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渊被一群人纷至沓来的贺喜弄得一头雾水,疑惑道,“谢谢各位同僚,只是不知道喜从何来?”
镇国公府昨日出的可都是丑事,众人难道没听说吗?如今来跟他贺喜是什么意思?贺喜他庶子和张家庶女的风流事?
天下能道喜的事情很多,但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好事。
譬如他的儿子被赐个婚,哪怕门不当户不对,众人面上都一定会是贺喜的。
他得赶紧问清楚,可千万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才好。
“怎么,你还不知道呢?!”以为大臣闻言意外道,“我还以为赵太傅已经先行通知你了呢!”
闻渊一听跟赵太傅有关系,依然没想到是什么喜事,于是连忙跟赵太傅请教道,“请问太傅,不知我有何喜事啊?”
赵太傅笑眯眯地摸着胡子跟众人解释道,“我昨日是跟钟大人喝茶聊天时说漏了嘴,他那个大嘴巴一下子就说出去了,镇国公昨日若是有事,不知道也不奇怪。”
钟大人是吏部侍郎,最是喜爱人才,好方便他任命选拔官员,因而他对科考的结果格外关心,还没公布正式结果之前便找赵太傅喝起了茶。
闻渊更是疑惑。
赵太傅笑道,“恭喜镇国公,您家世子童试得了第一名!”
闻渊闻言愣在原地,下一瞬便满眼都是喜色,“太傅,此话当真?!”
姜月昨晚从镇国公府回去后,或许是白天太过折腾,她还没来得及洗漱便坐在塌上歪着睡了过去。她醒来的时候不仅天黑了,鞋子也被脱掉了,身上也盖上了薄被。
想是姜氏帮她脱帮她盖的。
她轻轻推开屋门,闻氏正在厨房里做饭,她看见姜月出来了,忙笑道,“阿月睡醒了?晚饭我已经做好了,你快洗个手,我们开饭。”
姜月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头涌了出来。
她忍不住走进厨房,搂起姜氏的胳膊道,“阿娘,你累不累,我给你揉揉肩膀?”
姜氏嗔笑道,“我累什么,只做个饭也累吗?我现在不用卖货,只在家干些轻松简单的活,轻松得很。快,洗手拿筷子,吃饭了。”
“好,”姜月一边洗手一边笑道,“阿娘,你跟阿爹明天下午陪我去集市中心挑铺子吧。”
姜月如今手上存的钱,应该够她在集市上买一个相当不错的铺子了。
而且她先前挑了五个帮手,也是跟他们一起挤在现在这个小铺子里,其实早就不太能住的下了。
姜氏前阵子便听说姜月将买新铺子的银子凑齐了,不过集市的铺子都是上千两的,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让她跟着挑她都有些胆怯。
“你跟你爹去就好了,集市中心的铺子那么贵,我怕我挑不好。”姜氏婉拒道。
姜月却含着笑坚持道,“阿娘不去怎么行?我们这次买了铺子,以后应该就长住在那儿了,这铺子一定要是阿娘喜欢的才行。”
“那成吧,左右也没什么事,我就跟着去一趟,”姜氏笑道。
第二天,姜月将昨天就准备送给封璟的茶盘装进提前准备好的木匣子里,让姜一和姜二抬着,一同去往封璟的茶楼。
先前她买下的四个女孩和一个男孩都没什么正经名字,有叫狗蛋儿的,有叫捡狗,麻子的,姜月觉得都不好听,叫了一两个月也没法子习惯。
因而干脆按照年龄排序,给他们换了名字,分别叫姜一、姜二、姜三、姜四和姜五。
姜月觉得自己取的名字虽然也没有多好听,但好歹简洁大方,而且听起来像是一家的兄弟姐妹,叫起来也很亲切。
这新名字不仅姜月喜欢,他们五个也喜欢。
姜一年长些,姜二是男的,力气都大一些,这茶盘并不轻,因而姜月今日让他们俩跟着。
姜月同姜一和姜二来到清源茶楼,封璟和郑掌柜已经按照约定在茶楼雅间里等着了。
“姜姑娘,你终于来了,”封璟和颜悦色道。
姜月见封璟所在的雅间上还摆着原来的茶盘,开门见山道,“劳烦封公子将桌面上的茶盘收走,我将新的放上去。”
封璟身旁的郑掌柜连忙喊外面的小二将桌面清理好,给姜月带来的茶盘腾地方。
