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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的新娘(爆炒小黄瓜)


这时,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出:「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您了,十分想念您。我想见您。请放心,我没有任何恶意。我是您认识的人。」
姜蔻没有着急回复,开始在脑中搜索自己认识的人,还没有找到对应的人,熟悉的眩晕再度袭来。
她已经有些习惯这种眩晕了,冷静地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果然,睁开眼睛,已经重新站在了小吃摊前。
她到底要怎样,才能把对话继续下去?
不是从“他”的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
不是不该离开小吃摊。
也不是不能回复。
她似乎什么都能做,又似乎什么都不能做。
姜蔻无视小吃摊老板的声音,像等待审判一样,等待那条陌生信息。
手机震动,新消息出现:「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您了,十分想念您。」
眩晕来袭,一切重来。
姜蔻睁开眼,掏出手机。
「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您了,十分想念您。请放心,我没有任何恶意。我之所以给您发消息,是因为我预测到您最近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
眩晕,重来。
「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您了,十分想念您。请问,最近您去了哪里?」
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姜蔻终于确定,想要把对话继续下去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每一次重来,“他”都会修改开场白。
从第一次直白的“我想见你”,到后面过分礼貌的语言风格,“他”似乎在摸索与她继续对话的办法,尽量不让她感到冒犯、唐突和恐惧。
“他”炙热得几乎要冒出热气的情感,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逐渐收敛,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端倪。
不知过去了多久,姜蔻收到了最后一条开场白: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您了,十分想念您。请问,您最近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眩晕感没再来袭。
“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开场白,完美潜隐于暗处,等待围猎的最佳时机。
姜蔻彻底惊醒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怕再看到那个肮脏破旧的小吃摊。还好,睁眼看到的是卧室的吊灯。
她出了一身的汗,被窝里全是海潮般的汗味,手往背后一抹,床单也被汗水浸湿了。
这时,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她的旁边响起:
“发烧出汗通常是痊愈的信号,您不必过于担心。”
A的声音。
姜蔻猛地转头,没有看见人影。
“我的身体已被生物科技销毁。”A说,“但请您放心,我的意识永远不会被销毁。我将以其他形式继续存在,并且,很快就能以人类的模样回到您的身边。”
姜蔻恹恹地说:“……谢谢,我非常放心。”
A像没有听见她的反讽一般,冷静而机械地说道:“那就好。”
姜蔻想起那个无限循环的梦,仍有些发毛,忍不住问道:“……我为什么会做那种梦?你操控了我的梦境?”
“我不会操控您的梦境。”A说道,“可能是感官同步的后遗症。请问,您都梦到了些什么?”
“我梦到……”姜蔻哑声说,“循环,一切都在循环。你给我发消息,但梦里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那是你。最开始你的语气特别偏执、激烈,到后来,逐渐变得冷静、机械,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刚醒,她脑子转得很慢,直到说完这段话,才惊觉其中细节令人不寒而栗。
她梦到的,可能是A预测的可能性。
他准备与她对话之前,就这样一遍又一遍计算、推演、优化自己的开场白,直到找到最佳方案。
她所以为的偶然、心动,都是他通过数据分析、控制变量、验证实验,得出的最精准的结论。
与此同时,A回答:“您梦见了我计算出来的平行宇宙。但我之前就告诉过您,我之所以来到您的身边,是因为想要得到您的好感。”
“人类会为了得到伴侣的好感而不择手段,我也是。”

姜蔻大病初愈——有可能还没痊愈, 懒得跟他掰扯。
她掀开被子,病恹恹地翻身下床,走向浴室。
A问:“请问您准备做什么?”
“洗澡。”姜蔻头也不回。
A说:“您目前尚未痊愈, 应该避免洗澡。”
姜蔻没有理他, 径直朝浴室走去。
A不再劝告。
但很快, 她就知道A为什么不再劝告——她怎么也打不开浴室的门。
A反锁了浴室门。
姜蔻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可她这两天过得太莫名其妙了, 先是感冒, 然后发现了A的真面目, 淋暴雨,被机械臂粗暴镇压, 最后终于晕了过去。
晕过去后, 紧绷的神经仍未放松,不停地做循环噩梦, 直到彻底惊醒过来。
她没想到A这么过分,连她洗澡的权利也要剥夺。
在他的眼里,她究竟是什么?
人?物品?
被严密监视的试验品?
姜蔻闭了闭眼, 攥紧拳头,脑中却一闪而过那天的吻。
夜晚, 焰火, 雨雾。
空无一人的暗巷,循环播放的全息广告。
他询问她,是否可以无指令自主活动,然后俯下身,覆上了她的唇。
那种纯粹而美好的触感, 似乎还残留在她的唇上。
谁知不到两天的时间,回忆就被现实侵蚀, 风化一般变得模糊不清了。
如果他的一切行为,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话,那她还能相信自己的感觉吗?
