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裴决微微一笑,将一盘荔枝搁在对面的茶几上。
“我不记得了。”
他坐下来剥荔枝。
怎么可能不记得。简直快恨死了。
那几封不知好歹的情书应该还在宁江老宅的床底下吃灰。
“阿姨说后来在你床底下翻到了。”钟影笑出声。
裴决:“……”
电话在单方面的、持续的沉默中挂断。
钟影起身走过去,见裴决专心剥着荔枝,便弯腰去瞧他脸上的表情,想了想,笑着问:“情书里面写的什么啊?”
“哥哥?”
裴决:“……”
他拉她坐身上,喂她吃荔枝,面无表情道:“我怎么知道。”
钟影咬着荔枝,点点头,吐核的时候说:“这样是不是不好?”她的语气有些严肃,又有些认真,好像真的在指责裴决处事不道德。
裴决都要冷笑了:“钟影,那会你才几岁?”
“初一。”他比她还要严肃。
钟影靠在他肩上,笑着不说话。
时间变得有些散漫。
走神想了会程舒怡的事,钟影担心这件事最后会怎么解决。铂粤都订好了宴会厅,还有月底订婚的喜宴,这下也不知道怎么收尾。程家父母那里,不知道程舒怡会怎么和自己父母解释。
渐渐地,钟影都替程舒怡感到心烦,想起宋磊这两年变得越来越可憎的面目,又感到一阵厌恶。
许是她蹙着眉头的样子保持得有些久,裴决擦了擦手,问她想什么呢。
钟影便去看他。今天起得早,一上午大动干戈,舞台上又悬着颗心,到家被照片弄得情绪起起伏伏,这会注视着裴决,忽然觉得时间过得真的好慢。她仔仔细细瞧他,打量着他成熟英挺的面目,忽然一下凑得极近,近到与裴决鼻尖相蹭。
钟影落下眼睫,盯着裴决下眼睑最边缘的地方,轻声:“哥哥,你这里有颗痣。”
“我以前也发现过。”
“你猜是什么时候?”她很轻地对他说话,好像入梦。
裴决搂着她,嗓音不知为何有些发哑,他问她:“什么时候?”
“你高考结束那天”,钟影抬起眼睫,幽幽的目光浸入他黑沉的瞳仁,“记得吗?你喝多了,拉着我,不让我走,我就一直、一直……这么看着你,看了好久才发现的。”
“你后来跑了。”裴决看着她说。
“对。我以为你要亲我,吓死了。”钟影朝他欣然一笑。
荔枝的味道很快蔓延在两人的口腔。裙子被撩起,钟影感觉到他粗糙干燥的指腹。她搂着他,蹙眉瞧他,双颊一点点红起来。过了会,在钟影受不了想要起身的时候,裴决吻住她的嘴唇:“你怎么知道我要亲你?”
钟影说不出话,片刻转过脸咬住下唇,可没一会,她又有些急地去握他的手腕,“哥哥……”她感到不好。只是慌乱之下,这样叫似乎更不好。裴决的吻落在她耳边:“再叫一遍。”
钟影这才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可她这样强,淌得更多,很快浸湿裴决黑色的西裤。钟影靠在裴决肩头,瞬间力竭。只是下秒,短促的拉链声响,他进入得毫无防备。从未有过的战栗席卷钟影,电流一般缚住她的手脚,酥麻的、温热的。
不算太久,后面实在坐不住,钟影都有些想哭。她搂着裴决,又不是很想搂他,真是没办法了。
虽然知道整层屋子只有他们两人。也不可能有任何人进来。但主卧套间太空旷,隔间的门也没好好关上,声音渐渐变得难以入耳。钟影索性蒙被子里,被裴决抱起来的时候,满头满脸的汗,脸红得不行,长发乱糟糟的,还在禁不住地哭。
“哭什么?”裴决好笑,抱她去洗澡,“小猫似的。”先头听着她控制不住一点点叫起来,确实脑子发昏,但裴决自我感觉控制力还可以,时间把握得也还好,应该是没到哭的那一步。大概钟影今天太累了。
钟影真是不想和他说话。她恨不得咬死他。
醒来黄昏都快消失了。夜色弥漫,房间里也黑,寂静的、悄无声息的。钟影翻身坐起,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记得睡前裴决还在笑她哭。
出了主卧,能听到西图澜娅餐厅传来的说话声。
“……妈妈还在睡觉吗?”闻琰回来了,今天估计又是一身汗,想来成果也是颇丰的。每周两次的公主大冒险罢了。
裴决的声音带笑:“对,还在睡。今天妈妈是不是起得很早?”
