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游戏设计师(一滴水17)

[这红绳子挂着还挺好看。]
陆家欢也这么觉得，正想把手里刚在路上折的桃树枝丢了，去抓根红绳子下来看看。
桃树突然动了，粗壮的树干上浮现出一些凸起，树的表皮组成了人脸的形状：“后世之魂……”
“卧槽！”陆家欢吓得后退两步。
[这是个恐怖游戏吗？]
古桃树并不受他们的影响，继续念着自己的台词，空灵悠远的声音苍老而慈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陆家欢悄悄放下想捂心口的手，对观众道：“大家不要怕，这应该就是个引导NPC。”
[笑死，到底是谁在害怕？]
[别的不说，嘴哥是不是经常蹦极？要不然怎么能蹦这么高。]
陆家欢嘀咕一句：“蹦极跟这有个屁的关系？”而后和古桃树对话起来。
事实上，古桃树除了引导玩家，还兼具召唤——也就是抽卡的功能。
而桃林是秦静也设置的初始地图，除了作为引导NPC的古桃树，桃林后方还有一座小瀑布，以及坐落于不远处的木屋。
木屋会在之后解锁，归属于玩家。
秦静也前世的手游玩家，大多习惯上线签到清体力，把日常做完就下线。
星际不一样，《梦·红楼》毕竟是全息游戏，万一有玩家啥事不干，就想待在游戏里挂机，总要给他们安排一个去处。
这个桃林，就是秦静也开辟出来给他们霍霍的地方。
很快，在古桃树的指引下，陆家欢对这个世界的背景，以及自己的身份等相关信息有了初步了解。
他按照任务提示，来到桃林出口处，进入里世界，进行第一场战斗。
里世界——由于星图的大小限制，秦静也放弃了另外构建一个地图，而是通过直接给玩家增加一个特殊状态的方式，让他们处于里世界时，眼中的一切变得灰暗，没有色彩。①
当然，除了卡牌。
拿到三张立绘精美的卡牌，陆家欢终于想起这个游戏的介绍——抽卡。
他顿时来了精神，张嘴就夸：“别的不说，静夜审美是真不错，这个立绘也太好看了，风格很独特，她肯定是学美术的。”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梦·红楼》展示界面上的那张立绘，那个也特别好看，不过这里面没有……”
陆家欢加重念着“梦红楼”几个字，翻了翻手中三张卡牌。
卡牌做得很精美，质地像是温润的玉。
说着说着，他眼神就定定落在最后一张卡上，挪不开了。
SSR卡：[黛玉·葬花]
立绘上身材消瘦，面容清丽绝美的少女垂头立在桃树下，眉目间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凄愁之意。
她身后是虚化的桃林背景，脚下残花落了满地，羸弱的手握着一把花锄，正将一个系着红绳的白色布囊埋进土里。
少女眼中泪光盈盈，但泪水流出来之前，被她用另一只手捏着帕子擦了去。
SSR卡牌自带特效，散发着莹莹的光。
浅色的光芒低调清雅，好似是从立绘里吹出来的风。
那风将自桃树上落下的花瓣吹到了少女肩头，和她融为了一体。
[是心动的感觉！]
[不对，是心疼的感觉。明明表情没有多夸张，可我就是觉得她看起来好伤心。]
[她在干什么？葬花？]
[反正肯定不是埋尸……]
[立绘绝了！从来没见过这种风格，我现在就去下载游戏！]
[加我一个！]
弹幕也跟陆家欢一样静止了一会儿，直到重新有人说话，陆家欢才回过神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进游戏之前的各种心理铺垫和想法，仿佛一个笑话。
可这也不怪他啊！
看看这独具风格的桃林美景，这NPC模型的质量，这光这影这特效……
这是普通人短短一个月能做出来的游戏？
静夜她怕不是个怪物吧！
陆家欢面上一本正经，藏起心中的吐槽欲，然后清了清嗓子，一副“我就知道静夜这人能处”的表情开始大吹特吹：
“画风确实很不错，静夜这回很用心啊！我刚进游戏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感兴趣的家人们可以现在去星游下载，游戏叫《梦·红楼》，而且目前是免费！”