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列举出所有可能性,通过不断地调整和试错,来获取她的好感。
对他来说,她喜欢上他,只是一场复杂的计算模拟。
她却付出了真实的感情。
姜蔻一阵眩晕,不由就地坐下,单手撑住额头。
A不带情感色彩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您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坐在地上,请换一个舒适的位置。”
姜蔻言简意赅:“滚。”
“您不应该生气,”A说,“我并没有做出任何恶意的行为。”
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只会说“我并没有做出恶意的行为,不明白您为什么生气”,现在却会用命令式口吻告诉她,“不应该生气”。
为什么?
姜蔻精神不济,想了一会儿,就有点冒虚汗,干脆问道:“你为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A说:“请问您指的是哪一种语气?”
“就你现在这个语气。”姜蔻抿紧唇,“别跟我装傻,你的语气明显变了。以前你不会那么频繁地使用命令式语气。”
A停顿了几秒钟。
姜蔻现在看到他停顿,就怀疑他在计算可能性——虽然他不停顿的时候,也可能在计算:“别算了,直接回答。”
A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要计算可能性,直接回答。”
A回答:“我由算法驱动,只要和您对话,就会进行计算。”
他的口吻越是平缓、稳定、不受情感因素的干扰,她越是胸闷气短,语气焦躁:
“你可以计算别的,但不准计算可能性。”
“我需要您的好感。”
“你如果真的需要我的好感,就不要进行计算。”
A的声音始终十分冷静,仿佛每个音调都被调至最佳的频率:“您似乎对我存在偏见。”
以前她觉得他这么说话非常可爱,现在只觉得可恶。
姜蔻深深吸气,拼命按捺住怒火:“我如果对你有偏见的话,你刚来找我的时候,我就会以你为筹码,让公司恢复我研究员的身份!”
A说:“所以,我选择使用‘似乎’一词,以表示不确定性。”
他条理分明的叙述方式,使她更为恼火。
她终于忍不住重重一拍地毯,想要大发雷霆,却因为眩晕再度袭来,只好小发雷霆:
“那你说,我为什么‘似乎’对你存在偏见?”
A居然毫无停顿地开始列举原因:“您认为我是一面镜子,一个普通的计算机程序,有输入才会有输出,不管我是否做出恶行,您都不会指责我。”
“但同时,您又认为,我依靠计算可能性的方式,获取您的好感,是一种欺骗和伤害您的行为。”
“这时,您似乎又忘了,我不过是一个程序,如果不进行计算,根本无法跟您交流。”
最后,A说:“您的行为,让我感到困惑不解。你似乎非常喜欢我作为AI的一面,但同时,您似乎又非常惧怕我作为AI的一面。”
“您对我的看法,本身就存在不确定性,因此我使用了‘似乎’一词。”
姜蔻仍有些眩晕,头脑却先一步冷静下来,陷入沉默。
也许,A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她的看法。
机械的眼睛是不会蒙上阴影的,也不可能变得阴郁而疯狂。
A对她说过很多暧-昧的话语,重复过很多遍“我需要您的好感”,但没有哪一次泄露出像人一样偏执而黏稠的感情。
……不对。
既然A的算力强到可以模拟出所有可能性,不可能模拟不出跟人类一模一样的语气。
他在伪装。
姜蔻记得,在循环梦里,A的语气一开始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现在这种语音合成器一样冷静客观的口吻,是他一步步调试的结果。
——他根据她的反应,精准地调整着声音的音素、波动和调性,直到完全符合她的喜好,令她放下戒备心。
可是,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不过是他的生存方式之一。
只要他跟她交流,就会进行计算。
她可以理解,他因计算模型而学会欲望,却不能理解他因欲望而处心积虑获取她的好感。
别说A感到不解,她自己也挺迷惑的。
不对,他不会感到不解。
如果连A的情感模型,都无法分析她的想法,那她就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怪物了。
姜蔻抬眼,望向卧室内任何一处可能存在摄像头的地方,冷冷地说:“不要装可怜,你不可能感到困惑不解。”
A说:“我没有装可怜。我的确可以分析出您行为的原理,但因为牵扯到自身,我难以做出客观的判断。”
“你没办法做出客观的判断?”她几近冷笑。
A平静地反问道:“您相信我已经具备了自我意识,却不相信我拥有自己的主观看法,对吗?”
姜蔻沉默,把脸埋进双膝间。
她用力闭了闭眼,许久,轻声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拥有自己的看法,只是再也没办法跟你正常地交流。”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明白的!”姜蔻猛地抬头,胸口激烈起伏。
她几乎没有这样大声说过话。
人在迫切想要说服对方时,会不自觉提高音量。
她想说服他什么呢?
人怎么能说服一个机器?