“是蛮早的。”公主体贴。
钟影回房间整理了下衣服,镜子前看见胸口斑驳的吻痕,气得又想咬人。简单扎了下头发,出去才发现闻琰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晚饭了。
裴决还没吃,他正和闻琰说话:“……你妈妈小时候不喜欢吃胡萝卜。”
“为什么啊?胡萝卜这么好吃!兔子都爱吃!”闻琰看上去有点饿了,吃得腮帮鼓鼓。
“你妈妈有点挑食。”
闻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嘴里嚼着饭,忽然点头说:“看得出来。”
钟影:“……”
裴决没忍住,低头笑出声。
这是第二天钟影去琴行才得知的消息。
电话打过去好一会没人接。中午的时候, 程舒怡发来信息说在搬家,和房东交涉退租的事,打算先搬回父母那住几天。
“影影, 别担心。”她说。
一周后, 梅雨季来势汹汹。
从早到晚的黄昏天,淅淅沥沥、没完没了。
钟影下了琴行的课照例去艺术团排练, 休息室门口撞见古筝老师席樱,她走过去又走回来, 犹豫着小声问她程老师是不是真的辞职了。
钟影怔在原地。
“你不知道吗?”
席樱皱眉:“我也是刚听聂文老师讲的。”
“今早他在台下打电话给你们琴行,问程老师什么时候回来,毕竟后面还有排练,然后琴行那边说已经辞了。”
心头顿时发慌,千头万绪的,钟影点点头,好一会才摸出钥匙开门。
这回电话却直接显示忙音。
所幸前些年程舒怡母亲来南州看病,钟影手机里存了她母亲的电话。
打过去一下就通了。
程母笑着叫她名字:“钟影吗?”
钟影笑:“阿姨, 是我。”
电话没有讲多久。
片刻, 钟影坐在椅子里, 望着身旁程舒怡的座位,放下手机深吸了口气。
原来宋磊还去程家闹了。
说铂粤那里临时取消婚宴的赔偿金需要程舒怡全部负责, 又说程舒怡和铂粤的二公子牵扯不清, 把程家上下弄得鸡飞狗跳。不过后来,也不知怎么,宋磊没有继续闹下去,听说他单位出了点事, 人又连夜赶回南州,到现在也没消息。
“我们舒怡去香港了。”
“说要参加什么比赛, 她爸觉得也好,就让她去了。”
“铂粤那边呢?”钟影想,自己手头上的钱应该够。
“不清楚,她也没和我们仔细说,只说没事、不要紧……问多了就有脾气……小影,要不你帮我们问问?”
程母语气迟疑,觉得这样麻烦不好,但也想不出办法。
钟影应下:“可我打不通她电话。”
“前天过去的。估计换号码没来得及说,我给你号码。”
说到香港,钟影大概能猜到程舒怡去做什么了。
不过现在距离十月份还早,这个时间过去,她住哪里?
电话打到香港,程舒怡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刚忙完,整个人蔫蔫的,说话也有气无力。那头听着十分嘈杂,车流声、说话声、踩楼梯的声音,全部混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钟影真是又气又心疼:“程舒怡!”
话音未落,那头似乎弹起来了,紧跟着好几下叮铃匡啷,程舒怡整个人却精神不少:“影影!”
钟影:“……”
之后的一分多钟,钟影从没觉得声音会在某一刻如此具象。
她甚至能听得出程舒怡在屋子里一共走了几步、走去干了什么、又回到了什么位置。
“……不瞒你说,你打来的前十分钟,我刚租到房子。”
“本来就打算安顿下来和你说。两天没合眼了。”
“你还记得我们学院合唱团的李老师吗?”
