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狗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阳光中,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清晰可见。晴明的灵力结成了一根线,顺着我便能找到小晴明了。
算她还有点良心。
大天狗找到小晴明时,小晴明刚好超渡完道成寺钟。大天狗看了眼停在晴明肩上的乌鸦,就毫不留情的把那只‘乌鸦’拍了出去。那可不是)
什么普通的‘乌鸦’妖怪,分明是因受伤而衰弱的大妖怪。
晴明用灵力接住那只‘乌鸦’,虽然不想和大天狗为了这种小事闹矛盾,但好歹是自己救下的妖怪,伤还没好,要是自己刚把它掉下,他就死了,那自己救它干什么?
当然,还是带了点叛逆心思在里面的。
但大天狗像看到一样,他在这里,难道还能让晴明出什么事不成。两个人一路无话,三天后终于回到平安京。
伤好了一半的乌鸦自己飞走了。
回来后,大天狗终搭理晴明了,他向晴明讯问了陶渊明和她心中的美好。晴明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开始装死了。
但当天下午,大天狗就发现晴明在读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那个时候,晴明已经倚着窗睡着,大天狗走过去将睡着的晴明揽到怀里,晴明手中的手书刚好翻到《桃花源记》。
“你干什么啊?”睡眠一向很浅的晴明被闹醒,向大天狗抱怨道。
“没什么,你继续睡吧。”大天狗低声哄着晴明。
晴明抬头看大天狗“你这样要我怎么睡?”说完扭头看窗外的秋色,忽然问大天狗“为什么最后杀死一村的人不是妖怪,而是土匪?”
那晚上,晴明离开了村子没有多久,就有土匪在那里杀人放火。
但晴明并没有等到大天狗回答,幻境就破裂开来。
幻境尚未完全破裂,黑色的气息就从裂缝渗了进来,直攻晴明。大天狗带着晴明腾空而起。黑色的浓雾化作火焰冲天而起,燃烧的毒烟冲天而起。
晴明说过的,布这个局的人是想杀她的。大天狗的妖气化做屏障遮挡雾气,顺手干脆的打昏了晴明。
不知道这是幻境的小晴明见到这样的景象,一定是要去救人的。
黑焰很快又化成无数的流箭飞了过来,大天狗将气流卷成狂风扫了过去,但那流箭竟稳重如鼎,不改重势。
大天狗带着晴明躲的有狼狈。
看不见的敌人势如破竹,大天狗的攻击起不到一点作用,血很快就浸染了衣服。
在晴明的式神中,砚姬是个很特殊的式神,砚姬的武器是她每天所书写的文字。
文字作为历史文明的载体,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这个世上有一个成语叫一语成谶,因为说出来的话是带有力量的,写下来也是如此。
名曰言灵。
砚姬便掌握着关于文字的部分力量,砚姬便是通过文字的‘境’来寻找困住晴明和大天狗的‘境’。
存在于意识中的‘境’是可以相互联通的。
晴明很清楚砚姬的能力,在幻境碎裂的时候,就强行通过式神契约将正在寻找她的砚姬拉了进来。
幕后之人和砚姬一样,都有着控境的能力。
术业有专攻,令晴明与大天狗束手无策的情况,在砚姬手中游刃有余。
虽然砚姬无法拉出幕后之人,但破境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氷羽
明天再补一章。
第36章 若月琴(一)
若说晴明昏睡的这二十来日里,京都发生了什么大事,那便只有一件。
新卜定好的伊势斋宫,年仅八岁的敬子内亲王在斋戒的过程中神隐了。新任斋宫是于今年二月卜定出来,按礼仪被卜定的新斋宫应先斋戒一年,而后再赴伊势,前前后后也要耗费个两三年的时间。
因为新斋宫的神隐,晴明一从幻境中出来就去了阴阳尞应卯。如果不是时机不大对,晴明都想心疼一下自己。
因为斋宫的神隐,京中和京都附近在几个月内的神隐事件都像雨后韭菜一茬一茬地冒了出来。一看不得了,从五月份开始,神隐的孩子就越来越多了,因为只是平民,这些事是报不到阴阳尞的。
新斋宫是晴明卜选出来的,既然晴明已经醒来了,这件事理所当然的交给了晴明。
晴明桌案前摊着一堆卷宗,都是这些日子里阴阳生探访到的内容以及一些相似的陈事旧案,师兄都帮她筛选出来了,但要是都看上一遍大概也要到明天早上,晴明把卷宗都登记了一下,直接打包回家看。
晴明咬着指甲,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倚墙而立的大天狗“我记得几个月前,你从女妖怪手里救下了一个婴儿。于片车上,车轮燃青火。是吗?”
