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皮衣（七）
就像颜静说的那样子，一个月后京都就再次出事了。
依旧是阴雨绵绵的天，对颜静这种不是土生土长的平安京人，日子过的其实很无聊。
晴明许诺过，等晴天就让莲姬带她与和子出去玩。但怎料就连下了一个月的雨。
在颜静头上长草的时候晴明忽然说要带她出去。
对平安京的危恶有个深刻的印象。
不、不、不，晴明小姐姐。我来的第一天就对平安京有深刻的印象。
但还是因为无聊，跟着晴明出，同行的蝶姬也很高兴。
对蝶姬这样活泼的式神来讲，在家发霉一个月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恐怖。
颜静穿着一套杏色的束壶装上了车，没看到大天狗也是松了口气。
晴明的式神，颜静第一个见的就是大天狗。按当时的场景，晴明在一堆尸体中笑的那么美简直变态，对比一下旁边严肃正经看起正常很多的大天狗，真是和谒可亲。
但真论相处的话，像晴明这样的变态其实更好相处。
不是，晴明小姐姐才不是变态，是好人、好人。
晴明的其它式神，如莲、蝶、砚、妆、珍姬等，因为都是女孩子，心理年龄也都不是很大的情况，她有不少共同话题。
她们一起吃过饭、看过同一本小说、下过双陆、玩过贝壳游戏。
反而对于大天狗这种清冷的有点近人情的妖怪，整个家里，也只有晴明和他熟。
颜静每天晚上去找晴明，有时候还可以看到晴明在哄大天狗吃东西。
晴明身着雪白色的直衣，黑檀木的蝙蝠扇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另一个手掌。
晴明就是这样的人，笑起来的时要么如沐如春风，要么妩媚动人。不笑的时候，就是那冰下三千尺的寒冷。
这种情况，蝶姬和颜静也不敢找晴明搭话，颜静掀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着去。
买卖东西的人都披着蓑衣，颜静把视线放在商品上。
不得不说，牛车真是慢的可以。但是牛吗，真要是跑的快起来，第想到的就是西班牙斗牛。
晴明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大天狗，或者说大天狗已经出了京都几天未归了。
自己养的好好的式神，忽然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了。
晴明带着颜静到了橘小将军家，就被女房带到了那位出事的六女公子房子。
把颜静和蝶姬都留在外面自己进去，相同的场景见过一次，但还是把晴明吓了一下。
第一次见的那位藤原姬君好歹死了一段时间，血已经干涸。这位六女公子，血琳淋的。
这位六女公子还是死在自己屋子内，尸体是在院子里发现。
颜静坐在外面听蝶姬跟她讲这桩剥皮惨案。
蝶姬知道的不多，多半是市井上流传。颜静第一次到凶杀现场来，还是剥皮这种惨案，吓得打了个哆嗦。
血早已渗进泥土里，留下了一条扭曲的血迹。
颜静知道被剥皮的人是不会立刻死去的，但人皮虽然薄，但也是人类的防护层，保护着人不会感染至死。
最关键的是，它和凌尺、腰斩一样，死前带给你的恐惧与痛苦难以想象。
颜静记得朱元璋就特别喜欢用剥皮，鲁迅在《病后杂谈》里写道“大明一朝，以剥皮始，以剥皮终，可谓始终不变。”
看书的时候不觉得，而在这剥皮的现场，才发觉得世上竟有如此穷凶恶极之人。
晴明也走了出来，坐到颜静身旁，问她“你没事吧？”
颜静想摇头，但身体本能的抑止这种违心的举动，最后垂下脑袋“不大好。”
晴明面容平淡，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记得颜静那天晚上和她说过的，会越来越频繁。
如果半个月内找不到的话，到时候会死更多人。
晴明起身去见六女公子的乳母和身边的一干女房。
蝶姬拉着颜静赶紧跟上。
六女公子夜会心上人这件事自认做得隐蔽，但身边的人依旧可以从蛛丝马迹之中推出这件事。
但除了六女公子没人见过那个男人。
线索到这就断了，但已经可以确定是妖怪所为了。
回去的路上，颜静还是没忍住问晴明“那两个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一般连环杀人犯杀的人都有共同点，然而颜静还听过一种法。
当连环杀人犯变成连环杀人魔时，甚至会从一个人的走路姿态来决定杀谁。
“贵族、女人、美貌、风雅。”晴明目前只能总结这么多。
“可这不是……女鬼的杀人准则吗？”蝶姬不解。
晴明用一种你还年轻的眼神看她“大江山的酒吞童子，他不就吃少女的□□。”
“可是皮又不好吃。”
