她难道还愿意赖在这里受人欺负吗?
薛宁一肚子火,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不活了家人们!
在她开口之前,秦白霄的剑忽然回到鞘中。
不是秦白霄主动收剑,也不是薛宁的气势吓到了那把身经百战的宝剑,是秦江月来了,孑然一身的一个人,却拥有令男主本命剑骇然躲藏的气势,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脸担忧的温颜。
秦白霄愣愣回身,有些无措地让开路。
秦江月走过来,看都没看弟弟一眼。
“兄长,我……”
“我知道你是好意。”
秦江月很少打断别人的话,总是会耐心听人说完,是个极好的听众,虽然能够让他当听众的人寥寥无几。
“但白霄,薛宁是我的未婚妻,这个地方在我真的死之前,还算是我的地方。”
秦江月这句话不长,却说得很慢很费力。
秦白霄想扶住他,他能感觉到他的无力,但秦江月躲开了。
他望向薛宁:“过来。”
薛宁举着小神龟的手早就放下了。
小神龟缩在她的衣袖里,看到她紧握的拳头。
“我让你留在这里,就没人可以赶你走。”
薛宁并没觉得多高兴。
她反而心情更差了。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稀罕待在这里?”
她冷笑一声,嘴巴抿紧,死死瞪着秦白霄。
秦白霄握紧了剑,竟被瞪得有些紧张。
秦江月注视她,见她张口,可以预料到一定是要说负气而走的话,她现在如何能走?他心中难得因什么而“急切”,气血一涌,眼前天旋地转。
再站稳时,已经抓住了一只手。
素白娇小,是薛宁的手。
她看上去有些错愕,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
其他两人也都呆住了,秦白霄手中剑差点掉在地上,温颜脸色灰败,脚步不自觉往后退。
“……有些站不稳,劳驾了。”
秦江月这样说了一句,算是解释自己的行为。
可他冰冷的手放在她掌心,手掌那么大,与其说是在扶着她,更像是紧紧牵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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