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哭天抢地般哭道:“我可怜的南栖啊,姨母不在身边叫人欺负了你去。连这小脸都白了,是不是她们打你了,可疼,你与姨母说说。”
这话听得人嘴角抽搐,再是没品也不会去打一个姑娘家家。
崔嬷嬷见了这一幕,眼神瞥了眼立于一旁的常荷,后者会意不着痕迹地悄悄退了出去。巧儿瞧见了却是半点不慌,只是劝着柳氏道:“夫人,这般僵着也不是事,还是快些将事情理清比较好。”
话说到了正处,柳氏连问是怎么回事。
南栖只是摇着头道:“不知,今日在院中大夫人院内的丫鬟就来将南栖叫走了。一入院中就要治南栖的罪。”
“叶姐姐,是与不是,让柳姑母听一听你院中那丫鬟如何说的就知道了。”龟缩在一旁的连翘听了崔涟漪这话心头颤颤,有些害怕地瞧了二夫人一眼,低垂下头往大夫人那侧靠了靠将之前那套说辞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话说的在理,只要去栖迟院内一问便知。且那些奇珍异宝是骗不了人的。
“就凭这小丫鬟的话就能定罪了?若她是被收买的呢,不若大夫人再去这丫鬟房内搜一搜有无脏物。”柳氏并不接话让南栖自证,反将问题抛出去。
崔氏吃了盏茶缓过劲来,看着柳氏站于下头,笑了笑道:“柳燕茹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与从前一样是半分亏都不肯吃。”
“不是我为难叶小姐,你也知道,若放在平头百姓那,未婚女子与人私下苟合是要浸猪笼的;放在高门大户内,这种肮脏事要么一条白绫吊死亦或是出家落发为尼。如今我关起门来审这件事,已是给足了你脸面。”
“既然有下人来告发且证据确凿,我岂能不查个明明白白的。若是没有这桩事,也能还叶小姐清白。”崔氏三言两语解释了一切,说得她所为再是合理不过。
但未出阁的女子验身乃是受了奇耻大辱,就算没什么也有的是姑娘家过不得心中那道坎郁郁而终。
柳氏亦看见了那些钗环饰物,样样名贵华丽。她这两位外甥女入临安时穿着寒碜众人都瞧见得,确是没有这般多的银钱购买这些奇珍异宝。
就算她说是她赠予的亦是行不通。嫁入兰陵公府她的嫁妆都登记在册,一样两样还好说是体己,这般多一查便知来处不是她那。
柳氏知道她这个外甥女与府上二公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却不知到了何地步。心中忧虑,那唤连翘的丫鬟她还认得。
曾经在青台阁外院伺候过,二老爷下值归来竟敢上前去攀话,被她打了一顿后赶到院外做浣衣的婢子了。不想栖姐儿二人来了府上,这丫鬟竟被派去做三等丫鬟了。
她胆子大但想来也没有大到敢排编府上主子清誉的地步。
究竟有没有,这事倒是难办了。
不论如何她都要抱下栖姐儿,抬眸眼神示意看向南栖,意欲问她此事可是真的。
南栖见状明了柳氏的意思,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此事。
她与二表哥虽然关系过密,却是没有迈出最后那一步。
见了她否认,柳氏松了口气,没有便好,这样事就好办了。
柳氏上前一步,将手中捧着的金镶玉手炉递给站于一旁的巧儿,看向崔氏便道:“大嫂这话我却是不认了,若是世家中因一个婢子疯言疯语便要小姐验身为证,那这一切不就乱套了。”
“今个儿这婢子被人收买攀扯了王家小姐,明儿个那婢子受人指使攀扯李家小姐,我瞧稳婆无需再忙接生的事,直接在临安挨家挨户上门去替各家小姐验身吧。听闻朝中将蛮夷打的节节败退,过不了多久便要派使者入临安。若是让那蛮夷小国见了我临安的贵女都是这般不知羞,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天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萧氏发生了这档子事,明日便能传到世家圈子里去,倒时下人们有样学样。依我看,就该打杀了这挑事之人,大嫂宅心仁厚舍不得,那便将起发卖的远远的吧。”