颜静发现蝶姬真的是个傻白甜的好姑娘。
“晴明的意思，对方或许是个恋物癖，爱好收藏美少女的人皮。当然，不排除爱恨情仇。”
晴明还去了一趟阴阳尞，取了一堆卷宗回去看。
颜静晚上也没去找晴明学习，留在屋里自己看书。
晴明挑灯夜读的时候，感觉到大天狗回来了。但完全不想理他。
大天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晴明靠着胁息看书。
青丝披洒在栀子配色的五衣上，晴明鲜少穿着的暖色调衣服，衬的她的肌肤洁白如净瓷，在烛火旁垂眸看书的姿态，娴静柔婉。
大天狗有些尴尬，从认识到安倍晴明和黑白晴明一样都是晴明后，就忽略别方女性的身份。
可这个晴明不但是个女的，而且是个年轻好看的女人。而他这段日子和这个女人颇为暧昧，比如，现在。
他三更半夜进了一个女人房间。
可是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就离开，那真是太失礼了。
索性进到一旁，到晴明开口说上几句就离开。
但晴明一直不开口，大天狗看着手里的茶杯发呆。
脑子里回忆起这一个月以来，他与晴明之间的种种。
拉袖子什么的真是暧昧的过分。
这样的气氛一直被冒雨赶来的颜静打破。
“晴明，我好像知道那个妖怪是怎么把人皮剥下来的了，是水银啊。”
雪白的寝衣和齐肩的黑发被雨打湿，就这么跑到晴明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天狗和晴明的潜意识里把对方当同性的。
晴明更严重一点。
第8章 人皮衣（八）
晴明褪下一件小袿给颜静披上“别冻着啊，阿静。”
被晴明这下一打断，颜静也没开始那么激动了，坐下来平复一下呼吸，晴明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那么，是怎么剥皮的呢？”
颜静双手捧着温暧的茶杯“六女公子的院子里不是有一个人深的小坑吗？”说着还比划了一下，血迹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凶手是把女公子埋在那坑里的，只留一个头在外面。嗯……在头顶划一个十字，把水银灌进去，会使血肉分离。人会因为忍不住痛，从皮里钻出来。留下一张……完整的皮。”
颜静咽下热水，有点艰难的说“我不记得在哪本小说看过，这是为了剥狐皮的。”
晴明直勾勾地看着颜静“你冷吗？”
“哎？”
晴明又给颜静添了杯热水“你在难过，但那不是你的错。若是为人性悲哀，那就不要难过太久。”
“死者的悲伤由爱她的人来承担，而这份罪恶的悲伤由我来承担。”
风穿堂而过，吹得烛火摇曳，晴明那张妩媚如覆雪红梅的脸不辨悲喜。
“京都发生这种事我难逃其咎，但这种事，不会让它发生在我家里的。”
颜静不是很了解晴明这种想法，摇摇头“不是晴明小姐姐你的错，发生这种事你也没法提前预知的。”
晴明没有和颜静争论这个问题的想法，只是放下书“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我带她回去就可以了。”砚姬拿着伞站在门口“她不带伞就跑了出来，我有点担心。”
晴明看向颜静，勾起安抚的笑意“和砚姬回去吧，不要睡的太晚。”
颜静撇嘴“你也是，记得要睡觉啊！”说完起身，转身才发现大天狗也在屋内。
就这么忽略了一个大活人（妖）的颜静有点不自然的和大天狗打招呼“晚上……阿不，晚安，大天狗先生。”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身后的晴明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大天狗有点慒。
和砚姬离开的颜静，路上想起她过去的时候，晴明在看书啊。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剧本不对吧。
大天狗觉得不能让误会更深下去了。
“那在下也先告辞了。”
晴明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将视线回到书上“你又要去啊？”
大天狗忽略话里那些不明的意味“在下只是回去休息。”
“麻烦阁下下次出去，先让妾身心里有个数。”晴明翻了页书，不冷不热的回道。
第二天早上吃饭前，莲姬过来问晴明。
“你和那位大天狗到底什么关系？”
“和你们一样啊。”晴明弄正自己的帽子，对莲姬的问题很是不解。
莲姬叹了口气，砚姬说的没错，晴明果然还是在性别问题上一知半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