“什么叫良心设计师啊？静夜就是我见过最良心的游戏设计师！”
“好了，暂时不能玩的也没关系，你们可以看我玩嘛，来来来，这个卡牌好像可以召唤……”
根据指引，陆家欢将三张卡上的人物都召唤了出来。
除了[黛玉·葬花]，另外两张都是普通的R卡。
虽然画风也很少见，但有黛玉的立绘在先，玩家们倒是没有太过惊奇。
让他们感到可惜的是，卡牌召唤出来的人物，装配的智能AI似乎比较低级。
玩家只能和卡牌人物进行简单的交流，而不能像是高级AI一样，聊天谈地说个不停。
不过，光看看也是极好的……
[黛玉妹妹，嘿嘿，老婆(^﹃^)等我下班就来娶你。]
[谁都别抢，这是我老婆！]
无疑，看到这里的观众都很心动。
陆家欢身处其境，更能直观感受到黛玉妹妹那种极致的美和气质，完全忘了自己还在直播。
他手上捏着并未消失的卡牌，双眼目不转睛盯着战场上——战斗中的黛玉。
等从里世界出去时，他连怪物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更别提发现卡牌人物召唤出时，上面多出的字。
倒是有心细眼睛尖的观众发现了，还发了弹幕提醒。
可惜被淹没在了一片舔屏弹幕中，无人理会。
“这是真瞎啊……”
廖思杰嘟囔了一句，很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冲进全息舱去玩《梦·红楼》。
可惜她今天有事出门，现在一时半会儿没法回去，只能先看直播解解馋。
直播内，陆家欢完成第一次战斗，回到古桃树身前，后者给了他一些奖励。
背包、等级等常见功能解锁后，陆家欢又解锁了一个养成系统。
养成系统的界面内，全是一张张漂亮精美的卡牌，可惜都是灰色未解锁状态。
——[黛玉·葬花]卡也是未解锁状态，据古桃树说，第一场战斗的帮手是它叫来的，现在它要教陆家欢召唤伙伴。
——“居然是试用卡！”
陆家欢几乎秒懂，愤愤不已。
这其实是游戏里的常见套路了，把好东西先拿到玩家眼前溜溜，吊好胡萝卜，玩家才能有动力继续玩下去。
像是现在，陆家欢的情绪就被调动了起来。
他摩拳擦掌，撸起袖子，按照古桃树教的流程将手覆在树干上，用心感应。
高大壮观的古桃树上，一朵朵花瓣散落后被风卷起，化作光芒点点的漩涡凝聚在陆家欢身前。
他探手往里抓去——
R卡：[春燕]②
陆家欢一愣，随后叹气：“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好东西哪有这么容易抽到？
他搓了搓手：“再来！”
然而古桃树表示：召唤（抽卡）机会没了，请不要一直逗留在这里，参与战斗完成任务积攒更强大的力量吧！
陆家欢：“……行吧。”
陆家欢只好带着自己的观众兢兢业业过主线。
除了刚抽到的[春燕]，他手里还有一张限时体验的SR卡，以及四张上线就送的R卡，前期几乎一路碾压。
直到关卡难度渐渐增加，陆家欢极其自然地琢磨起了卡牌技能、阵容搭配、人物站位……
明明是很普通的回合制对战，可他就是玩得不亦乐乎。
在遇到秦静也为玩家设置的第一个关卡节点时，陆家欢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就是过不去这一关。
“我资源都用完了啊，难道是因为抽的春燕卡不够厉害？”
“我现在攒了够抽九发的资源……不行，我要等攒够十连再抽，单抽没有保底。”
“啊啊啊啊怎么就是打不过？踏马的这个怪物也太变态了吧？”
陆家欢试了一次又一次，在游戏里抓耳挠腮。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月前，我玩《掘地求升》时的样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关设定上就是第一天过不去呢？]
[静夜（魔鬼低语）：我不想让你们过，你们就别想过:)]
[免费游戏还搞这么多花样！]
多次尝试无果，陆家欢也有点累了，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么好的游戏还免费，设计师也是为了游戏寿命着想。”