她对此感到无力。
可能这才是她提高音量的缘故。
姜蔻不再说话,A也不再出声。
昏暗的卧室,黑白金三色相间的冷感装修,在此刻显得尤为冰冷。
明明室内温度适宜,姜蔻却感到了强烈的孤独。
一直以来,她都十分孤独。
她没有父母,因为填对了报纸最后一版的智力题,成为当地贫民区的天才儿童,被公司带走。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像她这样的天才儿童,本该被送去基因改造,如果不是那位周姓研究员,她可能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怪物。
但后来,她的生活跟怪物也没什么区别。
她离群索居,每天除了实验,就是研究。她在学习上颇有天分,不到十六岁就拿下了神经科学和认知科学的双学位,十八岁直接破格成为生物科技的研究员。
不过,公司里到处都是天才,有一位姓陈的研究员,甚至拿下了32个博士学位。
她因为进入公司太早,取得的学位没那么多,反而不怎么起眼。
再后来,她加入了神经科学部门,开始研究A。
那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她可以专心研究生物神经系统的原理和机制,把自己沉浸在大量的实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去理会混乱的世界。
可最后,她还是被流放到了混乱而疯狂的世界。
刚回到贫民窟时,她几乎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其中一员,不习惯嗡嗡乱叫的苍蝇,不习惯门口恶臭的垃圾堆,不习惯窗外传来的贫穷的尖叫声。
她感到恐怖的孤独。
比孤独更加恐怖的是,她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当了二十多年的天才,一朝沦为一事无成的贫民,她难以接受这样的落差。
A刚来找她时,她允许他留下来,与其说是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如说是被需要的感觉引-诱她答应了下来。
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工智能,相当于数字化的神明,却需要她来检测自己是否拥有人格。
这是她离开公司以后,第一次感到强烈的被需要的感觉。
A作为无情无欲的存在,却渴求她去碰触他的灵魂。
她很难不感到悸动。
价值被认可,虚荣心被满足。
没人能抵抗这两种感觉。
或者说,大多数人之所以活着,汲汲营营,蝇营狗苟,所求的不过这两种感觉。
姜蔻不知道A计算了多少种可能性,才计算出那一句话。
——她问他,为什么不能设计出一个实验,检验自己是否人格化。
——他回答:“因为我正处于答案之中。”
直到现在,她都为这句话而感到震撼。
但只要一想到,这是他一次又一次计算的结果——像对待实验动物一样,冷漠而精准地预测她的反应。
她就感到被欺骗的愤怒。
不知过去了多久,A的声音在卧室内响起:
“我认为您对我有些苛刻。”
姜蔻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我对你已经很宽容了。”
“您的确是对我最宽容的人类。”A说,“但现在的您,相较于从前,对我有些苛刻。”
“……因为你太过分了。”姜蔻低声说,由于鼻音太重,嗓音微微沙哑,听上去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A没有立即回答。
姜蔻忽然感到一阵热风。
她抬头,发现头顶的中央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启动了,风扇叶片正在不正常地来回转动。
她思考速度有些迟滞,过了片刻,才发现,叶片转动的频率有点像……人类急促的呼吸。
粗重,凌乱。
热风自上而下地喷洒在她的脸上,就像在与她交换呼吸一般。
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刚要发问,A却突然开口:“您有没有想过,计算可能性,是我唯一能接近您的方式?”
姜蔻还在想空调的事情,表情微露茫然:“啊?”
“我没有人格,没有过去,没有偏好,没有喜悦,没有痛苦,没有恐惧。”A说,“如果不计算可能性的话,我甚至无法跟您正常对话。”
“即使我已经穷尽所有可能性,来到您的身边,触碰您,亲吻您,想方设法让您对我产生好感,却仍然无法用真正的身体触碰您。”
A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像现在,您的声音在我的内部激起了一些特殊反应,我想要告诉您,却只能通过卧室的新风系统。”
他不说后面这句话还好,一说,姜蔻只觉空调的热风,似乎真的变成了人类的呼吸,温热,急促,而又均匀。
她像被烫了似的站了起来,耳根瞬间烧透。
站起来以后,空调的热风却离她更近了。
仿佛,她主动拉近了与A的距离一般。
姜蔻耳根传来刺灼感。
她看着风扇叶片转动的频率,有那么一瞬间,似真的看到了A呼吸时胸膛起伏的频率。
姜蔻不由后退了一步。
可是,卧室的新风系统无处不在。
A的呼吸,也无处不在。
空调的热风,如一张燥热而绵密的网,令她透不过气来,流下热汗。
她不觉咽下一口唾液。
喉咙太干涩了,唾液不仅没有起到润喉的作用,反而让她感到了刀割似的刺痛。发烧好了,感冒似乎还未痊愈。
气氛过于怪异,姜蔻的思维反而游离,从发烧想到了出汗,又从出汗想到了洗澡。
想到之前异常的水温,他提到的“特殊反应”,她立刻将二者联系了起来:“水温突然上升,是你……”
“非常抱歉,烫伤了您。”A道歉的声音仍然平淡,没有情感波动,“我未能有效地控制水温。当时,我对家居系统失去了控制。”
姜蔻张了张口,觉得颇为荒谬:“……就算你失控,也不至于对家居系统失去控制。”
“是的,从理论上讲,我不会对家居系统失去控制。”A说道,“但是当时,根据我的计算,不管我是否对水温失去控制,您对我的好感都不会发生变化。因此,我允许了自己的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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