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和爸爸吵架了,你帮帮奶奶让他们和好好不好?”
商岩摇了摇头:“我不懂大人的事。”
商瑛认定商闻对商老爷子不忠不孝,刻意惹老爷子生气害他早早去世,到现在也没有停止调查,或许是不肯接受老爷子离去的事实需要发泄情绪或许是真的对商闻心存不满,无论如何爷爷不该大张旗鼓的怀疑父亲,何况父亲不愿意配合爷爷。
商岩不能替父亲做决定,他要保证不拖后腿,不过两人僵持不下,时间长了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可是怎么转移老人的视线呢?
“奶奶,我陪你逛街好不好?”奶奶逛街时可以变身超人啊……
李婵娟瞬间心动,抱住商岩亲了又亲。
商岩忍着掉满地的鸡皮疙瘩当个乖宝宝,逛到商闻来接,李婵娟还意犹未尽,她正要说些什么,程茵茵也来了。
李婵娟奇怪的很:“你们怎么没一起?”
虽然有个成年人的芯子但程茵茵仍然不太喜欢呆在程家老宅眼巴巴等父母来接的焦急,同理,商岩被迫陪了李婵娟大半天够辛苦,她忙完就来接也没想到和商闻商量,不过他一大早去了公司还见了周铮,晚上还有应酬,应该不会这么早下班。
商闻噙着笑:“本来以为我来的早一点。”
接到孩子一起等人回家。
李婵娟实在不知道沉默寡淡的儿子还有这么浪漫体贴一面,她本来在笑,想说点什么打趣这一家三口的时候又沉默了,闷闷的很不舒服。
“妈,我们先回去了。”
“欸,你爸爸那——”李婵娟忍不住又提,商闻再怎么也是他们儿子。
但是商闻恍若未觉:“您早点休息。”
李婵娟难掩失落,眼巴巴看向程茵茵等她说一句公道话,可还没对上程茵茵视线,她的好儿子恰好起身挡在中间,还示意程茵茵早点走。
商岩呲着小白牙乖巧贴心:“奶奶多留几天,我改天再来看你哦,我很想你哒。”
所有洪水猛兽还是冲他来吧,他这么点得到的爷爷奶奶关注就超过了父亲,这是他应该承受的,母亲不可以太善解人意,否则奶奶要得寸进尺,婆媳矛盾什么的最容易造成家庭破裂了,要坚决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回到家里程茵茵给小宝贝一个大大的亲亲。
商岩拍着小胸脯保证:“妈妈,以后你去见奶奶都带上我,奶奶最喜欢我了,只要有我在,她就不会为难你啦。”
嘻嘻,他也不能打扰父母相处,飞快表示逛累了要睡觉。
程茵茵望着他蹦蹦跳跳的小背影出神,小家伙情绪感知还真是敏感,从小就过分乖巧,有时候她不开心,他就乖乖窝在角落一个人玩,本能的不来烦她,她小时候可没这份自觉,自认为是天才小宝贝惹人爱,随时随地骚扰父母。
“他的性格还是像你比较多。”程茵茵不太甘心的承认。
商闻似乎没听到,他今晚不在状态,好像在思考什么大事,从婆婆那儿到家里都没见他露出个笑模样。
程茵茵戳戳他结实有力的臂膀,但是商闻接收到了错误信号,亲吻力度比以往缠人,她舌根都在隐隐酸软。
“哥——”
他急促呼吸有片刻停顿:“叫我商闻。”
“阿闻。”
程茵茵被迫仰头,手指抓着他的耳朵摩挲,原本是个无意识的小动作,却引发他更激进强烈的一面。
半睡半醒时程茵茵察觉商闻指尖蹭着她的脖颈,动作轻微极力避免吵醒她,她闭着眼睛感受到胸口多了个温润微凉的东西,大概是个吊坠,还带着些微的檀香气息。
对了,最近两天商闻身上也有类似气味,程茵茵没有分清这味道到底属于吊坠还是商闻,眉间落下一吻,她不由自主的陷入沉睡。
醒来才看到吊坠的真实面目,一条简单红绳穿着白皙透亮的顶级品相玉石吊坠,红绳绳结有些特殊。
幼年外婆研究佛学,会给程茵茵一些佛前开过光的饰品压身,外婆曾经常去他们登山踏青的寺庙拜佛,她那些东西大多来于此,为显诚心,红绳都是求庙里师父亲自打成。
