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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月倾)


讲诗时常把可怜讲作可爱,可见这两种心情,从来都是互通的。”他继续道:“但到了唐朝,梧桐的意境渐渐转为桐花,元白二人的唱和中,元稹写‘胧月上山馆,紫桐垂好阴。可惜暗澹色,无人知此心。’白乐天写‘月下何所有,一树紫桐花。桐花半落时,复到正相思。’,到了这时,写的都是桐花了,梧桐的花小,而且也不是紫色,这些诗中的桐花指的都是南国的紫花泡桐,也是京中这些年来桐花宴赏的紫桐花。
紫桐花常有桐花凤伴生,是川蜀一景,南国有小调唱道‘郎似桐花,妾似桐花凤,往事迢迢徒入梦。’可见这时候桐花已经代表思念了,小姐要想知道诗词中的桐花指的是什么树,从这些意境上就可以判断了。”
桃染听着,先是为诗中的情意面色通红,但渐渐竟然也听进去了。
不愧是探花郎,红燕说了一番,她仍然半懂不懂,被他这一番讲下来,这才明白。
她不由得转脸看向自家小姐,车内暗,只有从车窗外照进来的灯笼光,照见自家小姐,光洁如玉的脸颊有些微红。桃染不由得深深佩服小姐的才学。
从桐花凤的簪子,到问梧桐的画……桃染当然也记得那天萧家别苑的相遇,紫桐花纷落如雨,探花郎显然也记得。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自家小姐,这是一直在调戏探花郎吗?
娴月这才松开抿着的唇。
“知道了。”她轻声道,但马车外也足以听得真真切切。
桃染夹在中间,为这两人的文字游戏而脸色通红。
她跟了小姐十来年,没想到仍然会为她的巧心而惊讶。
原来贺大人也和张大人一样,逃不出她的手心,就算捕雀处森严如阎罗殿又如何,她偏要一次次提及桐花,他要是不答,她直接把马车陷到他家门口来。
可怜贺大人,连夜从宫中赶来,想必也是拿她没办法了。
桃染心中叹息,听见娴月道:“桃染,问问探花郎,听说大人前日抄家受了伤,伤了哪里,可还严重。”
她的气这时候才刚刚开始消呢。
桃染也无奈地想笑,这才想起云夫人说的事,贺大人可是带伤的。
“贺大人……”她也不由得问道。
“请告诉小姐,小伤而已,不碍事,只是官家上了心,所以召我在宫中静养,早上也是溜出来的。”贺大人果然道歉:“怠慢小姐,请多多见谅。清明风寒,城中路不好走,小姐多保重身体。”
捕雀处的贺大人,什么不知道呢。
她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为什么把马车陷在这里,他清清楚楚。
但即使清楚了,仍然连夜从宫中赶出来,来替她抬马车。
抬完了,还要嘱咐她一句保重身体,以后不要再赌气了。
桃染夹在中间,听得心中情绪汹涌,脸色通红。
她只以为摆弄张大人是小姐的手段,没想到真正的手段,都用在了小贺大人身上。
赌气虽然好用,也要用在合适的人身上才有意思。说着“死活不用他管”,恰恰是知道对方一定会管,所以簪子不成就用画,画不成,直接把马车陷到他家门口来。
赌的就是他一定没办法,连夜都要从宫里赶出来。
到这时候,娴月这才露出淡淡笑容来。
“京中风寒,大人也一样。”她甚至不用桃染传话:“多保重身体。”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马车终于走到娄家附近,贺云章守礼,并没有送到门口,因为毕竟是深夜,虽然可以说是捕雀处巡逻遇见,到底是未婚男女,说出去不好。所以远远看见娄家就停下。
娴月也知道他要走了,马车停下来,双方都没有说话。
一场大雨,连夜赶来,终究是连面也不能见一面。
贺云章那边已经要走,娴月听见他们开始整肃队伍,显然是要连夜回宫去。
接下来又是娄老太君的寿宴,然后是柳花宴,诸事冗杂……
“等等。”她忽然道。
外面的人果然停下,贺云章显然也知道她有话要说,让贺浚他们先走,只一人一骑,等在马车边。
但娴月却迟迟没有说话。
刚下过雨,天上没有星辰,连月亮也没有,这样静谧的夜,似乎什么都不必说了。
娴月安静地坐在马车中,桃染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贺云章说话了。
“小姐刚刚问桐花,我想,桐花应该知道它不过是二十四宴中的一宴……”
桃染只觉得手中自家小姐的手忽然一颤,自己也不由得心头一乱。
