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七切)

他们汇合的位置是琉璃街一间极不起眼的小铺子，到了目的地，进去之后除了她们两人外，就只有一个早早就到了的布磁。
比起昨天天不怕地不怕的显眼模样，布磁现在蔫了吧唧的，他的身上还有没有恢复完全的伤势，脖子上有一道遮不住的伤口，见到她们二人，他客套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像昨天那般上赶着找人组队。
许云舒认出了他，见他这幅模样，根据昨天第三板块提到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一下便同病相怜了。
但她没有上去搭话，别人主动搭话后聊几句她可以秒变阳光开朗小女孩，但让她主动和别人搭话那倒是算了……
等了一会，这里依旧是他们三个人，许云舒感到有些疑惑，按照昨天第三版块上面所说的信息，不应该只有他们三个人才对。
而布磁在来之前和另外几位原本准备组队的并非猎杀者的玩家对过地址，发现他的与其他几人不同，早有了心理准备。
没等多久，李白芷就从里面的房间出来了，她和方舟的视线对了一下便自然地移开，弯起双眸对着几人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们好，欢迎加入夜至，你们可以叫我蝶。根据昨天的面试结果，接下来我会带你们进入乐园内。”
对于玩家来说李白芷不是新面孔了，这还是许云舒进入游戏后第一次见到主线剧情中的相关NPC！而且她竟然被直接安排进了乐园内！
这个结果超乎了她的想象，她兴奋地看了一眼方舟，这时才有了自己确实是在玩游戏的感觉。
自我介绍完，李白芷分别递给他们三人一个黑色的眼罩，示意他们戴上。
许云舒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戴上了，布磁迟疑了一下也随之戴上。
奚向设置的乐园外的通道地点是固定的，以防万一，禁止他们记住具体位置的准备依旧要做全。
方舟秉承着演戏演到底的原则，也将眼罩戴上了。
李白芷在一边欲言又止：……舟舟姐开心就好。
几人上了车，这期间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着安静，在途中颠簸了不知多久，车辆停了下来，李白芷指挥他们下了车，开启了前往中转站的通道，带着他们进入了漆黑的通道内。
进入中转站后，接到通道开启消息的奚向来到中转站接人，看到他们几人便朝李白芷眼神询问。
“是新成员。”李白芷解释道，“她们两个人去总部，他去分部。”
直接带着新人前往总部，特别是昨天才经历了那样的风波，知道奚向会感到警惕和疑惑，李白芷对她做了做口型，[是舟舟姐的安排。]
见她这么说，奚向便打消了疑虑。
接下来，方舟和许云舒进入了前往总部的通道，布磁则进入了前往分布的通道。
抵达总部位置后，李白芷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以摘下眼罩了。”
许云舒才听话地将遮盖视线的眼罩拿下。
奚向开启的位置是地下一层。
总部的位置刚刚搬迁，大部分的设施已经安置完全，但目前还在建设当中，一些防御系统肯定不如当初在潜江市的总部。
许云舒不太敢到处乱看，只敢在在心底无声尖叫。
这是什么情况，她竟然被直接安排到总部了吗？！
“先带他们去做身份登记和身体检查。”奚向对着一边的人吩咐到。
新加入的成员需要进行细致的身体检查这一点是不可避免的，虹膜、指纹、DNA登记入库。
见方舟没有动，没见过她新做的这个拟态的奚向眼神锐利地看着她，就在她准备问方舟愣在这里做什么的时候，方舟开口道：“是我。”
这句熟悉的“是我”让奚向一下偃旗息鼓，她的表情有些无奈：“……老大，你这又是在玩什么。”
望老板死亡，奚向接受了新的首领，对方舟的称呼也有了转变。
方舟摊了摊手：“我这可不是玩，在干活呢。”
她看了看许云舒离开的方向，对奚向道：“等她检查完后，你给她安排一个考核任务过一过场，之后她会安排到你手下。”