外婆去世后母亲不忍睹物思人将所有饰品妥善保藏,程茵茵再没有戴过,父母走后,那些东西也都归于她名下。
程茵茵从保险柜翻出来对比,绳结果然一模一样,她沉默着关上保险柜,站在镜前摸了摸它。
商闻从她身后走来,镜中是两人身影,高大重叠包裹纤细。
“茵茵,不要摘下来。”
第83章 083
商岩放了寒假也要每天早起遵照课程表安排开始一天的生活, 不过还是比定时到幼儿园上学轻松,至少节省出许多时间和母亲相处,这也是他不愿意和奶奶去海市的原因,只是他没想到母亲的寒假休息不了几天, 读博是个艰难的过程, 母亲所学专业更是要坚持每天学习。
即便只能早晚见个面,商岩也很开心, 今天母亲有事要早点去学校不在家吃早饭, 偏偏商岩晚起了十来分钟, 他下楼只得到一枚香香的亲吻,都没说上话。
“爸爸, 妈妈今天不高兴吗?”
商岩觉得哪里怪怪的,母亲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 细想之后明白是妆容衣物太过素雅清淡的缘故, 母亲其实喜欢戴一些稍显华丽的项链,但出入学校不好太张扬,冬天室内外温差大, 母亲大多在外套里面搭件毛衣, 方面应付温度差异的同时也可以中和项链的张扬, 但今天颈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戴。
他咽下口中面包也没等到父亲回答,自顾自猜想:“是有重要场合吗?”
商闻蹙起眉头:“闭嘴,吃饭。”
商岩有恃无恐,虽然从前他和父亲在饭桌上讲了不几句话, 但他们一直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现在不一样了嘛, 母亲喜欢边吃边聊有家庭氛围。
“爸爸,我想给妈妈买一些项链。”
“不需要。”
“可是妈妈今天都没戴合适的项链, 一定是你疏忽了!”
“……”
管家候在不远处听着会父子对话,太太下楼时先生也一直打量太太的衣着,直到太太笑眯眯扯出颈间一枚白玉吊坠才缓和神色。
太太游刃有余的说了句:‘在这里,我怕毛衣太厚吊坠丟了都不知道。’
管家知道一点吊坠的来历,它的品相极佳,收藏人一直不肯割爱,先生几经周折花了大价钱,但是买回来一直没见太太戴过,今天才正式亮相,小少爷太天真不知道吊坠的价值,好在还有太太惦记宝贝儿子,还问先生有没有给他准备。
只是先生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好像有点……吃醋?
父子对话还在继续,商岩有存款只是动用需要跟父亲说一声,他决定给母亲买项链就一定要买,父亲是拦不住的,中途商闻接了通电话,商岩脸色微变,跳下餐椅跟在商闻身后进书房,两只小手推着门板阻止他关门。
小男孩秀气小脸上一片肃穆:“父亲,我们需要谈谈。”
商岩很久没有这么正式而又疏离的称呼父亲,父亲在他心里是一座需要仰望的高山,母亲则是圣洁脆弱的明月,需要他的保护。
“父亲,你在派人监视母亲。”
“对。”
商岩抿紧嘴巴:“为什么,你需要尊重母亲,母亲不喜欢被人管束。”
母亲说过她没想离婚,可是世界上没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母亲现在解决了烦恼,是时候考虑目前的生活是否幸福,就算母亲要离婚他也支持,他们的亲子关系永远不会改变,重来一次,商岩最大的希望就是母亲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父亲这样做是犯规。
商闻再度蹙眉:“这是我们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父亲!你太霸道了!”商岩出离愤怒,那是他的母亲,父亲凭什么说他不可以插手,母亲受欺负了怎么办?