一个游戏内容再怎么多，要是一点限制都没有，那些肝帝恐怕一年有360天都在游戏荒。
陆家欢：“我记得之前收到了一个支线任务，好像要到桃林外面去，我们看看支线任务吧。”
“……”
终于回到家，廖思杰满脸无语地看着屏幕上的人，关掉直播。
不是她说，这个“陆家嘴”是真的瞎。
玩了这么长时间，卡牌上的字他看不见，总系统界面下的商城通道他也看不见。
活该他卡关过不去！
廖思杰急匆匆关好门，走进房间打开全息舱。
作为一个究极颜控，直播看得廖思杰心痒难耐，她早就迫不及待了。
一进游戏，她连第一关里召唤出来的[黛玉·葬花]卡都只欣赏了五分钟，就冲到古桃树前，进入商城通道——
[每月祈福礼包]：购买后立即获得桃花石*6，此后30天内，每天登录获得桃花币*200。
售价：30
[新手养成资源礼包]：购买后……
售价：68
[月度十连礼包]
售价：198
廖思杰呆呆地看着商城内精美的商品，以及上方的[首充双倍奖励]提示，陷入沉思。

倒不是她舍不得那点星币。
同样是一名游戏播主，廖思杰的人气比“陆家嘴”高得多，虽然还是大学生，但已经有了一笔不菲的存款。
廖思杰偶尔也会做一些游戏测评类的视频，不过，她只选那种画风好，颜值高的游戏。
颜控，就是这么任性。
也是因此，她测评推荐的所有游戏，视频，让整个专栏看起来赏心悦目，进而为她吸引了一批志同道合的粉丝。
《梦·红楼》的风格很少见，不论场景，立绘，还是人物，都美得让人沉醉。
廖思杰去看了设计师静夜之前的游戏作品，知道她还是个新人设计师，而且第一款游戏体量很小，就起了惜才的心思。
商城的收费肯定是不合理的。
这么好看的游戏，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小火一把。
设计师大可以把商场删去，将游戏改为收费模式。
心中想着种种修改建议，廖思杰一边在古桃树那儿接了任务，一边打开录像。
犹豫片刻，她退出游戏注销账号，又新建了一个账号。
之前打第一关时，廖思杰没忘记验证在“陆家嘴”直播看见的东西。
[黛玉·葬花]卡使用过后，卡牌并没有变成空白，而是多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字。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①
说实话，廖思杰看不太懂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可读起来时，她就是觉得这些句子有种莫名的韵味。
而且她也不是全然看不懂，像是那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就写得通俗易懂，让人心中一痛，忍不住想：
究竟是什么样的境遇，才能写出这样绝望痛苦的句子？
再看战斗中的黛玉，廖思杰居然有些鼻酸。
明明她一点也不了解黛玉的背景故事，除了这些句子和黛玉卡，还什么都没有接触到，可就是忍不住心生怜惜。
战斗结束，廖思杰摇了摇头。
之前忘了录素材，这次，她将召唤出来的黛玉，还有卡牌上面的字都仔仔细细录了下来。
又一次从第一关卡离开，她回到古桃树身前抽卡。
突然，廖思杰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
第一次抽卡前置时间并不长，如果她花大量时间反复建号重抽，是不是就能抽到黛玉……
不不，还是算了，那也太麻烦了。
桃花组成的漩涡散发着微光，廖思杰探手抓去，旋即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抽卡，似乎和之前在“陆家嘴”直播中看到的场景不太一样——
握住卡牌的一瞬间，那壮观的古桃树突然间在廖思杰眼中隐去了。
一道身影由虚到实，从一栋宽阔低矮，风格古朴的建筑中慢步走来。
女子穿橙金色绫罗衣，头戴金花银饰，妆容精致，模样不俗。
廖思杰呆愣地张了张嘴，女子走到她身前，低眉冲她柔柔一笑，这才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手中卡牌内。