文采出众的探花郎,捕雀处呼风唤雨的贺云章,他什么不知道呢?人心不过是他早已谙熟的玩具罢了。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娴月众多选择中的一个。
她选中他,其实也没选中他,她想要征服他,也许只是想多一个选择,也许只不过如傲气的小孩子看见一座险峻高山,也不为什么,就是非要登上他。
但他的后面的话谁也没想到。
“但它还是年年在开,不是吗?”探花郎这样说道。
桃染都为之一震,转过脸来,惊讶地看见自家小姐脸上神色。
娴月做过无数小儿女情态,生平第一次,脸烧如霞。

娄老太君今年的寿宴,可算热闹了。
其实不是大寿,六十九而已,往年就是大寿也没这么热闹过。
娄家说败落,其实算不上败落,毕竟还有人在,三房在京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和冯家联姻。比崔家那种已经等于绝了嗣的还是好上很多。
但比那些风头正劲的世家又差远了,别说赵家姚家,连跟在赵夫人身边的那几家都比不上了。
要不是二房回京,娄家只怕还翻不了身。
满京的人,最开始还都觉得二房的官也不高,娄二奶奶是个商家女,又生了一堆女儿,以为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谁知道娄家二房的女儿个个厉害,卿云二十四番花信风还没过半,直接夺得魁首,摘下京中王孙中数一数二的赵景,是连心高气傲的荀文绮也不得不惊讶的,不然也不会有后来什么李璟的事了。
如今风头最劲却是娄娴月,卿云一定下亲来,娴月就成了娄家最出色的那个,虽然娄二奶奶忙着张罗卿云的亲事,但娴月自己也靠相貌闯出一片天来。
名声也还过硬,虽然不少人背地里窃窃私语,但其实是没做一件出格的事的。
所以也给了那些少爷们说服父母的机会,家里宽松点的,像赵修这样的,早已经按捺不住冲锋在前了。
因为这缘故,今年娄家的地位扶摇直上,娄老太君寿宴还有半个月呢,许多从来关系平平的人家,帖子就递到了娄家来,谁不想和未来的侯夫人娘家攀交情呢?
娄老太君也是个爱热闹心气高的,也就顺势而为,大办特办了一场。
连着三天流水席,大开娄府的正门,大宴宾客,收拾整个娄府预备招待亲戚故旧,正院摆了上百桌,内院又有三十桌,招待的是真正亲密的贵客。
其实多半是冲着娄家二房来的,也有三房原来的交情,毕竟玉珠碧珠也不差,又有冯府的舅家。
但相比卿云未来侯府嫡夫人的风头,就差远了,何况还有娴月在呢。
一早上凌霜就笑道:“这可真是卖杏花了。”
她也看出娴月最近神色淡淡的,有意凑趣,逗一逗她,没想到娴月深夜从云家回来后,忽然心情好了不少,本来正在梳头,听到就笑:“娘今天正得意呢,你别讨打。”
她终于愿意提娄二奶奶了,也算进步。
娄二奶奶今天也确实得意,她知道娄老太君办这寿宴明面上是为了过寿诞,实际上是为了卿云。
这些往年生日都只是问候几句送个寿礼,今年却一个个都亲自到来的京中“贵客”,也大多都是冲着卿云来的。
毕竟未来的侯府夫人,能早些结交自然更好,除了秦贺这种根基深厚百年不动的世家,其余没有不示好的,连风头正劲的姚家夫人也早早到了。
这样热闹的时候,反而最容易显出治家的水平来,尤其内宅,接待夫人小姐们最要小心,坐哪里,如何招待,上什么茶和点心,主人家如何安排闲聊打牌,都是学问,稍微怠慢了点,也都不说,只记在心里,等到回了家,和家人和熟识的夫人说,传来传去,谁都知道某某家里治家不严谨,仆人懒眉耷眼,点心和茶都懒怠换不说,自己心里也没成算,上不得高台盘,办个寿宴,家里就乱成一锅粥了,把客人全怠慢了。
因为这缘故,娄三奶奶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办这个寿宴,二房的事她不管,娄老太君那边,她是收拾得齐齐整整的,上百桌的食单,早半个月就出来了,其中有些腊猪熏鹅这些,都是找娄府熟识的掌柜,直接从农户拿里采买的,娄家庄子不多,出产没什么,一应肉食过数,都得往外面买,这样费用就大了。
要是以前,她一定兴兴头头的,但今年因为卿云的事,她办得咬牙切齿,办好了是给二房受用,办不好又是她当家出的岔子。在她看来这已经是大大的吃亏了。
但她没想到娄二奶奶还要得寸进尺。
娄二奶奶在寿宴前几天,找了个早上请安的日子道:“媳妇有个事要求老太君。”
“什么事?”