姜一和姜二在桌面被清理完毕后,就打开木匣子,将姜月新作的茶盘放了上去。
他们的动作格外小心翼翼,毕竟他们觉得手中的茶盘实在太过精美贵重,说实话,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若是摔碎了,就算姜月不怪罪,他们自个儿都得心疼死。
封璟在看清茶盘的一瞬间,便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郑掌柜则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只见桌面上的茶盘如同盛着一汪清澈泉水的深潭般,潭壁的鹅卵石五彩缤纷又带着薄薄的青苔,显得十分逼真。
而潭水中有一黄一红两条栩栩如生的鲤鱼,黄色明丽,红色明艳,鱼身后还带着水波纹,看起来就如同鲤鱼真的在鹅卵石水潭中游动一般。
而靠近水面的睡莲莲叶,则堪称是画龙点睛之笔,为这汪水潭增添了无数生机。
即使凑近看,都觉得真假难辨。
但封璟知道,他找姜月要的是用来装茶具和茶水发茶盘,这里面必然不是真的水。而茶盘里的鱼静止在那儿不往前游动,也必然不会是真的活鱼。
他忍不住,伸出手触了触“水面”,果然是坚硬的。
郑掌柜见封璟的手压在透明的茶盘上时并没有出现水痕,又想起之前姜姑娘让封璟采买树脂,顿时问道,“姜姑娘,这水莫不是树脂做的?”
姜月点点头,笑道,“郑掌柜聪明。”
封璟一边触摸一边感叹道,“这茶盘真的太让人耳目一新了。”
他相信,每一位见过这茶盘的客人,都会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姜月含笑道,“封公子满意就好。”
封璟想给每一个雅间都配一个这样的茶盘,于是问道,“姜姑娘,这茶盘你做一个需要我给多少银子?”
姜月道,“这第一个茶盘,就当我送封公子的。后面若公子想做,八十两银子一个,且树脂和黄杨木需要您去寻,不知您需要几个?”
这茶盘,从前期的雕刻,到中间的上色,以及最后填充树脂及绘画,都很费一番功夫。
封璟听完心中微微惊讶,这茶盘的价格定得也太贵了,八十两的做工价钱,加上黄杨木和树脂,至少一百二十两银子一个。
如果每个雅间都配一个的话,那花费的钱都可以买下一座茶楼了。
但这茶盘他当真十分喜欢,又的确想买。
姜月看出了他的顾虑,笑道,“其实小女子认为,这茶盘没必要每个雅间都有,雅间也可以分等级,选几个上等雅间摆上这茶盘即可,相应的茶座费可以收得更贵。
“说到底,这茶盘也只是吸引客人的噱头,你这茶楼有的,旁的茶楼却没有,客人听说了便觉得好奇,便会过来一探究竟。
“因此,少而精即可,多了,便也不稀奇了。”
封璟听完只觉恍然大悟,感慨姜月颇有经商天赋,若是生在富贵人家的男子,必能干一番大事业。
他态度谦和道,“那既然如此,那我便再定五个好了,今日先给姜姑娘一半的银子作为定金,黄杨木和树脂我三日内便会送到。”
“东西不急……”姜月思索片刻后道,“我最近可能要换地方,你这两日等我消息再送。”
她可能过两日会搬到集市中心,手工坊离无忧手工坊还挺远的,如果这样的话她又得花功夫将东西搬一遍。
当然,也可能新的铺子需要重新布置一阵子再搬。总之,在没买铺子之前都不好说。
最终,姜月带着二百两定金回姜家,准备用过午饭后再同姜氏夫妇一起去挑铺子。
这笔定金她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风险,一方面是她相信她能做好后面的茶盘,另一方面即使真的没做好需要退,封璟给她的两个月时间也足够她挣二百两银子了。
有了这笔银子,今日买铺子的选择余地就更多了。
闻北哲昨晚一夜未归。
原因是他去找好友, 让他帮忙去吏部尚书那里打听打听裴秋生童试的结果。
吏部尚书掌管人事任命,最关注科考结果,从童试到乡试, 到会试, 无一不关心,又与赵太傅交好, 消息灵通得很。
不过往常这个时间, 他的小道消息还不会这么早就出来, 要再过两天。