柳氏一口气不停歇说了许多,她在与人吵嘴这方面所向披靡,向来没有输过。
依她看,这件事分明就是崔涟漪这小妮子撺掇的,偏生崔氏还要护着她。
见柳氏上纲上线,若她执意要验叶南栖的身,倒成了举国的罪人。崔氏面色铁青,一时与柳氏僵持不下。
“若是老身执意要查呢?”太夫人穿一袭菊纹暗绣上裳,头戴祖母绿镶黄宝石宝石。满头银丝盘起一丝不苟,拄着根拐杖被老嬷嬷扶着进来。后头跟着大夫人院内的大丫鬟常荷。
“母亲,此事怎就惊动了您。”崔氏睨了眼一旁的崔嬷嬷,知道了定是她生怕应付不了柳氏去唤的人。
她赶忙起身上前去扶着太夫人,小步慢慢走着将人扶着在主座上坐下。崔涟漪亦起身让至一旁,毕恭毕敬行礼唤道姑祖母。
“此事与你二人无关,坐吧。”太夫人李氏在绣榻主座上坐下,大夫人崔氏和崔涟漪坐在下首。南栖与柳氏站在下边。
见崔氏竟将太夫人搬了过来,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二人斗法多年,每回太夫人都是偏帮崔氏。
“见过太夫人”“见过母亲”见李氏坐下了,二人不得不见礼。却见太夫人干瘦的眼皮微褶显得有些凌厉,听了后淡淡嗯了声也不叫二人起来。
崔氏见状心头好受了些,插嘴道:“母亲都是我无用,处理不好此事,还惊动了母亲。”
太夫人干瘪布着皱纹的手,指骨修长依稀看见当年的风华美丽,拍了拍崔氏放在膝上的手道:“你就是心太软,狠不下心。”
语罢又感慨道:“这方面,清瑶比之你不遑多让。还是得寻个心肠硬些的压压阵。”她褶皱的眼皮掀起,瞧了眼下首乖乖坐着的崔涟漪而后很快又别过眼去。
似意有所指,又好像无,叫人无端多思。
崔涟漪却是心头一紧,知道姑祖母说的是她。竟叫姑祖母看透了她平素里装的乖巧。但听着口气,姑祖母是十分满意她做孙媳妇的,一时也不知时好时坏。
崔氏应了声是,便不再说话了。
柳氏在下头却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衣袖下的指紧紧攥着,长长的指甲直戳破了掌心,蹭出了些血染了白帕也毫无知觉。
太夫人这话的意思是说崔氏是对的,就该狠下心来收拾她与南栖二人。
李氏看向屈膝行着礼的二人,视线从南栖过于娇媚的面庞扫过,眼内闪过不喜。这般艳极的容色放到哪儿都是祸害。
她淡淡言道:“有祸乱后宅的事在老身眼皮子底下发生,就不得不查。宁可有错也绝不可放过。”
“柳氏你身为二房的夫人,目无尊长,公然打罚大嫂屋内的下人。今日有小辈在此,给你留些脸面,莫要闹的太难看了。”
“叶家小姐这事你就莫要掺和了,退下吧。”太夫人轻描淡写说道。
“母亲此举是否有失偏颇,若今日发生此事之人是崔家小姐,母亲还会如此吗?”柳氏站在那不动弹,反倒直接逼迫着问道。
见她如此顶撞,太夫人眉心蹙起,心头很是不满。
挥了挥戴了祖母绿玛瑙指环的手不答此话,对着身旁的奴仆道:“李家的,将二夫人带下去。”
太夫人身侧的老嬷嬷低声应是,就上前去请柳氏退下。
“二夫人,您还是随老奴退下吧。”
柳氏不动弹,看向太夫人还要再说些什么,李氏已是不耐挥了手:“快些,今日二夫人吹久了风,糊涂了。还不快将人带下去休息。”
李嬷嬷哎了声就要上前去拉柳氏的胳膊。
“谁敢碰我,我也是二爷明媒正娶的妻子。”
第55章 验身
柳氏看着面前要上前来扯她走的李嬷嬷, 上扬的眸子美艳,一身妆花缎长裙外罩同色系氅衣显得尊贵逼人。
“我也是你们萧家二爷明媒正娶的妻,朝廷亲封的五品诰命。怎么如今在家中连话都说不得了。太夫人身边的嬷嬷都比我高贵, 随意能欺了我去。”