“从回京来,咱们家就住在落梅阁。
说句不怕三妹妹恼的话,落梅阁虽好,样样妥帖,就是太小了。
几个女孩子都只能傍着老太君住着,我一直在想,要是府里能腾个地方出来,安置咱们这一大家子就好了。”
她见娄三奶奶脸上堆上笑容,显然是要说出无数腾不出地方的理由来,却直接没让娄三奶奶说话,继续道:“可巧,那天我和隔壁陈郎中家的夫人喝茶,说起来她家里人口多,也要腾个房子,正满京城找房子呢。我想想,这可不是瞌睡送枕头吗?
就把她家的房子盘了下来,只看她什么时候找好房子搬走。
她上个月底搬的家,我已经让人去收拾了,如今一切都停当了,只求老太太应允,咱们在北院开个小门,把东西都搬过去,也不用另外办酒,就借老太太的寿宴一起办了。这不是双喜临门吗?
一则咱们二房能住得宽敞些,二则办什么事也方便,远的不说,就说这次寿宴,我那院子里也能备些酒席,招待太太小姐们。老太太你看,怎么样?”
别说娄三奶奶,就是娄老太君,都没想到她这样悄无声息就在隔壁盘下了一个院子,眼看着要搬家了,才来通知,说是求娄老太君应允,其实也是先斩后奏,有恃无恐。如今二房这样厉害,娄老太君哪有不应允的呢?
果然娄老太君见娄三奶奶焦急地想要说话,直接抬手阻止了她。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搬过去吧,横竖跟在咱们自家是一样的,不过多道门罢了。”
“那是自然。”娄二奶奶笑眯眯行了个礼:“谢谢老太君体谅了。”
娄二奶奶心中想笑,正如她教女儿的道理,冯婉华一辈子想不明白这事:从来内宅斗来斗去,是最没出息的事,真正决定胜负的事,都不在内宅。
就比如这次,娄老太君之所以对她言听计从,不是她那一番话说得巧妙,也不是她手腕高超,真正起作用的只有一句话。
她说到搬家的好处,说“远的不说,就说这次寿宴”,其实要说的恰恰是远的。
卿云的婚事说近不近,办嫁妆要半年,在挑个好日子,最疼爱的女儿,在膝下又要承欢些日子,最快也要到明年了。但说来说去,难道让她从老太太的暖阁出嫁吗?还是落梅阁?