“她是什么人，可以信任吗？”
“可以信任，我会盯着她。”
“行，我明白了。”
将许云舒暂时交给奚向后，方舟去找了一趟博士，根据她昨天的吩咐，博士已经将她记忆中的156-166层的布局极度清楚地绘制了出来，还附带着利瓦依所熟知的那几层的布局。
她曾经在塔里待的时间不少，关于这十层的每个位置都记忆非常。
“你……做得很清晰。”饶是方舟都没想到会这么清楚。
“我们这些做研究的，别的不行，记性倒是毋庸置疑。”博士懒洋洋道：“我需要再与你强调一遍，这已经是几年前的布局了，他们内部肯定会有新的变化，你如果要入侵这几层，最好不要过于相信我绘制出来的布局，将它做个参考就好。”
“我明白的，谢谢你，博士。”方舟笑道。
“我不止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博士这边刚说完，方舟口袋里的通讯器发出震动，有新的通讯请求，她看了眼编号，是乌元柏。
方舟将博士的布局图收了起来，对博士晃了晃通讯器：“我去接个通讯。”
“请便。”
方舟进入一边的房间内，接通了乌元柏发送过来的视频通讯。
“你倒是大胆，直接在联防局里联系我。”看清屏幕的另一端，俨然显示着联防局局长的办公室背景，方舟调侃道。
“我知道你会将我们的记录删除得一干二净的。”乌元柏给自己倒了杯茶，将办公桌前的牌子摆正了一下，对准了屏幕，只见上面的“代理”已经去掉了。
“恭喜。”方舟微笑着捧场，“不过你联系我应该不只是给我看这个的吧，是‘塔’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乌元柏：“我得到的消息，‘塔’会在后天零点开始进入一整天的防御系统升级。”
如方舟所想，在中央围堵行动失败后，塔的内部就开始了防御系统的全面升级，进行人员调动，不过他们的速度比她想得还要快，几乎是在理清事件后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了安排。
方舟：“升级后具体的新增功能呢？”
乌元柏：“这我就不知道了，在升级未达成前，联防局会一整天都在塔外戒备着。”
乌元柏是方舟遇见过最适合合作的伙伴，她的能力让她知道该将什么消息传达给方舟，上一次她提到的阿加莎让方舟做出了提前转移的判断，这一次也是一样。
大概率会是内部的能力限制，方舟明白，她如果想要进入塔内杀掉执政官，必须得在防御系统进行全面升级完成之前开始行动。
方舟的步伐已经很快了，却总有敌人在后面追赶，并且告诉她：不，你还不够快，还要更快才可以。
这一次她转过身，准备开始反击原本追逐她的猎手，祝愿他们也能跑的快一点。
第 169 章
切断和乌元柏的通讯，方舟将通讯器放进口袋里，她动作一顿，有所觉察地抬起手，塔克从她的手腕处冒出一只触肢，圆溜溜的眼睛突兀的滑动到触手的尖端，看着方舟。
“‘玩家’、‘游戏’是什么？”它语调缓慢且柔和地说道，“你和那些新认识的朋友聊了很多我没有办法理解的话题，他们似乎对我们大家都很熟悉。”
它憋了一天了，回到夜至后总算忍不住冒头。
玩家无法和NPC谈及相关的问题，只要他们有这个意向，或者是涉及到都会被外部的游戏系统禁言。
方舟的第三身份是游戏NPC，同样她还有一个排在这之前的第二身份——“玩家”，所以她可以混进玩家之中，与他们聊着相关的禁忌话题。
塔克是方舟身体收容的异形生物，确切来说与她是一体的，无法被算在NPC行列。
她没有特地屏蔽这些异形，昨天她和许云舒、齐岛的那些对话，在她体内的所有异形生物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他的异形生物不会想着去思考这种超纲的问题，更不会想着去询问方舟，塔克从被她收容的那一刻起就是与其他异形不同的。
“这不像异形生物该思考的问题。”方舟说。
“看来你不想解释，好吧，我不问了。”它非常有眼力见，也没有因为方舟这略带歧视的话觉得生气，这个问题从她和那些人的对话中它其实已经能拼凑出一个答案了，问方舟也不过是想要寻求一个确切的说法。
塔克转向了另一个话题，“你准备再次入侵‘塔’了吗？我曾经和望潮从那里逃离过，到时候我可以帮助你。”