“我知晓二爷无用, 母亲瞧不上他。既然这般瞧不上,不若允了二爷与儿媳一道自裁, 死了痛快。也省得活着碍了大哥大嫂的眼。”柳氏以帕掩面痛哭。
“只可怜了衡哥儿,在沙场御敌拼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归家后双亲皆亡,只得黑发人送白发人了。”
柳氏哭得伤心,极近昏厥。
她狠得下心, 连自己都咒骂。
其实萧二爷也并非无用, 当年亦是两榜进士出身, 入了翰林几十年, 一介清官两袖清风。放在寻常人家亦是了不得,只是在萧氏有些不够看。
但这又何尝不是帝王心术,重用萧氏大房,轻二房。还好萧二爷心有明镜, 理得清,也坐得住冷板凳安得一方自在。这般多年下来也无甚事。
前些年圣上命他修撰洪乐大典有功,特封了柳氏五品诰命。
个中弯弯绕绕崔氏许是不明, 但太夫人李氏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长子私下里也多次劝她对二房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太过为难。
如今听了柳氏这番话,眉心间的褶皱仿若愈发深了, 什么叫做让她和二爷去死, 这是要叫人戳脊梁骨的。
本朝律法,诰命夫人若犯了律法, 就算是普通官员亦不能裁决其罪。
按尊卑,李嬷嬷确实是不能拖她下去。
听得这一番话,立于柳氏身前的崔嬷嬷白了脸,伸出的手复又放下再也不敢动柳氏分毫。只回头看着太夫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南栖见柳氏哭得真切,回过头却见得巧儿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示意她莫慌。
便知道姨母这是装的,竟装得这般像,连她也骗了过去。
“柳氏你莫要再胡搅蛮缠了,现下是在说叶家小姐的事,怎么就扯上了你和二弟。”崔氏对她这个妯娌动不动要死要活的很是瞧不上。
半点没有世家夫人的作派,倒是同乡间泼妇一般。
更加坚定了要将涟漪姐儿娶进来做儿媳妇的想法,省得又进来个搅家精。
“知道是大嫂瞧不上我,也连带着看轻了我的外甥女儿。任由一个小小婢子诬陷。可怜她离家万里,被家中双亲嘱托着交付于我,我却护不住她。”
“不如一头撞死罢。”
柳氏见太夫人还不松口此事,决心要将事情闹得更大些。
一来这么多年太夫人明里不说,暗地里却不待见她,一直被崔氏压着心头委屈,二来今日轻易低头了日后就算南栖真成了兰陵萧氏的公子夫人,也会叫人看轻。
就算要查也不能这般被查。
她用眼神估摸了下崔氏这房中廊柱的花纹,算计好了角度闭上眼做足了姿态就要往上头撞去。
“快!快,拦住她”太夫人李氏见状不对,连连喊道。
站于一旁的李嬷嬷正巧与柳氏隔了几步远,连忙上前抱住柳氏的腰,却被那冲劲带着往后。
最后柳氏无事,李嬷嬷撞到后腰,疼得龇牙咧嘴。
事发的突然,惊心动魄,但好在人无事。
太夫人和大夫人松了口气,若真的出了事,难以同萧二爷和远在边关的萧衡交代。
南栖见状提到嗓子眼的心收了回去,虽之前姨母也许算计过她,但后来桩桩件件事却是为她着想。
就连血脉相连的亲爹都不能做到这般,遑论与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姨母了。平心而论,她不希望姨母出事的。
匆匆赶来的萧二爷正巧看见他的妻子要撞柱,平素里掉书袋的人额上冒着冷汗。
连忙拉过柳氏,又向着上首坐着的太夫人见礼:“儿子下值归来,给母亲问安了。”
见得上首坐着的三人,柳氏身旁站着她的外甥女连忙问道:“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二爷,是这般...”巧儿从旁一一解释,南栖无声地低下头去。