为了这件大事,二房自己买个院子,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再往大了说,二房和三房,地位的逆转,也恰恰在赵家上门提亲的那一刻。
内宅再斗,再处心积虑,胜负仍然在内宅之外,就好像姚夫人再行事颠倒,儿子再没家教,仍然不妨碍她们母子都是花信宴上的新贵,因为姚大人如今炙手可热。
云夫人在外面的谣言在难听,改变不了她要是来拜寿,娄老太君都要亲自出门迎接,奉为上宾,只因为安远侯是世袭罔替的侯府,她是不动如山的侯府嫡夫人。
这是冯婉华永远理解不了的事,甚至就算二房的人此刻全部消失,赵家也仍然不会选择和她家玉珠碧珠结亲,甚至三房的地位还不如现在,因为失去了一个侯府夫人的侄女。
什么燕窝鲍鱼住哪里小暖阁大院子,都不过是一点蝇头小利,真正决定胜负的战场,永远在内宅之外。
娄二奶奶这些天可确实是志得意满,原来人身上发生一件好事,是这样的,最开始自然是喜出望外,高兴得不得了。
但随着日子过去,好事的后劲渐渐显出来,也随着别人的羡慕和奉承越发确定了,这事确实发生了,而且安安稳稳地推进,那感觉就像喝了好酒,后劲是慢悠悠上来的,微醺的陶醉感,那种滋味,比最开始得到消息时还要好。
等到寿宴一开始,各家夫人小姐都陆续到来,外面男客自不必说,里面女客三十来桌,倒有一半多是冲着二房来的。
中午开宴后,娄家摆了戏酒,外面一台戏,是给男客看的满床笏,里头就是夫人小姐爱看的团圆会。
娄二奶奶又在自家院子里招待起亲密客人,像赵夫人自不必说,连素日奉承她的那些夫人,也都坐到二房的院子里去了。
个个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连娄三奶奶也不得不过来招呼着。
夫人们在这边,卿云却在娄老太君跟前待着。
娄老太君其实这些年也沉寂了,用她的话说,叫“你们大爷没了后,我这心也淡了,一应宴席,我都只当应个景罢了,京中人只当我不在了罢了”。
娄家的衰落,她这个当家人是最清楚的,躲起来也有免得自取其辱的意思,不然世态炎凉,遇上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心里也难受。
这寿宴一办,她也算重回了这样的场合,年轻的女客不说,同辈夫人也来了不少,都在收拾出来的暖阁里和娄老太君说话打牌,十分热闹。
本来崔老太君是不来的,她按道理该来,毕竟娄老太君实际上比她长几岁,又是有交情的,同辈人拜寿,更显得情谊重。
但崔家的贺礼早早送来了,娄家也派了轿子去接了,崔老太君迟迟不来,让人带回话来,说是体谅娄二奶奶和卿云招待不过来。
娄二奶奶听了,心中欣慰,还教卿云:“这才是大家子出来的格局呢。
知道来贺寿的人多,我们招待不过来,她辈分高,万一有什么礼数疏忽的地方,我们于心不忍,她老人家也伤面子。
老太君当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大爷殁了之后连亲戚家都不怎么去了。
咱们请她,是敬重,她也体谅咱们,是老人家的格局。”
卿云听了便皱眉头:“哪有这样的话?”
她骨子里像娄二爷,有股耿介在,这些规矩弯弯绕她也懂,但不会像娄二奶奶一样借着崔老太君的台阶就给自己下了,崔老太君的体谅说白了就一句话,娄家现在也是新贵了,有的是有利用价值要常来往的新家族要结交,崔家这样日落西山,也就不过来耽误她们的功夫了。
崔老太君体谅她们,卿云却不能借着她的体谅就这么算了,人和人交往就这样,互相体谅才有意思。
所以她直接一抬轿子,亲自去了崔家,连崔家的媳妇都惊讶了,没想到风头正劲的未来侯夫人,会这样彬彬有礼上门来接,崔老太君也只能叹息,跟着来了。
卿云亲自把她请到娄老太君的上房,和一众老太君们聊天吃茶,看戏打牌,上年纪的人其实在花信宴这种年轻人的场合玩不了什么,反而一堆老人聚着,谈天说古,才有意思。
卿云自己也留在上房这边陪老人家们说话,只在赵夫人到的时候,过去自家院子里见了个礼,说笑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仍然依偎在娄老太君膝下,陪着老人家们看戏聊天。
她就是那种夫人们都想要的女儿,又温柔,又娴静,也能说笑,也讨长辈喜欢,果子点心上来,她能剥了用帕子奉给老太君们,听她们讲之前的老事,也十分耐心,一点看不出年轻人的浮躁来。
崔老太君实在是喜欢她,摸着头笑道:“孝顺是好事,但咱们这闷沉沉的,你去后院陪你母亲去,夫人那才是学东西的好地方呢,我们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老黄历了。”
其实卿云在这除了陪她,还有一层,是因为娄二奶奶买那院子,确实太先斩后奏了,未免有点不把娄老太君的面子放在眼里了,说起来也是娄二奶奶理亏,老人还在,哪有分家的道理——这也能看出崔老太君是正经的世家小姐,真要说起话来,是滴水不漏的,她也许只在传言里听了只言片语,知道二房的院子是什么意思,所以一提就是“后院”,意思是二房不是单独出去住,仍然算是住在娄家的后院里,可见京中夫人们这些说话做事的学问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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