结果他的好友那么一问,没想到吏部尚书还真知道。吏部尚书嘴上没个把门的, 有人问就说了,闻北哲也就因此知道了裴秋生真的考得了童试第一。
他根本不愿意相信, 长安城参加童试的学子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别说考第一了, 便是得了个前十, 那都是学子里面顶厉害的佼佼者。
他一个从五岁启蒙开始学习,在父母的教导下对学业从未松懈过的镇国公府公子, 当年也不过在童试中考了第二十名。
母亲还为此骄傲了很久。
这一次的童试第一怎么会是裴秋生?
难道他读书十载,却比不过读书不足一年养在外面的裴秋生?
可他反复跟好友确认,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第一名真的是裴秋生,好友由于不敢相信也跟吏部尚书确认过, 千真万确。
而且这消息已经一传十, 十传百,许多人都知道了。
闻北哲问完以后, 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更愿意相信自己只是听错了, 可他知道是现实。
他心中郁结无法排解,昨晚干脆去了趟酒楼,希望能用喝酒麻痹自己,以逃避现实。
他一直喝到半夜,直到酒楼的小二开始逐客才走,他压根不希望自己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被府里人看到,又去了客栈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快中午才醒。
醒来时他头痛欲裂,宿醉未消的昏沉感也让他很难受。想到他出门时没带小厮,母亲知道他一夜未归恐怕会担心,若是午膳前再不回去估计是要寻人了。
因此,他只好又拖着沉重的身体回镇国公府。
只是他刚到府门口,又正好碰到了镇国公闻渊从马车里出来。
闻渊才刚下朝,也是回来用午膳。他看起来红光满面的,一派喜气洋洋,闻北哲一眼便猜到闻渊已经得知了童试结果了。
童试放榜的日子虽然还没到,但是第一名是谁的消息在朝堂上提前传出来并不稀奇。
闻北哲如今衣服穿的还是昨天的,身上带着酒气,头发也没来得及好好梳理,整个人一副颓丧气,在府门口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不免感叹自己运气实在不好,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同闻渊撞了个正着,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盘问他。
没想到闻渊看见他,并没有盘问什么。
闻渊整个人乐呵呵的,只是格外和善地对他说了一句,“北哲,你来得正好,你去通知一下府里的人,包括我那两个庶子和陈氏,让他们午膳都到前院来,我有事要说。”
闻渊似乎是完全没注意到他身上那些显而易见的破绽与细节,甚至连他从哪里回来都没问一下,只留了这么一句话就进府了。
闻渊作为他的叔父,平素对他是极为上心的,放在往常,他绝不会这样。
闻北哲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敏感,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这种被忽视的感觉比被盘问还难受几分。
府中用膳通常是父母各自同子女一起吃,只有宣布事情的时候才将所有人都叫到一起来。
闻渊现在应当是将身上的官服换下,待会儿到正厅用膳的时候与大家宣布裴秋生的事。
他虽然心里难受,但闻渊交代的事他还是会好好完成,只是他也要回屋梳洗一下,换一身衣服。
不管裴秋生童试成绩再怎么样,考过了也不过是秀才,而他已经是举人了。他又得闻渊看重,不能因为一件事就放弃自己。
于是,他就这样给自己打了打气,先回院子去收拾了。
到了午膳时,各院的夫人姨娘并其他所有长辈都不明就里地聚集到了前院来。他们有些纳闷,昨日儿府里才出了糗事,成了京城的笑话,今日又聚在一起做什么?