比起上一个话题，方舟显然对这个更感兴趣，她主动询问道：“你们当时是怎么逃走的？”
作为实验体，除了在测试能力的时候，他们体内的力量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抑制住的状态，想要只身一人从那么戒备深严的塔中离开不是件易事。
方舟设身处地地思考了一番，若是她当初在白鲸区被中央捉去塔内，想要从中逃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要是依靠程序进行运转的系统总是会有出错的时候，在出错的期间，恰好有人帮助了我们。”
“利瓦依？”当初准备将利瓦依从塔内带出来时望潮和她说过相关的话题。
“嗯……望潮好像是这么和你说的。”塔克摇了摇它的触尖，“可并非如此，利瓦依只是放任了我们的离开，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推力。”
说到这里，方舟对那个帮助了他们的人不感兴趣，她抓住上一句话的重点，眸色亮了亮：“你说塔的运转程序出错过？中枢系统吗？”
“或许是？”塔克不确定道，它当初只是作为实验体被抓进塔内，这种涉及到塔核心的东西它当然不清楚。
方舟若有所思。
就像当初绯星与她说过的，塔的电梯运行链接着内部数据，不同身份能够去的楼层权限不同，所有的运转处理都要依靠内部系统。
这些极大概率都是由中枢系统的处理器进行运转的，那么防御系统的升级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整个塔内系统的运转。
塔克给她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叩叩。”外面响起敲门声，从方舟身体里冒出的那根触手又一次哧溜一下收了回去。
见它消失得这么快，她沉默地看了自己的手腕，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口是带着许云舒去做检查的李白芷，“舟舟姐，新成员的登记已经全部完成了。”
方舟应道：“好。”
她走出房间，很快调整好姿态以另一个做完检查的新成员的身份与许云舒汇合。
许云舒这边整套流程下来，脸上跃跃欲试的兴奋神情依旧没有消散，从检查室出来，看到走廊另一端的方舟她立即小跑了过来。
“天呐，天呐！”她刚靠近她便开始小声尖叫，“我们怎么直接来总部了啊！是谁把我们招过来的，是舟宝吗！是什么原因！”
方舟一句话都插不上，她神情微妙，抬头示意了一下前方走动的人员，“……冷静一些，这是好事，我们可以将这个消息告诉齐岛了。”
许云舒见状立刻收了声和肢体动作，克制地点点头，然后摸出通讯器给齐岛发送消息，“对，险些忘记这件事了。”
外部世界的游戏进程没有方舟收服墙鼠的剧情过程，所以进入游戏的这些玩家们也不知道她曾经收服过墙鼠，对她拥有数据入侵这件事是完全茫然的，在通讯联系这方面不会有太多顾忌。
方舟看着许云舒编辑信息，她刚刚已经通过数据入侵的手段查找了一下齐岛交给她的那组编号，果不其然，这个信号源位置指向了名港市。
估计是为了躲避中央的视线，这个通讯编号在没有进行联络期间是暂停使用的状态，方舟暂时无法获取更多信息。
若是乌元柏给她的消息属实，齐岛口中的同伴既然能够获取到中央的信息来源，在塔内的位置自然不会低，应该会有相关消息想要转达给她。
为了接下来的行动，她知道的消息越多越好。
想到这里，许云舒已经将他们进入总部的这个消息转达给了齐岛。
“但是我们还没有见到舟宝，是不是还需要进行任务考核？”许云舒问道。
“我想应该是要，不过你得做好我们两个人不一定会一起行动的准备。”
听她这么说，许云舒表情紧张起来：“我们是一起进来的，一般情况下不都会让我们组队吗。”
很可惜，许云舒的期望没能实现，在她与方舟短暂的汇集后，奚向便按照方舟的指示以考核任务的名义将许云舒和她暂时分开。
按照乌元柏给出的时间，距离他们开始防御系统的升级就只剩一天时间了，她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必要一直以“寻洲”的身份去行动。