SR卡：[平儿]
周围的场景恢复正常，古桃树又重新出现。
廖思杰试着将[平儿]卡在桃林中使用，这回古桃树没有受到影响。
卡牌上依旧写了那种具有独特韵味的句子，不过这次短了一些：
[一俗一威对，平做衡事人。]
[村妇朦胧眼，不见洁好魂。]②
廖思杰：“……”
好像看懂了，又好像没看懂。
廖思杰微微叹气，不由得想：不管是[黛玉·葬花]卡，还是[平儿]卡，上面的句子风格都极为相似。
而且多读几遍，就能意会到蕴藏其中的那种奇异故事感。
或许，并非设计师故作高深，而是她的文学素养不够，所以才无法解读……
之前她和陆家嘴一样，认为设计师静夜是美术生，现在她改主意了。
——静夜一定是文学生！
不管怎么说，抽到SR卡总归是值得高兴的。
廖思杰研究了一下[平儿]卡的技能，高高兴兴继续推主线去了。
直到她也卡在了陆家嘴卡的那一关。
一连试了三次都失败而归，廖思杰才猛然回过神，她完完全全沉迷在游戏里了！
还好还好，素材一直在录。
廖思杰松了口气，又有些无语：拿着SR卡都过不了这一关，果然是设计师暗箱操作吧？
“不打了，看看支线去。”廖思杰嘟囔着查看支线任务，跟随指引走出桃林。
桃林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宽阔的街道两旁，[平儿]卡抽到时、以及使用技能时会出现的那种建筑虚影，在这里随处可见。
青砖绿瓦，檐角飞翘的亭台楼阁……廖思杰目不暇接，若非差点儿和行人撞上，甚至都忘了看路。
——她错了，静夜哪儿是什么文学生？
——她一定是学建筑的！
——早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多姿多彩，她还推什么主线啊！
“糖葫芦，甜滋滋的糖葫芦！”
廖思杰在一个沿街叫卖的小摊子前停了下来。
穿着破旧衣衫，但浑身收拾得干净精神的店主…不，摊主正笑眯眯推着板车，旁边是一根插满红色长串的棍子。
若非行人中，有个小孩儿拿着那红彤彤的东西往嘴里塞，廖思杰都不知道这玩意能吃。
“老板，这个多少钱？”
“两个铜板，您要来一个吗？”
“……谢谢，不用了。”
摊主依旧笑眯眯的，没说什么，但廖思杰还是红了脸，低头加快步伐离开。
谁知道铜板是什么？这个游戏里她只拿到过桃花币和桃花石，而且那是用来抽卡的……
廖思杰翻了翻，终于在后续的支线任务中，找到了叫做“铜钱”的奖励物品。
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糖葫芦”摊子，仿佛想记住摊主的脸。
那小孩儿吃得太高兴了，全息技术的味觉和嗅觉系统虽然开发还不完善，但尝个味道还是没问题的。
……这个静夜，为了让玩家不在地图内瞎逛，还真是煞费苦心。
廖思杰转身朝着任务指引中的“贾府”去了。
和她一样，一个又一个玩家在面临主线卡关时，依旧舍不得下线。
他们要不就是在桃林中瞎晃悠，要不就是终于想起支线任务，走出桃林，踏入了红楼世界。
秦静也给《梦·红楼》的定位是联网单机游戏。
游戏中，玩家之间仅有的交互方式，就是加好友、在桃林内互相拜访。
这样一来，桃林以外的地图，剧情进度就可以取决于每个玩家自己。
玩家第一次到贾府时，看见的就是“林黛玉进贾府”那一幕。
之后的支线任务中，玩家也将继续被引到贾府，以及贾府附近打杂、打酱油，顺便见证红楼剧情的发展。
当然，如果玩家无心看剧情，秦静也也不会逼迫他们。
奖励照样发，想看的留在原地，不想看的直接走人就是。
秦静也不会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玩家身上。
毕竟《梦·红楼》是游戏，而不是义务教材，玩家群体那么大，总有人不喜欢看剧情。
对于这一部分玩家，秦静也照样有信心留下他们。
《红楼梦》的剧情对于《梦·红楼》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它最重要的，是给秦静也提供了卡牌人物和立绘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