眼尖的他们发现,连昨日才被镇国公关了禁闭的陈氏和闻北城都来了。
难不成昨日的事又有了什么变故?
别说众人了,连陈氏他们母子二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好的禁闭,才关了一个上午算是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闻渊来了。
只见闻渊面色红润,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众人只觉得更纳闷了。
他的姨娘下毒害人,他的庶子可能都参与进去了,甚至还有一个庶子当众爆出了风月丑闻,他还能这么高兴?
莫不是今日上朝被谁换了迷魂汤不成?
在座的也有闻渊的长辈,其中就有闻渊的小叔,就在闻渊刚坐下时,他便忍不住发问道,“家主,不知您今日将我们都叫来用膳,是何用意?”
他面色隐隐有些不悦,府里面出了事,闻渊作为家主这么容易就翻篇了,他很不理解。
闻渊也知道此时让大家都聚过来会让他们很疑惑,于是他也不拐弯抹角得瞒着,他笑吟吟的,直接将他憋了一路的好消息说出来道,
“我跟大家说个好事儿,我的孩儿北轩他童试考了长安第一名,放榜的日子虽然是在五天后,但名次结果已经定下了,是赵太傅亲口跟我说的。”
众人闻言,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即爆发了一阵喧嚣的贺喜声。
“恭喜国公爷!”
“恭喜恭喜!”
“长安城一年或者两年才出一个第一名,我们镇国公府自从开府以来还是头一个考到童试第一的。没想到闻世子居然有这等本事,太了不起了。”
“我平常还真没看出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啊。”
“也不怪你看不出来,主要是闻世子他谦虚过人,平常对任何人都是或尊敬或谦和,丝毫没有许多身负才华的学子身上的骄气。”
“真不敢相信他走丢后只学了一年学问,这也太逆天了。”
“这要是自小就养在府里面的,那这个时候怕不是已经考中举人了。”
“依我看啊,考了进士或状元都有可能。只可惜了,他中间几年都没做学问,不然肯定比现在更好。”
闻渊听着众人的夸赞贺喜,喜不自胜,笑着回应大家,“多谢,多谢。”
陈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脸色冷硬成了一块铁,半点表情也无。
闻北城和闻北坤也是惊讶到难以复加,他们难以理解怎么会这样。
他们在三个月前明明有试探过裴秋生的学问,还曾经去他夫子那里旁敲侧击,得到的结论分明是裴秋生的水平不过刚达到童试通过的水平而已。
对于裴秋生的童试,他们原本是一百二十个放心,根本不担心他的成绩会超过他们,只觉得他能通过就不错了。他们甚至盼着裴秋生最好能名落孙山,再等两三年才考就更完美了。
可他现在考了第一又是什么情况?是他学得太快还是之前实力有所隐瞒?
闻北哲来之前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原本以为此刻能以波澜不惊的心境用午膳,但来了才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他花了十年时间走到现在,成为府中人人称赞的存在,也是众人眼里公认的最为优秀的后辈,他也一直以这样的身份自居。
如今,原本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都被裴秋生夺了去。众人谈论的,夸赞的,都只有裴秋生。
先前对裴秋生否定的,质疑的,鄙夷的,此刻就如同全然忘记了以前曾经说过做过的一般,都对裴秋生赞不绝口。
即使他坐在这里,都没有几个人提一句他这个比秀才还要高一个等级的举人。
这让他嫉妒,嫉妒得发狂。
正当此时,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对了,世子呢?”
这一问原本不打紧,可众人听了以后却发现闻世子根本不在场,便也问道,“对啊,世子呢,这么大的事情他本人怎么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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