方舟开始整合目前收集到的所有信息，都是她目前获取到的塔内布局和守卫分布，这些东西还是太少了，特别是涉及到顶层，除了绯星以外没有人知道更多的信息。
不多时，博士突然传来消息，让她来顶层看看。
她略带疑惑地从地下楼层前往顶层，这栋楼原本的顶层就有使用痕迹，不需要他们进行过多的翻修，走廊的中段还布置着一个可以看到外界的落地单面窗。
博士正站在这扇窗前。
岩城的雨还在下，隐约能听见雨落下的声音，想要阻拦辐射扩散不是一天就能做到的，方舟顺着博士的视线透过窗户看了看。
远处的街道几列队伍浩浩荡荡地从聚集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披着雨衣，统一喊着口号，手中高举着被浸湿的条幅，距离有些远，方舟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也听不清他们具体喊了什么。
没过多久，就有联防局的警员来阻止这场游行，威慑的枪声对着上空，“砰”地落下，人群变得更加骚乱。
方舟眉梢微扬：“这是什么情况。”
“你看看网上。”博士环着胸看着窗外，她的神色很是愉悦。
她打开通讯器看了看乐园网内的情况，刚点开一个实时交流网页的首页，上面就是几个十分醒目的大标题。
【解决危机？宕港爆炸？真相其实是辐射实验！】
【延绵一周的雨水，冲刷的是执政者腥臭腐烂的良心，“塔”应该交到这些人手中吗？】
【消失的宕港，下一个被遗忘的城市又是谁？】
【辐射病患者的生前七日影像，看完你就明白了……】
看着这些夸张的标题，方舟冷不丁发出两声笑，顿时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宕港爆炸包含辐射源这件事最终还是没能瞒住，他们做得这么明显，岩城的雨延绵不绝，他们不怕有人会发现，因为再大的舆论都能进行镇压。
如今网上的舆论发酵成这幅模样估计是有人在做推手，岩城甚至有了民众在游行示威，中央的公信力在真相暴露在阳光下时彻底毁灭。
能够对抗乐园数据网络，做到这种程度的也只有一个人。
方舟眸色微沉。
是你吗，黑客？
你在催促我快些行动？
名港市，塔内。
阿加莎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穆尔死亡后，他的工作全部归于她的手下，这次任务失败的所有压力如泰山般落在她的身上。
战斗结束后，他们搜寻了一整天，那些机械将战场的废墟翻了又翻都没能找到穆尔的尸体，甚至是他残缺的任何一处都没发现。
经过和底下人的一番分析后，阿加莎大概知道了方舟是用什么手段解开了穆尔的防御，是她的异形生物中的一项能力“黑洞”。
——他的尸体肯定也是被这玩意儿吃了进去。
方舟的脑袋是在转得太快了，这是她第一次交手穆尔，面对完全未知的能力，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穆尔能力的具体运转的？在那样的战斗过程中快速地思考出解决办法。
她还有新增了许多新的异形生物，有很多能力都是没有档案记录的，譬如宓乐所说的顺发黑洞，阿加莎当时感应到的宓乐“撕裂”的转移……等等。
糟糕的是不论他们后续如何复盘都改变不了失败的结果。
上层那几个做决定的决策者谁都不愿承担后果，不敢将罪落在最顶层的那位身上，便一层一层地往下压。
获得消息来源的白承为什么没有及时核实？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夜至提前转移的动作？
指挥行动的阿加莎为什么放任穆尔单独行动，没有与其合作突击？
进入敌人总部的宓乐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没能解决，实验异形0626捕捉失败又是谁的责任？
连死了的穆尔都要被他们拉出来盖上一个冲动行事的罪名，将他的职位头衔给剥夺了，要不是看除了阿加莎没人能镇住精锐部队，想必是连她都要被降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