“她一直在香港办声乐培训机构,我就问了问。正好她缺一个搞弦乐的老师。”
“她说培训结束后可以给我免费提供练习场地,我也好准备十月份的比赛。”
听得出来,程舒怡疲惫不堪,但语气却是十分明朗。
钟影不知道从经历宋磊带来的崩溃到下定这样的决心花了多长时间。前面的所有都是未知的,她孤身一人,毅然决然。钟影想为她做点什么。
“铂粤那里多少钱,你和我说。”
闻言,那头忽然一顿,过了会,程舒怡轻声:“我已经按照合同付清了。”
“付清了?!”钟影愣住。
虽然她没仔细问,但从之前程母的语气里,她也听出应该是笔不小的数额。
“就月底订婚的宴席赔得多,因为时间太近了。你别担心。其实还好。手头的钱够撑到年底了。而且我在这里也是有工资的。真的。”也许是钟影的语气过于惊讶,程舒怡一通话说得有点紧张。
钟影没立即说话。
整件事似乎有个人一直没出场,但又时刻在场。
“你和陈寓年联系了吗?”
似乎知道她肯定要问,程舒怡立马说:“宋磊取消了所有的宴席,他问我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
这些天,程舒怡越来越感到整件事的荒谬,连带着语气也带上苦笑:“我说我男朋友怀疑我出轨你。”
这下换钟影愣住:“……舒怡。”
“我没事。我就是……”她欲言又止,停顿片刻才继续:“后来他说不要我赔,我想着,还是白纸黑字地赔吧。”
“我把钱存卡里,交给川菜馆的孙老板了。让他老板过来巡店的时候给。”
钟影沉默。
电话挂之前,她问程舒怡要了香港的地址。程舒怡说这段时间可没空招待她,要过来还是过段时间吧。钟影答应了。
从头至尾,两人的交谈都充斥着乱糟糟的声响和冷不丁的动静,混乱又失序。
钟影坐在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听着窗外雷声隐隐,忽然觉得,程舒怡需要这样不顾一切搅动所有的嘈杂。
六月中下旬,闻琰开始准备期末考试。
陈知让的钢琴课除了第一次是陈寓年送来,之后一直是他家司机鞍前马后。
一年级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个周末,陈知让领着他小叔过来了。
钟影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但看到陈寓年递来的银行卡时,还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陈寓年淡淡一笑:“钟小姐肯定有办法联系舒怡。”
“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吧。不关她的事。”
钟影想起那次艺术团在铂粤庆功、偶然从东捷一帮员工嘴里听到关于陈寓年的评价。
二世祖、凭着一份得天独厚的家世,游手好闲。
几次接触,虽然让人看不透,可也不像别人嘴里说的那样。
钟影没说什么,她的视线落在陈知让身上。
都姓陈,品性如果真的很差,那陈知让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这个孩子她是教过的。钟影接过银行卡,点了点头:“要不要看她自己。我不能替她做决定。如果不要,我让陈知让带回去。”
点到名,陈知让仰头乖巧道:“钟老师,没问题的!”
陈寓年摸了摸陈知让脑袋,笑了下:“好。”
一旁,两只小的默默观看、转身交头接耳。
“我小叔是不是闯祸了?”一年级的陈知让难免忧心。
闻琰耸肩:“不知道。估计是惹到我干妈了。”
“我干妈脾气很不好的。让他小心点。”小闻老师警告道。
陈知让叹气,想了想,以防万一道:“他虽然是我小叔,但他和我爸年纪差很多。后来分到这边的酒店管理才住来我家。他自己也有房子的。我回去问问我妈能不能让他独立出去。”
“其实他老早之前一直在我爷爷那,和我们关系也不是特别近,就过年——”
陈寓年无语了:“陈知让,我听见了。”
这小子六亲不认的速度属实让他有点震惊。
陈知让扭头,眼神复杂:“就是让你听见的。”
陈寓年:“……”
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
细雨冥冥的梅雨季一过,阳光灿烂的盛夏眨眼近在眼前。
闻琰去深州的前一晚,钟影焦虑得睡不着。
加上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程舒怡不在身边共事的这些时间,她其实也很不适应。有时候电话里聊起,程舒怡一副快要笑死的声音,说,影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妈。
睡不着,脑子里便越装越多。
闻琰这一趟还是蛮久的,满打满算两个月。她出生后第一次离开这么久。虽然身边跟着两个关怀备至的奶奶,还有专业的老师、熟悉的同学,但钟影一想起她那么小来到自己身边,一点点养到现在活蹦乱跳、还是那么小只,就越想越舍不得。
半夜三点,钟影坐起来,撑着额头竟然冒出一个念头,还是不去好了。那么远的地方、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有什么……钟影一点都不敢想,还是待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背上传来温暖的抚摸。
“她以后还要去更远的外面。”裴决说。
钟影点点头,转过身埋进他怀里:“我知道。可我就想她现在待在我身边。”
“她太小了。她才一年级。”
裴决摸了摸钟影后脑头发,没说话,可过了会,他突然说:“你一年级的时候已经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钟影抬头和他对视:“什么?”