她要如何做就看姨丈站在谁那边了。
将前因后果听清后,萧二爷面色复杂瞧了上首坐着的太夫人,又看了眼倔强不肯低头的妻。
“充言,你来了正好。你媳妇闹也闹了,也累了。将她带回吧,叶家小姐这事查完自会还她清白。”太夫人看向萧二爷道。
“是啊,柳姑父。姑祖母也是为了叶姐姐好,若是不查,那就不清不白的,查了清者自清。还是叶姐姐在怕些什么啊?”崔涟漪讨巧着提议道,宣白的面庞软糯,瞧着南栖仿若没有旁的意思,如实说道。
“崔小姐言重了,南栖非是怕这个,只是忧心有人要害我。”
“毕竟真相如何还不曾知,南栖便已成了不清不白之人。也不知真查了,查出的又是真是假。不过南栖相信太夫人和大夫人会还南栖一个清白的。”南栖在下首不卑不亢说道。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叫人挑不出错来。
她直接与崔涟漪对上,要害她之人再是躲着避着也是无用。不若失势时不放过咬下她一块肉的机会,得势时狠狠踩上一脚,斩草除根。
南栖自认不是良善之人,亦不会任由旁人欺她。
崔涟漪听了此话面皮一僵,面上的笑险些就要挂不住了。
她是如何知道的,如今大邺民风开放,女子除却少数簪缨世家的贵女少有点守宫砂的。
是否清白还不是验身的婆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她已经私下买通了崔氏唤来要验身的婆子。
就待事毕给叶南栖安上一个勾结外男,水性杨花的名声。
南栖这话倒是点醒了一旁的柳氏,她知道李氏和崔氏不屑于在女子的清誉上做手脚。就算再不喜南栖也不会主动去害她。
她看向崔氏身旁坐着的那圆脸姑娘,瞧着天真无邪,心思却是毒透了。难保她不会在此事上动手脚。
听得这番话,太夫人倒是正眼再瞧了南栖一眼,见她不卑不亢站于下头。与初见时相比,已完全褪却了那股子小家子气,如今一应仪态都是极好的。
且伶牙俐齿的很。
见南栖自愿被查,萧二爷觉得她又懂事几分,识大体。不然以他母亲的性子,说一不二,要做的事若有人阻拦便是当众打她的脸。燕茹也是要强的性子,二人针尖对麦谁也下不来台。
趁此机会萧二爷对着柳氏说道:“母亲最是公正不过,定会还叶姑娘一个清白的。事后再打罚挑事的下人,这事便这般了了,你同我先回去,如何?”
柳氏看了眼南栖,低语道:“可这般栖姐儿便受了不公。”
南栖见状上前说道:“姨母,南栖不怕的。这般僵持着总有人认为南栖不清不白,不若验了叫她看看。只是姨母能否为南栖寻到靠得住的验身婆子。”
柳氏明白其中关窍,知道她担忧有人在里头做手脚。
便看向太夫人道:“母亲,此事事关儿媳外甥女的清誉,兹事体大,不怪儿媳忧心。即是要验,可否去寻靠得住的婆子,就寻母亲院内的老嬷嬷,如何?”
崔氏听后面色不善:“你是说我房内人会动手脚。”
柳氏余光瞥了崔涟漪一眼阴阳怪气道:“大嫂自是行的端做得正。却不敢保证身旁所有人亦如此。保不齐就有灯下黑的。”
思及是涟漪姐儿撺掇着捅出这件事,难保后头的事没有她的手笔。崔氏自知理亏,只佯装胸闷喝了盏茶去,未再搭话。
各退一步也好,且用她房内人信得过,太夫人乐得见这样的局面。便招了南栖上前来。
南栖自是不敢不从,低眉顺目上前来唤了声太夫人。
面前两鬓斑白,戴着祖母绿抹额的老者凌厉的眉目似乎柔和了些,轻声道:“叶姑娘且放心,此事无论如何都不会传出去。若有下人多嘴多舌,不论是何人,一律杖毙。”
声音虽慈祥却有力,令屋内的丫鬟后背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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