大天狗点了下头,晴明所用的还是他的原话。晴明打开另一份卷折,一边看一边说道“确实在婴儿神隐事件中,有人听到了女人的歌声。而且都在下雨。”
但在几十起神隐事件中,神隐的群体也是有区别的。比如片车上的女妖怪有关的都是婴儿,然后就是四到八岁的女童,最后就是十三岁的敬子殿下了。
这可能有三班人马,目前首要的是找到敬子斋宫,但关于敬子斋宫的神隐却没有任何线索。
没有线索就要找线索,晴明想了想决定带蝶姬去大内,况且在情(八)报(卦)收集这方面还是蝶姬最为拿手。
敬子斋宫斋戒的地方在梨壶,晴明首先去拜访了斋宫的母亲——梨壶更衣。
那位更衣身着松叶色龟甲纹的袿衣,她其实是位优雅端庄的女性,但而今却十分憔悴,这让晴明想起了那位细山夫人。虽然不想这么说,但神隐对人而言确实凶多吉少。
此行并没有什么收获,斋宫神隐当日并无异样,但斋宫就那么不着痕迹的失踪了。晴明按着太阳穴,伊势斋宫在斋戒的时候神隐了,这种前所未有的事引发的轩然大波还没有真正展开。
奉神的最高人忽然失踪了,神明究竟作何反应,谁都不好说。总不见得真是那位高天原的神明藏起了斋宫。
“伊势那边有消息了吗?”晴明问道。坐她对面的保宪把卷折往桌上一摊“没有。”
晴明皱眉,不应该啊!斋宫失踪,怎么也该有个神谕。除非斋宫……是真的神藏了起来,或者“斋宫有没有可能没失踪,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斋戒了。”晴明斟酌了一下言辞,说道。
保宪想了一下,回答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那是谁让斋宫换了地方斋戒?”总不会是斋宫自己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斋宫在哪儿,带走斋宫的是谁,目地是什么反而是次要的。
夜里,月上中宵,院中白沙似海,石如山岛。风吹过丰茂的植物,发出“沙沙”的叹息。
星盘之上,位指赤南。
晴明端起青釉色薄瓷茶杯抿了口茶,不着痕迹的地看了眼大天狗,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半吊子的煎茶手艺。
十三岁的自己教的?不对啊,那个时候她自己都不会煎茶的。晴明用胳膊抵着小几,支着脸,心里跟猫挠过的一样。幻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好想知道。
大天狗看出晴明的不对,问道“怎么了?”
晴明摇头,道“没什么。”却又想起了什么,蓦然一笑,胜过满庭月色的清辉“在想你。”
大天狗抿住想勾起的嘴角,什么都不想说。晴明无所谓的地笑笑,站起身,说道“我去找阿静借云外镜来。”
说完,露出一个极为无辜的笑,却伸手捏住大天狗的下巴,弯下腰俯视他,说道“等我回来。”
大天狗心里“呵呵”了两声,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指的就是她这种的。
晴明溜得很快,鬼迷心窍地调戏完大天狗她就后悔了,大天狗是那种任她调戏不还手的妖怪吗?
望着晴明远去的身影,大天狗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颜静屋里灯火昏暗,二大一小坐在帷帐后围着一面镜子专心致致的(地)看着,连晴明走到她们身后都没有察觉到。
晴明从她们身后探出脑袋,把蝶姬和颜静吓得惊叫出声。看清来人是晴明后才松了口气,颜静拍了拍胸口,说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晴明小姐姐。”
看清镜子里的图像后,晴明也没有搭理她们的心思了。
镜子里浮现出一房四叠大小的屋子,屋子的四角都各摆了一只四角竹质灯,蒙着茶褐色的纱质灯罩,缝着褐色的边,火光透过灯罩。依稀可以看出褐边上绘有小笔写出的字符。
屋的正中也摆放着同款的八角灯,屋内的五个光晕边缘相接连,灯火虽昏暗,但屋内的景象却清晰可见。
十来个女孩子,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最大的那个大概要再大一两岁。都身着桃色的细长,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既使是年纪幼小,又紧闭着双眼,也可以看出清丽娇俏的影子。
她们都闭着眼躺在地上,神态安详,甚至带着点笑意。
但这样的画面就是有说不出的诡异,晴明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二人一妖看得如此目不转睛,毕竟凡是有点想像力的都可以脑补许多7东西了。二人?晴明转头看端坐在她身边的和子。
和子穿着一件女郎花色的小袖,黑发如缎子一般光洁柔软,目光低垂,手中桧扇轻摇,遮住小半张脸。连晴明都想赞叹一声,卿乃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