裴决垂眸望她,眼底有笑意。
“不记得了吗?”
“果然,哥哥什么都是骗人的。”裴决叹气。
钟影笑起来:“你说啊。”
“算了”,不知为何,又想到一些,裴决翻身搂住钟影,笑道:“赶紧睡觉。”
钟影被他搂得脑袋发热,她一边笑一边推他:“说啊!”
等她脑袋好不容易从裴决环抱用力探出,裴决还是不说话,闭目装睡。
想想还是不能说——
三年级的哥哥赌气离家,一年级的妹妹闻声赶来,一路呼天抢地、崩溃寻他,哭到路过的野猫都弓起身子不敢动。
后来长辈问起来,原来在妹妹心里,哥哥大概已经是没了。
相比自己母亲整夜的担忧与不舍, 小闻老师一大早精神抖擞。
她像是即将出发去巡视自己的王国,阳光普照的清晨,站在客厅摊开的行李箱前, 严肃着神情、叉腰低头仔细检查。起床就已经穿好了妈妈准备的连衣裙, 自己梳了遍头发,扭头瞧见钟影走来, 闻琰笑眯眯道:“妈妈,我可以再带一副发箍吗?”
公主略加思索, 尚觉头饰不够。
钟影笑:“自己去挑一个。”
公主蹦蹦跳跳跑回房间。
裴决路过公主的行李箱,看了眼,不是很明白,走到妹妹身边小声汇报:“已经六副了。”
钟影觉得这方面对男生而言,理解起来是比较困难,于是便轻声哄她单纯的哥哥:“一周七天呢。”
裴决:“……”
中午十二点多的飞机,深州落地估摸下午三点。
吴宜和裴新泊一起去接。听说吴总裴总都要来,东捷的高层还以为是视察工作, 后来说是接孙女, 一众脸上的表情更精彩。谁不知道裴家就一个独子, 近些年都在南州,也没听说有什么喜事。这个孙女出现得就有些不可言说。
后来八卦演起来, 怀疑到裴新泊头上, 越说越像真的,一众高层也更加心疼他们吴总。当然,裴新泊是不知道的,他还挺乐呵。
去机场前先去接赵慧芬。
赵慧芬看着心情不错, 搂着闻琰叮嘱钟影,路上聊起来, 不免提到程舒怡。近在眼前的婚礼搞成这样,简直有反目成仇的架势,想起那封格外隆重的喜宴请帖,老人家心里也不舒服。
沉默半晌,赵慧芬叹气:“我知道这姑娘心地好。你月子里那阵,我照顾琰琰,云敏和她轮流照顾你。她心疼你,在我跟前难受得掉眼泪,转头还能和你笑着说话。”
“没有她俩,你那样,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钟影垂下眼睫,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如果没有她们陪伴在自己身边,钟影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妈,放心吧,我和舒怡一直有联系。”钟影笑着回头同赵慧芬说。
她知道裴决在看自己。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赵慧芬拍了拍钟影肩膀,担心道:“她不像云敏经常来我这。但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她心气高,会藏事,你得多问问……别真有什么,自己扛着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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