在这一股惊疑之中,商岩勇敢直视需要他仰望的高大父亲,企图让他良心发现,可是商岩惊疑的发现父亲眸底蕴藏的是庞大占有欲,以及对他的敌意,他从来没在父亲身上看到过类似情绪,种种冲击之下竟然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商岩惧怕这样的父亲,可是下一刻,想到母亲,商岩又站回原位,大脑也在飞速转动。
父亲没有太在乎的东西,从前他是第一位,因为察觉那个世界对他的敌意,父亲表面上与他不亲近,但是从来没有放松对他的关爱,父亲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他,商岩不会怀疑父亲对他的爱,可是父亲这样的郑重,除了父子之情还有责任以及与前两样重量不相上下的托付。
母亲的托付。
除此之外,家世财产名声,什么都是身外之物,是工具,父亲对事业兢兢业业对他极尽爱护,外人传谣父亲谋夺母亲的遗产、贪恋权位说一不二,可长大之后的某些时刻商岩甚至觉得如果夺走父亲的生命他应该也会坦然从容的赴死。
当时父亲最终确定那个世界的中心,决定彻底摧毁,计划假死示弱给顾家吞并机会。
父亲假死的计划十分危险,并不是演戏做做样子,雪崩是真,失踪也是真,救援队搜寻到父亲的时候他就在一处山洞静静等待,没有呼救没有求援没有任何保暖自救措施,问起的时候父亲没有任何解释,有人说那是好奇濒死的感觉。
商岩曾为此恐惧,他和父亲相依为命,从未想过失去他。
父亲没有贪念眷恋,现在似乎有了,那个人是他的母亲。
母亲呢?母亲愿意吗?
父亲现在的行径分明没有考虑母亲愿不愿意!
“爸爸,”商岩换回称呼试图软化他的态度:“现在不是我们曾经梦寐以求的日子吗?母亲喜欢平静的生活,你这样会引起她的反感!”
难道父亲没想过正常的追求流程吗?有他在,母亲至少会优先考虑父亲吧?父亲现在分明是失去理智了……
欸?父亲好像有点被说动。
商岩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期待等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下一秒商闻完全恢复之前的淡漠:“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这样洋洋得意。”
洋洋得意?
商岩自我反思,他啥时候表露这样的优越感了?
“爸爸,你冷静一点。”商岩词穷了。
可是商闻对此完全没有理会,他先给商瑛发了一通电话请对方阻止李婵娟无意义的纠缠行为,免得继续影响他们正常生活,随后换了套衣服准备外出。
商岩不确定商闻要去哪儿,他一定要跟上,免得父亲作出不理智的事。
“你要在家上课。”
“我不!”
商岩胡搅蛮缠,被管家抱回去的时候深恨自己还是四岁半小身板,他眼珠一转威胁道:“我要给妈妈打电话告状!”
商闻猛地回头,丹凤眼里的冰霜露出痕迹。
就在父子僵持间,商闻手机又响,电话来自程茵茵身边的保镖,他们可以直接联系,商闻没有任何迟疑的接起电话。
“先生,太太不许我们跟着,甩掉了我们!”
商闻身形微僵:“太太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等待接通的提示音一声接一声, 丝毫没有接通的意思。
商岩哼了一声用电话手表联系母亲,母亲都是第一时间接他的电话,可是这次出乎意料,一直是忙音, 那边商闻已经联系保镖于玲, 对方更惊讶。
‘太太说我好长时间没休息了,最近没什么事, 给了我几张温泉会馆的门票让我好好陪家人。’
于玲丝毫没有怀疑。
三辆车陆续开出云景别墅, 天气预报的冷空气提前半天到达, 晴空万里转变为阴霾低沉似乎随时能飘起雪花,车里的男人神色比天气还要阴沉。
管家正襟危坐, 太太不接电话,保镖也不知道她的行踪, 一瞬间失去她的联系先生小少爷都有些不安。
可是今天一早太太明明说是要去学校, 怎么会甩开保镖独自行动呢?
因为男女主人关系和谐,工作人员也没有分出明显的派别勾心斗角,由管家统一领导, 安保人员日常出勤也有严格的排班制度, 跟在三位主人身边的都是精英。
近日, 管家得知先生又聘用了四名保镖,分半派给太太和小少爷,不过小少爷的安保没有增加人员,两名新人替代了小少爷身边的两位高手, 被替换的二人分给太太,太太身边新增加的四名安保归先生直接管理。
管家发现先生接了电话眉头就没舒展过, 太太用惯的保镖忠于她本人,除非是严重问题比如盛市太太出事才会直接联系先生或助理, 打电话的应该是那四名新保镖其中之一。
管家不知道先生如此布置的用意,也不认为先生会害太太,前面程家的事先生尽心尽力,老爷子对太太略有不满也都被先生一一化解,太太也不是蛮横不懂事的骄纵千金,一向通情达理,他看着比太太出事之后反而加深了两位的感情比以前还要和谐,只不过感情的事也讲究心意相通,先生有所求,太太是……无意?
车一直开到千云山山脚下才停,推开车门时有雪花飘进车里,接触到热气渐渐化为水点。
大冷天的,太太来千云山干什么?
管家满心疑惑却没有表露出来,因为小少爷比他还镇定,仿佛知道先生在太太那儿用了别的手段,说起来,小少爷这半年多成熟稳重了一些,和同龄的孩子不太一样。
“小少爷,先生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其实商闻没给任何吩咐,车停之后商闻和保镖谈话,看起来情况不太妙肯定不想小家伙打扰,管家找个理由让商岩呆在车里,外面零下的天气还是在山边,小孩子承受不住。
商岩一言不发穿好羽绒服,趁管家不备推开车门冲到商闻所乘的前车。
“爸爸,妈妈呢?”
GPS显示程茵茵往千云山来,但是到千云山附近信号丢失一下,之后就停在原地不动,保镖在信号附近没见到人也没见到手机,只有一辆车疑似是太太所有。
商闻听完汇报眉头紧锁,对亲生儿子也没那么多耐心。
“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山。”
“我也去。”
可是这次商闻没有留情,直接给保镖示意,两人动手直接将商岩带回车里,就算他倒地耍赖也不能改变任何结果。
商闻的身影一步步消失在千云山入口处。
千云山地理位置优越风景宜人,周围有一圈闹中取静的别墅区,平时散步踏青的游客居民络绎不绝,天凉之后游客稀少,今天忽然飘雪,满山寂静,台阶上还有积雪打滑,下山路需要格外小心。
程茵茵是看过天气预报确定今天是未来一周唯一的晴天,没想到冷空气突然来袭还下了雪,庙里只有零星游客望着大雪发愁,或者询问庙里能否留宿,不过程茵茵没有住在山上的打算,咬咬牙还是决定早点下山为妙,万一雪越下越大呢。
“走吧。”
程茵茵自言自语着将冲锋衣帽子收紧,拉链拉到最上面保证严严实实,走动间还能感觉到胸口的玉石吊坠移来晃去。
雪依然在下,山上石阶因为游客踩踏被磨的油光水滑,积雪覆盖之后更加危险,加上在盛市那一磕,程茵茵潜意识里总是畏惧台阶,每一步都走的专心致志,不敢分心。
好在千云山海拔不高,程茵茵呼出一口白气默默计算从这里到山下的距离,大约还有一千左右的台阶,她不知是庆幸还是头疼的叹了口气,猛地一抬头看到有一道黑影从山下匆匆而来,他似乎根本没有顾及到雪天危险,只是朝着目标前进,漫天风雪落在他鬓发肩头就连衣摆也有积雪。
程茵茵站在原地看他一步步走来,目之所及的事物都添了一层白,唯有他一袭黑衣像水墨画中唯一的灵动。
商闻站在两级台阶下,视线刚好与她齐平,他掌心火热,手背却被冻得通红,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山间冷意促使爬山而来的热气迅速消散。
程茵茵示意他伸手,隔着手套替他暖了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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